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鹂自幼跟垄将军在边关长大,对京城不怎么了解。要问其他地方她肯定一问三不知。
但要说起刑部的“丰功伟绩”她不想知道都难,也就她心直口快敢说刑部晦气,江含之道,“我有个东西要交给刑部。”
垄鹂狐疑地瞅一眼她,扬起下巴,“上马!”
刑部而已,她有什么不敢闯的,若是不去,岂不是怕了?
垄鹂正要下马去扶江含之上来,不想江含之拉过她的缰绳,稍微一用力,利落的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江含之给了夏小荷一个眼神,然后对垄鹂说,“走吧!”
垄鹂:“???”京城姑娘这么厉害的吗?
……
刑部被七皇子接手,已经独立出来,地位也非往日可比。
近些时日,赤卫队就像是发疯的野狗,逮住谁咬谁,目中无人的程度,让所有人恨不得都绕道走。
朝中看不惯他们作风的大有人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咬掉一口肉。
继上次“捉拿反贼”过了两个多月,他们一直在搜索七殿下的下落,等待他回归,带他们把殷狗的余孽通通剿杀。
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主子的消息,整装待发,准备大干一场!
刑部大门口,吕洪拍着赤澄肩膀冷笑,“你小子,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深藏不露啊,这几天跟主子混的舒坦吗?需不需要老子给你松松皮?”
吕洪人高马大,一巴掌下去力道不小,赤澄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板一眼,“主子吩咐的,属下不敢坏了主子的大计!”
吕洪闻言,眉宇一蹙:“前太子都死了,殷老贼现在还在大牢里待着,难不成有后招?主子这段日子在干什么?”
赤澄思索这段时间在江府看见的,表情严肃,“主子在做饭烧菜。”
吕洪:“……烧什么???”
“今天主子要做红烧排骨……”赤澄报了一串菜名,吕洪勃然大怒,挥刀砍人。
“你他大爷的胆肥了敢耍老子?”
赤牙进来,看见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轻咳一声,“老大,别让主子等急了。”
今儿一早,主子下了命令,让他们去抄了京兆府。
这个任务下的有点突然,赤卫队早就看京兆府不爽了,抄了就抄了,只是没有明确证据还是有些冒险的,不过他们赤卫队什么时候看过证据?
老皇上已死,区区京兆府,宫中那位不会过问太多。
吕洪绕过赤澄狗命,冷哼一声,“你小子,等办完事回来收拾你。”
赤澄:“……”搞不懂,实话实说为什么要挨揍!
吕洪出门,正要去和主子会合,却在这时候,众人听到一阵马蹄声。
刑部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此,一般都是押送朝廷重犯,或者宫中传旨的。
然而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殷丞相的余党想要救人。
所以众人顿时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盯着来人。
……
江含之早就听闻男主旗下的赤卫队凶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她们的马刚靠近,就被一群人阻拦,他们身穿软甲,手拿长矛,各个凶神恶煞,扑面而来的血气让马儿惶恐不安。
垄鹂攥紧缰绳,好半晌才稳住马,正要问身后的江含之“你还好吧”,下一瞬,一群人用长矛架住了她们脖子。
“什么人?”赤卫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并没有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子就放松警惕。
天色阴沉,好像要下暴雨,空气被憋的十分闷热,这些人的气场却十分冷冽,仿佛发现有什么不对,会直取她们的性命。
江含之扯了扯嘴角,男主属下这么暴躁吗?
敢情刑部整条街不允许有人来往,过去还得留下脑袋当路费呗?
垄鹂走南闯北,第一次碰见硬茬儿,掏出腰间的小皮鞭,指着众人,“把武器放下,想干架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垄大小姐板着一副“老娘要干架,谁也别拦着”的姿态。
战争一触即发!
“等会!”江含之出言制止,仿若没看见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目光落在领头人吕洪身上,“诸位,我是来送东西的,不知这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吕洪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不过他没太在意,冷声道:“不方便,老子有要事办,没空跟你胡扯,哪来的回哪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刑部打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江含之:“……”
原著没骗人,男主的属下跟他一样不讲道理,又臭又硬,完全不当人。
赤澄刚出来,正好看见他们剑拔弩张的一幕,当视线看见他们拿武器架在江含之身上之时,他瞳孔地震:“住手!这个不能打!”
“住手!”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与赤澄的声音重叠。
这声音有些熟悉,江含之活动一下手腕,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戴着面具,策马而来……
她眯了眯眼睛,这人有点眼熟。
他们是不是……见过?
第二十七章
娄非渊不会真在家里乖乖做饭等江含之回来。
在江含之走后, 他悄无声息离开江府前往刑部找吕洪他们。
刚一来就看见江含之被赤卫队围攻。
娄非渊心一揪,下意识摸了摸面具。
七皇子臭名昭著,他在没确定江含之对七皇子的态度前, 并不打算暴露身份。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戴了面具, 不然把属下调/教成这样, 之之会怎么看他?
都是这群蠢货!
娄非渊冷冷扫一眼江含之面前的兵器,众人顿时背脊发凉。
“主子,您来了!”吕洪看见他戴面具惊了一下,“您毁容了?”
也不怪吕洪多想,一段时间杳无音讯,见面戴上个凶神恶煞的面具, 谁看了不奇怪?
娄非渊把马停在吕洪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 命令众人退下。
刚才还在江含之面前掏武器的疯狗,宛若被拴上绳索,收敛了锋芒退至一旁。
江含之眯了眯眼眸,终于想起,这个人不就是那日遇刺时,顺手帮她一把的男子。
不过, 他好像对她有意见?
