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敲诈勒索!”蔺书琴不等林意深话音落下,就已经快要发疯了,“好,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之前一直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现在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了,不光要离婚,还要分钱,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死了之后一定会下地狱!”
“您放心,如果我要下地狱,我一定让林璟明先去帮我探路。”林意深表情几乎是动也不动一下:“您考虑好联系我,不过我劝您尽快,未来几天我会很忙。”
“你——”
说完,林意深根本不等蔺书琴继续咒骂,便直接挂了电话。
他知道,不管怎么骂,蔺书琴到最后还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因为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厘城也是个南方城市,到了春天,总是阴雨连绵。
白清泠羊水破掉,是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早上。
林意深直接给郑群打了个电话过去,暂停了所有公事的处理,一心陪在白清泠身边,给她喂了不少东西进去,储存体力。
白清泠算开指开得快的,没疼太久,一个泪失禁体质在被推进产房前,都没有泪流成河,只是浅浅地洒了两滴。
不过就这么两滴,也足够使林意深在外焦灼——在这件事情上,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坐在门口保持安静的同时,向命运祈祷。
没过多久,耳畔传来了婴儿的啼哭,白清泠就听到护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便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直接从天色大亮,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在下着雨,房间里光线不太好,只能看到林意深坐在床边,双手将她的手捧在掌心,好像入了定似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白清泠想起失去意识前,护士好像在她耳边说了句孩子什么的,但她因为当时耳畔全都是心跳的声音,也没听清楚,便轻轻回握住林意深的手:“意深,小朋友没事吧,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小朋友挺好的。”
林意深这才如大梦初醒,愣了两秒,却说出一句令彼此都意外的答案:“至于性别……我没注意。”
他记得当时护士好像是抱着孩子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来着,但那时候林意深满脑子都是白清泠,也顾不上去管小孩,听到健康就安下心来专心等她被推出来,就先让护士把孩子放到无菌室去了。
现在俩人都发现,孩子是生了,性别都还不知道,彼此面面相觑两秒,林意深才勉强想出一个找补的话:“我待会去问问。”
白清泠沉默了两秒,才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你就一直坐在这,看着我睡觉?”
就刚刚三言两语,白清泠已经听出林意深的声线不太对劲了。
有点哑,显得格外厚。
她如果不是当下没什么力气,应该会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很好。
她很好,小宝宝也很好,不用担心。
这次怀孕,远比白清泠想象中辛苦,尤其到了后期,她没有一天睡得好觉,孕肚的压迫感几乎无时无刻,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绵延无尽的胸闷气短,让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被石头压在山底下的画面。
所以林意深身上这种感性,细腻的一面,就显得更加可贵了。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这种感性能让人与人之间独立的情绪产生链接,就像是一次牵手,一个拥抱,那都是一次情绪上的呼应,感情上的慰藉。
有的时候,人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感同身受,不是因为自己疼痛辛苦,就希望别人跟自己尝到一样的疼痛和辛苦。
人要的,只是自己的疼痛与辛苦,被人认可。
要的,就只是午夜梦回时,身旁人一句温柔地宽慰,帮她翻身的那双手,在她额头上落下的吻,还有那句“我在”。
“你待会去看看小朋友是男孩还是女孩,”
白清泠握着林意深的手,身体轻快下来后,面对和生产前一样的病房都无限地畅快与感慨,“我们得想名字了。”
“我之前住院的时候想了几个,你看看有没有好的,没有就再一起想想。”
林意深说着,打开手机备忘录给白清泠看。
别说,还真想了几个,男孩女孩都有,但白清泠一眼扫过去,还没先仔细检阅林意深的劳动成果,就先被名字前面的姓氏吸引了过去。
“白比林好听,不觉得吗?”林意深见她愣了下,便自然地接话道:“白这个姓,很容易给人一种斯文温和,秀气纯净的感觉,林的话,就只是树,感觉普通很多。”
白清泠被他扶着在床上坐起,眸光中已经涌上笑意:“哦,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我这个姓。”
“名字我也喜欢。”林意深也垂头看她,半晌,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嘴唇有点干,要不要喝点水?”
白清泠刚坐好,背后的靠枕已经给立了起来,还没听清他刚说了什么,水杯已经送到了面前。
她捧着水杯,感觉林意深这个服务意识,是真的被她这次怀孕给彻底培养起来了。
喝完水,白清泠忽然来了点感觉。
“你说,叫白寄意怎么样?”
