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越对时间这个东西很惆怅。
不过陈令璟回来的日子还不长,没什么必要逼着初芒,谈恋爱又不是搭伙过日子,应该是觉得时机对了,有这种想法了,才想着去谈。李忆绵摆摆手,“我只是建议,你还是按你自己的节奏来。而且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谈恋爱一些事情也能干,只看你想不想。”
一语中的的。
初芒想起那两次因失了智的亲吻,不禁心虚地攥了下手心。
……
第二天晚上,初芒提前了半小时抵达宴会现场。
邀请的人并不算多,都是一些比较近的亲戚和朋友。
陈令璟来得比她早,正和一位以前一块打球的好友聊着天,好友马上要外派到海外工作了,所以问了他很多国外的事,初芒在他们旁边坐下时,听到陈令璟应着朋友的话:“嗯,反正挺冷的,夏天很短。”
好友张了张嘴,“那时差几个小时啊?”
陈令璟听到初芒这边的声响,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又回道:“五六个小时吧,我一般三点睡,国内正好八点左右。”
听到这话,初芒脱外套的手一顿。
那么晚睡?
挺拼啊。
“你们课程那么忙啊?国外也跟国内一样卷吗?”
陈令璟给初芒倒茶,“内卷又不分国家地区,关键看个人想法意愿吧。”
“那你过年呢?回去吗,还是留国内过春节。”
陈令璟思忖了会儿,“应该回,他们过圣诞,跟国内又不冲突。”
“哦哦哦,对。”
两人的对话在一阵阵音乐声中被打断,订婚宴马上开始了,陈令璟看到张佑安捧着红玫瑰已经在角落准备就绪了,灯光也起来了些,还整了些干冰气雾,现场的气氛霎时烘托到极致。
他扭头看到初芒在啃着桌上的糕点,凑近低声问:“饿了?”
“有点,快一天没吃了。”
陈令璟皱了皱眉,“工作?”
“没,请假了。陪绵绵弄流程,太忙了。”通过这两天,她算是提前感受到一场婚礼办下来各种复杂的流程了。
“那晚上少喝点,伤胃。”
“好。”
饭桌上的习俗嘛,接酒与敬酒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好在陈令璟帮她挡了不少,初芒只喝了几杯,其余都是拿茶或者饮料代替。
后来张佑安携同穿着大红色敬酒服的李忆绵来他们这桌敬酒时,兴许是喝得有点上头了,张佑安围着陈令璟说了很多醉话,闹得整桌人啼笑皆非。
看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张佑安穿着人模人样的,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张佑安说着说着,还真有点激动起来,情绪到浓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以酒代话,仰着头一口闷了。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邀请陈令璟一家人都来参加他的婚礼啊。
他们两家认识那么多年,戚虹是看着张佑安长大的,他一直都把她认作干妈,这一别,竟已经过了六年,转眼间他都要成家立业了。
如果没有以前那件事,这种时候,他应该能看到戚虹和妈妈在笑着聊天吧,还要咂咂嘴说:“小安这下好啊,成家了,你也算了结一个心事了。”
好在陈令璟回来了。
好在陈令璟还能看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候。
那个在出租屋里唱歌打牌闹了快一夜的四个小孩儿,估计当时谁也没想到,再一次这么整齐的相聚,竟是六年后,订婚宴现场。
那时许下的愿望与承诺,实现了吗?
那时心中的希冀与期望,到来了吗?
他们都成长为想要成长的大人了吗?