娄非渊那日在生气, 并不知道会给江含之留下怎样的印象,面具下仅露出的眼睛上下打量一遍江含之, 见人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冷眼看向吕洪,“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吕洪:“?”
众赤卫队:“?”
对啊, 就是这么教的,不是叫他们宁杀一百,不放一个的吗?
知情人士赤澄默默退了一步,掩藏在人群之中,竖起耳朵听着。
因为他发现,主子好像遇见江府的姑娘,言行举止就会很反常。
果然,没一会,他主子开口:“赤卫队平时很友善,刚才是有要事才会想恐吓姑娘离开,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回去我必当严惩他们,给姑娘赔个不是。”
赤卫队们:“???”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主子怕不是别人假冒的吧?
娄非渊努力克制情绪不暴露自己,然而一时紧张,还流露出一丝本性,他眼尾天然上挑,不伪装时看起来会很凌厉,配合上说话的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宛如,温柔的问候,拧开你头盖骨的错觉。
垄鹂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可转念一想身后还有个姐妹,她堂堂将军之女,岂会露怯?
她梗着鼻子,轻哼一声:“没冒犯,只是差点捆走而已,七皇子殿下不会还有当街抢民女的癖好吧?”
娄非渊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垄鹂,面具下的眉毛紧蹙,这个女人……
上次带之之去青楼,这次又把之之带到这是何居心?
现在竟然还敢污蔑他?
娄非渊语气阴翳了几分,“我带的赤卫队从来都是恪守本分,不伤及无辜,更是不欺辱老弱妇孺,姑娘这话过于片面了,京中的流言蜚语都是这么传开的。”
赤卫队:“……?”主子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听不懂了呢?
垄鹂:“……”
她一扭头问江含之:“是这样吗?”
垄鹂刚回京城不久,还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别人都说七皇子是先皇的野种,阴险狡诈,手段残忍,她便信了。
因此,娄非渊这么一说,她又惊疑了起来,江含之看着三两下就被忽悠成功的傻孩子,扯了扯嘴角:“嗯!”
娄非渊长舒一口气,嗯,之之信了就好。
他道:“你们此次前来是?”
江含之正色,从马背上下来,把册子递给他。
“这个是京兆府尹这些年在黑市做的交易,我想殿下应该需要这个……”
……
京兆府——
梁广不惜割舍了上两个月从江家那里费尽心思夺来的铺子,暗自串通了京兆府尹田志。
黑市的铺子,随便拎出来一家,一年都有好几万两银子,想想就肉疼!
不过只要能够解决江家,付出再多也值得。
他的儿子还在床上躺着,没准这辈子就要沦为废人了,都是因为江家!
今天他们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公堂之下,他含恨控诉:“大人,您要为草民做主啊,他们欺人太甚,逼我儿子娶私生女不成后恼羞成怒,不仅推昌荣下水,还派人杀害他!”
相较于他的激动,文信诚则淡定得多,“大人,当时遇刺的并非只要梁公子一人,况且梁兄并没有证据,不足以证明是我们江家所为。”
“这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不然为什么只有昌荣受伤了?大人,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现在还下不来床,将来可怎么过?您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今天伤的是我儿,明儿指不定又害谁了。”
坐在上面的田志自然而然把话接过来,“不管如何,人确实是跟你们江家在一起受伤的,文信诚你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这是信了他的片面之词?”文信诚慢悠悠站在原位,心里已有计量!
这京兆府尹明显和梁家一唱一和,不论他们如何辩解,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文信诚这些年做生意,江家又是皇商,朝中也有一些人脉,来的时候他已经派陈喜去通知,只要拖延时间,事情自然有转机……
思及此处,他道:“梁兄一口一个江家谋害令公子,可依旧没说出证据,田大人不会单凭他的指认便判了江家的罪吧?”
“放肆!”田志一拍桌子,怒道:“文信诚,你是的意思是本官糊涂,判案武断?来人,去带人证!等会人赃并获我看你如何抵赖。”
说话间,他给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去办。
“在梁家公子遇刺的前一天晚上,此人从你们江府房内跑出来,被江家小姐所擒,不知可有此事?江家小姐何在?”田志巡视一圈,并没看见江家小姐。
最终视线落在衙役身上,那名衙役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此事尚未定夺,江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贸然抓走江小姐,恐怕不太好办。”
“荒谬!本官判案还要分男女吗?去把人给我叫来。”
见把火烧到江含之身上,文信诚的情绪终于有少许波动。
判案确实不分男女,只是之前一直被他拦下,衙役顾及他才没去找江含之。
田志本意就是从江含之身上下手,也算是彻底和江家撕碎脸皮,得罪个透彻,这就打算派人前去江府抓人。
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波动。
“不用找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极具穿透力,穿过众人,响在公堂之上。
田志和梁广互看一眼,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下一秒,田志笑容停滞在脸上,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慌乱扶住把手,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眼睛瞪大,浑身肌肉都剧烈颤抖。
堂堂京兆府尹,到底什么事能如此失去分寸?
不过是一个江含之,怎么怕成这样?
梁广是背对着大门的,惊觉事情有异转过身来,一队人映入眼帘。
来者逆着光,为首的男子一袭黑衣,肩宽窄腰,身材高挑,脸上带着一个铁面獠牙的面具,气势妖冶邪佞,尤其是露着外面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暗藏着诡异的阴冷,只看一眼遍体生寒。
梁广一激灵,迅速把眼睛挪过来,落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和男子相比,他们站在一起好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的冷,一个极端的暖。
女子站在男人身边,丝毫没有降低存在感觉,脸上还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看起来很暖很好欺负,冥冥之中有一种让人亲和感。
可是,她站在一个煞神旁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