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处。
宋宜禾捏着毛巾,一手去拉他裤子,贺境时下意识地稍稍躬了腰身。
而后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控制力,竟就那么凭空拦截住她的手腕:“可以了。”
“腿上不用擦擦吗?”宋宜禾以为他是觉得麻烦,“我会很快结束的。”
“……”
回视着她清澈的眼神。
沉默三秒,贺境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哑声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这反应倒是奇怪。
宋宜禾抿唇,低低地哦了声。
随即帮他把衣服穿好,进了洗手间,一边揉搓着毛巾,一边回想着一系列过程。
其实还挺简单的嘛。
不过贺境时最后阻止的那一下,难道是觉得自己伺候的不好吗?不然为什么拦她,他那样的人,总不可能是因为害羞吧。
宋宜禾想不明白。
只好潜意识将这个问题放在自己身上,可她除了蹭了那一下,也没做别的呀。
唉。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轻轻叹了声,宋宜禾搭好毛巾,甩着手上的水走出去。贺境时已经重新侧靠在床头,薄薄的被子也遮挡住了腰腹之下。
低垂着眼,耳根有些发红。
一声不吭地像在出神。
见状,宋宜禾犹豫了下:“贺境时。”
他抬眼:“嗯?”
“你要觉得我弄得不舒服,不然给你找个护工?”似是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宋宜禾沉吟了几秒,“你是想要男的还是女的?”
贺境时皱眉:“什么?”
“毕竟你还要在这儿住段时间。”宋宜禾循循善诱,“也不能——”总让你委屈。
话没说完。
就听到贺境时喊她:“宋宜禾。”
剩下的话霎时卡在喉咙里,宋宜禾自认为这决定不错,看向他时神色平静。
“怎么了?”
“你是想让别的女人当你面摸我?”贺境时的表情极度不悦,“你还挺能忍。”
被他这么一曲解,宋宜禾也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点问题,于是补充道:“不是摸你,就是像我刚才那样帮你擦擦身子。”
“你那跟摸我有什么区别?”
“……”
宋宜禾无言以对,甚至搞不清楚这人怎么能这么扭曲别人的好意。
而且感觉心情还挺不好的样子。
默了默,她也没计较,扯回话题:“那你要是觉得我弄得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
贺境时瞧着宋宜禾认真的神情,一股无名憋闷涌上心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难道直接告诉她:
对。
不舒服。
我erection了。
可宋宜禾实在太干净了,一个眼神都能叫人望而止步,更遑论这样粗鄙的话。
同床共枕这么久,每天醒来怀里搂着温软香玉,再坐怀不乱也得蹿火。但贺境时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就是不想让她觉得被冒犯。
然而她还偏要这样一板一眼的询问。
贺境时垂下眼,此时完全没有再去逗弄她的想法,尽量撇开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说话时的语气很闷:“知道。”
-
宋宜禾只请了一天假,次日,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乔新兰在病房陪着贺境时。
到公司她才知道,黎思甜被唐瑜带去西川出差,而因前一天病房的事感到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复,一整天都沉溺于堆积的工作中。
临近下班,宋宜禾收到苏丽媛的消息。
老宅距离附一院有些远,宋宜禾顺路打车回去,陪着苏丽媛吃了顿饭。阿姨熬了清淡的大骨汤,给贺境时装了一小份。
吃过饭,宋宜禾去卧室拿换洗衣物,之前两人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正好东西齐全。
想着这会儿赶去医院也得半小时,宋宜禾没敢再多耽搁,匆匆走出房间。
一边理袋子里的衣服,一边埋头朝前走。
突然之间,视野中出现了双脚。
还没等宋宜禾反应过来,她的额角已经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身子晃了下,上臂忽地被人握住,她猛地抬起头。
小脸高高抬起,对上贺帆那张浪荡的脸。
四目对视,宋宜禾下意识后退一步。
额角撞得有些疼,但终归是自己的问题,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贺帆扫过她怀里的男士衣物,没什么表情,“要出门?”
宋宜禾抿了抿唇,点点头。
贺帆盯着她警惕的脸,似是毫不在意,随口道:“我送你?”
