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另一侧还有个窄门,通着楼上的酒店。
一些远道而来的宾客,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下面几层,二十层往上的房间并没有被活动方包下。
两人还有事情没有说清楚,裴行初不想带她回家。
在外面总是方便一点。
而且江晚喝成这个样子,回去了不太好解释。
裴行初忽然有点庆幸,最近幸好宋芙住在他们家。
几分钟后,接了电话的宋芙从内厅过来。
她合上门转身,看到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裴行初站在藤椅一侧,单手搭在江晚的后背,而江晚则靠在他身上。
女孩儿头发散着,身上搭了件男士大衣。
江晚头晕晕乎乎,称不上醉,但绝对不清醒。
刚那么多没羞没臊的话都说了,现在自然也没避讳,坐在椅子上,脸埋进裴行初衣服里,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
宋芙觉得这俩人谈恋爱,担惊受怕的是自己。
在这里这么赤.裸.裸地抱成这样,真不怕厅里的人看到吗。
窦家那边的人还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真不敢想象会闹成什么样。
宋芙吸了口气,再次感叹——
怪不得原先江晚要分手。
天天这么谈,精神确实有点受不了。
她脚步放轻走过去,先是看了眼江晚,本文由暗号峮整理以乌二儿漆雾儿爸依随后转向裴行初,低声:“我跟阿姨打过电话了,说阿晚喝的有点多,我跟她住在楼上酒店。”
“我说的是你送的我们两个。”宋芙说。
裴行初点头,弯腰把椅子上的人打横抱起。
转身往侧面通道走的时候交代身后的宋芙:“等会儿上楼,你再用江晚的手机给窦亭樾打个电话。”
宋芙应了声,捡了椅子上江晚的外套,跟着往上走。
房间是宋芙拿身份证去开的。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有用裴行初的证件,用宋芙和江晚的身份证在最顶层开了两间挨着的房间。
离酒会结束还早,按理说应该不会碰到人。
但上楼时,坐的还是拐角处一间孤零零的备用电梯。
等上了楼,走到尽头的房间处,裴行初抱着江晚,不方便开门,侧头礼貌地看了眼一旁的宋芙。
宋芙忽然反应过来。
虽然讲给别人的说辞,都是说她陪江晚在外面住,但眼下开的这两间房——肯定不是她跟江晚一间,裴行初自己一间这样分配。
她从口袋里摸出房卡,帮裴行初开了房门,随后房卡放在江晚身上,指指旁边,很有眼色的:“我去旁边那间,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喊我。”
宋芙跟江晚关系确实好。
现在这表情总有点那么“绝不叛变,誓死效忠”的感觉。
裴行初笑了。
他人虽然冷淡,但对江晚的朋友一向不错。
江晚在伦敦上学的那段时间,少数见过他的人,也都觉得他话虽然不多,但绝对称不上冷漠。
“谢了。”他微微点头,对宋芙说了句。
进了房间,他用膝盖顶上房门,抱着人往里走。
顶层都是套间。
外面是客厅,左手边挨着的是书房,再往里,临着落地窗往左才是卧室。
穿过客厅,进到卧室,裴行初把人放在床沿,让她坐好,打开空调,调了温度,自己反身回到客厅,烧了水,又从储物间找了药箱提过来。
醒酒药,和预防感冒的冲剂各给江晚喝了一支。
等他把杯子拿出去洗过再回来时,刚安安静静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的人,不知怎么的滑下来,靠着床蹲在了地毯上。
裴行初前后忙活了一通,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下,还是刚在下面穿的那件衬衫。
江晚也是,身上也还是那件露腰的月白色长裙。
一字肩,露着锁骨和漂亮的肩颈。
遮在半敞着的被子里。
裴行初的目光从她露出的皮肤上滑过去。
走到床头,提着壶重新倒了水,才低头去看蹲在床侧的人。
她脑袋耸拉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初拿着水,站在她一旁看了会儿,继而往旁侧两步,也在她面前蹲下。
前后折腾了一番,距离刚刚在酒会外的阳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又吃了醒酒药,江晚现在人清醒了点。
她抬眸看了眼身前的人,眼睛再次垂下时,脸颊有点红。
她还记得刚刚在外面,她拽着裴行初都说了些什么。
江晚脸皮薄,想一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把头埋起来。
偏陪她蹲着的人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专往她雷点上踩。
裴行初手指在水杯上捏了捏,笑看她:“你男朋友知道你现在跟别的男人呆在一个卧室吗?”
