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初芒甫一转身,身后的陈令璟莫名带了一下她的手腕,将手中的电话拿远,低眸对她轻声提醒道:ʝʂց“少喝点,伤胃。”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像极了以前谈恋爱即将要接吻的暧昧距离,久违的熟悉感包裹着初芒,让她下意识颤了一下,她慌乱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应道:
“嗯。”
而后疾步回到包厢内。
陈令璟这通电话聊得有些久,主要还是那家互联网公司合作没谈拢的事,他们过于欺人太甚,妄想攫取所有利益,想拿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最后陈令璟思索了下,“终止合作吧,反正合同还没签。”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钱冰霎时嘘声,“……终止?”
得。
这几天搞来搞去白忙活一场。
“嗯,”陈令璟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条又一条的高架桥腾空而起,车流川流不息,南辞这几年的发展迅猛如莽兽,未来的机遇与选择多着呢,“我们不贱卖,换个方向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条路上要吃的苦,要碰的壁,远比想象中的多。
待陈令璟再回到包厢里,桌上人的已经露出酒憨态倒了一大半了,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板们,在醉酒后露出本来纸醉金迷的面貌,不知是谁将电视开了唱歌模式,几个穿着名贵衬衫鼓着巨大啤酒肚的老板,正拿着话筒张牙舞爪地唱歌。
酒局基本到这就快尾声了,接下来是老板们夜生活,要是先前看上了餐桌上的哪个妞,这个点已经趁乱将人带走离开包厢另寻美路了。
陈令璟在餐桌上环顾一周都没见到初芒,刚才坐在她旁边的Lily还在桌上陪另一个客户喝酒,那个客户的手已经侵略性地搭上她的肩了,Lily虽然抗拒,但目前也只能半推半就。陈令璟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想法让他十分后怕,他慌里慌张地拍了拍Lily,“你好,初芒呢?”
Lily很是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也被陈令璟紧张的神情给恍住了,她脱口而答:“和Ryan回去了呀,就刚刚——”
只下一秒,面色暗沉的陈令璟跟疯了似的夺门而出,等地下车库的电梯得要一会儿,他索性从安全通道里摸黑跑下去,各种不安、慌乱的情绪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直到将负二楼车库的大门推开,他才终于找到了初芒。
以及她身边的苏俞言。
苏俞言正搂着神志不清的初芒,她整个人因胃部难受而止不住地颤抖,缩在苏俞言的臂膀里走得酿酿跄跄的。
看来还是没能挡过陪酒。
苏俞言想带她上车,但很明显初芒不怎么配合,初芒真正喝醉了就是会这样,脾气会十分的犟,全然不像平日里的温顺,很难支配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苏俞言性子有些急,打算直接抱住她开门往车里一塞算了,可刚一开门,车门就被一道很强硬的力量猛地一关——
陈令璟倚在车门旁边,青筋凸起的手还用力地压在门把手上,眼神里明显闷着火,“苏总,叨扰了。”
身子完全堵在苏俞言面前,丝毫没有想让的意思。
苏俞言冷笑一声,“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令璟低眸看着苏俞言环在初芒腰上的手,只觉得心中未言的怒气正在蹭蹭蹭往上涨。
“苏总,你说呢。”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想必苏总也不希望明天全公司的邮件里都会收到您的桃色新闻吧?”
陈令璟的语调很淡,但攻击性满满。
苏俞言眼睛眯成一条线,气急败坏地攥了攥手心,“你敢?!”
“为什么不敢?”
陈令璟觉得荒唐,继续道:
“恒星文化老板欲性骚扰底下员工,这个标题您觉得怎样?”
“好啊,”苏俞言松开初芒,恶狠狠地盯着陈令璟,盛气凌人道,“看来陈总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啊。”
陈令璟冷淡地回睨着他,如同望一堆这世上最恶心、最腐臭的生物。
“要知道,生意场上最计较物极必反了,陈总可要当心啊,总有一天会反噬到你头上的。”
陈令璟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初芒身上,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很小心的护在怀里,接触到初芒肌肤的手背青筋暗暗暴起,面不改色地抬脚就走,只落下一句:
“我等着。”
初芒是被渴醒的,彼时天色还尚早,窗帘外灰蒙蒙一片,她望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医院。
鼻子上还接着吸氧管,她感觉到气流灌入鼻腔,下意识咳嗽了一下,惊扰了在陪护椅上睡觉的夏涵之。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将身子探过来,“初芒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初芒有些迷茫地摇摇头,“现在好多了,我怎么在医院啊?”
