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非渊目光在侍卫脸上逗留几秒,淡淡道,“是去了,不过剿的是桃花寨。”
那侍卫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们县令去协助殿下了,惊人没遇见吗?在县令带人走后,这些土匪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绕后袭击了县令府,好在府上还有点人手,我们已经把那些人制服了,他们手上还有一些人质,想用人质要挟我们,我们差点就中招了。”
“那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可有伤害人质?”
侍卫摇摇头,心有余悸,“我们当人以那些百姓为主啊,哪敢伤到他们?都放下武器了,可是土匪中突然有人叛变,大家伙儿才有机会把土匪一网打尽,好在土匪人不多!”
“哦?”娄非渊唇角勾了勾,“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侍卫哪敢领功劳,连连摆手,“殿下哪里的话,保护百姓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
“是吗?那人质在哪?”
“绝大多数受了惊吓,小的去叫几个来!”
府上弥漫着血腥味,周围的人在处理尸体,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江含之直蹙眉,当初伺候他们的小丫鬟死了……
那陈喜又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陈喜是文叔的人,早上文叔还问起过,她说人在府上好好的,如今府上出事了,陈喜在有什么意外,她要怎么和文叔交代?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娄非渊路过她的时候脚步一顿,“外面冷,先进屋再说。”
江含之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们终于带着几个局促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之中有年迈的老人,年轻的女子,怀里护着孩子,一个个面色蜡黄,身上似乎还有伤口。
除此之外,一个高壮的男人就十分醒目了。
侍卫解释,“这几位是从土匪手里抢回来的人,情绪比其他人稳定,这位则是那位……叛变的土匪,叫赵壮,他说他也是受害者,迫于无奈才加入他们土匪阵营,都是为了活命,而且这段时间他受尽煎熬,不愿意和土匪为伍,知错能改,俺……我们便心思等候赤王发落。”
娄非渊坐在堂上,目光凌厉,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没错过他们脸上一分一毫情绪,他跟江含之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总是似有似无地含着笑意,而不笑的时候,上挑的眼尾会十分锋利和刻薄,打量的视线跟淬了毒的利刃似的,让人胆寒。
他薄唇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是这样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问谁。
人质们一缩肩膀,有些怕他,但是口供跟侍卫他们说的一样。
娄非渊笑了,“在本王眼里可没有什么知错能改,错了就是错了,把他抓起来,明日便处置了吧,你觉得呢?”
侍卫一愣:“殿下?”
一直没说话的赵壮也终于做出反应,抬眼看向娄非渊,当触及到对方视线的时候,倏然低头跪下,“殿下,草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为了活命,一时鬼迷心窍,如今将功抵罪,求殿下饶命!”
娄非渊直接无视他,对侍卫说:“怎么不愿?话又说回来,本王怎么没见过你?”
这一次,不只有一直说话的侍卫,就连其他人也脸色大变,他额头直冒冷汗,“殿下刚来渝县不久,小的样貌普通,自然不记得小的……”
他一边说,一边扫向四周,赤王身边没有人,只有一个女人……
可难保有什么暗卫,传言中的赤卫队杀伐果断,绝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应对的,只能先稳住。
正在他犹豫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罗贵平在外面冻得,声音有些发颤,“怎么回事,人都死哪去了?”
他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回来,当看见厅堂内的场景后,差点吓破胆,“殿下?”
不是说府上被土匪袭击了吗?
娄非渊指尖敲击椅子上的把手:“你回来的正好,这里面的侍卫,你可识得?”
“这……”罗贵平胡乱瞅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生,娄非渊眼眸一眯,“不认识?”
“大人,这是康健啊,您忙于剿匪,哪有时间注意到这种小人物啊。”孙田在旁边小声提示,罗贵平才反应过来,“啊啊,这个是康健,怎么了殿下?刚才下官去剿匪,怎么没见到您呢。”
提到这,罗贵平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如果当初赤王在,现在隆冬寨的老巢都掀了,怎么会等到被土匪偷家。
他并没有注意到,娄非渊的眼神越来越冷,“赤尧 ,抓起来!”
