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按照原本的计划,杰森认为可以让罗伊和柯莉去试探制药厂,而他和艾莉卡可以继续去骚扰博格。
但是在杰森探查今天博格的行程时，却意外地发现对方今天要去莱芙制药厂。
杰森不确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为的巧合,但是当他们要重点调查的两个点重合到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足够说明其中有问题了。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四个都到了这个制药厂。
“我们得绕到后面去,那边有他们处理废料的通道口，那是唯一能溜进去的地方。”已经进去过一次的罗伊压低声音道。
于是四人又一起悄悄从周边绕到了工厂的后面。
在四人里,柯莉安妲并不擅长潜入工作,塔马兰星的公主殿下有着强大的能力，比起像刺客一样潜入，更适合作为一个强攻手,所以这一次真正潜入进去的只有杰森、罗伊和艾莉卡，一旦他们在工厂内部遇到危机,接收到信号的柯莉安妲就会强行突入接应他们。
但是在真正行动之前，他们还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艾莉卡决定单独行动,而杰森不允许。
这与杰森是否喜欢艾莉卡无关,任务是任务，私情是私情,杰森分得很清楚。
艾莉卡的性格他心知肚明，从各种角度上，她都不愧是布鲁斯的女儿,偏执且自我，尤其是她与布鲁斯不同，她的心中并没有信念，她肆无忌惮、无拘无束，自由得令人艳羡。
他对艾莉卡有约束作用吗？
有，但并不多。
艾莉卡的变化很大，但本质上，她还是那个只跟随自己的意愿去行动的人，她会听他的留下来，只是因为她在衡量了她对他的感情和她要做的事情之后选择了前者，因为前者更能让她开心，仅此而已。
但这一次不行。
那种生物入侵病毒杀伤力极大，被感染的瞬间人就几乎算是死去了，那些被抓起来的怪物全部都被检查出了脑组织缺损，可以说，在被感染之后，他们就被病毒啃掉了脑子，驱使他们的尸体行动的是那些生物病毒。
杰森不知道又是哪个神经病超级反派研究出了这玩意，有这个技术去研究点什么不行，去赚钱或者去拿诺贝尔奖是满足不了这些疯狂科学家的进取心，非得争相比较谁先毁灭世界才更有意思是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病毒的感染率暂时还很低，远不到演变成釜某行的地步。
但是现在没有危险，不代表以后没有危险，没有人比杰森更了解那些喜欢研究这些狗屎玩意的科学家们更新自己的作品的速度，他们必须得在事情演变到无法控制之前将这个病毒的源头数据摧毁摧毁，抓住制造者，在此之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时间把病毒转移走。
所以，杰森不能让艾莉卡单独行动，他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不如说，他就是太信任她的能力了，她绝对有能力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她想做的事情可不是摧毁病毒。
被否定了想法的艾莉卡也不生气，定定地盯着杰森。
一年前的时候，她完全是悄悄溜走的，发声装置和遮掩身份的面具都没带，在追杀议会成员的一年里也懒得用什么来遮掩面孔，毕竟她用一年时间从四岁长到十八岁，巨大的变化足够混淆一些因为她的活动而投注到她身上的视线。
但是现在的她重新进入了正常的生长周期，杰森自然不会让她顶着真容就加入他们的义警活动，于是，一个多米诺面具就很必要了。
她此刻戴着杰森的备用面具，眼睛被保护性的白膜遮盖，但是杰森仍旧能够想象出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此刻必定又在浮现着近乎于计算的神色。
【为什么？】她不带情绪地问，看上去只是单纯地想知道。
但是杰森莫名地觉得她有些不高兴，他能理解这个，跟在蝙蝠侠身边的每一任罗宾都能理解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而那个被他们所期望的父亲从来不会解释什么。
但杰森不是布鲁斯，被艾莉卡盯着，他直接道：“如果遇上了议会成员，我担心你会先行处理他们，这会影响到我的任务。”
听到他的回答的艾莉卡只是挑眉，某种蓄势待发的气氛骤然就消散了，她甚至小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自信点儿，杰西，议会没有你重要，你在我这里才是优先级。】
杰森……杰森不说话了。
他有些顶不住艾莉卡直白的话语，操，就连迪克都说不出这种话，那家伙平常倒是能很顺畅地表露感情，但是一到各种任务中的时候就跟混蛋老蝙蝠有的一拼。
他不说话，但是艾莉卡还没有说完，她稍微前倾了一点身体，硬是又抓住杰森不自觉移开的目光，点了点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今天，我听你的。】
看到杰森还一副像是在走神的样子，艾莉卡有点无奈地放慢语速，以免他没能及时解读：【我的潜行技巧本质上与你们不同，黄沙城那次就算了，但这次不适合和你一起行动，不过我不认识路，所以还是会跟在你身边。】
【在绝的作用下，你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但是只要你下令，我就在，明白吗？】她戳了下杰森的肩膀。
杰森一个激灵，差点跳出去，但是他及时反应过来，胡乱地点头：“咳，好，那就这样。”
罗伊叹为观止。
