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是一个地下室。
费奥多尔漫不经心地拿着纸张开始擦拭起自己的手指,似乎要到一尘不染才肯罢休,直到指腹磨红,他眉宇间残留的暗色才不经意转淡。
细微的声音在空气中流转,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直到听见突如其来出现在这里的果戈里,用一如既往俏皮的语调说出了:“请问!猜猜谁来了?”
“诶,这里是?”
还未等费奥多尔回复,熟悉的女声响起,果戈里郁闷地扭了扭腰,“这样就不好玩了~”
费奥多尔动作一顿,他不经意地转过身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已经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鹤里……”
他掩盖着一些心思,慢而优雅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仅仅像是对待着几日不见的恋人般,面上留存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缱绻,“欢迎来到我的身边。”
面对老熟人,又或者说是令鹤里记忆犹新到差点想把“变态”脱口而出的厚衣男,鹤里定了定神,果真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太好了,又找到一个!
“虽然很想在这里多和你说点话,”费奥多尔眯起眼眸,视线掠过了她的身后一角,话里有话,“但我们不是受邀而来的客人,该离开了。”
“嗯……?”鹤里下意识望向了后侧方,她隐隐嗅到了一股潮湿的气味,又像是铁锈的腥气,而室内的转角处,昏暗不清的地面上有深红在地面淤积,她大概看出来了什么,忍不住瞪大眼睛。
“好了。”
费奥多尔则是抬手轻轻用手掌盖住了她的眼帘,遮蔽光线,“这不是你该了解的。”
他正意欲俯下身把人拥入怀中,与果戈里一起离开时,却没想到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后,他有一种熟悉的失控感,如同曾经在游戏里,他的一部分行为不受自我控制。
费奥多尔眼眶微睁,立即强硬地冲破了些许四肢的滞涩感,他马上看向了鹤里,而她也正用着如同做着实验般,探究且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
他心底暗生不妙的预感,连带着脸色都沉了几分,尽管还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鹤里?”
费奥多尔无论怎么仔细观察她,她都是一副懵懂单纯的面孔,与之前看到的失忆状态毫无二致。
错觉?
他俯下身,手捧她的脸颊,身形落下的阴影无端遮蔽了她的周身,语气变得低哑如同蛊惑,而他在以他的方式,试图把亲爱的主人格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鹤里感受着脸侧那带着冰凉触感的指腹,他姣好深邃的面容像是游走于深海的美丽生物,随着他垂眸时,碎发掩盖了些许混沌不明的含笑双眼,尾音徐徐散于空气中,化作了诱人吐露真迹的引子。
“我在想……”
费奥多尔面前的她踟蹰开口,睫羽微颤,像是隐隐不安,越是看着越惹人怜爱,他呼出一口气,唇角的弧度狎昵。在他心有定义后,刚要打消掉之前的怀疑,准备带她回去时,她却突然歪着脑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反复瞪圆了眼睛,如同炸毛。
“你你你――”
鹤里有一瞬间尝试着同步了费奥多尔的思维,结果被里面吓人的想法惊到了,稍微想想就头皮发麻,还是完全针对她的。
她羞恼的索性不装了,迎着费奥多尔的目光,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连连后退。
费奥多尔眯起眼睛,隐藏着锐利的步步紧逼,“鹤里?”
鹤里却喊了一声:“停下!”
然而下一秒,费奥多尔意识到双腿如同凝滞在了原地后,他瞳孔一缩,立即看向了她。
鹤里揉了揉额头,她扫了一眼旁边看戏到笑眯眯又满脸问号的果戈里,警告着:“一边玩去,别插手!”
果戈里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鹤里当即准备给这位人格的脑子清洗一下,消消毒,输入一点健康积极的颜色。
然后费奥多尔的脑海里开始响起了各种和尚念经的旋律,一听就能让人失去脸上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可以皈依佛门。
他察觉到了什么,深感棘手,脸色变了又掩盖着,尝试让鹤里停下,“鹤里,别这样好不好?”
怎么回事?……她怎么做到的?