意本就有心愿的意思,表达出这个孩子寄托了他们的心愿,承载了他们对美好的渴望与诠释。
再加上白取自她的姓氏,意取自他的名字,寄意两字又不挑性别,无论男孩女孩都不会有违和感,不会在成长过程中被起难听的外号。
“寄意?”
林意深伸出手,让白清泠在他掌心写下这两个字之后,再一对视,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顺势便牵住她的手,微微收紧。
“好,就叫寄意。”
第65章 等 回
虽然信誓旦旦答应白清泠,晚点就去确认白寄意小朋友的性别,但林意深之后又忙着给白清泠弄饭,擦身,换上干爽的新睡裙,再去向医生请教很多产后的细节问题,真的到无菌室看孩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哦,是个很健康的小男生,恭喜你们啦!”
无菌室的护士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听林意深说昨天没太注意小孩性别,也不怎么意外,只是笑眯眯地朝探视窗里指了个方向,“看到了吗,就是倒数第二个保温箱里的那个。”
林意深顺着护士指的方向潦草地看了眼,就回到病房跟白清泠汇报了一下情况。
“男孩啊?”
这头白清泠刚吃完早饭,就已经开始下床在病房里散步,听到是男孩,她小小地失望了一下:“本来我还想着如果是小女孩,可以跟她一起穿旗袍呢。”
“你能走了吗,会不会疼?”林意深走过去把她扶住,跟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医生本来说顺产的人,当天就可以下床活动的,我这都赖到第二天了。”白清泠见他又是一副担心过度的样子,有点好笑地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好了,阿姨都看笑了。”
之后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到一周的时候,林意深就带着白清泠回到月子中心去住了。
毕竟还是宽敞,比起医护资源紧张的医院,月子中心里白寄意小朋友显然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白清泠也不用怎么费心。
白清泠这边坐着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跟宋娇那边取得了联系,让她把最近各个网店和实体店的营业情况发过来看一下。
除此之外,定制订单也需要尽快处理了,毕竟她怀孕这件事并不为人所知,之前暂停接单的原因也只说是因为实体店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结果后来谁成想,林璟明出事,蔺氏出事,这接二连三的事故让她的休假变得尤为合理。
现在白清泠接这些阔太太的单,早就不是以赚钱为目的。
她需要维护好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等同于保持住了和她们背后那些商界大佬们的关系,等到需要的时候,可能这些太太们一句话,就能省不少事。
她坐在床上支起了床上桌,看着电脑上的表格数据,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很意外,她本来以为旗袍这种服饰到当下会是一个小众品类,一开始的想法是走精细化的小资路线,不以走量取胜,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不赔钱就是赚钱。但无论是线上的数据和线下的数据,都是一些相对平价,款式也简约的旗袍卖得最好,支撑起了绝大部分的利润。
她就这么坐在床上跟宋娇、吴策他们开了场视频会议,“我觉得下个季度我们应该成立一个新品牌,跟现在的牌子分离开,清泠子维持现状,还是主攻中高端市场,而这个新品牌,我们应该往下沉,给学生和刚步入社会,经济条件不太宽裕的顾客准备,款式和颜色也可以稍微大胆一点。”
宋娇和吴策都好久没见老板了,本来还想叙两句旧,但被白清泠迅速地带进了工作状态,最后三个人开了近一个小时的会,才开始聊天。
宋娇先用自己最近的恋爱打开话题,才问白清泠:“白姐,你消失半年多,干嘛去了呀?”
恰逢此刻月子中心的护士抱着白寄意小朋友过来要喝奶,白清泠便顺势让他在摄像头前晃了一眼,笑意盈盈地关闭了她这边的拍摄,“生孩子去了呀。”
“啊?”
“啊??”
