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倒笑了,“怎么了大哥就不能有这本事?”
弘历笑笑不语,却分明什么都说了。
陈晖叹口气,“当然是,我没这本事……”把个一旁的李瑶逗得直乐。
一行人说说笑笑,穿过园子,到了正房大厅。
知道阿玛和额娘就在里面,弘历一时难掩激动,紧走两步进了屋子。
胤禛和宝珠正坐在那里含笑看着儿子。
弘历上前就跪下了,“儿子见过阿玛,见过额娘。”
叫了额娘,声里就带了点哭腔了。
“快起来吧。”胤禛叫弘历起来,再看看,比前两年明显老成了不少,颇有些天子威仪了。
宝珠从座上站了起来,上前把小儿子拉到跟前,“弘历长大了。”
“额娘。儿子可想你了。”弘历在额娘面前还是有些孩子样。
胤禛轻咳一声,提醒儿子,你都是皇帝了。
又有跟着弘历来的太监李玉,苏培盛、茯苓,陈晖身边的王进忠,各自上前见礼。也有叫万岁爷的,也有称主子爷的,一时称呼有些乱。
胤禛道:“既然到了这里,这些称呼都改了。陈晖是大少爷,称呼弘历四少爷就是。”
“是,老爷。”众人都应道。
过两天,胤禛便带弘历看了鱼鳞石堤,又向他说了许多想法。弘历得阿玛指点鼓励,只觉内心澎湃如堤外海潮,又如山重水复中突见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阿玛,儿子要是能一直在您身边就好了!”
胤禛瞅他两眼,想什么呢,“你明儿回京和他们好好商量商量。遇事多想想,不可操之过急。”
“是,儿子记下了。”弘历忙应下了。
宝珠因为弘历来,专门下厨做了几道菜。
就这几道菜差点叫弘历这个做皇帝的失了态,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了,直道:“我原来还说大哥没口福,吃不到额娘做的好吃的,没想到竟是我自己没这个口福了。”
弘历说得可怜,倒叫宝珠有些于心不忍,“你要是想吃额娘做的东西了,就常来这里。”
“好!”弘历痛快地答应了。他本来还怕阿玛不许他多来,这回有额娘这句话就什么都不怕了。
果不然,弘历回京没多久便又来了,这回没微服,以皇帝的名义南巡,到了海宁直接住进了陈家的隅园。
八月里正是钱塘潮最大的时候,“八月十八潮,天下壮观无”,古来就有观潮一说。
海宁是钱塘潮涌最大的地方,一向有海宁潮的说法。
只是江挟海潮,虽景色壮观,却也是为患已久的自然危害。当地百姓也深受潮汐之害,以前修的鱼鳞石堤颇见成效,只是朝廷财力有限没能再修下去。
上回弘历来,听阿玛讲了鱼鳞石堤的事,这次再来,便是为了修海堤之事。
弘历与阿玛站在隅园烟波亭里,观看海宁大潮的壮观景象。
“弘历,阿玛希望你能把海堤修好,解百姓之苦。”胤禛看着潮涌潮落沉声道。
弘历朝阿玛躬身拱手,“儿子定不负阿玛所嘱托!”
“如今看着这大潮奔涌,倒给这园子想了个名字,叫安澜如何?”
“阿玛起得好!”弘历赞道。
弘历当下起了兴致,叫人摆上笔墨纸砚,提笔书写了“安澜园”三个大字。
胤禛不由赞道:“如今你的字倒好了不少。”
弘历得了阿玛一句字好的夸赞,高兴嘿嘿直笑,要知道阿玛要求可高,得他赞句好不容易。
陈晖叫人把皇帝的字拿去做了匾额挂了起来,隅园改名安澜园。
弘历索性又给阿玛和额娘的正屋写了“爱日堂”和“春晖堂”两个堂匾,一并挂了起来。
一时间,海宁陈家隅园皇帝亲自赐名,陈家又得皇帝赐字的事传为佳话。别人不知道内情,只知道皇帝亲厚陈家,更是羡慕得不得了。
弘历也是厉害,回了京城,在圆明园里修了四宜书屋,说是“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居处之适也。”弘历更是给书屋题名安澜园,又写了《《安澜园十咏》》吟咏不绝。
消息传到江南,宝珠听了不免感叹,这孩子呀!
