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和她道谢。
姜邈有点心虚,摇了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看着茶杯中清澈透明的茶水,估计连茶叶都没泡开。别说色泽了,半点茶味都没有。
如同在喝普通的温开水一般。
好在周屹川没说什么。
她今天心情好,脸上的笑也多了些。竟还主动关心起他。
“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你的身体呢,有没有去看过医生。误服那种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茶杯没有放下,还在他手中。
周屹川略微用力,掌心与指腹几乎不留缝隙地将茶杯攥紧。
面上却云淡风轻:“处理好了,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多谢关心。”
他表现的再亲和,可他身上那种绝对的权威性,还是让人下意识地不敢抬头看他。
这点在姜邈身上倒是得到很好的化解。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认识的原因,她对他反而没有那种忌惮。
加上今天心情好。她晃了晃礼物盒子:“谢谢你的礼物。”
他公私分明:“是我该谢你。”
姜邈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件事情。
她其实还有点好奇:“如果那天我没来的话,后续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他的眼神多了层意味,指腹似有若无的在茶杯壁上轻轻摩挲。
“结果不会变。但处理起来会相对棘手一些。”
姜邈早就猜到,以周屹川的手段,不管那天自己来不来,他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她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感慨,面前这人有弱点吗。
年纪轻轻走到这个高度,眼红他的必定不在少数。想让他倒台的也不在少数。
但凡他行差踏错一步,都会被无限放大,当作拿捏他的把柄。
可这么多年来,他竟也真的一步都未走错过。
寻不到错处,便给他制造错处。
只是姜邈没想到,手段会如此龌龊下作。
周屹川不再多言,目光停在角落那堆信件和礼物上。
姜邈顺着视线看去,那些都是粉丝送给她的,助理今天刚拿上来。
“那些都是提前拆过看过了,经纪人才敢拿给我。”
周屹川看向她。
姜邈撇撇嘴,解释说:“以前收到过给我寄动物尸体和人造血浆的,所以后面所有寄给我本人的东西都会先检查一遍。”
周屹川闻言,眼神有所变化:“报警了吗?”
姜邈早就习以为常,笑了笑:“报警没用,这种事情只能起到一个短暂的威慑性作用。有些粉丝年纪小,没什么常识,也不懂法。”
周屹川今天的话好像比往日多了些,连问题都多了。
姜邈有些惊讶。
在她看来,周屹川这种聪明人是不屑于和她为伍的。
他应该是看不起她的。严格意义上讲,他是瞧不上她的。
或许这段婚姻里,他才是最反感的那一个。
但他们这样的人,其他地方自由,唯独婚姻没办法做到从心所欲。
她一直自诩清高,瞧不起那些最擅长于用权势来压人的资本家。
可她自己呢,却时时处处都在被这样的人保护着。
她的人生无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嫁给周屹川,成为他的附属品,他的贤内助,放在家里的一尊精美花瓶。
姜邈闭上眼睛,再度蜷缩了一下手指。
掌心那枚平安扣冰凉的温度让她回了神。
再睁眼时,她的记忆已从遥远的过去回到当下。
她不是那个试图和命运反抗的无知少女了,她最终还是向命运低头,成为了周屹川的妻子。
好在结果稍微有些出入。
虽然婚姻没办法选,但她还能选择自己要走的那条路。
她只是成为了周屹川的妻子,而非他的贤内助,更加不是一尊放在家里的精美花瓶。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往往都是没什么话的。
周屹川本身就内敛话少。
大部分时间还是姜邈更加主动一点。她时刻谨记着二人的关系,是夫妻,不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又看了看那张窄小的沙发。
对他的身高来说,确实太憋屈了一点。
于是她大度的邀请他去房间里面睡。
周屹川原本在低头回信息,姜邈猜想这些工作应该是需要通话完成的,可能是自己在这里碍了事,所以才改成双方文字交流。
听到姜邈的话后,他的动作停下。
数秒,抬眸看向她。
浅瞳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幽深,令他当下的情绪显得晦暗不明。
姜邈原本坦荡的想法,在他无声注视下,莫名变得心虚起来,她急于解释:“我是觉得这沙发太小了,你睡在上面应该挺难受。正好我房间里的床还蛮大的,是双人床,反正你和我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也就......”
