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有点懵,直到这个吻结束,她都还在发怔,看他的眼神也有点迷茫,但原本干涩的唇.瓣已经变得水润有光泽。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又亲了她。
温予忽然有点害羞,捂着脸趴在他的大腿上,不愿再看他一眼。
霍无羁问:“困了吗?”
“不困。”温予晃了晃脑袋:“头有点晕。”
“那我们接着聊会天儿,好不好?”他问。
温予甚至想都没有,直接摇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不好。”
“为什么不好?”他又问。
温予翻了个身,枕着他的腿,说:“我...我头晕,眼睛还疼,不能再哭了。”
霍无羁神色一怔。
她好像能感觉出来,接下来的谈话,她还要哭一样。
“那能不能不哭?”霍无羁一边问,一边用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
“我...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我心里...很难受。”温予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不许哭。”
霍无羁见状,连忙俯下身,往她唇上轻啄一口,低喃一声:“不许哭,不要哭。”
他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停顿一下,在她脸上轻啄一口。没多大一会儿,温予的注意力当真被他的动作给引去了别处。
“那我们只聊一些开心的事情,好不好?”霍无羁坐直了身体,按着她太阳穴的手指稍稍加重了些许力气。
温予自在哼唧一声:“好。”
为了不让她哭,霍无羁绞尽脑汁,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继续谈论她哭之前,那个救命恩人的话题。
霍无羁平静开口:“那个...从冰缝里把你救出来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其实,霍无羁也只是故作平静。他内心很忐忑,尤其是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尽管在遣词造句方面,他已经很小心。他已经在尽力规避所有可能触发她哭泣的词句,但还是忐忑,还是不安。
幸好,直到他问完这个问题,她的神色都很平静。
“名字?”温予眼神逐渐迷茫,好一会儿,她才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霍,行三。”
看她的神情,显然是已经坠入了回忆。
她说的话,霍无羁依旧有很多词听不懂,更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没有打断她,只静静听她娓娓道来。
“就连他的照片,都是我从民宿老板那里磨来的。”
说到这儿,温予忽然停顿一瞬,她猛地坐起身,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这还不算,她还凑到他面前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观详。
霍无羁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臂虚虚护住她,问:“怎么了?”
“那个...霍三,跟你长得很像。”
“跟我很像?又姓霍?”霍无羁低喃。
话音未落,温予又摇摇头,说:“不对,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温予断断续续地说完这话,霍无羁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的身世,尽管他已经猜到一些,但至今没有人与他详说。
难不成...他还有一个双生兄弟不成?
霍无羁犹豫一瞬,正准备问她知不知道他的身世。
还不等他开口,她一个转身,又重新躺回到他腿上,攥着他的手腕,往额头上放。
“头还晕。”
霍无羁失笑,继续给她按摩。
不知道为什么,霍无羁忽然想起来前两段对话中,她只说到了给那位救命恩人的礼物,却始终没有提及,那个礼物究竟是什么。
其实,她最是藏不住话的人。
按照她的性子来说,早在她说那件礼物的时候,她就会把那件礼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出来的。
除非,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霍无羁垂首,专注看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微小变化。
“阿予。”
“嗯?”
“你给你那位救命恩人,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他才问完,就清楚感觉到,原本安逸躺在他腿上的那个人,整个身躯都变得僵硬无比。
尤其是脊柱部分。
他喉腔也是一怔,没再开口,按着她太阳穴的力道也更加轻柔,试图用手上的动作来缓解她的焦躁和不安。
好半晌,温予才沙哑开口。
“是...是一尊塑金关公像。”
“关圣君像?”
“嗯。”
对于关圣帝君,霍无羁是很熟悉的。每次出征前,将帅都会携三军祷告天地,以求关圣战神庇佑。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送关圣君的神像给她的救命恩人。
觉察到她的身体好似没有刚刚那么紧绷了,霍无羁小心翼翼开口,问:“为什么...要送神像?”
“因为...我打听到,他有收集关公神像和各种冷兵器的癖好。”
话音未落,温予打了一个哈欠。
她好像有点困了。
霍无羁也开始着急起来,他还什么都没有问到呢。
“那为什么没有把神像送出去?”他又问。
他隐约记得,温予前半夜说起过,她不打算把礼物送出去了。
“因为...因为我也喜欢他。”温予忽然翻了个身,紧紧抱上了他的腰身。她的侧脸,几乎是蹭着他的...过去的。
这一瞬,霍无羁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动作,最重要的,是她刚刚说的话。
她刚刚说,她喜欢他!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救命恩人?
他以为,她口中的喜欢,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霍三。
“你喜欢...谁?”霍无羁轻喃。
温予又往他腰腹蹭了蹭,才缓缓开口:“喜欢...霍无羁。”
听到她说的是自己的名字,霍无羁惨白的面颊上才又多了一抹血色。
温予嘟哝了一句:“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要把他当成礼物送给别人。”
霍无羁有点听不明白。
这个别人,他暂且理解为是那位救了她性命的霍三。
可她原本准备送给霍三的,明明是关圣君的神像,怎么又会变成他了?
他...什么时候成礼物了?
