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取你性命!”
愠怒声伴随着强风扬起大片竹叶向小刀面庞盖来,她轻巧跃起挥刀斩断: “只有这点能耐吗?”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孩童咯咯咯的笑声,她回头却什么也不见。
那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时而在竹林深处,时而又在她的耳畔,仔细听来却好像又不是孩童笑,像是怨妇哭诉。
她屏息凝视,让思绪不要被笑声干扰,将刀横在身前,以刀刃的反光观察着四周环境。
耳畔笑声越来也刺耳,刀刃上反射出一个人影,她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咧着嘴笑的放大鬼面,瞬间毛骨悚然。
“嘿嘿嘿——”
小刀一脚踹在那面具人胸口上,却好似踩在坚硬的竹藤上,再定睛一看,面前根本没有人。
“嘿嘿嘿,嘿嘿嘿——”
伴随着诡异笑声,那面具人好似多了无数个分身,她每出一招明明肉眼可见的落在了面具人身上,可最后被砍掉的只有一根根翠竹。
“嘿嘿嘿——”
笑声绵延不绝,穿着绿衣的面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双袖一挥射出无数根竹针,随即又显出多个残影向她袭来。
小刀迅速截下竹针,一一应对分身,却不知道何时手臂和大腿被划破,染红了大片衣裳。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鬼面人根本不是毫无章法的乱跑,刚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目的是借她之力砍下了大片竹子,又牵银丝布阵,将她困于其中。
盘龙银丝几乎成透明状,却锋利无比,将落下的竹叶轻易割成碎片,在刚才的缠斗之中,她的小腿,手臂已经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伤口,鹅黄色的衣裙霎时被染的血迹斑斑。
鬼面人见她已经被困于阵法之中,心觉时机已到,瞬间变幻出十几个人影,将她团团围住,扬袖就要发射竹针。
全都是障眼法!
她想起师傅的教诲,闭起双眼,以耳辩位,心中默念: “震宫有卯,离宫有午,兑宫有酉,坎宫有子...”
凭着鬼面人挥袖声辩得正确方位,躲过银丝障碍持刀转向身侧后方砍去。
“啊——”
一身惨叫后鲜红溅射在断竹之上,一截断臂落到她脚边。
鬼面人见阵法已破,不顾一切朝她面门射出全部竹针,小刀一边要挥刀挡下竹针,另一边又要避开盘龙银丝,待她逃出阵法后,鬼面人早已溜之大吉。
“黄毛丫头能破我阵法,倒是有几下。”沉沉女声又凌空响起,还不待小刀回应,声音陡然暴怒:
“那便让我送你一程!”
竹林深处直直射出几根盘龙银丝,却犹如灵蛇一般交错着随着她的身形紧追不舍,小刀持起英雪刀,汇集内力想要斩断银丝,刀刃接触银丝霎时发出“铛铛”声响,像是要擦出火花一般白光乍现,硬生生的将她逼到几步之外。
四周翠竹哗啦啦倒下,白日终于再现,她借着倒下的翠竹跃步而起,这种见不到敌人的应战实在是不利于她出招,跑了几里之后那“银蛇”终于没再跟来,小刀大口喘着气靠在树干上立刻给自己点穴止血,身上衣服混杂着血迹早已狼狈不堪,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
师傅说的不错,这魔头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
49|第49章
林府。
林纳海听金瓜说熊致认识的神医能治林裕的病,一激动手中的茶盏都没拿稳,颤抖着站起身让金瓜立刻将二人请到正厅。
听完二人的话,只觉得心在狂跳,不可思议地确认再三,偶然结识的两个少年人竟然能救裕儿性命...
“若两位公子真能寻到神医为我儿治病,我愿将我林府一半财产相赠!”
赵寂言: “使不得,使不得,可怜天下父母心,林老爷如此厚道,想必小少爷定能化险为夷,平安顺遂。”
林纳海苦笑,声音却有些哽咽: “赵公子有所不知,我的长子...唉,罢了,罢了,都是我自己作孽,连带着让孩子们跟着受罪...”
尽管先前已经知道林禄的事,此刻看见林纳海泪流满面的愧疚神情,他的喉咙还是忍不住干涩发紧,世事无常,可怜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想不出安慰的话语,只得调整好自己情绪,说到: “还是请林老爷把小少爷抱出来吧,让熊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症状。”
待吴嫣然牵着林裕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虚弱的小孩。
林裕脸部线条柔和,相貌随母亲长的十分秀气。
他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翘,嘴唇颜色很浅,大概是不常进行户外玩耍的原因,皮肤很白,却有些发灰。
本应该拥有欢乐童年的男孩,却没有同龄人应有的精气神,他眼神黯淡,看起来十分沉闷,被吴嫣然抱起后轻声地向父亲问好。
赵寂言看一个人很少注意到头发,但此刻眼睛却止不住的停留在林裕的头发上,他穿着一件宽大的栗色袍子,配着墨绿色的短褂,倒衬着他半扎着的头发稀黄干燥,再结合他整体的状态,要不是生在富贵人家,赵寂言都觉得这孩子定是顿顿吃不饱饭,营养不良贫血体虚。
吴嫣然原以为老爷只是想见裕儿了,显然没想到他们俩也在,她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后,浅浅笑了下,抱着林裕坐在了林纳海身旁。
林纳海慈爱地摸了摸林裕的头,转而握住吴嫣然的手说到:
“嫣然,熊兄弟说认识京城的一名神医或许能治好裕儿的病,咱们的裕儿这次是遇到贵人了!”