江晚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裴行初嘴里的“男朋友”指的是谁。
她简直羞愧到爆炸,头再次往下藏了藏,手戳着地毯,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不是男朋友。”
裴行初“哦?”了一下,改口:“未婚夫?”
“.........”
江晚忍不住了,抬头看他,轻轻磨牙:“......你有完没完.....”
女孩儿眉眼秀气,敞亮的灯光下,就连皱眉的表情都是好看的。
裴行初略微失神。
他好像很久,没有距离这么近的看过她。
江晚低着声音解释:“没有谈恋爱,跟他是......”
她凝神想了下措辞。
因为思维迟钝,想事情的这下缓慢而可爱。
“跟他约定了‘各玩儿各的’。”江晚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裴行初听到她这么说提唇笑了。
他手拨在她的脑袋上,把她的脸正回来。
“你从哪儿学的,各玩各的。”
他捏着江晚的下巴晃了晃,语调慢悠悠:“之前是骗我?”
江晚被捏的不舒服,手抬起,扯着他的胳膊拽了拽,想拨开。
温吞的语调:“嗯......”
裴行初笑了下,松开手,起身垂眸瞧着她:“不过也确实不是未婚夫了,刚有人在楼下哭着说她不结了。”
“............”
江晚瞪他。
又来。
调戏完人的男人貌似没看到江晚这瞪人的眼神,也不管身后的人是羞愤还是不好意思,眉眼松散,转身往屋外走。
几分钟后,重新折回来,手里多了瓶利口酒。
还是刚楼下江晚喝的那种。
卧室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很大的办公桌,他把酒放在桌子上,捡了手机看了两眼。
几分钟前他给助理打过一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电脑送到楼下。
江晚没听到裴行初的动静,扭头盯着他看了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回完消息,接收到江晚视线的人,用启瓶器开了酒,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
没看不远处蹲着的人,但嘴上的话依旧是调侃她。
“要不要再来点?”男人语调闲闲,“你最喜欢喝的。”
声落。
江晚再次脸颊和耳朵都染上绯色。
她知道裴行初说的不止是刚刚在楼下,还有在摩洛哥。
她脸皮薄,那时候想干什么又不敢干,要东摸西摸喝点酒。
尝多了,觉得这个最好喝。
后面就总爱喝这个。
江晚被调侃多了,这会儿有点不服气,盯着裴行初手里的酒,软趴趴的声音努力冷道:“你当时也喝了。”
“是,”裴行初点头,模样懒散,“但我没喝完一直叫谁的名字。”
江晚耳根发热,深呼吸,现在想剁了当时的自己。
她酒劲儿没完全散,脑子晕,此时被欺负紧了,趴在床沿又有点想哭。
都说酒这玩意儿不好,一旦喝了,人的情绪跟开闸放水似的,哭哭笑笑得没个晚。
裴行初偏头看她一眼,几秒后放下杯子走过去,弯腰拨她的头,声音轻缓。
“去洗了再睡。”
江晚拧着性子,晃了下肩膀,躲开他的手:“你走开。”
裴行初被拍开手也不生气,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盯着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会儿。
片刻后,再次拢了她的侧脑,弯腰到她耳边,轻声哄道:“你听话,去洗了澡早点睡觉。”
“明天起来清醒点,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裴行初说。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人哄去浴室,裴行初先去楼下找助理拿了电脑,再之后在一楼门外给林芝华拨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简单说了两句,说自己把宋芙和江晚送去了酒店。
然后说自己有工作上的应酬,今晚不回家了。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每天都回家。
林芝华应了两声,嘱咐他少喝点酒,便把电话挂了。
接完电话反身往酒店大厅回的时候意外遇到了窦亭樾。
窦亭樾事情不多,嫌酒会厅里坐得闷,出来透气。
烟抽完,正打算往回走,看到朝一侧酒店内厅去的裴行初。
“晚上不回去?”窦亭樾看了眼身后的楼。
夜风凉,裴行初身上却只有一件衬衫,想是从房间出来,忘了穿。
主办方给很多宾客都订了房间,窦亭樾知道。
裴行初脚步停忆樺下,收了手机往他那侧看了眼。
“还有点事,不回了。”
窦亭樾点头。
“你呢?”裴行初又淡声问了句。
“我也不回,”窦亭樾答,“等会儿要去趟公司。”
裴行初嗯了一声,无意多交流的样子,低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往旋转门处走。
刚走两步,忽然又被窦亭樾叫住。
“江晚住在哪一层?”
