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艾莉卡摇头。
事实上，除了身体因为过久的躺姿而有些绵软僵硬以外，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好。
哦对……
她艰难地从还不太清醒的脑壳里挤出一点脑容量来思考。
可能还要除开我还有一点幻听，以及现在这具脆弱的身体。
在两人交流间，房门再一次被打开，脱下了蝙蝠侠战甲的布鲁斯站在门口，僵硬着脸看向艾莉卡的位置。
他显然很担心自己的女儿的状况，但又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入房间去说些什么，于是在艾莉卡的注视下，只能站在门口，干巴巴地说了句：“下午好，艾莉。”
【下午好，父亲。】艾莉卡眨了眨眼睛，回应道，【我已经没事了，所以这些东西。】她扬了下手上的吊针，
布鲁斯当然不会不同意这个小小的要求，事实上正如艾莉卡自己所说，她本身除了身体机能全面倒退到了四岁以外，没有收到丝毫的伤害，那些贴在她身上的仪器完全是用来监控她的身体状态的，营养针也只是因为昏迷状态的她无法进食，既然艾莉卡已经醒了，自然可以拆除。
等到终于从各种仪器的线路里挣脱出来，艾莉卡才放松地活动了一下关节，细微的“咔咔”声让布鲁斯和迪克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们没有面对过四岁的孩子。
家里每个孩子到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八九岁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具备了基础的自理能力，尤其是蝙蝠家族的特殊的孩子们。
而现在，一个四岁的、看上去脆弱无比的、刚刚才从昏迷中苏醒的小女孩就站在他们面前——即使艾莉卡还保留这十七岁的心理年龄。
总之，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布鲁斯都不可能放任艾莉卡在这个状态下回去流星街。
所以，当艾莉卡坐在了阿尔弗雷德特意为她准备的高脚椅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粥，一边告诉布鲁斯她会在明天回去流星街的时候，布鲁斯立刻表示不同意。
“No，你必须呆在这里。”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命令感，哪怕说这句话时布鲁斯的眉心紧蹙，眼底是十足的担忧。
这让艾莉卡有些不悦：【您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在我们已经达成了基础的共识，以及我自愿戴上了您的……】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虽然她人没事，但是黑泥在保护她的时候可没把手环之类的东西包含在内，能够识别艾莉卡的衣服并保存衣物完好，已经是黑泥足够有人性的结果了。
艾莉卡轻轻地磨了磨牙齿，更加愤怒起来。
居然还毁掉了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不可饶恕！
她这么气冲冲地想着，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韦恩庄园，回去流星街整顿自己的力量，迅速开始全世界搜索议会成员的位置。
“别生气，艾莉，听我说好吗。”迪克在餐桌下狠狠踢了一脚不会说话的布鲁斯，试图安抚艾莉卡，“我们只是担心你，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才四岁，你甚至在吃饭的时候没办法脚着地。”
艾莉卡下意识地停顿了下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晃荡的小腿——她现在要是想从椅子上下去甚至需要跳的。
“至少，在家里，我们都可以帮助你找到变回去的方法不是吗？现在这样的躯体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吧？”
“弗纳尔虽然也很厉害，但是你知道的，布鲁斯是蝙蝠侠，他认识的人远比弗纳尔要多，不管你是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还是想要找到议会成员，布鲁斯都能更快地做到，对吧，布鲁斯？”
在大儿子的挤眉弄眼下，布鲁斯抿着唇点头。
艾莉卡陷入沉思。
她没说自己其实已经想到了变回去的方法，也没说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呼唤她的幻听，在布鲁斯和迪克的注视下，她只是好像被劝说成功似的点头。
【我想要杰西。】她突兀地提出要求，又补充道，【他应该帮我代管了流星街吧？我需要见他和弗纳尔。】
第67章 检查
揍敌客家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向来是家规严明的，艾莉卡曾经也从伊尔迷那里了解过不少关于揍敌客家的家规的事情——通常都是在伊尔迷炫耀弟弟时顺带知道的。
例如从出生起就逐渐食用带毒的食物——揍敌客家的管家有足够的经验知道怎么让这些毒药不影响到食物的味道和口感；从三岁起开始各项杀手训练——包括但不限于刑讯、体术训练；达到一定水平后离家进行试炼——通常是在天空竞技场或流星街之类的地方……
除此之外，为了保护家族成员的安全,在家族成员没有达到一定的实力要求前，是不会被允许擅自离家的。
