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碧裳当时脸就白了。
伺候楼晏发疯的时候，她再也不敢说什么话，就这样才好一点，楼晏也不会找她的事情。
等他自己发完疯就好了。
楼晏一推案几，“你为什么不像她。”
桌上的酒坛摔在地上崩裂成碎瓷，一下划过碧裳的脸，顿时她的脸上就多了一道伤痕。
碧裳察觉脸上一痛，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察觉手指上的湿濡粘腻，她一颤一颤，像卡帧一样拿到眼前，满手鲜血。
碧裳张大嘴，发出尖叫。
一直以来不管怎么样，碧裳她都坚信只要有了这张脸，只要姽婳回不来，她但凡找到机会在奚芜面前露面，就能赢得他的欢心。
可现在这张脸……被毁了。
碧裳站起来，和楼晏互撕：“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还把一切错都怪在我身上，你没问题吗？我们两个就算是都有罪，你的罪过也比我大，真正害死姽婳的人是你，是你啊。”
“闭嘴！”楼晏一巴掌把碧裳扇在地上，她滚了两圈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杀啊，你杀了我啊。”碧裳一擦嘴边的血，红口红牙怒骂他，“你今天就杀了我，我看你还能去哪里找到我这么像的替身。不能就好好收敛，我现在都不懂姽婳为什么要救你，你连给奚芜提鞋都不配。”
殿外站着的魔将和妖将眼见不对，生怕楼晏盛怒之下做出一些事后后悔的事情，就算再不愿意，他们也只能强行打岔打圆场。
况且这个消息对楼晏来说应该是好消息。
“属下有要事想禀报。”
楼晏正在气头上，一挥袖厚重的殿门随之紧闭：“滚，不是说了不许用旁的事来打搅我。”
魔将：“是关于姽婳……魔后的消息，有动静了。”
殿门打开了。
魔将走进去，单膝跪在地上，未敢抬头看楼晏，双眸紧紧盯着大理石地面：“是奚芜身边传来消息，他被天界通缉成为罪仙，据说他身边有一红衣女子，各种描述都很像姽婳。”
碧裳先一步从地上爬起来，瞪眼质问魔将，“你说什么，奚芜他怎么会被打为罪仙？”
可在场没有人理她，就像她当初嘲笑姽婳的一样，她自己也不够格。
楼晏瞥了她一眼，眼里满都是鄙夷：“你确定那不是奚芜找的替身？”
罢了，就算是替身也无所谓，他会像当初抢走楼晏的机缘一样，抢走第二个替身。
魔将跪在地上，“这件事属下还没有查到。”
楼晏鸦青色的睫毛抬起，不威自怒：“那还不赶紧去查。”
魔将还未说话，先有动静的是发了疯的碧裳。
碧裳冷笑一声，满脸的血也不擦，神经质看向楼晏：“你以为奚芜是你啊，以前说着爱我，又把姽婳留在你身边当替身。现在说这爱姽婳，又把我留在身边当替身。我要真的是姽婳，每每想到这爱我就觉得恶心想吐，恨不能离你百万丈远，你所谓的深情，即来得迟又恶心。我宁愿被阴沟里的蛆喜欢，也不愿意被你喜欢。别姽婳当年救你是因为脚滑，说不定她就是想去奚芜身边错救了你而已。你这一生都比不上奚芜，永远比不上奚芜。”
姽婳抱着猫，听到碧裳说这话，隐隐给她点了个赞。
楼晏被戳中所有的心事，怒气冲冲骂道：“闭嘴。”
碧裳：“我说了啊，你打不了杀了我，这鬼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杀了我都比这痛快。”
楼晏开始了第二次和碧裳的互撕大战。
这时候姽婳觉得无趣了。
她抱着猫头也不回地踏出殿门，果然，欣赏这些闹剧还不如去藏书阁找书。
阿玄经过今天的洗礼，已经懵懵懂懂明白了一点，他抬起小猫脑袋问姽婳：“他们在干什么，你和主人……他喜欢你吗？喜欢又是什么，是我这样整天想找你玩这样的感情吗？”
阿玄的少猫心都快碎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
第56章
一提到奚芜,姽婳的心乱得很，根本不想提到他。
“喜欢大概就是……我也不知道。”
阿玄睁着猫眼，因为出了大殿光线变暗,瞳孔放大稍许,“那……是主人对你这样吗？你不在他会想你着急你,你回来了他又整日担心你,不眠不休照顾你有了人形。你不在的时候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感觉他才没那么可怕，不会像以前那样，仅仅是站在那,就让我感觉很有威压。”
姽婳站在原地,开始想这个问题，可是她到底不懂,如果奚芜对她这样就是爱,可她对奚芜没有同样的感情，那她爱奚芜吗？
这对姽婳来说是个难题。
姽婳：“不想这些了,我带你进藏书阁。”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感情，她更关心自己的妖力，重新塑造了人形之后,再也没有系统一点儿声音，她对原主也不了解，不知道按照缘萝花的方式,该如何修炼。