她的这些话,好像都没有关联。
霍无羁想不通。
温予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腰上来回摸索,他的呼吸越发灼热。
不得已,他只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
霍无羁双手钳住她的手,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又故作冷淡斥了声:“不许胡闹。”
温予似是被他这声呵斥给震慑住了,果真不再胡闹,也不再挣扎,安静枕在他怀中。
“为什么不要把神像送给霍三了?”他继续问这个她没有回答明白的问题。
他总觉得,这尊关圣君的神像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然,她也不会在他每次提及时,就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的,不送人。”温予闷声闷气回应,霍无羁却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了莫大的占有欲。
“为什么不送人?”他又问。
温予却像是忽然恼了一样,她想动手捶他。可手腕却还被他紧紧箍着,她挣了两下,没有挣脱。
就在霍无羁以为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忽然抬起脑袋,冲着他侧腰就是一口。
第113章 拨雪寻春(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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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只有薄薄两层, 而她就像是一只被挑起怒火的野兽,口津打湿薄衫,尖锐的牙齿瞬间没入他的血肉。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
“嗯...”
柔软伴着刺痛, 侧腰的触感瞬间被放大。
一阵暗火从侧腰被燃起,游走于周身,最后穿过腰腹,坠入深渊。
下意识的, 他躬起腰身, 松开钳着她手腕的双手,捏起她的肩头,试图让她离自己的身体远一些。
尽管她此时意识模糊, 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发觉他的异样。
可她却还在发狠。
似是察觉到他想要逃离的动作,不仅加大了唇齿的力度,就连被解放的双手, 也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衣襟, 他根本躲不掉。
她的牙齿很锋利,又丝毫没有口下留情。撕扯间,牙齿刺破了肌肤,一滴滴血珠洇湿薄衫,缓缓渗出。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发狠, 但他能猜到是哪句话让她不悦。
霍无羁紧蹙着眉心,倒吸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好, 不送人, 你自己留着,好不好?”
听到这话, 温予才缓缓松了口,但攥在侧腰的手却没有松动半分。
她用沙哑的嗓子,蛮横说道:“我的。”
“好,是你的。”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抹了一下额上沁出的汗津,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捋着她的后脊。
她的呼吸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稳下来。
霍无羁依旧很想弄明白,他和那件塑金关圣帝君神像的关系。
于是,他再一次开口,问她:“你喜欢那尊神像,不想把它送人,对吗?”
温予:“嗯,不送,我的。”
“那霍无羁...”
话没说完,温予又一次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我的,不能送人。”
“什么是你的?神像,还是霍无羁?”他还是不太习惯说自己的名字,后半句话,他说的有点磕巴。
温予似是被他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她安静一瞬,嘟哝了声:“没有区别的。”
“神像...就是霍无羁,霍无羁就是神像,没有区别的。”她这句话,说的有点悲戚。
“什么?”霍无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没有区别?”他问。
可温予却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
霍无羁却越来越迷惑。
他不明白,她说的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意思。但他依旧循着她话中的意思,继续开口问道:“神像就是霍无羁,故而你才不舍得将它送给别人,对吗?”
“嗯。”温予恹恹应了声。
“可...霍无羁不是人吗?为什么他会变成神像啊?”霍无羁唇.瓣颤动,犹豫再三,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话没说完,他耳边又回响起她前半夜带着些许哭腔的话。
她说,他死了。
不是他曾梦过的战死沙场,而是被压到刑台斩首示众。
难不成,那尊神像是他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霍无羁暗暗猜测。
温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听到霍无羁问题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神像里的那张羊皮小卷里的内容。
她以为,她只是把古卷上的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不知道,她是把古卷上的内容一字不落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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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世人,只知逆贼无羁于廿四年起兵谋反不成,被押往菜市口斩首示众,悬首城门数十年,却再无人知平定北疆的定北王,可悲,可叹,可恨至极。
故,仅于此记祷吾弟。
定北王霍无羁,字懈北,师从太傅秦执年。戍守北疆,恪尽职守,为国为民,颇得人心。定北王位极人臣,西肃帝霍珩日渐忌惮,联合大理寺卿林琅,设计邀请定北王入京,以无诏入京为由,构陷其谋反。定北王一生忠义,最终惨遭贼人屠戮,于西州廿四年冬至日午时斩首于菜市口。
世风日下,定北王蒙冤惨死,史书污其名声,我等束手无策,唯有遵循其遗愿,焚其身,骨灰塑成其生前小像,奉于观中。
惟愿得此塑像,见此皮卷的有缘人,有朝一日,复我王清白于世间。
秦未,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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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一望无际的鸣沙山上,除了温予略带沙哑的嗓音,便只有断断续续的风声,和他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他努力不把自己当成霍无羁,可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后,身体还是忍不住发出震颤。
说不上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害怕。
他已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了,可呼吸还是一寸一寸焦灼起来。
这一刻,扑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就好像话本子描写的冥界阴司一样。
此时,她正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宣读他短暂的生平。仿若下一刻,他就会被牛头马面擒着,扔下油锅一般。
他自认,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太多的坏事。更是不至于,死后还要受到被扔进油锅这样的酷刑。
但这一刻,他就是有了这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