熊致正色接话道: “二夫人放心,我来为小公子号脉,可将脉象记下告知神医,还请夫人细细说来小少爷的病症是何表现。”
吴嫣然一听熊致要为林裕把脉,神色突然慌乱,手中的帕子也掉到了地上,她将林裕的胳膊往怀里收了收,伤感道:
“不曾想到熊公子还略懂医术,只是我儿这病症实属奇怪,约是有几年了,什么吃食都觉得无味,而后索性是什么也不吃了,全靠大夫开的汤药养着身体...”
不想吃饭,厌食症吗?
“夜里也难以安眠,白日里常觉得头晕乏力,一日之中有七八个时辰都是睡着的...”
她说话间有些犹豫,看向林纳海:
“老爷,先前杨大夫不是都给裕儿把过脉了吗?不如我让小月去请杨大夫过来,让他把脉象与熊公子细细说来。”
赵寂言以为她不放心熊致的医术,便拍着胸脯担保到:
“二夫人,你放心吧,熊致他是江湖中人,懂得门道也不少,号个脉的本事还是扎实的。”
“可是...”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已经睡着的林裕,面露难色: “可是今日裕儿的状况实属不佳,要不等明日他清醒时熊公子再来号脉吧。”
赵寂言心说看病不就是要等急症发作的时候吗,状态好还看个什么病。
还不等他开口,林纳海便有些不大高兴,松开了吴嫣然的手道:
“嫣然,我知道你心疼裕儿,但如今有法子能让裕儿好起来,你这是作何?不必说了,熊兄弟,还请你为我儿号脉吧!”
吴嫣然也没理由再推辞,只得挽起林裕的袖子,神色不太自然地看着熊致把手搭在林裕的手腕处。
一炷香后,熊致把完脉还要来了杨大夫为林裕开的药方,他拿着方子看了许久却一言不发,弄得赵寂言忐忑不安。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不就是把个脉吗,还搞那么神秘。
吴嫣然吩咐小月把林裕抱回房中,担忧问道: “熊兄弟,裕儿脉象如何?”
熊致闻声回过神来,将药方扣在桌子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到:
“二公子脉象确实奇怪,我已将脉象与症状记下,待见到那神医,定问个明白。
...
本是想今日跟林纳海辞行,恰逢林夫人今日回府,林纳海非要为他们二人践行,赵寂言拗不过他,稀里糊涂又答应再住一日。
哎哟这张嘴,拒绝的话怎么就说不出口!
用过早饭后便拉着熊致出了门,说是要买些行头,都快走到郊外了,二人才找到个茶摊坐下。
“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熊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
赵寂言没好气道: “我又不是傻子,若一切正常,你早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了,更何况你没发现二夫人走时手上的帕子都快捏碎了!那林裕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那药方有问题?”
熊致单手握拳,沉思片刻后:
“药方并无差错,里面无非就是白术、黄芪、茯苓等健脾宁心药物,对身体并无害处,那林裕的脉象虽虚,实则为脾胃太虚,气血生化乏源,不能濡养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但只要悉心调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赵寂言:...
“说人话。”
“我倒觉得是他平日里吃食不够好,亦或是吃的太少,血气不足”
啊?还真是营养不良啊。
“不全是,那小子或许平日里忧思过度,脏腑功能失调,气血失和。”
抑郁症?
看林裕那沉闷的模样,经历过兄长过世,因自己生病长时间不能和同龄人接触,整日就关在小小宅院之中,抑郁的可能性也很大。
只是这营养不良也太扯了吧!身为林家二公子,哪可能吃不饱饭?