那个夏季最美好的记忆,在这个冬天,终于续了篇。
四人互相望着,感受到极大的不真实,好像上一次这般的场景,还是上辈子。
后来初芒朝他们回酒,拿的是真酒,只是在举杯仰头时,眼眶不禁红了下。
像是怕自己等下真的失态哭出来,初芒忙里忙慌从外套兜里拿纸去厕所。
敬酒的环节过去后,接下来便是客人自行用餐,陈令璟怕初芒的胃等会儿一下子大量进食会疼,便提前给她盛了碗燕窝粥放着冷却,回位置坐下来时无意间发现初芒的椅子上落了个东西。
应该是刚刚弄外套时不小心掉出来的。
陈令璟伸手将它捡起来。
是一张房卡。
宴会大概到九点结束的,两人都喝了酒,便叫了代驾回去。
陈令璟喝了不少,面色有点红晕,沉沉地赖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初芒想起自己之前每次喝醉了陈令璟都会给她喝蜂蜜水,便中途下车了一次,去便利店买了点醒酒的东西。正要结账的时候看到陈令璟也下车进来了,他替初芒付了钱,又说钱冰嘴馋刚发来信息托他带点零食宵夜回去,让初芒先回车上,外面冷。
初芒噢了声,知道钱冰和陈令璟现在住一个小区,便没再多问,跑回了车上。
南辞的天越来越冷了,据说过段时间会有初雪降临。
陈令璟带着一身冷气进来了,买了好一大袋的零食,初芒甚至怀疑他现在是不是醉得很,糊涂到看到什么买什么。不过他喝醉了不会像自己一样发酒疯,说醉话,只是性子要沉一点,半个下巴埋进衣领里,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低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将初芒送回酒店,她下车关门时,叮嘱了一句,“蜂蜜水记得喝噢,要是头不是很疼的话洗个热水澡,不要弄感冒了。”
陈令璟匿在暗里看她,好半天才应了声嗯。
总感觉陈令璟像是生病了在发烧。
初芒于是又多说了句:“到家了发个信息,要是实在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陈令璟将衣领的拉链向下拉开一点,露出完整的一张脸,这才乖巧地点点头,“好。”
初芒转身走了。
陈令璟没让代驾立即发车,在车窗里望着初芒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夜幕里。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初芒在坐电梯时接到了陈令璟的电话。
“喂,初芒?你房卡落车上了,房间号多少?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初芒望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顿了顿,最后轻声回:“好,909房间,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现在掉头。”
“谢谢。”
挂了电话,初芒深吸一口气,将刚从前台拿的备用房卡,塞进了小包的内层。
大雪
第七十六章
初芒安静地站在电梯门口,跟安了发条似的机械地数着电梯上涨的数字。
直到电梯到达,“轰隆”一声,打搅了初芒的所有神经。
她看到陈令璟步履缓慢的从电梯里走出,然后凑到自己跟前,将房卡递过ʝʂց来,“喏。”
他今天穿的是自己的便服,一席黑色的冲锋衣高大挺阔,头发像是才修剪不久,眉骨显得干净利落,平添了几分熟悉的少年感与凌厉感。
偏偏脸颊带点红晕,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谢谢。”
初芒伸手接过房卡,冷不丁被陈令璟滚热的手心给烫了下,抬眸问:“你真没在发烧?”
“应该,没?”陈令璟像是在自问自答,“感觉……”
初芒突然垫脚摸了摸他的额头,附过来的温度让陈令璟将所有的话给吞回。
他微微靠近,乖顺的低着头,像是想要抱住初芒的动作。
手刚打算伸出去,初芒已经向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道:“应该是有一点发热,家里有退烧药吗,或者炖点梨汤喝。”
陈令璟扑了个空,垂着的手在空气里抓了抓,直起身子,“嗯。”
“回家一定要喝,不能直接就睡了。”
“哦,那我回去了。”
初芒:“好,麻烦你跑一趟了,赶紧回去吧,这里太冷了,等会儿别加重了。”
“噢。”
电梯还停留在九楼,她目送着陈令璟进了电梯,他耷拉着眼皮,看起来不太高兴,又把下巴埋进衣领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这么一直回望着初芒的视线。
初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很久没移过了,只身呆愣在原地很久。
电梯门已经在缓缓合上了,陈令璟的身影正一点点在眼前消失。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她在外面望着他,他也在里面望着她。
在门即将完全合上之际,初芒正准备抬脚离去,突然——
陈令璟宽大的手从门缝中间伸出,感应门霎时停止前进,缓缓向后而开,他步履生风地从电梯里再次出来,初芒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反扣在墙面上了。
动作迅猛又急切,整个身子压迫性的低下来,鼻尖轻轻触着她的,嗓音低沉:“可以不走吗?”