罗贵平懵了,谁是赤尧?抓谁?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上一秒还在疑问的他,下一秒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赤尧在赤卫队排行老七,正常情况下不出任务,只负责贴身保护娄非渊,然而上一次娄非渊遭到算计,他被无名带回去好好深造,雪藏太久早已忍不住蠢蠢欲动,刚一出来就把罗贵平踩在脚底下,一张娃娃脸笑嘻嘻地开口:“主子,您终于叫属下了,这个蠢东西怎么处理?”
少年孩子变声期,声音有些夹夹的,配上那张可爱的脸,更有朝气,江含之忍不住多瞅两眼他的婴儿肥,这小孩一边笑,一边用脚丫子使劲踩着罗贵平的脑袋磨着地面。
罗贵平挣扎着嚎叫,可惜对于少年来说,那点挣扎的力道,跟蝼蚁无二。
娄非渊凉凉地扫一眼,“土匪都闹到家了,还识人不清,妄为父母官,摘了乌纱帽,抄了县令府充公。”
几乎是话音刚落,刚才还在掩饰的康健暴起,向娄非渊攻击去,娄非渊神色淡淡,赤尧薅住罗贵平的脑袋,丢给一旁的其他兄弟,瞬间出现在娄非渊面前,对康健呲牙一笑:“先过我这关哦!”
一时之间,所有土匪露出真面目,下面的那几个普通百姓被罗贵平带回来侍卫守护好,他们之前全部被蒙在鼓里,也不全是坏的。
江含之站起身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坐回去,娄非渊侧目,就看见江含之目不转睛瞧着赤尧!
江含之本来打算帮忙的,瞧着那赤尧又风风火火经历十足的样子,干脆在原位看着小少年发癫。
从进入府中,江含之和娄非渊就发现了府上有古怪,他们虽然刚来县令府,但是来到陌生的环境,都会自觉观察一遍,有些面孔早就熟记于心 。
然而这次回来,府上的都是生面孔,很显然换了一批人,那以前的人去哪了呢?
当然是代替土匪,死在了这里。
真正的土匪,穿上了侍卫的衣袍,同样取代了侍卫们的位置。
有县令在,他们很可能被拆穿,却还是堂而皇之这么做了,那自然有些保障。
江含之把目光落在赵壮以及……孙田身上,“孙县丞还想装吗?”
事到如今,孙田没什么好装的了,他后退几步到门口,眯起眼睛威胁。“诸位别忘了,还有那么多人质在我手上。”
“你是说牢里的那些吗?”
一句话在身后响起,孙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回头,便见赤卫队们脚下叠了一堆他的兄弟,而他所谓的人质,正躲在门口被赤卫队保护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人想到土匪窝的人质会出现在大牢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赤牙冷冷道:“隆冬的老大?久仰啊,这倒是要问问赵壮了。”
赵壮咬牙切齿:“想不到你们竟然是装的!”
赤牙没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一挥手让人把他们拿下。
毫无悬念,他们不是赤卫队的对手,其实这件事情本来用不到娄非渊亲自带着赤卫队来,对付这些土匪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这边完事后,赤尧已经把之前那几位冒充侍卫的土匪打的不成人样,跟丢破布娃娃似的丢给赤牙,笑嘻嘻道:“二哥处理一下。”
赤牙对众人说:“先压起来。”
江含之在一旁感叹,人多就是好,干活利索,这要是她一个人可就难办了。
等他们把人处理完,江含之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陈喜?”
赤尧:“这个我知道,昨天晚上主子不让我跟着,让我在府上观察情况,我看见叫陈喜的想出去,嫌他碍事打晕丢柴房了,王妃放心吧,人还活着,就是我不小心下手重了点,他后脑勺应该肿了。”
江含之嘴角一抽,“好,人没事就好,多谢。”
小朋友人还怪好的嘞。
“不用客气。”赤尧被夸了,有些高兴,紧接着他后脑勺也隐隐发凉,顺着目光看过去,奇怪道,“主子,你盯着属下干什么?”
