这边娘两个低声细语,那边德妃见了,忍不住轻哼一声,远远白了宝珠两人一眼,上了马车。
宝珠转眼看到德妃模样也没管那些。自从那次在宫中遭德妃刁难后,宝珠对她是敬而远之。反正如今胤禛和她的关系已无法缓和,不管她就是。
宝珠陪皇贵妃回了宫,又陪着说了会话方才回家。
此次征战噶尔丹,不但胤禛去了,阿玛和大哥也去了,虽然宝珠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必会胜利,担心却是免不了的。
觉罗氏惯经此事,倒还罢了,就怕宝珠担心,便派了许多事儿给她分分心。
胤禛出发前早已安排好了建府的事,一切建府由苏培盛负责,又嘱咐务必让福晋满意。苏培盛便常来请示宝珠。
又是备嫁又是建府的,宝珠便有些忙起来。
第33章 才会相思
过了二月, 天气正暖,春意渐浓。
建府的事已全然安排下去,又有苏培盛盯着, 宝珠渐渐有些空闲。
宫里皇贵妃的身体不错,年年春天里都要伤风咳嗽一阵子的, 今年全都好了。皇贵妃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宝珠照看得好。皇贵妃是又赏衣裳又赏首饰, 一个劲地夸奖宝珠。
夸奖的话宝珠一一笑纳了,她确实也出了不少力。皇贵妃素来娇弱, 宝珠便又是药膳又是补品的,汤汤水水的哄着她吃了不少。
宝珠知道胤禛向来敬重这个额娘, 也算是替他尽孝心。再说了皇贵妃也待宝珠不错,把她当闺女一样看了。这个力宝珠也愿意出。
只是这衣裳首饰的, 宝珠确实有许多,有额娘置办的,更有胤禛置办的许多。皇贵妃再一赏,可真就是有些浪费了呢。
“额娘还是别赏了吧, 我又穿不了那么多,没得闲着可惜了。要不赏点别的也成。”宝珠劝道。
皇贵妃听了直笑, 对候在一旁的安姑姑道:“你瞧这实在孩子,我赏的东西竟向外推。”
安姑娘笑道:“四福晋这是替娘娘省东西呢。”
“我看也不是,没听着想要点别的嘛!”皇贵妃故意道。
“难道娘娘不舍得?”安姑姑便笑。
“舍得, 给别人不舍得,给宝珠儿我愿意。”皇贵妃大声笑道。
宝珠和安姑姑都被逗笑了。
承乾宫里笑语阵阵。
安姑姑心中感慨, 以前娘娘可没这么开心过,这有了四阿哥, 又有了四福晋,才让娘娘这样开怀。
春意已深, 花已次递开过。
这天早晨便开始下起了雨。
宝珠用罢早膳,更觉无事。院子里木兰花开过了,杏花也是花退残红,只有那海棠花开得正盛。
宝珠立在廊下,看细雨霏霏,雨润花红,思绪翩翩。
茯苓见小姐站在那里,四周水雾朦胧,恰似云中仙女。又担心小姐受凉,忙出言提醒:“小姐,下雨天凉,还是回屋吧。”
宝珠应一声好,又晃了晃头仿佛要把心中思绪晃走。
落花人独立。
宝珠想起了胤禛。若此时他在,两人同看微雨落花,又是怎样的情形?
想起临行前,胤禛细细叮嘱,殷殷之情。宝珠笑他,胤禛自己也笑,道,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了。
而此时他是在行军还是在驻营,有没有淋雨,有没有也这样思念着她。
茯苓看出宝珠有些心绪不佳,上前帮她披上斗篷,“雨有些大了,小姐回吧。”
宝珠朝茯苓一笑,“海棠花开盛了,咱们去折一枝回来。”
茯苓道:“这些事让奴婢们做就行了,我的好小姐还是快快回屋吧。”说罢牵着宝珠的胳膊回了屋。
果真过一会儿,茯苓和茵陈两个去折了一大枝海棠花来,插在琉璃瓶里。
茵陈道:“四爷送的这个琉璃瓶正配海棠花。”
茯苓朝她递个眼色,茵陈便不再说花瓶了,又说起了园子里的花来。
茯苓道:“小姐有阵子没写字了。要不今儿写一会?”