那头的宋娇和吴策直接傻掉了。
“白姐你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笑着摘下耳机,也顺便将两个人的惊呼拉远。
白寄意小朋友饿着肚子而来,见妈妈掀起衣服,便循着过去了。
白寄意小朋友满月当天,临洲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林璟明最终还是顶不住蔺家那边节节败退的压力,选择和白清泠协议离婚。
协议里将夫妻双方的财产进行了平均分配,他为了套现给母亲娘家那边应急,再不情愿,也只能割让出手头股份的5%,剩下那10%则是由股东会集体出了个价,内部消化干净了。
看得出,林璟明在看守所里签字的时候,人已经快要被气疯了。
因为白清泠拿到的协议底下,狂乱的签名已经划破了纸张,留下了一道愤怒的毛边。
然后,就在协议签署完毕,离婚正式生效的一个星期里,临洲再一次变了天。
蔺氏的雷就像是被人在暗中锁上了连环,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在大大小小经济新闻中和负债、挪用、资金链断裂等噱头十足的字眼捆绑在一起,再也挣脱不开,估计林璟明那10%股份套的现砸进去,也就只够听个响。
“我的妈呀,蔺承和蔺天骄父子真的是绝了,这么多破事儿,之前到底吸了林家多少血啊!”罗绮丽当时看到就坐不住了,打电话过来慰问她,“你说你这是什么运气,刚离婚,那边就塌了,我听说蔺氏已经破产清算了,那对父子俩现在都上了失信人名单,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早就已经划清界限了。”白清泠笑着看向旁边婴儿床里睡得正香甜的白寄意小朋友,用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脸颊,“等过一阵我回临洲了,我们再一起去山里泡温泉吗?”
现在白清泠手上可是捏着10%的林氏股份,是除了林青山之外,和林意深并列的林氏最大股东。
这样巨大的持股比例足够让她下半生肆意地享受生活——本来白清泠还想着有钱了,自己会不会懒于工作,结果没想到,把工作变成纯爱好之后,她反而更喜欢画旗袍设计图了。
“过一阵回临洲?你现在不在临洲吗?”罗绮丽完全不知道这半年来在白清泠身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在状况外:“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嗯……”白清泠想了想:“过阵子吧。”
林意深前两天才跟她说,还得过一阵子,临洲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
虽然不知道什么收尾工作,但林意深这么说,白清泠也懒得多问,反正现在大石头都已经卸了,剩下那几个人也扑腾不出什么水花。
而且最近白清泠真的很忙。
月子中心有专门针对孕妇和产妇的瑜伽、普拉提课,白清泠的减肥计划从上周就已经展开,她一边跟练,一边利用现成的营养师,开始吃营养又低卡的减脂餐,卓有成效,身体的线条已经初步往怀孕前发展了。
这段时间林意深过来,白清泠都很充实,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健身,极少的时候是陪着白寄意小朋友睡午觉,这样的生活让他时常感觉自己在飞机上的时间就是虚度人生。
日子就这么持续到白寄意两个月的时候,白清泠的身材基本已经恢复过来了。
负责带她单人课的教练都觉得羡慕,一边摇头一边说:“基因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身材恢复了之后,白清泠也听说了几个消息,便开始计划回临洲——最近款式清新简单的设计图画了不少,她现在可是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搞一下子品牌。
第66章 记仇 幼稚
过了两天,白清泠在月子中心办理了退房手续,挥别了这个度过了半年时光的地方,回到了临洲。
她这次回临洲前,本来还想着蔺书琴不会被娘家的债逼到走投无路,又因为记恨股份的事情过来骚扰,但没想到,蔺书琴还没来,倒是另外一个人先来了。
“那个……白姐……”
常知冬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我,连个电话也不打,就直接跑到了白清泠的工作室,宋娇本来说让她在外面等一下,但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跟着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白清泠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宋娇,给了她个眼神示意没关系,摆摆手道:“你先去忙。”
宋娇走后,常知冬更加如入无人之境,走进白清泠的办公室便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小羊皮包直接往桌上一放,语气光明正大:“你继父现在遇到了点难处。”
白清泠感觉自己就半年不在临洲,信息就已经跟不上了。
她不咸不淡地看了常知冬一眼,双手十指相扣交握在桌上,“什么难处?”
“他在临广,之前牵头和蔺家搞合作,现在蔺家遭了难,他当然也被牵连进去了。”
这事儿股东会那边现在已经知道了,据说是相当生气,但毕竟南坚的继女是林氏的大股东,股东会那边的意思就是赶紧让他想办法把窟窿填上,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常知冬这辈子都没给过白清泠什么好脸色,这次要来找她帮忙,刚来的路上满脑子都只想着一句话,虎落平阳。
所以她在白清泠面前愈发挺直了腰杆:“说句不好听的,当时他会同意和蔺家的合作,就是因为那是你婆婆的娘家,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有些话既然知道不好听就别说了。”
白清泠对常知冬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既然南叔叔这么信任我,怎么不自己找我来说?”
这次南坚的事情,常知冬说着轻巧,但白清泠知道可没那么简单。
南坚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搞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不吃官司都算是好的,况且他即便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出来,这件事也会迅速传遍全国,到时候还有哪家公司敢接这么一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