她说的越多,反而显得越发欲盖弥彰。姜邈头回觉得周屹川浅薄的求知欲令人讨厌。
你倒是随便说几句啊,随便什么都行!!
她一不安就会有的小毛病,指腹摩挲虎口,牙齿啃咬口腔内壁。
如此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周屹川尽收眼底。
唇角微弯的弧度不易察觉。
寂静的房间里,周屹川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好。”
他轻描淡写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姜邈如释重负,从未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动听过。
-
周屹川去洗澡了,趁这个时间姜邈将自己乱糟糟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十多分钟后,周屹川在外面敲门。哪怕门并没有关拢,他还是等里面传来姜邈的回应后才将门推开。
那张床的确够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两床被子挨在一起,中间像是一条隔开二人的银河。
周屹川的目光停在某一处,动作稍有停顿。
他的枕头旁,放着一件内衣,黑色蕾丝边,后面是一条极细的银色链子。
很性感。
姜邈也注意到了,尴尬到耳根泛红,急忙伸手将它拿走。
房内的温度在这一刻似乎升高了些,姜邈甚至有种轻微窒息的憋闷感。
从胸口处传来。
真奇怪。
她伸手在自己心脏处按了按,却只碰到绵软软的一团。
内衣是刚才脱的,被她随手扔在了床上,本来该拿去脏衣篮,明天送洗的。结果整理房间整理到一半就忘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
好吧,比内衣被周屹川看见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她没穿内衣,只穿了件紧身的纯棉打底在他面前站了这么久。
他肯定看到了。
姜邈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翻来覆去好久,然后下定决心,解决这种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于是她侧过身子,主动询问他:“做吗?”
周屹川:“.....”
第11章 第十一章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不为所动:“睡吧,很晚了。”
他稍显冷淡的声音让姜邈觉得不爽,她理直气壮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晚上做。”
甚至还坐起身,伸手去将自己那一侧的床头灯按开了。
柔和光线使房内再次恢复明亮,她半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一直堆叠到了腰上。
她穿的是睡裙,真丝的细吊带。
胸前和手臂几乎都裸露着。
生起气来的姜邈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执拗且不讲道理。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
床头灯还开着,他的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下,难得柔和。
本身是偏凌厉的长相,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边界感。
一个人身处的环境和自身眼界,以及所受教育程度,方方面面其实都能通过眼神看出来。
在一些特定的饭局上,周屹川时常要以亲和的状态示人。但无论他伪装地再好,眼里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倨傲都是掩藏不了的。
姜邈总觉得他虚伪,并自命清高自己与他不是一类人。
现实证明,的确不是一类人。
豪门也分等级,若非有这个婚约,周屹川这样的身份,是她远远高攀不上的。
也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参加饭局时,需要谄媚讨好的顶级上位者。
这个社会就是这残酷酷,阶级划分从小就开始了。
-
姜邈眼神愤懑的看着他。
说要和他睡觉纯粹就是缓解尴尬的口嗨而已。
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周屹川居然拒绝了她。
他居然拒绝了她!
又拒绝了!
她每年花在护理保养上的钱都可以在北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整套大平层了。
这会人都送到他跟前了,他居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从前还能安慰自己,估计是他不行。可是亲身试过几次之后,发现他不仅行,而且超于常人。
看到她那副深受打击的神情,周屹川眉梢轻轻一挑。
他能看出她的随口一说,同样也能看出她当下的不悦。
沉默须臾,他从床上起身,伸手去拉抽屉。
里面有酒店备用的安全套。
看他慢条斯理地将盒子拆开,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垂眸时的侧脸。
那副画面赏心悦目到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工艺品。
明天她要早起。
原本说好这些天没有工作安排,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一天。结果洗完澡就看到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有一支广告要提前拍摄。
代言人出了点问题,需要临时拉她顶上。
于是她欲言又止的折中了一下:“只做半个小时可以吗?我明天还要早起。”
周屹川:“......”