熊致在脑海中思索吴嫣然当时慌张的眼神,讽刺到: “那位二夫人如此忌惮让我为林裕号脉,或许是她私底下亏待林裕也说不准。”
赵寂言摇头否认: “不可能,林裕可是她亲儿子!而且见她对林裕的态度,我觉得她是真心疼爱林裕,人可以撒谎,但长时间的习惯不会骗人。”
林裕睡眠很浅,睡着时手习惯性的握成拳头,心理学上说这样的动作表示人缺乏安全感,心有焦虑,但他注意到吴嫣然会轻柔地将他的手展开,像哄幼儿般握住摩挲,林裕也并不排斥,反而睡得更熟。
说明他是信任吴嫣然的。
两人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索性溜达到了郊外,赵寂言想起林夫人今日回府的话,那他就能去求见善容师傅,便拉扯着熊致同自己一起去。
好不容易遇到个道观,来都来了,总得问上几句话。
熊致骂骂咧咧说他迂腐信这些江湖骗子的东西,赵寂言揶揄他到: “到时候也让人家给你算上一卦,看看你几时能脱单。”
熊致已经习惯他莫名其妙的怪词怪句,也懒得搭理他。
赵寂言在前面引路,却觉得越走越不对劲,金瓜昨日带他穿过这竹林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啊,怎么今天突然多出了这么大块空地?
熊致看出了他的疑惑,抱着臂欠揍损他: “怎么,又要靠找太阳寻方位?”
赵寂言摸着头,走到空地中间看着几根只剩半截的竹子怀疑人生,难道是他记忆错乱了?昨天真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竹林,这才一天谁能砍掉这么多啊!
他回头正想和熊致吐槽,却发现对方正半蹲着沉着脸用手指摩梭着竹子的截面。
“好快的刀...”
他口中喃喃,随后走至空地中央,用右脚拨开地上枯叶,表情严肃对赵寂言说到:
“这里曾有人打斗过。”
看着已经干涸的大滩血迹,赵寂言倒吸一口凉气,三两步跳开,生怕离脚不远处就是一具尸体,这哪里是一般的打斗,这是杀人现场吧!
“这...这是发生了凶杀案?”
他们紧接着查看了周围其他断竹,发现不仅一处有血迹,很多竹子上也溅上血迹...
在看着空地的范围,整齐的切面,赵寂言敢断定这打斗的场面绝对不小,后来还有人刻意遮住这血迹,肯定不是贼寇突袭,太离奇了!
这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吗?
他扶着断竹站起身,却发现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细看才发现这竹子表面似乎是被什么鱼线一样的东西给缠绕过,留下了不算深的勒痕。
“这是什么?”
熊致也不太清楚,赵寂言只觉得瘆人,昨天他还走过这条路,往返还不止一次!怎么说发生命案就发生命案...
“旁人都说我们镇惹怒了山神,是不详之地...”
季婆婆的话在他耳边回荡,孩童离奇失踪,吴嫣然的刻意隐瞒,小刀的劝告...
鸟雀从竹林深处飞出,熊致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抽出佩剑,是血腥味。
50|第50章
赵寂言见熊致这阵仗,也从内襟中掏出匕首,紧张问道:
“怎么了?是一个还是一群啊?”
熊致示意他噤声,两人不动声色地朝密林中走去。
赵寂言都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了,谁曾想直至走出竹林,什么也没遇到,待确认周边环境安全后收回匕首问到: “刚才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熊致抬眸向远山上的紫云观望去,转过身说到:
“方才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按理说就在附近,待出了这密林,却不见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脚步声,真是蹊跷。”
“或许是用了轻功?”
赵寂言揣测。
“即便是最上乘的轻功,能做到雁过无痕不留踪迹,也不可能完全掩藏住气味,那血腥味出了这竹林便没有了,那人定还在竹林之中。”熊致作势便要重返竹林一探究竟。
赵寂言拉住他: “还不知道对方是寡是众,那么大滩血定是有人受伤或者死了,咱们还是先报官吧。”
赵寂言去寻了镇长,一同跟来的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一干人带着家伙在竹林里搜索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跟着赵寂言来到了空地。
“冯镇长,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赵寂言指着大滩血迹,将二人的发现详细阐述了一遍,冯平叫来一个黝黑的汉子,嘱咐道:
“黄老三,你叫上几个人一同去查一查,看看镇上可有谁家少了人?”
“近日,不就季梁知失踪了...”人群中有人开口。
“该不会是被人给残害了吧。”
罗二反驳到: “不应该,季梁知都给家中写信了,我看这出事的也不一定就是咱们镇上的人,万一是一般匪徒流窜至此——”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有人表情惊恐打断到: “老罗你别胡说!咱们镇上这两年来一直都太太平平的,你可别再吓人了!”
被称为罗二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低头呢喃: “我,我也只是猜测...”
胡铁牛把锄头扔在地上,粗声粗气到:
“我看啊,这根本就是野兽的血!大伙都忘了吗,先前山上野猪袭击人,被俺们几个拿叉子弄死了,也是流了一大摊血。这说不准就是猎户猎杀山禽的痕迹,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可能。”熊致打断解释道: “定是发生过打斗,否则如何解释这些被削断的竹子?”
“那,那...”
“好了!”镇长厉声打断七嘴八舌的议论,局促不安对二人抱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