“不用的。”宋宜禾摇了摇头,“奶奶安排了司机,我去医院。”
见状,贺帆扯了扯唇角:“行。”
说完这话,他侧身让开路。
宋宜禾又小声道了谢,迅速提步下楼。
在她离开的那一瞬,身后的贺帆倏然松了劲,没什么精神地靠着墙,神色黯淡。
下了楼,宋宜禾迎面碰上苏丽媛。
“看到小帆了吗?”苏丽媛皱着眉,“这孩子突然就回来了,饭也没吃,一声不吭地直接上了楼。也不知道怎么了。”
“楼上呢。”宋宜禾记挂着贺境时,没过多谈论这话题,“奶奶,我去医院了。”
“路上小心。”苏丽媛说,“我想着安排两个护工,谁知道阿境还不太高兴。”
宋宜禾笑了声:“我应付得过来。”
苏丽媛:“你也别累着。”
走到家门口,宋宜禾弯腰上车。
所幸这会儿并不拥挤,但尽管如此,等到走出电梯的时候,也已经快要八点。
傍晚的天阴沉着,天气预报说今晚或许会有雷阵雨。
病房内只有一张床,昨晚宋宜禾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上班期间浑身酸软疲惫。
进病房后,乔新兰已经离开了。
贺境时正半趴在枕头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主页的软件图标。
见宋宜禾进门,他毫不留恋地丢开手机,回头问了句:“今天上班累吗?”
“累的。”宋宜禾打了个呵欠,“奶奶让我给你拿了汤,现在喝点儿吗?”
贺境时其实刚吃过晚饭。
但看到宋宜禾眉目间的疲惫,想着她专程跑一趟,也没拒绝:“你吃过了吗?”
“嗯。”宋宜禾将小桌板支起,“我正好过去,就陪着奶奶一起吃了。”
她说着话,又忍不住呵欠连天。
贺境时盯着碗里的清汤,忽然有点后悔,低声道:“我明天让护工过来。”
同时刻,宋宜禾揉了揉眼睛:“我先去洗澡了,等会儿帮你擦擦就睡吧,好困。”
两人的声音顷刻间撞到一起,贺境时稍顿:“今晚不然就不用——”
“你有事儿喊我。”
宋宜禾摆摆手,这会儿她困得厉害,急需洗个热水澡,然后收拾完东西睡觉。
于是也没听清贺境时的话,进了浴室。
“……”
被接连忽视的贺境时沉默半晌,捏着勺子喝了口汤,索然无味地叹了声。
昨晚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简直自讨苦吃。
一想到昨晚那个场景,尽数散去的诡异温度又再次涌现,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深吸口气,越发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
宋宜禾今晚是真的累了,洗完热水澡,不仅没有缓解疲惫,反而被热气腾腾的水雾浸泡得更想立马躺下做个美梦。
站在洗手池前出了会儿神,宋宜禾活动了下肩胛骨,轻车熟路地兑好热水走出去。
将东西按照昨晚的位置摆放好。
宋宜禾侧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贺境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思绪清明一瞬,她歪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眼:“你怎么了?”
贺境时看了她两秒,直截了当地指出:“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很累。”
“是有点儿。”看着他扣到最顶端的那颗纽扣,宋宜禾委婉催促,“所以我帮你擦完,就可以立马休息了。”
贺境时却像是完全没听懂这话:“那今晚你早点睡吧,我明天洗个澡就行。”
想到医生的叮咛,宋宜禾一口拒绝:“那不行的,拆线前不可以碰水。”
“……”贺境时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能这么一根筋,“反正今晚不用擦。”
看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宋宜禾累到不会转弯的脑子忽然警铃大作,神色焦急:“是不是伤口严重了啊?”