他还是忍不了。
一点都不。
初芒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像一杯盛满了蛊惑的毒酒,让他的心尖不禁发痒。
她没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心里想的还是陈令璟现在在发低烧,得赶紧吃药才行,刚转开脸,陈令璟便单手用虎口提了提她的下巴,强制她与自己对视,在心尖酥麻到不行的下一秒,他覆住了她的眼睛,吻了下来。
初芒被迫仰头,直至完全与墙面贴合,她尝到些酒精的辛辣味,下意识蹙眉,咬了下陈令璟的嘴唇,脆弱的嘴皮碰一下就破,淡淡的腥味卷过来,陈令璟丝毫不受影响,动作愈发凶狠又急切,直至把初芒整个人圈进怀里。
陈令璟滚烫的体温灼着初芒,她好像也如同他一样正发着低烧,呼吸变成重重的喘.息声,头脑如一片乱七八糟的浆糊,酒精麻痹着神经,最后只感受到啄吻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
由于长时间没人按按键,电梯已经自动回到一楼,响起了轰隆轰隆的运作声。
初芒的眼睛还匿在暗里,耳朵成了感知外界的唯一工具,她隐约听到些窸窣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要从远处走过来,羞赧心让她霎时方寸大乱,幸好她的房间离电梯口不远,她引着陈令璟往前,房卡的一声嘀嗒,把两人关进了房间里。
随后,陈令璟圈住初芒的腰,抱住她坐到离门不远的烧水台上,附起青筋的手用力盖在桌面,向前倾身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好像怎样都不够,好像怎样都不舍得停下来。
初芒双手环住他的后颈,配合着他激烈的试探,吻声慢慢又急喘了起来,两具灼烈的身体渐渐贴合。也许是今天提了很多以前的事,初芒感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季,在闷热潮湿的出租屋,她和陈令璟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热烈、漫长、黏腻的接吻。
但当时是纯接吻,少年有胆无识,两只手清清白白的就待在那里,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都不敢触。
所以当此时此刻初芒感受到陈令璟的手慢慢覆在腰部的力量,她不禁愣了几秒,直到陈令璟真的沿着她的身体曲线一点点向下,有意识的挑拨与逗留,初芒的腿根子不自主软了下,肩部挎着的小包也随之往地上一落。
声音打乱了两人的心绪,陈令璟的动作一停,好笑地蹭了蹭初芒的鼻尖,带着引.诱,“别怕。”
初芒身子紧绷了一下,手轻轻捶了捶他宽阔的后背,面色一红,装死道:“没有。”
然后又紧闭双眼,将自己送了过去。
一瞬间,初芒只感觉天旋地转,等身子再次往下赖,已经是柔软的床面了,她往后挪了挪,给陈令璟腾位置,又感受到月光辛辣的注视,指着窗边,“窗帘没拉。”
陈令璟应声走过去关了,哗啦一声,屋内霎时拢入一片昏暗,万物寂静,只剩他们的隔空对视。
初芒略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感受到旁边床榻往下凹了点,陈令璟就坐在她面前,平静的似在等她下达下一个命令。
他礼貌,他也尊重。
尽管现在他的内心已经如一团浇不灭的野火,但他还是很安静地等待着初芒。
两人都缓了会儿,喝了点水润润干涩的嗓子,初芒才想起来刚才一直要问的事:“……哦对,那个代驾,他还在下面吗?要不……
“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回去了。”
“……”
所以这一趟本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单行路。
初芒望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故意的。”
“是,”陈令璟将人带到怀里,不容置否,坏笑着,“故意的。”
初芒的头发散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十分安心,赖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又爬起来与陈令璟面对面,像是抓住了某个把柄一样,义愤填膺道:“所以那个房卡是你偷的咯?”
陈令璟偏头亲了下她的眼睛,“不是。”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好喜欢亲初芒的眼睛。
“骗人。”初芒不信,“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又嘟囔着:“你之前还总说我骗你……”
陈令璟攥住她的手腕,又亲了下,“我从不骗你。”
“卡是捡到的,只是没有给你。”
垂头睨着她,揉着她柔软的发梢,声音放柔放缓,“这一点,向你道歉。”
陈令璟知道初芒喜欢自己什么样,尤其是像这样装乖,懒懒地垂进她的肩颈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