这种规定完全是出自于对家族成员的爱和担忧,所以即便对布鲁斯对她的限制感到不悦,艾莉卡仍旧在同时感到了喜悦。
嗯哼～看来死一次果然是有用的！
她愉快地想着,同时盘算着自己该怎么逃家。
正如哥哥说的那样,我现在这副样子确实非常不方便,不只是身体全方面的缩小，她的念力量似乎也回到了四岁时的程度，现在的她不可能做到从蝙蝠侠手下逃脱这件事，她需要帮手。
达米安不行，虽然看上去桀骜不驯,但是实际上他对父亲和哥哥的服从性都很高。
提摩西不行,三哥或许不一定站在父亲那边,但是也绝不会轻易站在我这边，要寻求他的帮助,我需要付出能够大洞他的筹码。
斯蒂芬妮不行,她或许很乐意帮忙，但她的性格脱跳,不够谨慎，或许会帮倒忙。
将目前家里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艾莉卡冷静地想道。
我需要杰森。
杰西一定会帮助我的。
艾莉卡笃定地想着。
……
艾莉卡被抱回蝙蝠洞的那一天其实是有些混乱的。
小小的女孩缩在黑暗骑士的怀抱里，皮肤几乎比蝙蝠侠的战甲还要冰凉，青灰的肤色像是死去了很久的尸体，又像是一些吸血鬼电影里被吸干了血液的人。
若非超人一遍遍地向蝙蝠侠肯定自己能够听到女孩的心跳,恐怕就算是蝙蝠侠也无法肯定女孩还活着的事实。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再一次死去了，那怕迄今为止他的每一个孩子都曾经或假死或真正的死亡过，蝙蝠侠也仍旧没办法接受这个。
艾莉卡或许有诸多问题，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爱着自己的家人，为了他们愿意去毫无保留地去付出、去克制、去改变。
流落到流星街不是她的错，为了生存而杀人也不是她的错，在耳濡目染下形成异于常世的观念更不是她的错。
她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足够痛苦了，她怎么可以在终于回归故乡，终于可以开始尝试着走向新生的时候戛然而止呢？
布鲁斯无措地站在原地，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怀里几近消逝的生命就会彻底熄灭，直到提姆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伸手试图接过艾莉卡，他才从那种无数次魇住他的恐慌中惊醒，将艾莉卡交给了提姆。
——他身上的蝙蝠战甲实在不适合长时间抱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相比之下，至少红罗宾的紧身衣不会那么坚硬。
他的下颌紧绷着，除了一直落在艾莉卡身上的视线外，几乎难以让人看出他此刻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悲伤。
“回蝙蝠洞。”他先是对红罗宾说，然后才转向超人，“谢谢。”
“这没什么，B。”超人摇头，“我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你知道的，如果你需要的话，孤独堡垒随时向你敞开。”
这就是在说孤独堡垒里的治疗设施了。
蝙蝠侠点头，再次道：“谢谢，我会的。”
当晚，飞跃在城市上空的蝙蝠们全部都在比平时稍早的时间点消失了。
时间回到现在，看着沉睡了一个月脸色也只是勉强恢复到了能看的程度的小孩安静喝粥，布鲁斯悬了一个月的心也总算稍微能放下一点。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好。
“我会告诉杰森你想见他的。”布鲁斯点头，拧着眉犹豫片刻。
他并不想要艾莉卡与弗纳尔过多的接触，至少在艾莉卡真正恢复到原本的身体状况之前，他希望艾莉卡尽量远离流星街相关的一切。
说到底，艾莉卡不会是一个乖孩子，这一点布鲁斯还是很有自信的（？），现在的小孩确实很痛快的答应了好好呆着，但是指不定在是不是在盘算着偷溜计划呢。
且哑女的事情刚刚结束，弗纳尔作为哑女的助手，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如果让人注意到弗纳尔与艾莉卡的接触，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是……
与其继续拒绝艾莉卡的要求，激起小孩的逆反心理，或许还是直接答应更加保险，至少在布鲁斯的眼皮子底下，弗纳尔不可能把艾莉卡带走。
思忆此，布鲁斯又补充道：“你明晚可以见到弗纳尔，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每天都需要去蝙蝠洞做身体检查。”
艾莉卡无可无不可地答应。
布鲁斯还想继续再说些诸如“三个月内不许使用念力”“不能跟达米安或者家里任何一个人打架”“不能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出门”等规矩。
“布鲁斯老爷，我想您应该不会想要重新换一整杯热牛奶的，对吧？”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的话，视线瞥向布鲁斯手边只喝了不到三分之一，马上就要放凉的牛奶。
在老管家近乎威胁的话语下，布鲁斯讪讪地闭嘴，回到布鲁西状态，乖巧地去解决自己的牛奶去了。
见状，阿尔弗雷德才神情缓和，看向艾莉卡：“很高兴您愿意在庄园常住，艾莉卡小姐，请务必告诉我，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
艾莉卡眨眼，本来停下的小腿又不自觉地晃动起来，雀跃道：【我会的，阿弗！以及，我很喜欢我的房间，谢谢你，阿弗！】