贺境时避开她的手:“没有的事儿。”
可他越这样,宋宜禾越觉得肯定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睡意散去,执拗地非要检查。
她不敢太过肆意妄为,见贺境时始终八风不动的,于是就只能安静地睁大双眼看着他,水汪汪的,看得人心疼。
两人对峙了几秒。
最终贺境时败下阵来,扯开被子,破罐子破摔似的彻底暴露在了宋宜禾眼前。
他耳根通红,脖颈青筋毕现,甚至都还没被上下其手,那股熟悉的感觉就再度涌上。
但宋宜禾半点儿也没察觉。
还满心担忧地颤颤巍巍伸出双手,去解他严丝合缝的纽扣,生怕伤口出现什么问题。
盯着眼前这双手,贺境时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冒火,呼吸滚烫地扑落在宋宜禾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一定光滑柔软。
可不知怎么的,过了好半晌,她的两只手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停地晃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得极慢。
病房外偶尔的说话声,以及药物推车的车轮滚动声全都销声匿迹,背景音一片空白,只余下贺境时越来越难耐的鼻息。
“你……”宋宜禾早察觉出不对,但扣子像打成结解不开,“贺境时,你怎么了呀。”
“……”
下一秒,手腕倏地被握住。
贺境时有些艰难地抬眼,耳根连带着眼尾红成一片,眸间闪动着难以忽视的温度,死死克制着不敢显露片刻。
反倒衬得这眼神可怜至极。
手腕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宋宜禾一惊。
心脏在刹那间跳得飞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目光游移不定地扫过又瞥开。
脸瞬间红透,她狼狈地咬住唇角。
“吓到了?”
贺境时的理智已经趋近于崩溃状态,伸手拉过被子,神色略显无奈。
“所以就别折腾我了。”
“行吗?”
第29章 宜室29
宋宜禾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到他这反应,才明白过来贺境时今晚到底为什么拒绝。
停滞的思绪终于清明,睫毛微颤, 她忍不住小声道:“是你自己要求的呀。”
“是。”贺境时呼吸沉沉,无奈地扯了下唇角,“那我这不是自讨苦吃了吗。”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
被贺境时紧紧握住的手腕滚烫烧起, 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强烈至极的提醒着宋宜禾,几秒前看到的画面。
连着她自己也战栗了起来。
宋宜禾不想也知道他难受,热着脸小声催促:“你快点松开我。”
盯着她脸红耳赤的模样,贺境时眼神有些暗, 无意识地蹭了下宋宜禾的腕侧软肉:“跑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
“……”
宋宜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抖了下,肩头瑟缩, 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
好在这次贺境时没再继续作祟,顺势松开桎梏,任由宋宜禾慌不择路地跑进洗手间。
等到她背影消失。贺境时自以为如常的反应瞬间消失,喉间溢出一道灼热的叹息。
他郁闷地垂下头, 忍不住想:
这下真把人惹生气了。
以前听朋友说恋爱期间的生理反应,他只觉得对方龌龊,可现在真轮到自己, 才发现有的情况实在是难以控制。
而之前冠冕堂皇的那些话,现在也如同一道狠狠的耳光,打向他的自不量力。
另一边。
宋宜禾匆匆进入洗手间,站在镜子前, 直愣愣地看了会儿酡红的脸,伸手捂了捂。
手心下的温度还不及贺境时的呼吸。
眼前晃过他拉过被子前一秒看到的, 与病号服同色系的裤子根本挡不住,猖狂又张牙舞爪地像只野兽,清晰地暴露在她眼前。
宋宜禾本以为会觉得恶心的。
可不知怎么的,回想起贺境时克制隐忍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地抽了下。
突然缓过劲后的疲惫接踵而至,宋宜禾放下马桶盖子,规矩地并拢双膝坐到上面。
手机放在沙发上,此时她没有其他能转移注意力的物件,只能任由脑间画面翻飞。
直到十分钟后。
宋宜禾觉得贺境时应该也已经调整好,心不在焉地起身,走到洗手池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扑了扑,试图再给自己降降温。
走出洗手间,她没敢朝床上去看,虽然并不觉得冒犯,可尴尬多少还隐晦存在着。
而贺境时也没吭声,室内彻底空寂。
宋宜禾弯腰将沙发收拾了下,面朝着墙壁站了会儿,迟疑回头:“要休息吗?”
闻声,贺境时撩起眼皮,闷闷地嗯了声。
注意到他情绪低迷,宋宜禾挠了挠头,忍不住去回想,总不能是自己那反应伤害到贺境时那颗脆弱的自尊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