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子急什么急,老夫总得先把前因后果说明白吧...老夫看你干脆叫‘赵急眼’得了,年纪轻轻怎么整日这么急躁,这样如何成得了大事?今日,我真得好好说说你,你——”
“好好好,我不说了...”赵寂言生怕他越扯越远,赶紧认错请他继续讲下去,袁千川撇着嘴哼了一声,示意赵寂言莫再插嘴,继续说道:
“而丹薰本身是保护明鹿人的,所以即便有邪术加成,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补饮,便对性命无忧...也正因如此,想要破解丹薰,需得一个明鹿人和一个天黎人共同合作。天黎人以其血肉为引,承受丹薰带来的巨大痛苦,其次明鹿人再将内力灌注于天黎人体力,两人需得合力才能毁掉丹薰。”
赵寂言不解,这算什么难办的法子?找一个会武功有内力的天黎人和明鹿人有啥难的。
“笨呐!你以为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可以的?即便是内力数一数二的高手方也才六成胜算!更邪门的是,并非是一般的天黎人和明鹿人,需得有最纯正的皇室血脉才可以。”
说到这里,袁千川叹了口气道: “如今天黎这边,皇帝并无在世亲兄弟姐妹,又无子嗣,难道你以为皇帝会以身犯险吗?即便他为了天下大义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又怎能愿意把性命交予明鹿人?即便他愿意,明鹿皇室怎可能愿意!两国交战的确会民不聊生,若是忤城修的弟弟忤城朗在,或许还有一线商讨配合的可能,但忤城朗都失踪多少年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这可不是妄谈吗!”
天黎皇室...明鹿皇室...还得是内力深厚的...
赵寂言听完袁千川的分析后,心跳加速,头一次理解到了什么叫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师傅...有明鹿皇室血脉的高手...我好像恰好认识一个。”
而有天黎皇室血脉的人,小书生也算吧...
鸿阳这边。
黎仲跟着师傅请了师祖七天,终于请得师祖为其透露明鹿国宝破解之法,听到需要李景煜以血肉为引后,平日里再喜怒不形于色的黎大人也脸色煞白愤然道:
“这法子绝不可行,天子以身犯险,介时莫说抵御外敌,朝内也必定大乱!”
徐琰把酒壶递给徒弟让他冷静冷静,无可奈何道: “这便是师傅一直不愿说的原因,你最知利弊的,是否要让陛下知道这个法子你自行决定吧。”
两国战事已起,黎仲奉命去济峰真人处寻得破解之法,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他并未第一时间回朝禀报,而是去了紫竹苑找赵谦一同商议。
赵谦脸色异常难看,皇上一定不会以身涉险,如果让他知道了寂言的身世,即便寂言没有想称帝之心,终有一日也会成为朝堂政变的牺牲品,如今看来,别说等到那个时候了,皇上一旦知道此法,是定会要了寂言的身家性命。
他定了定神,对黎仲说到: “黎大人,这办法危及龙体,断不可让陛下知道,你我只当不知道有此法便是,再寻得其他办法吧。”
黎仲见赵谦与自己思虑的一样,忧虑缓解了些,继续分析起这法子的不可行性:
“纵然陛下愿意,又到何处去找流着明鹿皇室血脉的人相助?”他想起朝中谣传来,皱着眉头询问: “听闻已故的熊汐将军和明鹿失踪多年的二皇子忤城朗曾育有一子,还在天黎境内,依赵大人见此事是否为真?”
赵谦早听赵寂言说起过熊侠凌,沉默片刻,便道: “熊老将军先前卧病在榻许久,听闻一少年带着熊汐将军的宝剑来寻他,见了那少年后不知怎得,熊老将军精神好了许多,此次又义愤填膺请旨出征,此事应是属实的。不过见陛下的态度就可知,并不打算再追究此事,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或许陛下也有此筹谋吧。”
熊老将军一家世代为国尽忠,熊汐将军为国战死,熊侠凌又是江湖上的忠义之士,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是忤城朗之子纯正的明鹿皇家血脉,若他知道此法,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寂言,内力并不深厚,即便此事后性命无忧,身份一旦暴露,今后又该如何自保?