初芒最近本就是生理期,很容易体寒虚弱,昨天又喝了那么酒,在陈令璟车里没待多久,就因头晕贫血而晕倒了。陈令璟紧急将她送往医院,所幸就诊比较及时不算很严重,做完检查,护士给她输完液,初芒就彻底进入深度睡眠。
夏涵之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都这个点了初芒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一听接电话的是个男声,懵了好长时间,跟陈令璟反复周旋了好久才肯信任他。陈令璟耐心地跟她解释着初芒现在的情况,这才意识到严重性的夏涵之从床上惊坐起,忙里忙慌地出门拦下出租就往医院赶。
夏涵之见到陈令璟时他正双手抱胸站在病房外,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身后的椅子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顶头的光线将他的身形衬得高大又挺.拔,神色倦倦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待夏涵之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落了道人影,他抬头朝她挤出了个礼貌的微笑,压着气音示意,“初芒在里面。”
两人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但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夏涵之点点头,“那我进去了,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陈令璟“嗯”了声,走的时候叮嘱了句:“她现在还在生理期,我买了点红糖在柜子里,记得让她喝点红糖水,谢谢,辛苦了。”
“好。”
夏涵之当时只敢在心里怒号,但现在便可以将昨晚全部的内心活动说出来了,“你前天跟我说你遇见陈令璟了我还有点不信,怀疑你是看到哪个长得像的帅哥了,没想到他是真的回来了啊!卧槽真是男大十八变啊,我昨天差点没认出来。”
初芒坐在床头用枕头倚着脖颈,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有吗,我感觉变化还好啊。”
“可能是我见他的次数不多,中间跨度太大了,突然一下子反差很明显。而且,我现在是明白了,西装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有多贴切,陈令璟穿上西装,整个人的气质由内而外都跟以前高中那会儿不一样。”
“怎么说?”
“高中时感觉就是乐呵呵的青春男高,现在将西装那么一穿,总有点那……,活儿很好的男模。”
初芒喝水的动作一顿。
“初芒,你这都不赶紧拿下?”
“……我跟他到现在就只见了两次。”
“两次怎么了,你是他前女友,搞他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儿?”
“太急了吧,而且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只想专心工作。”
“好好好,我只是随便说说,芒姐搞钱确实比搞男人重要。”
夏涵之想起昨天陈令璟走的时候接电话,那头的人喊他“陈总”,“不过他现在混得不错啊,都喊陈总了,白月光回国直接杀疯全场?”
“你怎么现在说话跟绵绵一个样,”初芒笑,解释说,“他们总公司派他来南辞运行分公司,目前还在前期准备状态呢。”
“哇,那以后高低是个总裁啊,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有人都二十四五了还在读书,有人已经开公司当老板了。”
夏涵之托着下巴,“还有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哎,明明都是一起毕业的,怎么每个人的人生进度条差距这么大。”
李忆绵昨天发来请帖,邀请夏涵之和初芒来参加她和张佑安的订婚宴,两人爱情长跑六年,双方家长也都见过了,张佑安不想让李忆绵等太久,决定在他们大学毕业两年后结婚。
初芒对此十分高兴,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将要步入人生的大事的殿堂了,她已经提前一个月提交了年假申请书,准备在那几天好好陪着李忆绵。
“诶,”夏涵之问,“陈令璟现在回来了,他们订婚宴他也要去吧?”
“张佑安可能还不知道陈令璟回来了吧。”
“啊?”
夏涵之ʝʂց心虚地眨了下眼,“我昨晚太激动了,在群里跟所有人都说了陈令璟回来了……”
“——卧槽,你小子!”
张佑安在看到陈令璟背影的下一秒,猛地跑过去捶着陈令璟的肩,“回来了都不跟我说!”
这不,当天下午,张佑安在要到陈令璟公司地址后,开着他那时速一百八的SUV一路飙了过来,跟讨债要钱似的直逼陈令璟办公室。
张佑安不停数落着,“够不够兄弟啊?妈的六年没见了,你再不回来我孩儿都两岁了!”