江含之也看过去,二人一“大”一“小”出乎意外地同步,娄非渊扯了扯嘴角,对小的说:“没你事,自己找个地方玩去吧,别被人发现。”
第五十七章
天黑之前杨天才带着人回来, 江含之他们接到消息回县令府的时候,他们则去了隆冬寨。
隆冬寨的土匪寥寥无几,有能力的估计都去了县令府, 他们几个轻松搞定,之后除了一些土匪抢来的东西, 还在一间房子里搜出一匣子书信, 杨天回去给了江含之他们。
江含之眉宇一凝,这些信件应该是孙田和京城的某个人物来往的,他称呼对方为王爷。
王爷说他那边的人手出了事,让孙田加快速度培养人才,越狠越好。
那些土匪就是孙田手里的刀。
他们当然知道土匪出现会引起朝堂的注意力,但当时孙田就已经是县丞了, 他怂恿罗贵平隐瞒真相,装模作样说土匪没什么大问题派点人很容易就打发了。
罗贵平信了。
结果土匪日益壮大, 甚至敢抢朝堂给的官银和粮食,他没有办法向百姓交代,知道事情瞒不住上报给朝堂。
孙田束手无策,只能给上头写信,让王爷把前来的官换成自己人。
所以,前来的剿匪官员都敷衍了事, 走个过场, 可谁能想到京城变天,皇上死于太子手里, 三殿下挺身而出,跟七皇子拿下叛党, 三殿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内/政, 扫清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原本隆冬寨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只要皇上派普通人镇压,孙田都可以应对,结果不知赤王临时抽了什么疯,非要掺一脚!
最后一封信,在七天前,应该是刚接到赤王殿下要来渝北剿匪的消息,字里行间都充满怨念和几不可查的胆怯。
人还没来就把人家吓破胆了,江含之啧了一声,和杨天对视一眼,不愧是男主!
一道身影挡住二人之间,把江含之遮个严实,娄非渊把大致扫一眼,记住了曾经前来剿匪的官员名字,淡淡道:“那些土匪都是别人手中的剑,审也审问不出来什么,本王明日让赤牙他们按照罪行处理,时辰不早了,诸位回去休息吧。”
众人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是那语气里明晃晃的嫌弃还是能听明白的。
杨天嗤他一声,带着众人风风火火离开,他们今天晚上在县令府自己收拾好房间住下,隆冬寨解决了,桃花寨那边的文叔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照看。
他们走后,房间内就剩下两个人,江含之刚想跟上众人脚步,就被男人拽住,娄非渊幽幽地看着她问,“江姑娘出去干什么?”
江含之解释,“现在罗贵平都解决了,我们就不用在一起睡了。”
她就那么想离开?娄非渊眉毛蹙紧,狭长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是现在他确实没有理由要求和她睡一起了……
他选择放手,“把我旁边的那间打扫出来吧。”
罗贵平给他安排的房间,是府上最好的,附近也不会差,他不想离她太远。
江含之拒绝了某人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搬到隔壁。
睡觉前,赤牙敲门,贴心的给她准备两桶热水沐浴。
昨天夜里条件有限,今天早上用雪水匆匆洗的,大冬天的虽然身上不会有汗味,但是江含之还是能洗则洗,等熬过这段时间,回到江府就好了。
提到江府,江含之想到了阿冤,现在文叔找到了,渝北的事情也完成了,她倒是忘记问赤王什么时候回去……
沐浴过后,江含之缓了缓 ,等身上的水汽干了,穿上衣服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内静悄悄,半晌都没有人回应,难不成没听到?
江含之又敲了几声,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晚上没有其他事,娄非渊不会出门,而且他的警觉性也很好,敲了这么久还是不见人,难不成出事了?
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很可能有危险,更何况最近赤王没少帮助她,江含之有些不放心,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一阵暖风,热腾腾的水雾缭绕在空气中,屏风处正好有人抱着衣服走过来,当感觉有人的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屏风上挂着的面具戴在脸上,背对着江含之。
男人背脊宽厚结实,肩宽窄腰,肌肉紧致而又有爆发力,肩胛处的刀疤为他添加一种锋利的野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