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探查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来自何处,原本平稳的汽车就猛然间向一侧歪了过去。
司机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手掌试探着探向了别在腰间的枪械,可还不等他摸到,一抹冰冷至极的凉意已然抵上了他的脖子。
青年低沉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别动。”
对方似乎是格外的游刃有余,明明身后提着枪的东瀛士兵还在追逐,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说话的嗓音中竟然还夹杂着浅浅的笑意,“快点开车,若是让后面的东瀛士兵追上来,你的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开车门,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一手的刀刃对准了司机脖颈间的大动脉。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的温承松目瞪口呆。
那司机放在方向盘上手微微抖了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按你说的做。”
温承松慢慢的往前挪了挪,伸手将那名司机别在腰间的手枪给拿了过来。
确认司机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沈听肆手里的匕首推进了几分,“现在,把汽车按照我指的方向开。”
司机点头,似乎是因为有些太过于惧怕,导致他在操作的时候,汽车猛地一阵往前冲,直接撞上了一面墙壁。
眨眼间追过来的东瀛士兵就已经到了眼前,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就打了过来。
车后面的玻璃已经全部被打碎,甚至有些碎片还扎到了温承松。
安静的汽车里面,司机的呼吸猛然间急促了几秒,“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沈听肆似笑非笑,只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你觉得呢?”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那司机的皮肤,冰冷的刀刃带来的凉意透过血/肉传到了骨子里去,让他的灵魂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疼痛并不强烈,可却丝丝缕缕,绵延不绝。
背后的青年发出一声轻笑,却顿时让司机毛骨悚然。
他确定,一旦他说错半个字,背后那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我知道怎么办的……”司机颤颤巍巍说了句,随后迅速的转动着方向盘,脚下将油门踩到底,立刻就像那些追来的东瀛士兵远远甩到了后面去,“您看现在这样,您还满意吗?”
“好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还请认真开车吧。”沈听肆淡淡的嗓音当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蛊惑。
因着这名司机和这辆汽车的缘故,沈听肆和温承松大摇大摆地穿过了封锁线,很快就消失在了九曲连环的巷陌里。
确认身后已经看不到东瀛的追兵,温承松紧绷的情绪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青年。
明明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如此的普通,可又如此的出众。
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沈听肆展现出来的能力,手段和心机都让温承松感到大吃一惊。
——
在沈听肆和温承松逃出生天的时候,陈尽忠这边也到了最为紧张危急的时候。
方槿排在了几个人的小队的最前面,眼看着站在她前面的百姓一个个减少,方槿的一颗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时不时的就扭过头来往后看一眼,无比的担心陈尽忠的安危。
可就算她的步伐再慢,终究也轮到了她。
她按照那检查的东瀛士兵所言,乖乖的举起双手,由着对方在她身上摸索。
那个东瀛士兵的手甚至在她胸部抓了两下,占足了便宜,可为了保命,方槿只能强忍着怒火。
终于,在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以后,方槿顺利的通过了关卡。
紧接着就是乐倾川,周崇,以及其他的学生们。
他们通过了关卡以后并没有就此选择离开,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紧盯着陈尽忠。
可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并不是拍电影,没有所谓的奇迹出现。
那名检查的东瀛士兵一下子就摸到了陈尽忠身上藏着东西。
他立马警惕了起来,直接拿枪指着陈尽忠,“你衣服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
陈尽忠咧着嘴突然笑了,一瞬间左右双手各掏出来了一把枪,立马就将眼前的那名东瀛士兵给爆头了,“让你占我学生的便宜!”
突来的枪响惹得周围的百姓瞬间又慌乱了起来,可那些东瀛士兵也不是吃素的,立马举枪向着陈尽忠射击。
方槿的表情宛如天崩地裂,一抹极致的痛苦瞬间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嘶哑着嗓音,“陈老师……”
“怎么办……陈老师……”
这个宛如父亲一般始终温柔着的长辈,带着他们走在反抗道路上的领路人,就这样将活的希望留给了他们,自己却成为了那个被东瀛人用来发泄怒火的靶子。
乐倾川抓着她的胳膊,虽然声音哽咽,却也还算镇定,“我们快些走,不能让陈老师白白牺牲。”
周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泪水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他慌乱的擦干眼泪,不让别人发现,扭头就拉着身边的同志们往安全的区域跑去。
他们,绝对,绝对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能辜负陈老师的牺牲。
“砰——”
“砰——”
一枪又一枪,一下又一下的打进了陈尽忠的身体里,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来啊!狗娘养的东瀛人!来啊!”
“老子今天算是赚到了!能杀一个杀一个!”
“我这条贱命,换你们的军事大将。”
“不亏!”
陈尽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数十发子弹射进他的身体里,无数的鲜血涌出,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形喷泉。
他倒在那里,努力的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远远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孩子们,往前走,别回头……
第33章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响不间断的响起, 子弹一枚又一枚的被射进陈尽忠在身体里,他躺在地上,血流如注, 整个人几乎被子弹射成了一个筛子。
可即便这些东瀛士兵再如何发泄怒火, 他们恭候了多时的军事大将渡边信长, 也终究还是死在了火车站。
“好样的, 真是好样的!”平川大佐阴沉着一张脸,扭曲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这些该死的夏国人!”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着调动了大量的士兵围堵在火车站的周围, 就是为了保护渡边信长的安全。
可结果到头来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甚至就连参与刺杀的那些人都没有抓全,只逮住了这么一个老家伙。
这仿佛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平川大佐的脸上,仿佛还又不满意的,把他的脸皮扒下来, 扔在地上又重重的踩了几脚。
平川大佐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冻得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
松井中佐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大佐, 我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奸。”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渡边信长明明是第一次来到北平,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的照片流传出来,那些夏国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长相?