无形之中,费奥多尔只觉得身心都在被牵引,而与他遥遥对视的鹤里,像是能一眼望穿他的想法一样,并且接下来说的话,还解释了他内心的疑问。
“哇。”鹤里发觉控制奏效后,她惊叹了一声,然后说出了伏黑甚尔曾经说过的话,“你是……嗯,我的一部分,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支配呀。”
她指了指额头,“首先是思维。”
费奥多尔听着大脑中不断播放的大悲咒,脸色变化。
她又晃动了一下手臂,“其次是行动。”
费奥多尔下一秒就跟着她一起晃动了一下,几乎同步。
她还尝试着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最后是感触。”
费奥多尔也感受到了脸颊被捏动的温度。
鹤里愉快地凑近了他,笑容盛开,“这样看着就顺眼多啦。”
费奥多尔反复呼吸几次后,他垂下头,下颚骨瘦削,唇齿微张,“原来是这样……”
他意识到自己可以活动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揉了揉他自己的耳垂,动作慢而旖旎,果然鹤里眼眸睁开,敏感的抖了一下。
费奥多尔笑容加深,“我可爱的半身,我的鹤里……你真是为我开发了更有趣的玩法呢。”
鹤里瞬间脑海里警铃作响。
他却用着自己的指尖,对准了他自己,从下颚处,细而缓慢的滑落下来,一直沿着脖颈到了锁骨,再流连于胸口,轻轻挤压。
鹤里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身子,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沙发,酥麻的触感游走,她羞恼的瞪了对方一眼。
“那要是这里呢?”他的动作意欲继续往下。
鹤里终于受不了的赶紧抽离了对自己人格的控制。
费奥多尔微不可察地眯起双眼,他余光警告了不远处看得目不转睛,还一脸“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哇哦!会玩”的果戈里,被威胁的果戈里郁闷撇撇嘴。
接着,费奥多尔唇角翘起,果断走近了鹤里,趁着她没注意,坐在了她的身旁,继续摩挲起她的脸颊,声音呢喃沙哑:“我是你的一部分,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好不好?你知道我抗拒不了你……无论是你的气息,声音,还是每一寸肌肤。很久之前,在我诞生以来,就在幻想着能和你见面。”
“我在你的身体里,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他言语缠绵,“我是你,你也是我,现在,我的一切你都了解,而你的一切我却并不知情,不觉得不公平么?”
他的眼底氤氲着深不见底般,又惹人垂怜的忧郁。
“我被你吸引,你其实也被我吸引了,”他继续说着:“我们密不可分。”
如同红酒般醇厚的情话令人迷醉。
鹤里隐隐心跳加速,她不知不觉间又同步了费奥多尔的思维,像是一瞬间就化作了他,她只觉得她自己的唇瓣嫣红如玫瑰,吐露的气息馥郁芬芳,每一寸肌肤都夺人眼目。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她的情动被费奥多尔所察觉,他不由得低叹:“可惜我现在是这副模样,若我和你长得一样该多好……”
要不是被意识世界的法则所控的话。
她的唇齿被他低垂着头细细品味,慢慢吮|吸,有一种酥麻到足以令两者同步感触喟叹的欢畅,意识、五感的同步,每一个举动都被双方一起享用,令她脸颊氤氲出了细粉,而他也呼出快|感颤意。
他留有空隙,拥吻着她的时候,冷眼再次警告了一次果戈里。
果戈里憋屈地扭了扭腰,一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其中的心思被浇灭。他快到费奥多尔没有察觉的间隙,飞快路过且揉捏了一下鹤里的腰肢,这动作迫使费奥多尔都身形一顿,杀意渐起。
然而此刻的果戈里早就拍拍屁股,一展斗篷,溜出去了。
他蹲在了这几座漆黑大楼的底下。
“费佳真是的,就这么待在了港口mafia的领地,也不怕被抓到?”
果戈里语气荡漾,虽然这么说,明显又不太在意。
但他很快听到了几波动静,似乎有人在硬闯港口大楼。
视角转向距离港口大楼的几公里外。
“啊啊啊怎么能被那个白毛怪看到了!”
江户川乱步坐在了副驾驶,咬牙切齿地捏着太宰治的手机,对方手机上的定位显示的地点赫然就是横滨的港口大楼,甚至精准到了哪个角落。
鹤里虽然离家出走了,幸好有专注定位器一百年的太宰治倾情贡献了鹤里的位置,结果被阴险白毛精准偷看到了。
交换灵魂的四人已经恢复正常,当时的白毛扭头一转,挥了挥手,笑容贼欠,“哦呀不好意思,我要先行一步把鹤里抢走了哦!”
然后白毛怪就瞬移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太宰治一边思索一边驱车,“鹤里之前在另一个地方,一下子到了这么远的港口大楼……只有那个人了。”
同一时间,本想也赶过去的惮,因为身体里被称呼为“冬油杰”以至于非常生气的夏油杰的原因,两人疯狂抢夺身体主控权,一时落后,还在原地拉扯呢。
伏黑甚尔慢悠悠的坐在一旁喝茶。
真是混乱又充实的日子啊。
第142章 通往真实34
港口mafia的大楼内。
几乎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制服人员们, 整齐划一地围列在了大厅的四周,随着一声“叮咚”,电梯内下来的人步伐敲击于大理石地面, 黑色的大衣外套因走动而衣摆翻滚,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神情冷凝的部下,而他以气势汹汹的姿态走来,大厅内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中原干部!”
“中原大人。”
“是干部大人!”
中原中也动了动手腕, 面色不耐,声线压低,“是你啊,来这里干嘛?”