丫鬟们都很知情达意,想着法子让小姐分分心。
这阵子是有些偷懒了,找个事情做做也好。
宝珠站在案前,案上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无一不是胤禛送的,连那黄玉的镇纸也是他送来的。
收到东西宝珠还说,自己字写那样简直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胤禛却正色说,更是要用好的来练字,还补充道:“爷有钱!”
简直霸总上身。
宝珠拈起笔,想起以前读过的句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宝珠在纸上缓缓写下,突地一滴泪水滑落,落在纸上,洇湿了相思两个字。
宝珠忙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字却再也写不下去了。
四周寂静,丫鬟们都在低头忙着事情。一旁香炉里燃的是雪中春信,淡淡冷香散在室内。
琉璃瓶中的海棠花已开到极盛,有花瓣轻轻落下。
宝珠折起写字的纸,压在常读的一卷书里,任思绪飞扬。
你知道吗,胤禛,好想你。
傍晚时分,雨停了,苏培盛突然前来求见。
宝珠见他行色匆匆,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福晋别担心,没事。”苏培盛忙回道,“是爷来信了。”
胤禛来信了?终于来信了!
“在哪?”宝珠站起来问。
苏培盛把信呈上,又道:“还有一封是八爷托爷捎来给八福晋的。”
还有乐缨的信,那赶快差人送去,她怕也是着急着呢。又听苏培盛说道:“福晋,信使赶得急,要不您先看信好给爷回……”
赶时间呢?宝珠边拆信边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还请你派人拿我的帖子,去请八福晋来。”
“嗻。”苏培盛行礼应道,顿一顿又小心道:“福晋,您可别喊什么苏公公了,折杀奴才。直接叫奴才名字就好。有事您就吩咐奴才,一准给您办好了。”
宝珠一笑,知道他对胤禛忠心。便挥手让他去办事去,自己看起了信。
厚厚的一摞纸,宝珠仔细看了起来。
是很多封信了,因为胤禛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信使,所以攒在一起送了过来。虽然朝廷也有军台,但毕竟那是传递战报用的,不好用来传递私信。
宝珠读着信,仿佛胤禛在轻轻诉说。
看他说一路上风土人情,看他说行路中所得。
看他道,见梅枝忽相思,又道青青河边草,再道樱桃花谢梨花发。
宝珠不禁掉了眼泪又不禁笑起来。这家伙,不知道的怕会以为他不是行军打仗去了,是出门旅游了呢。
总有一天要带你去看这河山壮丽。胤禛写着。
嗯。好,我会陪你去看尽这天下风景。宝珠不由发起呆。
有丫鬟来报说八福晋来了。
宝珠忙迎她进来。
乐缨也没多和宝珠客套,直接问:“信呢?”
宝珠故意朝她促狭一笑,“咱们八福晋着急了。”
乐缨笑着要上来撕宝珠的嘴。宝珠忙把信递上求饶,对乐缨道:“时间有点急,要是写回信可以在这写。”
乐缨笑应着拆开了信。
宝珠坐在案前,怎么给胤禛回信呢?想说的仿佛太多,要说又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又翻出早上写的字来。
泪痕洇透了纸。宝珠索性在纸的背面写了几个字:多珍重。
宝珠折好纸,塞进信封里,仔细封好。招呼乐缨到案前来写,又让丫鬟备上茶具沏了茶来。
一时间茶香四溢。
乐缨也写好了回信,宝珠便让侯在外面的苏培盛赶紧拿了信给信使,又命茵陈拿了二两碎银给苏培盛,说是一点小意思给他和信使喝茶去。
苏培盛万般推辞,宝珠故意瞥他一眼,“怎么还给我客气上了。快拿着。”
苏培盛这才嘿嘿笑着收了赏退下。
乐缨一旁直笑:“四福晋的气势倒是足。”
宝珠听了不饶她,作势要撕她的嘴,挠她痒。两个人笑闹作一团。
乐缨很是担心,和宝珠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这仗会打到什么样。”
宝珠知道结果,又加上大清军队正是强大的时候,“噶尔丹已是强弩之末,大清兵强马壮,定是大胜之局。”
乐缨点点头。
宝珠又劝乐缨别太担心,两人约了过几天有空去逛首饰铺子。
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前方四阿哥八阿哥正经历着一场战斗。