再加上渡边线长到达的时间和地点是绝密, 就连这些被派到火车站巡逻的东映士兵们都不知道究竟为何要来,夏国人又是如何得知这项情报的?
就好像他们的周围时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一样, 将他们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
“回去!”平川大佐冷着脸说道,“给我好好的查!”
要是让他发现究竟是哪个人吃里爬外, 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出来挫骨扬灰!
可出乎平川大佐意料之外的是,等到回到情报中心,一遍一遍的查找后,却始终查询不到究竟是什么人泄露了秘密。
当然,这是后话了。
松井中佐看着血流如注,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陈尽忠,几乎快要咬碎了满口的牙,“这个该死的夏国人,我认得他!”
“他是北平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平川君,夏国人有句俗语叫做蛇鼠一窝,”松井中佐看着陈尽忠的尸体气急败坏的说道,“陈尽忠作为北平大学的校长,带头参与反抗行动,甚至还刺杀渡边将军,我合理怀疑北平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们一大半都是反抗党!”
“必须要给这些该死的夏国人一些颜色瞧瞧,否则他们就会没完没了!”
平川大佐也认为松井中佐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大部分的夏国人还全部都是麻木的,混吃等死,一了百了,甚至是骨子里面都没有什么反抗意识。
这是源于他们几千年来的封建君主制度。
可是,伴随着新的思想逐渐流传进夏国,那些读了书识了字的学生们,逐渐意识到了国人的软弱之处,开始进行反抗斗争。
必须要把他们这种思想萌芽给彻底的掐灭掉。
平川大佐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松井中佐,“松井君可有什么好办法?”
松井中佐笑了笑,神情深沉,浓黑的眼眸里面夹杂着对于生命的漠然,“不是有傅君吗?”
“他曾经可是北平大学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想必,由他出面,势必会震慑到那些学生们。”
平川大佐瞬间心领神会,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松井中佐的肩膀,“还是松井君有想法啊。”
说完这话,他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尽忠的尸体,“来人,找根麻绳来。”
在平川大佐的吩咐下,几名东瀛士兵用粗壮的麻绳将陈尽忠的尸体绑起来,栓在了一辆汽车的后面。
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坐上汽车,司机很快便开着车子往前疾驰了起来。
而被绑在车后面的陈尽忠的尸体,则是被他们一路拖行。
为了能够彻底的震慑住这些夏国人,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平川大佐没有选择最近的一条回去的道路,而是专门让司机绕了一条远路,力求让半个北平城的人都能够看到陈尽忠的尸体的惨状。
而且在拖行的过程当中,还时不时的有东瀛的士兵拿着喇叭在喊,“这就是刺杀我们东瀛军事大将的下场!”
“我们东瀛人是讲道理的,但是如果有人试图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交流,我们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引以为戒,如果知道有哪些人是反抗军的,我们欢迎大家踊跃举报!”
街道上面虽然可以行车,可路面也是非常凹凸不平的,各种石子,玻璃碴,甚至还有树枝等等,在汽车飞速向前的时候,路面上的这些东西不停的摩擦着陈尽忠的尸体。
很快的,他身上早就被子弹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几乎变成了破布条,再也遮挡不住他浑身的伤口。
一个又一个的血洞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却又在拖拽当中被扒下大片大片的皮肤,只留下满目的鲜血淋漓。
汽车飞速的往前走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歪歪扭扭的弥漫在路上,似乎是整个空气中都染上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满地的血渍狰狞又恐怖,因为陈尽忠是被用趴着的姿势拴在汽车后面的,在连续的摩擦之下,陈尽忠脸和膝盖全部被磨损的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
——
这一边,沈听肆背着温承松七拐八拐的回到了他们的根据地,确定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沈听肆这才将温承松放下,然后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或许是因为连续的逃跑,沈听肆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额头上面虚汗直冒,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他微垂着眼眸没有让温承松发现他的异常,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先坐这休息一会,我去烧点热水。”
温承松烟瘾的劲儿已经差不多快要过去了,只不过浑身还是没力气,走两步腿就软,所以他就听话的坐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来,“麻烦沈先生了。”
沈听肆来到屋子后面,给灶膛里面添了些柴火,灌了满满一锅的水放在上面烧着,这才走到了那张小小的木凳子上面坐下。
他轻轻抬手将外衣脱了下来,垂眸看向自己隐隐发胀的腹部,那里白色里衣上涌现出了血渍,点点炸开,宛若是一朵朵盛开的腊梅。
虽然被9999屏蔽了痛觉,但是其他的感官还是存在着的,沈听肆在中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情况危机,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沈听肆便装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9999惊呆了,【宿主!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为什么它根本没发现?
沈听肆歪着头轻轻笑了笑,微弯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温和,【小伤而已,不碍事。】
【小伤?!这都流血了还小伤!】9999顿时又焦急又生气。
它虽然一直都无比的庆幸自己绑定了一个能力出众的宿主,只是第一次做任务,就拿到了最高的S等级。
可这个宿主做起任务来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不管不顾了。
明明对方看起来对于每个生命都很重视,即便是身份很低微的人,他也竭尽可能的去相救。
可一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好似变成了一个漠视生命的无情之人。
它真的害怕沈听肆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就把自己的命给玩儿完了。
【流点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听肆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腹部被贯穿了一个洞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