这一日,胤禛正和宝珠在园中月阁闲坐,听苏培盛上前报:“爷,外面有客至。”
“哦?”胤禛觉得奇怪,平常客来,苏培盛不会前来禀报。
“要不,您和夫人前去看看?”苏培盛哈腰笑道。
“也好!”
苏培盛前面引着爷和夫人,边走边回报:“爷,是京里来的……”
胤禛和宝珠听了竟一时加快了脚步。
行至金波桥,却见陈晖引了一行人走了过来。
“四哥!”,“四哥!”来人见了胤禛竟不禁喊了起来,语音颤抖,难掩激动。
“四嫂!”早有人几步奔到宝珠面前,一把抱住了宝珠,“叫我好想!”
不是乐缨又是哪个!乐缨早已泪流满面,宝珠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来的客竟是老八和老九两对夫妻。
“四哥,你们瞒得我们好苦!”老九允禟笑道。
胤禛哈哈而笑,“再怎么瞒,你们不也是来了。”
——全文完
第106章 番外
苏培盛在前面引着众人到了花厅, 胤禛和老八老九哥几个坐下来一叙前情。
还没坐下呢,老九允禟便问四哥:“四哥,你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 害我伤心了好多天!”
胤禛轻笑一声,并不答他的话。
能叫你轻易就想到我的法子, 那还是我嘛!
老八允禩道:“其实我们也怀疑的……四哥去的确实太过突然……”
“可是纵是怀疑, 也没人敢查证,毕竟那是四哥。”允禟接过话头, 说完了又干笑两声。
雍正皇帝的名头在那里,可没人敢老虎头上捋虎须。再说了又有新帝在, 有哪个吃了熊心豹胆了敢去查证大行皇帝的真假。
“不最后还是被你们知道了。”胤禛似笑非笑。
“都现在了,我们再不明白可真就是蠢的了。”允禟话接得也快。
可不就是蠢, 胤禛看他一眼,虽然没说话,可眼神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
四哥,可不带这样的。允禟讪笑一下, “当然和四哥比是蠢哈。”
众人听了都撑不住笑了。
“直到四嫂去了,我们才信了几分。”乐缨道, “知道四哥和四嫂的感情,没了四哥,四嫂是不会独活的。”
胤禛听了不禁看了宝珠一眼, 只见她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胤禛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是对的。
“你们又是如何来的这里?”胤禛问。
“是想了和四哥一样的法子。”允禩老老实实回道。
胤禛点点头。
“这回皇帝来江南,又是赐名又是赐字的, 咱们可不就明白了。”允禟笑道,“再说京里也住够了, 不如学着四哥来江南看看呢。”
可不是,弘历那孩子一点也没藏着掖着, 又是建园子又是爱日、春晖的,有心人看了难免明白些事情。
宝珠不由又想起以前知道的那些传闻来,什么陈阁老的儿子被雍正用闺女换了等等,这下是真坐实了这个传说了。
允禟看一眼四哥又道:“不过四哥你可不能嫌弃我……”
“你来的正好,我这里的买卖正缺人呢。”
“行。都听四哥的。”老九还是和原来一样干脆,能跟着四哥做事就是好。
“老十三呢,他也知道了吧。”胤禛又问。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老九道,“他聪明着呢,不过也是死心眼,说四哥临走托付他了,他一定要帮着皇帝才行。”
“咳,咳!”允禩听他这样说,不禁干咳两声,老九也真是的,话是实话但不要实说呀。
“十三是个好的!”胤禛赞一句十三,又瞅一眼老九,“不像你。”
“我怎么了,我可是为了四哥任劳任怨哈。”允禟有些不服。
胤禛拿手指指眼前两个,“还记得我怎么托付你们的,你们这难道不是临阵脱逃?”