熊侠凌听闻祖父要带兵出征,立刻从鹤鸣寨赶到鸿阳将军府,在这里,他见到了李景煜。
他身份特殊,这些年来江氏兄妹一直以来帮他隐藏身份,但如今,经忤城修一言,此事早已瞒不住,与其等皇帝责难,将自己视为会倒戈明鹿的威胁,不如自己主动前来表明立场。
“果然是青年才俊,朕听闻熊公子的鹤鸣寨在江湖上闻名遐迩,惩恶扬善。熊公子更是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如今明鹿来战,忤城修所扶持的鸠阎道在天黎境内横行霸道,挑起诸多事端...”
“朕若想要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必定要朝廷和江湖均肃清贼人,不知熊公子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熊侠凌今日所来正为此事,于是痛快应下: “四海安定,江湖风平浪静也是天下百姓所愿,鸠阎道多年来作恶多端,鹤鸣寨愿意联合江湖正派,协力铲除逆贼,处理掉明鹿安插在天黎境内的眼线。”
“好——”
有了江湖人士相助朝廷便能专心处理对外战事,熊将军以性命担保熊侠凌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天黎境内,和明鹿皇室并无任何瓜葛,但血浓于水,熊侠凌今日若是站在了为天黎肃清忤城修人手的这一边,势必将永远与明鹿皇室划清界限。
放弃自己明鹿皇子的位置,他真的舍得?
熊侠凌知道皇帝担心的是什么,他并无丝毫动摇,一句一句道: “我的武功自幼是母亲授予的,母亲被敌人所害,父亲虽是明鹿王室,多年来却被猜忌、冷落,忤城修更是将父亲视为眼中钉,父亲下落不明,也极有可能出自忤城修之手...在下不在乎功名利禄身份富贵,只求为父母报仇血恨,问心无愧!”
...
袁千川轻松的解决了看管几位使臣们的喽啰,皇宫内外无数鸠阎道的人看管,纵使厉害如袁千川,也无法不动神色地突破重围,赵寂言把几位大人打扮成宫人模样,让他们混迹在皇宫之中暂且避一避,自己则与袁千川一同去寻找丹薰草。
前线来报服了丹薰汁液受蛊虫操控的军队所向披靡,已经将天黎军队杀的节节败退,忤城修在营帐之中举着酒杯狂笑道: “本王早说过,这国宝用在我明鹿勇士身上足以杀得他天黎军队片甲不留,你却总是畏畏缩缩,非要让天黎内部互相残杀,简直是多此一举!”
郑真阳受了奚落面子上挂不住,心理暗骂忤城修急功近利,还是好声好气劝到: “大王,切莫忘记给战士们补服国宝...还有,攻打天黎一战需得快,绝不可任由他们消耗我方兵力。”
忤城修睥睨他,觉得他有些啰嗦,这般畏手畏脚之人,他是看不起的,高声说到: “本王自有定夺,让你的鸠阎道去将天黎内部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却死的死伤的伤,枉费本王花那么多功夫,你该当何罪!”
“是臣无能!”郑真阳俯身谢罪。
“你确实无能。”他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周围宫人知道自家王上是个什么阴晴不定的性子,登时大气都不敢出。
“你也不必再管前线之事了,本王自有定夺,明鹿好儿郎多的是,若三月之内拿不下李景煜这黄口小儿的人头,再寻壮丁补上就是,我明鹿那么多好男儿,还怕兵力不足?”
忤城修全然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之中,语调中满是自信,越是这样郑真阳愈发担心,这般刚愎自用又多疑的人,事成之后真的会遵守对他的承诺吗?