被通知有人突兀闯了进来, 甚至有种来者不善的气势,他紧急赶到楼下大厅, 结果看到的是上次在东京遇到过的银白发男人。
后来他查过对方的资料,竟然是鲜少人知晓的咒术界里,有名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即使面对着一群人的探究与戒备,五条悟依旧站姿轻松,他状似友好地摊开手, 说出了来意:“我来找人哦――”
他指着地砖,意指这楼的某处地下室,他又拨开了些许黑色的眼罩,露出了略带犀利的神情,“是谁把我可爱的鹤里带到这里的呢……该不会就是你吧?”
“什么?”
中原中也下意识蹙眉,他听到了熟悉的名称, 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相亲的女孩子, 但他很快反驳:“你在说些什么?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但听着五条悟的语气不像撒谎,中原中也转头询问其余员工, “今天有让非港口的人员进来吗?”
“没有。”
员工回答后,旁边的一些人也附和,“您可以查看前台的记录,今天没有外人拜访。”
中原中也于是又看向了五条悟,“你也看到了,若是找人,这里没有,若是找茬――”
他当即周身泛起了异能的红色波晕,语气危险,“我绝对不会放过。”
所有人同步举起了漆黑的枪|支,一下子对准了五条悟。
驱逐的态度明确。
五条悟压了压嘴角的弧度,声线凝聚,“哦呀?那就只能硬闯了。”
几十分钟后,终于驱车到达了横滨标志性建筑附近的两人,目睹了那几座黑色大楼如同巨人般巍然。太宰治还未站稳,已经听到了嘈杂的轰鸣声,他完全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显然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来森先生这下子可是要愁到掉发了呢。”
他的语气略显不着调,“小矮子的工作量也增大了吧。”
江户川乱步眯起猫眼,他冷哼一声,嘴角翘着嘲讽起来,“来得早又有什么用?白毛怪也就只有这种手段了。”
至于他脑海里的原住民,则是心急的喵喵叫:“鹤里不会有事吧?另一位乱步,快上啊!”
“还用你说?”江户川乱步在脑海里腹诽后,立即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心神领会,他巡视了一遍前方的状况,随即转头说出:“看来我们可以趁机浑水摸鱼了。”
*
上方混乱的动静,隔着足以遮音的建筑材料,无法传递到室内几人的耳中,但是当地面都开始微微共振摇晃后,鹤里突然惊醒般,一下子抽离了对于费奥多尔的情绪同步,然后推了推他。
费奥多尔动作一顿,他身上的衣物缭乱,胸口敞开,随着呼吸时,胸膛慢慢起伏,残余的汗珠顺着脖颈流向了锁骨。
他同样感受到了这些动静,不由得掩盖住眼底的不耐,转眸时,尚且温存地在她的唇角留下一吻,声线沙哑:“鹤里,我带你离开。”
鹤里坐起身,连忙把衣服收拢好,想到刚刚做了些什么,她头脑都晕乎乎的,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像是精神上的交织共鸣,她甚至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存着热意,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爱上她自己的满足感。
费奥多尔简单地披上了自己厚重又暖和的外衣,没有整理自己泛皱的衣襟,而是先拉起鹤里的手,走出了这个室内。
原本森严戒备的地下室廊道竟然空无一人,费奥多尔有些意外,他只是听着四周再次共振的动静,不着痕迹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带着鹤里刚要走暗道出去时,突如其来且悄无声息被拉长的影子出现在了地面上,随着微弱的墙灯,来人的模样显现了出来。
“鹤里!”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看到了费奥多尔身后的鹤里,他简直是完全忽略了费奥多尔这么个大活人,就想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吸吸。
结果费奥多尔把鹤里拉到了另一边,让心急的猫猫扑了个空。
紧急刹车才不至于冲出去的江户川乱步,立即变脸,荡漾的笑容瞬间散去,无声蔓延着冷凝,他站在了费奥多尔的身后,看向了对方。
与此同时,太宰治慢悠悠踩着步伐,出现在了费奥多尔的前方。
“真是毫不意外,”太宰治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看不出意味的对着费奥多尔说:“你果然很喜欢这种阴暗的地方啊……”
被前后夹击的费奥多尔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他气定神闲地弯起眉眼,状似礼貌,“可以让一下么?挡着我的路了。”
“不可以哦。”
太宰治双手抱胸,靠在了墙壁边,大有堵着路不肯罢休的姿态,“鹤里,和这种阴暗生物待在一起,可是会发霉的。”
鹤里从费奥多尔的身后悄咪咪探出脑袋,她瞄了一会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已经换回来了的哥哥,接触到鹤里视线的太宰治无声望着她,她莫名心底一惊,脑海里浮现了一些当时的胡思乱想,连忙装作不在意的挪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