刚宋芙打电话时说过,人是裴行初帮着送过来的。
裴行初看回来。
两秒后。
“不知道,没送上去。”
“问宋芙。”他说。
窦亭樾掸了下烟灰,点头。
裴行初这人确实对谁都挺冷淡的,能把人送到楼下估计还是家里父母说他了。
窦亭樾往旁侧两步,把手里半长的烟蒂丢进垃圾桶,两指捻过手上掉落的烟灰,听到那面的人又问他。
“你父母最近在筹备订婚宴的事?”
窦亭樾搓掉指尖上最后一点灰色,先是回了句是,接着耸了下肩,不太在意地笑:“我爸妈挺喜欢她的。”
裴行初压了下下巴,表示了解。
垂眸重新看回手机时觉得到时候退起婚来可能有点麻烦。
“而且我本人也是。”窦亭樾又说。
裴行初停住,抬眼先是扫了下斜前方的旋转门,之后侧眸,目光落在窦亭樾身上。
“也是什么?”
窦亭樾单手搭在栏杆上,扯了下领口,笑说:“我也挺喜欢江晚。”
他手压在围栏上,轻松靠上去。
他说的是真的。
江晚挺有意思。
谈不上多喜欢。
但最起码每次跟江晚出来,除了家里那边的授意外,他本人也很愿意。
跟江晚现在的感情虽然是假的。
但他不太介意以后发展成真的。
窦亭樾三言两语,当是跟裴行初调侃。
他不太想回酒会跟那群酒囊饭袋虚与委蛇,所以这会儿多说了两句。
但话音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裴行初的眼神变了下,没有刚刚那样淡冷漠然。
不过也只是一瞬。
接着,对方说了句:“挺好的。”
语毕,没再跟他多寒暄,揣了手机,走进旋转门。
窦亭樾盯着裴行初的背影看了几秒,转开视线,靠回围栏处。
那边已经走到电梯间的裴行初,伸手按了上行键。
十几秒后,“嘀——”的一声电梯到的时候,裴行初把手机屏幕按灭,走进去。
倏地想到几分钟前窦亭樾的那几句话。
食指抵上楼层键时他想的是,这婚还是退晚了。
上了楼,刷开门走进去,几步回到最东面的卧室,推开门,发现半个多小时前还抱着被子蹲在地毯上的人已经睡了。
身上换了酒店提供的米白色绸制睡袍,被子没盖好,露了一半的腿在外面。
衣服被子乱,头发也乱,海藻一样铺散在枕头上。
裴行初关上卧室门走进去,不知为何,又想到窦亭樾那几句。
妈的,心里忽然又有点烦。
就应该回来那天就逼她把这破婚退了。
结什么结,糟心死了。
他把电脑扔到一侧的桌子上,又看了眼床上的人,站定两秒,绕去浴室拿了吹风机过来。
走到床边弯腰摸了下她的头发。
确实是湿的。
裴行初把吹风机插在床头,单腿跪在床上,托着江晚的头把她哄起来。
江晚困得不行,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这姿势不方便,前后吹了十几分钟,才算是帮她把发根的地方全部吹干。
把人放下,盖了被子,吹风机重新放回浴室,裴行初才去看刚拿上来的电脑。
公司确实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不然他也不会让助理这个时候送电脑。
坐在办公桌后看了会儿文件,无意间瞟了眼床上的人。
可能喝了酒不舒服,江晚一直在反复不停地扯被子。
裴行初托了电脑起身,拉了张长软塌到床边,把“办公区域”搬了过去——为了方便照顾这个不安分睡觉的人。
东西看到凌晨一点半,把需要修改弋㦊的地方发给助理。
电脑合上放回床头,裴行初从刚靠躺的软塌上下来,扶着后颈扭了下脖子,去外间烧水。
而江晚,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睡了两三个小时,困劲儿稍微散了点。
就是太阳穴还突突地跳着疼。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距离她手边几十公分的那张软塌。
接着是床头被合上的电脑,和软塌上的毛毯——是人躺过的痕迹。
她盯着这软塌看了会儿,意识慢慢回笼后,忽然想起来这软塌原先好像在床尾。
想到这里,江晚又扫了下软塌上的毯子。
她抓着被子的手稍稍收紧,以为裴行初是在这个上面睡的。
可是这上面......江晚再度盯着看了几眼,可是这上面不大舒服。
凝神思索了两秒,她把自己铺了一床的被子拽过来,抱着被子往右侧移了移,腾出左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