与杰森不同，罗伊有母亲——这不是在骂人——虽然与养父绿箭侠的关系颇有些水深火热，但是一直以来，罗伊跟黑金丝雀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后者在他的生命里几乎就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黑金丝雀是个相当厉害的心理医生，虽然与绿箭侠一直分分合合的，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其实相当稳定，罗伊见过她跟绿箭侠的相处，自己也有相恋的恋人。
他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是爱恋的开头。
罗伊松了口气。
他是一个相当重感情的人，在他看来，他们这个法外者小队就是他的家，他们互相之间就是家人，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幸福，如果真的因为他提前戳破了窗户纸导致不好的结果，罗伊觉得自己一定会非常愧疚。
但就现在来看，或许他意外地做对了件事？
这波争论就这么猝然停止，很快，废料处理通道的大门打开，一辆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危险品运输车驶出，趁此时机，杰森和罗伊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窜进了制药厂，而说是会跟着的艾莉卡则早就化作了一道残影消失。
通道的门缓缓阖上，已经进入制药厂内部的罗伊四处张望，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艾莉卡的身影，要知道，作为一个有时候需要隐蔽下来寻找机会的弓箭手，罗伊在隐藏自己这方面也很有一手，可是他扫过那些自己觉得可以躲避的位置，却根本没看到艾莉卡。
“她真的还在吗？”罗伊在杰森耳边小声嘀咕，后者给了他一个白眼，直接往里走了。
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目标明确地往中心区的C口走，在即将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两个人都听到耳麦里传来三声敲击声。
他们两个都没有碰过耳麦，敲击声只有可能来自不知道在哪的艾莉卡。
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往后撤到一个房间门口，紧贴住房门。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队装备精良的守卫路过了这个路口。
罗伊：“好吧，她真的在。”
杰森没管他的自问自答，皱着眉调出手臂上的微型电脑里的结构图：“他们的守卫数量增加了？”
跟着蝙蝠家族的人行动就要学会适当放下脑子，相信蝙蝠的脑子，罗伊早在跟迪克一起搭档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个，所以他也没问杰森是怎么从一队路过的守卫就看出了这一点，只是很自然地顺着这个条件思考下去：“是博格的原因？”
杰森不置可否，两个人继续深入，一路上，耳麦里的敲击声又提醒过他们几次。
随着逐渐深入，罗伊也看出来了这里的守卫较他上一次来要多出很多，粗略估计是上一次的两倍，他有些疑惑：“是我们暴露了？”
杰森摇头。
他们从弗洛里达找到这里，也算是了解了这一次的敌人的作风，简单来说就是能跑就跑，绝不留下丝毫痕迹，好几次杰森都因为这个丢失了他们的踪迹，还不得不去求助提姆。
“如果我们暴露了，这里早就空了。”
罗伊耸肩：“所以，又是坏运气？”
在杰森骇入系统得到的构造图中，这个制药厂的内部结构呈回字形，在最中心的区域就是制药厂的核心区域，杰森没能在系统里查到这个制药厂的核心区域是干什么的，或许有，但是他的电脑技术实在做不到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拿到那些资料。
这个核心区域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A口和相对的C口。
“所以为什么不是A口和B口。”罗伊吐槽。
第93章 霉运（一）
人,如果倒霉到了极点，会发生什么呢？
罗伊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配置跟不上的电脑强行运行3A大作，掉帧、卡顿、画面模糊等所有debuff都叠加在一起,罗伊甚至怀疑自己的脑子里控制视觉系统的那一部分连带着思维能力的那一部分都损坏了。
在他彻底捡回自己的神智之前,一股巨力从他的领口袭来,他被人攥着领子从地上拽起，撞进一片深蓝中。
他开始回忆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罗伊还是杰森,他们曾经所遇到过的情况,比如今这个小小的一个制药厂都要盛大的多,尽管两个人都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历经的训练和危险也已经足够超过大多数超英成员。
所以潜进一个制药厂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也正是如此。
额……虽然这潜入方法确实有点出乎意料就是了，当罗伊还在思考要怎么制造一点不至于引起目标警觉的小骚动来引走守卫的注意,让他们能有个空档溜进去时,杰森已经对着耳麦问：“艾莉，你能把我们都拽上那个通风口吗？”
罗伊：？？？
他抬头看了眼离地至少五米的通风口。
他倒是知道通风管道这种地方通常都是蝙蝠们的快乐老家啦，但是这个制药厂大多数建筑都是非常坚固光滑的金属制建筑,钢板拼接间的缝隙小到头发丝都伸不进去，根本不可能徒手攀爬,而借助工具的话又很可能触发到墙体里可能会有的警报。