正思索着对策,贺兰文成慌忙来报,押往战场来的天黎使臣忽然被人劫走,忤城修勃然大怒,他皇宫难道也有了奸细不成!立刻着人封锁宫殿,派郑真阳带着鸠阎道务必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也不必带来战场上来了,杀了便是,战士们看到天黎人的头颅,势必士气大振,更加神勇。
97|第97章 濒死
纵使看管较松,赵寂言依旧找的十分艰难,不知道丹薰会不会被忤城修藏在什么机关暗门之中,皇宫之中鸠阎道的门徒正在紧急搜查众人,眼见前后方鸠阎道的门徒已经往这边过来了,赵寂言赶忙躲进耳房之中。
“给我搜!”
贺兰文成带着人马前来,来往的宫人被管事的叫出来一个一个认清面孔,赵寂言低着头混在其中,余光见到了郑真阳正往这边走来。
真是坏事成双。
“瞧着有些面生,你叫什么?”管事的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声嘀咕了两句,引得贺兰文成来到他面前。
“聋了吗,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寂言一个侧身,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袖一扬,只听间利刃滑破空气的寒鸣,轩风已经架到了贺兰文成的脖子之上。
“你——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抓住他!”贺兰文成恼羞成怒,在看清那小子容貌的一瞬间,他终于记起来原来他早就见过这小子。
是他那个无用妹妹的护卫。
“呵呵,原来是你。”郑真阳带着人马将其团团围住,嗤笑一声,眼中闪过狠戾。
“你若是再过来一步,贺兰公子就活不成了。”
贺兰商会在天黎纵使皇家都要给三分薄面,鸠阎道才建立多少年,贺兰文成就算再无实权,总归也是贺兰家大少爷,赵寂言料定郑真阳不敢不顾贺兰文成的性命安危。
谁知下一秒,郑真阳手一扬,门徒持着利剑朝二人近了几分。
冰凉的利刃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空气中似乎有腥甜的味道,贺兰文成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见到郑真阳面无表情地让身后的门徒步步紧逼,他慌乱骂道:“郑真阳,你疯了吗!”
“没用的东西。”郑真阳冷眼瞥了他一眼。
“我是贺兰家长子,你让他们全部退后,若我伤着一分半毫,贺兰家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还未说完,赵寂言只听见贺兰文成喉咙冒出一阵哀嚎,低头却发现一根利剑直直扎进了他的胸口,鲜血从他口中流出滴在了轩风之上,贺兰文成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郑真阳,却换来他的一抹冷笑。
“等天下都是我的了,荷兰商会算个什么东西?”
赵寂言知道郑真阳毒辣冷血,却没想到他原来有如此大的野心,还不等他细想,鸠阎道的门徒已经对他展开了攻势,他抽出轩风与门徒厮打在一起,惨叫声接连二起,但终归是下不了死手,见人已经三三两两到下不起就准备赶紧离开,郑真阳见他的功力进步如此之快,也有些惊讶,随即脸色一沉,决定亲自收拾他。
“好歹我也教了你些东西,不知感激的东西,竟然敢和师父作对。”
赵寂言跃起躲过他一剑: “呸,你算老几,还当我师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亲儿子都杀,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下的。”
“你、找、死!”
郑真阳武功在他之上,鸠阎道的门徒又纷纷朝他袭来,打斗之中终于是双拳难敌四脚,在结结实实挨了郑真阳两掌后,赵寂言吐出一大口鲜血,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有数把利刃架在脖子上。
完了,落到郑真阳手中,他还有活路吗?
...
“母亲!”小刀身披铠甲,策马来到军营之中,镇北将军正在与威武大将军商议要事,忽见的女儿戎装赶来,扔下地图道: “诗儿,你怎么来了!”
“母亲,陛下已应允女儿同您一起征战杀敌。”
“胡闹!”镇北将军闻言勃然大怒: “你爹呢,你爹怎会允你去找陛下?来人啊,送小姐回去——”
“母亲!”小刀一把拨开仆从,扑到镇北将军怀中,双眼中满是忧虑,恳切道: “母亲,我都听说了,您和父亲还想瞒我吗!”