晚饭后，艾莉卡跟着迪克和布鲁斯下到了蝙蝠洞。
从电梯到蝙蝠洞大厅需要下一段楼梯，这段有些陡峭的楼梯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身高刚刚擦到一米边缘的艾莉卡而言显然有些过于高了，以至于迪克忧心忡忡地看着小孩慢吞吞地下楼，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柔弱的小妹妹就从楼梯上滚下去。
实际上能够从一楼直接跳到一楼的艾莉卡：……
她没揭穿自家蠢哥哥犯蠢的事实，反倒很是配合地伸手抓住了迪克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下楼。
第68章 大哥
严格意义上来说,艾莉卡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事，但是实际上，当拿到确切的检查报告时,布鲁斯的脸色还是很凝重。
一个略微有些营养不良但还算健康的四岁女孩，这大概就是能够用来概括这份报告的唯一的一句话,艾莉卡的各项身体机能全面退化到了四岁的状态。
就连念力,据艾莉卡自己感受到的,也大大缩水。
可以说,不谈还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议会,就连现在哥谭随便扯出一个小混混都能对艾莉卡产生威胁。
布鲁斯忍了又忍，还是在迪克不赞同的眼神下说出了限制艾莉卡必须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出门的话。
已经在盘算着逃家的艾莉卡满脸无辜，很是无所谓地答应下来，她坐在检查用的台子上，伸出冰凉的手按了下布鲁斯蹙紧的眉心,笑道：【没关系的,父亲,这只是暂时的，就算不去找特意的方法恢复实力,念力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的,只要不死掉，念能力者的恢复能力可是很强的。】
第二天的夜晚,布鲁斯如约地把弗纳尔从流星街拎到了蝙蝠洞里。
比起请过来更像是被绑过来的弗纳尔战战兢兢地从蝙蝠车的副驾驶位置探出头来，确定了红罗宾不在才松了口气地下车。
友情和信任是双向的。
弗纳尔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否则幼时也不会在意大利那边混得风生水起，要不是中途被拐卖了，弗纳尔可是打算弄个mafia首领来当当的。
来到哥谭之后，实际上凭着他自己的能力,他大可以弄到假身份去过新的生活，哪怕不干情报屋这种危险的工作他也有能力过得很好。
但是他偏不，他非要手欠地去惹阿卡姆的疯子，去吸引蝙蝠家族的义警们的注意。
可以说，跟红头罩和红罗宾斗智斗勇的生活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
红罗宾是个狡猾的家伙，他们两个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于是在确认了弗纳尔并不是一个像小丑又或者黑面具那样的想要危害哥谭的人之后，他果断地转变了策略，朝弗纳尔抛出了橄榄枝。
起先只是向弗纳尔买一些情报，后来是借用弗纳尔的情报网，再后来干脆是跟弗纳尔合作完善哥谭的监控网络。
如果不是弗纳尔中途突然跑去跟着艾莉卡混了，说不定现在弗纳尔已经成为少年泰坦的一员了。
思忆此，弗纳尔不由得有些心虚，要知道红罗宾这个家伙看起来温和，实际上是个非常记仇且小心眼的人，他这中途跑路的行为指不定就被红罗宾记在小本本上了，短时间里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出现为好。
看到自家一个月没见的老大，弗纳尔倒吸一口气：“小小姐？！”
弗纳尔今年二十二岁，作为一个发育正常的白人男性，他的身高是181cm，而在此前，艾莉卡虽然很矮，但是一米五出头的个子好歹还在弗纳尔的胸口。
但是现在……
看着还没自己腿长的艾莉卡，弗纳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艾莉卡严肃地双手抱胸：【收起你那愚蠢的样子，弗纳尔，向我汇报流星街的状况。】
弗纳尔立刻收敛了脸上有些夸张的表情，简洁而清晰地汇报起流星街的状况。
【哑女】的行动一直没有遮掩过，所以自哑女出道以来，这个身份与流星街首领的位置就是绑定的，或者说，流星街就是哑女势力的名字。
哑女一死，在哥谭大多数人看来，流星街这个势力就算不就地解散，也得被其他势力撕碎了嚼下去。
毕竟虽然艾莉卡本人好像一直都在非常任性地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管流星街的事务的样子，但实际上，小孩对自己的东西看得相当严实，对处理领地内的冲突和领地内外的交战上堪称劳模。
基本上只要被弗纳尔递到她眼前来的敌对势力，艾莉卡都会在当天零点前去敲对方的门，给对方一个睡前的surprise。
她的武力值对于普通人——没有特殊力量也没钱搞科技的人——来说完全是降维打击，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她一路从哥谭东打到哥谭西，限制她的活动范围的完全是她对家人的尊重。
这样一来，要得出流星街这个没钱没装备没积蓄的势力能够飞速成长完全是靠着哑女这个怪物的结论完全没问题对吧？
当然，弗纳尔不得不说这个结论确实不算错，要不是艾莉卡的断层式碾压武力太过于吸引人，他也不会转投她的手下，没有艾莉卡的支持，他自己要发展这样的势力不说是天方夜谭，也绝对是一件需要耗费巨大精力和时间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