所以还得好好找找方法。
魔界虽然崇尚武力，但他们的提升办法就是打架,疯狂打架，在此过程中要么被打死吃掉,要么自己打死憋得妖怪吃掉他们。非常简单而朴素的价值观。
所以通过看书来修行的魔不多，连同楼晏也算在其中，可姽婳这次来藏书阁，倒没有她想象得那般布满蛛网和尘土。
反而到处是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她从石壁上拿起一一盏油灯走近一看，发现被翻开的书都是招魂一类。
估计都是楼晏看的，他还要对她纠缠不清，怎么，是嫌没虐够吗？
她去了魔界的藏书阁，在里面东找西翻，阿玄都找到了和自己ʝʂց修炼有关的书，可她就是找不到。
不仅没找到，还引来了楼晏。
他一反常态，看到姽婳先懵了一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藏书阁晦暗，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只点着几座油灯才能有点昏黄色的光来，姽婳怀里抱着阿玄，在楼晏的眼睛里，她好似会发光一般。
半晌后楼晏恢复正常，面色如初，“姽婳？”
姽婳把手里的按照排列放回书架，“是我。”
火苗跳动，楼晏的眼底也闪烁着兴奋和期待，他几乎是用扑的，上前一把拉住姽婳的手，“我……我日思夜想，在藏书阁找不到招魂的方法后日夜向老天祈祷，祈祷它能将你还给我。如今它终于听到我的祈求。”
还没等姽婳躲开，阿玄就先一步炸毛挠了他的手掌，他从姽婳怀里挣脱，双爪前后一搭，搭在姽婳胳膊上，冲着楼晏哈气。
绿色的瞳孔也变为竖瞳，不让楼晏靠近姽婳一点点。
楼晏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一直畜生而已。
可当他看见黑猫的瞳孔后大惊——这猫是亓官芜……不对，是奚芜的。
姽婳早就见过奚芜了，那她现在回来……
“你果然心里有我。”楼晏欣喜若狂，他就知道，姽婳心里一直有他，外界说她喜欢奚芜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谣言！姽婳明明还喜欢他，他还有机会。
楼晏抛弃现实，积极幻想，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够重新得到姽婳的青睐，在自己完美的逻辑闭环里，得到了姽婳的喜欢。
任务早已经结束，姽婳早就不需要容忍他。
姽婳抱着猫，顺了顺猫毛：“你好像误会了，我对你从未有过真感情，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而已，还请你自重。”
楼晏脸上的笑意一僵，就像是刚刚开花的枝叶遭遇到了大雨倾盆，被瞬间打落在地成为垃圾只有春泥作用的花叶。
楼晏：“我不信，你定是还和我计较，我被碧裳骗了，是她骗我当初救我的人是她，还挟恩以报，说最后一次我才离开你的身边，错失最后救下你的机会，都是她的错，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我把她折磨得很惨。”
他语无伦次拉着姽婳，把渣男回头的样子做得很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生怕姽婳没耐心听又再次离开他。
姽婳抱着阿玄，油灯将他俩分隔出两个不一样的地方，楼晏在暗，姽婳在明。
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靠近过，楼晏想象的重归于好也只是他的错觉。
姽婳冷着脸，“都这时候了，你还把错误都归咎于碧裳？明明该承担一切错误的罪人是你才对。”
楼晏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如果他当初就珍惜和姽婳的感情，现在的这一切就不会发展。
姽婳：“你说你把碧裳折磨得很惨，可我看来最该罚的人就是你自己，你在转移些什么？滥情移情别恋的是你，不肯面对现实只知道逃避的人也是你，你莫把错误推给姑娘家。”
楼晏心中苦涩，垂下头看着姽婳的影子：“我已经惩罚过我自己了，只是你不知道。”
姽婳：“除了你死掉的消息，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我都不要听见。”
原主可是死在了这魔宫里，身为缘萝花，本应该向阳而生，可她自化形后短短的一生里从未见到过阳光。跟她的苦和仇恨相比，楼晏对自己的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楼晏强撑起一个笑脸，知道姽婳现在讨厌他，也不敢冒昧上前打扰她，心中难受异常，“那你今天过来，是想杀了我，为过去的自己报仇吗？”