大军开拔,行动迅速,孙思克与马思喀各带一路军从东西两侧截断噶尔丹的退路。皇帝与费扬古带军在中路,很快便与噶尔丹的前头部队交锋。
清军兵强马壮有备而来,打得噶尔丹节节败退。
大阿哥胤禔是憋着一口劲想立功,遇战便请命,短短日子便立下不少战功。康熙也不由赞大阿哥勇猛。
四阿哥还是老样子,稳扎稳打,沉差冷静。八阿哥又不一样了,看老大频频立功,皇阿玛又称赞,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清军与噶尔丹亲信阿拉尔拜的军队遭遇,八阿哥胤禩请命出战。
看他立功心切的样子,胤禛有些担心,叮嘱他,“阿拉尔拜最为狡猾,八弟务必小心。切记穷寇莫追。”
八阿哥应道:“多谢四哥,请放心。”
果真不几回合阿拉尔拜便败阵而逃。八阿哥乘胜追击,带兵追了下去。消息报到大营,胤禛暗道一声不好。
不一会又有探子来报,说八阿哥所带追兵遭遇埋伏。胤禛忙向皇帝请命支援。
四阿哥带领三千人马迅速赶到,果然八阿哥带的几百人被阿拉尔拜的两千多人军队围困。
对方已知道围困住的是大清皇子,正在得意,忽见援兵赶到,一时慌了手脚。四阿哥与八阿哥两下里应外合,阿拉尔拜看势不妙,无心应战忙带兵而逃。
再看八阿哥,已是强弩之末,虽未丢盔卸甲却也有些狼狈了。
见到四阿哥,八阿哥胤禩顿觉有些惭愧,“多谢四哥前来相救……是我没听四哥的话……”
胤禛摆摆手,看他战袍上已染上了血迹,忙问:“受伤了。”
胤禩见他关心,忙回道:“敌军的。我没事。”
四阿哥下令清点战场,八阿哥带出来的人已折了大半。一时清点完毕,四阿哥下令回营。
这场仗是此次清军征伐噶尔丹以来少有的败绩。
“恐怕回去皇阿玛还会责问,你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胤禛拍拍八阿哥的肩,“不过不用怕,四哥在。”
“四哥。”八阿哥胤禩叫一声四哥,替胤禛牵过马,请他上马,“四哥屡次帮我,这回的命更是四哥救的,以后我胤禩唯四哥马首是瞻。四哥请上马。”
“哈哈哈。”胤禛接过缰绳,又握拳捶一下胤禩,“什么唯马首是瞻,咱们当兄弟同心才是。”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八阿哥用力点点头。
兄弟二人回到大营。
皇帝早已在帐中等侯。二人忙上前见礼。
八阿哥跪地请罪:“皇阿玛,胤禩知罪。”
“哦?”皇帝面色严肃。
“我不该大意轻敌,冒进带兵追赶。”胤禩伏在地上认真检讨。
“那好,你已知罪,朕便按军法处置。来人,带八阿哥受罚,打军棍……”
“皇上,请奴才一句。”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已有人为开口求情。
说话的正是此次征讨带队的抚远大将军费扬古。
原来皇帝一说要罚,四阿哥便欲开口求情。那边费扬古一看,别介,这话还是我来说吧,没看皇上都生气了嘛,女婿你先别急。
若是按军法,轻敌冒进吃了败仗要受打五十军棍的惩罚,好人也给打废了。这会子皇帝正在气头上,只怕会迁怒求情的人,所以费扬古见胤禛要求情,自己先开了口。
哈,这费扬古真是爱女及婿。
“皇上,八阿哥也是杀敌心切,那阿拉尔拜素来狡猾,八阿哥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费扬古慢慢道来,“古来征战就有胜败之分,皇上您看八阿哥这样子,浴血奋战是大清的勇士呀。还请皇上看在奴才面上对八阿哥网开一面。”
皇帝这才注意到八阿哥的情形,只见他脸上几道血污已干,血迹斑斑的战袍上撕开了两道口子,虽面带倦色,却是盔甲分明,不失一位战将的风范。
皇帝面色一缓。一旁四阿哥亦出言求情:“皇阿玛,此番八弟已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处,还请皇阿玛宽恕于他,也好让他戴罪立功。”
“皇上,费扬古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饶了八阿哥。”两旁又有人出言求情。
一旁的大阿哥胤禔听皇上要按军法处置,心想:该,老八,前阵子我受罚你可没少得瑟,现如今轮到你了吧。听费扬古说什么勇士,大阿哥不免嘴角一撇,就这老八,还勇士?又听老四说什么戴罪立功,心中一凛,这是在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