他把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躺在同一张床上。
纯洁到仿佛合租室友一般。
姜邈在心里蛮不讲理的腹诽,将一切错误都推到周屹川身上。
每次动辄就是那么久,谁能受得了。
次日一早,她醒的时候周屹川已经不在了。
姜邈不知道他是几点离开的,也顾不得深想。
保姆车就等在楼下,她下去的时候看到了无数个眼熟老朋友。
——那些蹲点的狗仔们还没离开,车就停在附近。
助理语气担忧:“昨天没被拍到吧?”
姜邈接过她递来的冰美式,坐进车内:“放心,就算拍到了他们也不敢发的。”
助理眼前一亮:“姜邈姐,你提前打点过了?”
姜邈摇摇头。
不需要她打点,周屹川从未在大众视野露过面,周氏集团易主这么大的事情,在当时却一点风声都没泄漏出去。
说明那些人就算拍到了他的真面目,也没胆子发。
更不用提现在了。
毕竟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得罪周屹川。
自己不过是沾了他的光罢了。
拍摄地点在西伯尔酒店,南城最大的星级酒店。
那些重大会议几乎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助理在前面按开电梯,说今天二十三楼好像有一场会议在开。
听说大佬云集。
姜邈掀了掀眼皮,难怪刚才走进大堂的时候,看见外面停着那么多辆低调豪车。
这些大人物和圈内的艺人最直观的不同就是,后者拼命彰显自己很有钱,恨不得一根简单的头发绳都要用最贵最大牌的。
而前者,低调到出门都需要将腕表换成最便宜的。
姜邈莫名想到了周屹川。
他每次出席稍大些的活动,都会刻意收敛锋芒。
这样的场合,说不定他也在。
以他的身份,这种会议必定首先会邀请他。
至于会不会来,掌握权在他手上。
拍摄进行了多久,姜邈就拿着洗发水在镜头前笑了多久。
脸都笑僵了。
好不容易结束拍摄,她看了眼外面乌云压顶的天气。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
助理看还有时间:“先去楼上餐厅用餐吧,然后再回去。”
姜邈点点头,拍了这么久,她确实也饿了。
又饿又困。
恰好有一部电梯停在五楼,电梯门逐渐闭拢,她们没能赶上。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适时挡在快要关上的电梯门中间。
门受到感应再次打开。
助理在前面道谢,抱着帆布包进去。里面装着姜邈拍摄时用到的服装。
轿厢内部站着几个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
那股熟悉的,极淡的雪松冷香让姜邈困意全失。
她抬眸朝里看去。
电梯里赫然站着周屹川,一身正装打扮。今日气温陡降,他手臂搭挽着一件大衣。气质清冷出尘。
身后是他的秘书和一位看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姜邈看了眼淡定收放下手的周屹川,后者却并未看她。
她想起刚才进来时在外看见的巨大横幅,那场备受瞩目的国际会议今天在这里举行。
所以见到他并不奇怪。
此刻,她的感觉有点复杂。
在家时她可以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的地位好像是平等的。
可是在外面。
她好像低他一等。
不,是好几等。
她没回头,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站在自己身后,那种来自于身高和气场的绝对压迫令她被束缚在这方狭窄空间里,动弹不得。
她在十二楼下,电梯门开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提着裙摆走出电梯。
周屹川的眼神这才漫不经心地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身后的男人敏锐捕捉到,适宜上前询问:“需要我安排吗?”
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周屹川冷冷扫了他一眼。后者心悸闭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像她这样的女明星很好叫出来,平时陪个饭局酒局也就是招招手的事儿。
不管在外多光鲜亮丽,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也就是长得漂亮些的玩物而已。
“管好自己的嘴。”
安静的电梯内,周屹川的警告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