“妈的!六年了,你可知道六年了啊!”
陈令璟安抚着,“嗯,六年了。”
“你他妈怎么能一声不吭回来啊,把我当什么了?”
“这不想着等过段时间闲下来了,再好好请张老板吃饭吗?”陈令璟笑。
“请,当然得请!”张佑安大咧咧地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要不是夏涵之跟我说,你还要瞒我们多久?”
“没想瞒,只是最近太忙了。”
张佑安环顾周围,陈令璟的公司已经装修得有模有样了,办公室里各项设施也都准备完善,加上陈令璟穿着名贵的黑色禁欲系衬衫,颇有点上流社会的富商气质,张佑安咂着嘴,“是不一样了啊,陈总,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啊。”
他上下打量着陈令璟全身,企图找到记忆中的模样,却发现陈令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愈发得成熟与凌厉,他叹了口气,感叹着岁月不等人,摸着下巴咂了咂嘴,“啧,怎么现在这么瘦了,国外伙食那么不好啊,是不是裤衩都小了吧?”
立冬
第六十七章
陈令璟的时间很紧,接下来六点还有一个项目研讨会,便就没留张佑安吃饭叙旧。张佑安倒也理解,现在又不像以前高中,不想上哪节晚自习,直接翻墙逃课去网吧,现在的时间就是金钱,没有什么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次机会,像逃班什么的直接跟金钱挂钩,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任性的机会。
两人喝着上好的茶品,聊了会儿天,但基本都是张佑安在讲,陈令璟安静地听着,听着他未参与的这几年发生的事。
张佑安毕业后选择了跑销售搞创业,他从小数学就好,又有很强的经商头脑,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房地产市场这一经济大风口,让他父母掏老本在南辞市中心又买了一套房,自己则干了几年的房产中介,回捞了不少,现在准备南下开个活动公司,当个不折不扣的“张老板”。
但他也不着急,做生意最忌讳心急与眼高手低,目前新一轮的风向还不确定,他怕自己的好高骛远导致钱全白砸了。那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点闲钱的好时候,把他和李忆绵的婚事给办了,毕竟现在越来越流行一种说法,谈恋爱谈得越久,结婚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他喜欢李忆绵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而李忆绵这几年,就没有张佑安那么一路风顺了。她在读大二的时候毅然决然想去当歌星,参加了好几个唱歌选秀节目,但都因为资本的力量而止步于全省前几强,连与大神们同台PK的机会都没有,正当她心灰意冷想要放弃时,一家小型唱片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当时涉世未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懂就一股脑签了合约。信心满满的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出歌出专辑了,可狗公司这么多年下来一点作为都没有,不仅不为李忆绵接商务接通告就算了,还欲想将她慢慢雪藏,不让她去接触任何平台,消耗她所能发挥极致的青春年华岁月。
所以像这种无良公司,等的就是李忆绵合同的违约金,每年都有无数艺人卷进这场漩涡,要么干等着耗死,要么白白给这种公司捐钱。
李忆绵当然不会选择第二种,更何况说她身上根本拿不出巨额的赔款,那时候李忆绵每晚都会趴在张佑安怀里哭,她绝望地觉得她注定实现不了自己的歌星梦了。
也是一次偶然,李忆绵接触了短视频平台,想着之前桃子也是干这个的,便跟着桃子的工作室学了一阵怎么拍摄怎么剪辑,她也渐渐爱上拍视频了,现在她每天都会上传自己的唱歌视频。由于狗公司的限制她不能露脸,每条视频她都是戴着面具唱歌,这么长此以往,她还真就火了,动人的歌声配上神秘的面具吊足了大家胃口,人们开始好奇她面具下的脸到底长什么样,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流量涌向她。
李忆绵也就是在这时候选择赶上流量——直播带货,目前正在带货初期,还有很多需要走的流程,李忆绵现在还在和厂家对接呢,所以才没和张佑安一起来陈令璟这。
张佑安说的口干舌燥,但就是不愿意停,最后他叹了口气,“总之这几年大家都经历了很多事,大学真是道分水岭啊,毕了业时间就跟飞一样快,想不到吧,我小子也有一天要结婚成家了,下个月的订婚宴你怎么的也要来啊!就邀了我们几个和两家父母,这个面子你不会不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