“不是。”姽婳看向藏书阁里连绵不绝的书海，“我今天是来找有没有什么书籍能够让我修成正道。”
瞬间，楼晏的心就像坠入无底深渊，这样的话，他到宁愿姽婳恨他恨到想要杀了他，起码说明心底还有他。
她早就已经放下，只剩下他还被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可姽婳给的爱太过热烈，被她爱着的时候，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就像是一团火，哪怕烧到最后只剩下一地的灰烬，她都愿意为他做所有事，而这一切的背后，她不贪图所有，只是盼望他能真的开心。
楼晏心知肚明，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如此爱他的人。
可面对姽婳的爱，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推姽婳去勾引奚芜，让奚芜爱上她。
他早就该想到的，姽婳那么好，奚芜遇见了，怎么舍得再把她给别人。
只有他是个蠢货，只有他是个蠢货。
最开始，楼晏每每想一次，心就是像是被活活撕裂一次。为了缓解心理上的痛苦，他去找人打架，差点死了活不下来。
可每次一想到自己这条命姽婳救了两次，才堪堪振作，好好活下去。楼晏立誓，自己这条命就是姽婳的。
他笑了笑，宛若一个空壳，“我帮你找，你去歇着。”
又想到姽婳曾经作为贵客没有入住后宫，却惨死在奚芜剑下的痛苦记忆。
楼晏又不想姽婳离开他的视线，因此他祈祷道：“你可不可以陪我待在藏书阁……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姽婳觉得好笑，只要一见到楼晏，属于原主的怨气就会在她的心里蒸腾放纵，“怎么？一认清救命恩人是我，就移情别恋，不喜欢碧裳，该喜欢我讨好我了？楼晏，你的爱可真廉价。”
“对不起。”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楼晏低头认错，又看着姽婳不想让她离开。
刺他是想刺他，明没想走也是真的没想走。
不提别的，从奚芜那获取的经验条告诉姽婳，一定要仔细盯着，免得楼晏从中搞手脚。
这样的坑，她在奚芜那里吃过好几次。
……怎么又想起他了，该罚。
姽婳恼羞成怒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让自己想奚芜。
她不懂感情，可楼晏懂。
他的心里越发晦涩痛苦，在姽婳的心里，已经有了奚芜的一席之地。
而这一切，都是他做出的蠢事，每每午夜梦回，楼晏都恨不得杀了曾经的自己。
可他还能怎么样了，只能将一切苦果都吞进肚子里，耐心对姽婳好，祈祷她心情好点时，能回心转意。
因此，楼晏十分尽心寻找秘籍，耗费了大量魔气，才在这如山一样的典籍中，找到了姽婳需要的。
“给。”又怕她离开，楼晏道：“你想修成正果不难，但是需要一个妖或者魔在你身边替你输送魔气。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当这个人。”
姽婳怎么可能介意，她现在正愁没地方躲奚芜。
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他太心急了，竟然仗着自己好看迷惑她，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又想到他了，该罚！
姽婳的表情又变得十分懊恼。
楼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于是从这天起，他变了，不再理会碧裳，反而学着奚芜的风格打扮自己，喜穿白衣、手里时常捧着兵法。
他这种上赶着当替身的行径自然是吸引了同好——碧裳的注意。
一番打听，碧裳得知魔尊今日新得了一个美人，日日捧在手掌心。
一个荒谬可笑又十分有可能的想法出现在碧裳的脑海里。
刚出现，碧裳又逃避一般疯狂摇头，“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她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连魂都散了，也不可能有人为她聚魂，送她去轮回，她这么低贱的妖族得不到这种殊荣。”
可姽婳就是她的心魔，无时无刻不盘踞在她的心上。
碧裳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会会姽婳，她的仙根虽然毁了，但杀一个小妖怪易如反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