前线将士死伤无数,威武大将军只得把曾经跟随熊汐将军出征打过明鹿的镇北将军请来坐阵,镇北将军当初是熊汐将军的副手,对明鹿的情况十分了解。
只是,对于小刀而言,却是母亲要带兵应对忤城修刀枪不破的军队,熊致带着鹤鸣寨的人去收拾天黎境内鸠阎道的耳目,赵大哥此刻也身陷囹圄,她怎能安安心心待在府上什么也不做!
镇北将军见到女儿是欣喜又心疼,她将小刀拉到一旁道: “诗儿,战场上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要可能丢掉性命,你先回去,陛下那边,你父亲自会去解释。”
小刀挣脱掉母亲的双手,眼中全是坚定: “母亲,您是熊汐大将军的亲信,您愿跟随熊将军征战沙场,绝不畏惧,而我,是你的女儿啊,更是天黎的子民,我自然也要同你并肩作战,一起斩杀敌人!”
镇北将军闻言留下两行泪水,冰天雪地之下,那些明鹿军队像疯魔一般步步紧逼,他们刀枪不入,不需要休息,即便已经尽力斩断他们的头颅毁掉蛊虫也使得天黎在强攻之下丢掉三个城池,若明鹿国宝不除,能否熬过这个冬天,还未可知...
...
“王上,庞家兄弟是死在他手中。”
“他也是杀害蓝姑娘的凶手。”
赵寂言被押送回了宫殿地牢之中,膝盖磕到了冰冷似铁的地面,疼的他闷哼一声,忤城修靠坐在椅子上,蓝蕊娥写的信已经落了灰,牢房门打开时似乎是灰迷了他的眼睛,竟让他眼角有些湿润。
而后,滔天恨意涌了上来。
“带上来。”
赵寂言抬眸,却发现一屋子都是熟人。
金枫荷也站在忤城修身后,见被押过来的人是他,她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低声对忤城修道: “大王,这小子和鹤鸣寨关系也十分密切。”
鹤鸣寨捣毁了鸠阎道在天黎埋伏的数个据点,忤城修早就对鹤鸣寨的人恨之入骨,此刻又得知赵寂言曾和熊侠凌交好,想必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这小子狡猾多端,几次坏他们好事,如今到了忤城修手中,定是插翅难逃。
“大王不如尽快杀了他,永诀后患。”
见金枫荷正在挑唆忤城修杀了自己,赵寂言忍不了了,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这里装什么忠心耿耿呢!
“大王,你的两个心腹并不可靠,一个早就有夺你皇位的企图,一个也只是关心自己做到什么位置能得到什么好处,这种人的告密,一点也不可信。”
“王上,这小子十分狡诈,您可千万莫信他的话,微臣绝无二心!”
“你——牙尖嘴利,我这就割下你的舌头——”
“慢着!”
忤城修打断了着急杀人灭口的金枫荷,招了招手,侍女抱着个以白布遮掩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跟前,忤城修手指一撩,那是一颗像梅花一般的植株,枝桠上是鲜红的花苞,散发着清香,似乎还有露珠挂在上面,然而,那植株的根茎却十分可怕,盘根错节树皮像年久瘢痕一般十分可怖,那黑糊糊的泥土更是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是丹薰草!
明明是香气扑鼻的仙草,却被忤城修养成了这个模样。
忤城修见他盯着丹薰草目不转睛,便知道他定是听说过明鹿国宝,邪笑道: “你倒还有几分见识。”
“丹薰的花蕊,不该是鹅黄色吗,为什么会变成鲜红?”
“哈哈哈哈哈”忤城修狂放的笑声在地牢回荡,他将一碗褐色的东西倒入花盆之中,抬眸问道: “你以为我是那什么滋养国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