允禩和允禟两个都讪笑了两下,允禩道:“四哥,我与老九也是想四哥了,上这来帮四哥也是一样的。”
允禟忍不住低声嘀咕两句:“还不是跟四哥你学的。”
“你说什么?”胤禛没听清问他说什么,允禟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宝珠一旁看得直笑,这哥俩倒是有意思。
九福晋是个爽利人,见状笑道:“四哥您别理他。”又对宝珠道:“四嫂,你可把我们想坏了,这不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宝珠故意笑她:“你是想四嫂做的东西了吧。”
倒把九福晋说得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四嫂……”
这时茯苓奉上了茶水,乐缨嗅到茶香就知道是宝珠制的茶,“是四嫂制的茶吧。”宝珠点点头。
几个人听说是宝珠的手艺,都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口。
一时间茶香四溢,还是那样诱人的味道。
陈晖也带着一家子来见礼,几位长辈各有见面礼送上,陈晖和李瑶一一谢过收下了。
永瑜和永珞过来拜见长辈,乐缨赞道:“好标致的小姑娘,看着叫人喜欢。”
又拉永珞到跟前,好生亲热了一番。倒把小姑娘赞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宝珠又问了乐缨京中的各家孩子们,都道很好。只一个安宁格格教人感叹。
原来安宁和亲蒙古,和那额驸倒也和美,哪想到前年那额驸竟突然去了。皇帝的意思是接她回来,可是安宁却没答应。
想想那孩子自己在那蒙古部里,孤苦伶仃的倒也可怜。
“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想的。”九福晋也叹。
宝珠却是明白安宁那孩子,和亲是她自己的选的,为的又是大清,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不用担心,明儿我写信给弘历,叫他务必接回来就是。”宝珠安慰两位福晋。
又有苏培盛、王进忠、茯苓等人一一上前见礼。
允禟一人给赏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几人忙谢九爷赏。
苏培盛和九爷也熟,行过礼又专门说几句。
“这回咱们又见面了,你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倒知道跟着四哥走了。”允禟对着苏培盛直哈哈。
“劳九爷您惦念。这回奴才又见着了。”苏培盛哈腰笑回道。心想,九爷确实不错,这回来了大少爷倒省了不少心,自己也能松快不少。
胤禛指指荷包道:“你们九爷倒是大方。”
“明儿我跟着你们四爷赚钱多了赏得更多。”允禟的话接得漂亮,众人都笑起来。
胤禛不禁也轻笑一声,多时不见这老九也变得会说了不少。
说了半天话,宝珠看他们几个远途而来也有些累了,便吩咐人带八爷九爷他们去休息,陈晖忙起身引着八叔和九叔前去。
允禟上前拍拍陈晖的肩膀,“好小子,就知道你那事是假的,这回咱爷俩一起大干一场。”
陈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教九叔挂念了。这回要跟着您好好学学。”
允禟哈哈而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胤禛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走了出去,也弯了嘴角,心中又颇有些感慨,转头看看宝珠,脸上笑意更深了。
其实胤禛很早便起了隐退的心思,许是因为哪回梦到的事,许是因为皇阿玛的离去。
胤禛想着,我要带着宝珠儿看她想看的风景。
早就知道宝珠儿是个有来历的,皇阿玛说无尘大师批了,宝珠是凤命。
何其所幸,我竟得了宝珠做妻子。我知道,皇阿玛选了我,和宝珠儿的凤命分不开关系。
而我,幼时艰难,生母不爱,养母不亲,阿玛不喜。本以为一生就这样过下去了,在朝里得个平常的职,做个闲散的王爷罢了。
可是有了宝珠儿,我便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因为她值得。
有了宝珠儿,才知道世间的话还可以这么美,才懂得有人惦念有人关心的幸福,才会在沮丧的时候生出勇气。
胤禛再看看宝珠,宝珠儿仿佛还是初见的样子,还是那样动人心神。
宝珠还担心我的身边会有别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见过了这么好的人,别的人怎么会再入我的眼。
宝珠儿她不知道,那回她做梦,叫自己做陈宝珠,或许她也是梦到了许多的事,不知她的梦中我又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