所以，先不说艾莉卡那一看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不能把他们两个一米八几、加上装备大概都有两百磅的大汉拽起来,就说那个通风管道就是不太可能上去的吧！
就在罗伊还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声极其细微的“哒”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他悚然一惊,迅速扭身，下意识地打算制服身后突然出现的敌人。
他劈出的手腕被一股巨力握住，顺着力道传来的方向看去,艾莉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罗伊讪笑着想要收回手，抽了一下，没抽动。
艾莉卡稍微探出头，跟罗伊后面的杰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还没等罗伊理解这个点头的意思，他就感觉到自己“悬空”了，拉扯的力道从手腕传来，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把他的手臂扯脱臼。
好在像他们这类不会飞的义警们都习惯了使用钩爪枪，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关节，他本能地绷紧了肌肉，看到通风口已经跟自己抵达同一高度后，立刻深处另一只手攀住边缘。
直到靠着本能完成了撬开通风口，钻进里面给杰森和艾莉卡让位置的动作，罗伊还是恍恍惚惚，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
杰森的小女朋友不会是氪星人吧？不对啊，她不是蝙蝠侠的女儿吗？养女？超人不会把自家孩子送给蝙蝠侠养吧？
不会……吧？
想到康纳，想到小乔，罗伊又有点不确信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艾莉卡已经又拽着杰森上来了，罗伊探头看了一眼，这一次才真正看到艾莉卡是怎么做到的。
她将力量集中到了小腿，如同即将起跳的猫咪一般先压低重心，紧接着蹬地，拽着杰森一起飞跃而起。
这本该会是一个会发出巨大声响的动作，但是艾莉卡巧妙地让自己的脚掌弯曲，一点点地离开地面，而不是真的直接起跳，相当于她最后的力量落点甚至集中在大拇指的部位！
罗伊的大脑开始计算要达成这一点需要多大的力量，最后得出就算艾莉卡不是氪星人，也觉得不会是个正常人类的结论。
三个人都进入了通风管道，杰森打开腕部电脑的投影，调出通风管道结构图。
“核心区的通风管道图查不到，但是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他在投影上点出几条管道，“这几条管道看似是其他管道的支线口，但根据我们路上看到的几个管道口布局和建筑结构，它们的实际走向不是这样的。”
罗伊：“我们真的是走的一条路吗？”
杰森直接当没听到，他又在投影屏上点了一下，管道结构图立刻发生了改变，位于外围地区的管道尽数消失，只留下了被他指出来的几条。
他又在操控屏上输入了一连串参数，很快，那几天孤零零的没头没尾的管道开始延伸，形成了全新的管道图。
“我们现在在这。”杰森点到其中一个管道入口，“走吧。”
回忆到这里，罗伊又猛地感觉到脑袋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大脑，痛苦之剧烈，让他额角的经脉抽搐，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
然而，那只拽着他的手却并不允许。
罗伊感觉到自己的衣领再次收紧，对方毫不在意这样的姿势会不会让他窒息，在又把他往上提了提之后，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什么。
本能地用舌头顶了顶，罗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两根手指。
那两根手指用力地怼到了他的喉咙口，随后，某种粘稠的流体从指尖涌出，不顾他的呕吐反射，霸道地顺着他的食道钻进他的胃、肠道，随后又突破肠壁，在他的全身肆虐。
比大脑被啃食更加剧烈的痛苦让罗伊惨叫起来，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拎着他，而是松开他，倒退两步，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打滚。
罗伊不知道自己打滚了多久，对时间的感知好像在痛苦中被无限拉长，许久——至少他感觉过了许久——一股呕吐感袭来，这一次没有手指堵住喉咙的他成功吐了出来。
这一吐吐得他昏天暗地、眼冒金星，但是等到吐完之后，他却觉得大脑清晰了许多，额，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的灼痛。
他的视觉系统好像终于完成了自我修复，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身前是一滩刚被他吐出来的黑泥。
那些黑泥如同有生命一般地蠕动着，缓缓地朝着远离他的方向爬去。
再一抬头他看到了面无表情，似乎一如往常，眼底却压抑着愤怒与些许不安的艾莉卡。
她先是扫了一眼地上朝她蠕动的黑泥，那团泥巴顿时停滞下来不再动弹，随后，她才将视线投向罗伊。
【听着，罗伊，我不管你现在有多混乱，告诉我杰西在哪！】她慢吞吞地说道，一字一句像是从深黯的海底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