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易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吴卷卷停在原地,抽出一卷细烟缓缓点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受。
凌风易现在的筹码江之寒基本持平,也就是说,楚瑶会将两个人成功的几率调整到一样大。
她微微思索,咬住烟蒂,拿出手机打字:选择呢?现在看来,让江之寒得到楚瑶也可行。
陈九月几乎秒回:三天后有一场宴会,让他们近距离接触,你再感受一下?
吴卷卷挑眉,回了一个字:可。
身边传来淡淡的清冽气息,她头也不回,将手机插进口袋,拿起唇中烟蒂,一圈红色的口脂流落其上,色泽暧昧。
原本看到吴卷卷搭话,江之寒转身欲走,却又禁不住想听听她们说什么,或者说,想知道吴卷卷的目的何在。
他和凌风易是旧友,这么多年也没断联系,倒是对楚瑶忘的一干二净。
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半个月见过楚瑶,楚瑶因为酒局受困,他看不过去给解了围,并且送她回了家。
吴卷卷刚才的话说酸不酸,很奇怪。
好像他一定要和楚瑶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贵圈里的人都这样,目中无人惯了。”江之寒拿起她的酒杯,喝尽剩余的酒,“你觉得习惯吗?”
吴卷卷耸肩,表示无所谓,毕竟当年在学校里见识的太多,早已习惯。
“若是不忙,带你去个地方?”
江之寒顿感稀奇,“行呢。”
吴卷卷开着很稳,八十迈左右。
坐惯豪车的顾少爷开始看见这车的外形有些嫌弃,但上了车发现很不同。
这车改装的十分特殊。
几乎一切都是按照吴卷卷的习惯来改装的,十分的以自我为中心。
别人根本开不了。
再打一发方向盘,他们转过街角,车前显出一栋四合大院。
“这是……”
吴卷卷微微一笑,“我本家。”
未等江之寒反应,她已经下了车,对面的红木门缓缓而开,出来的人微微一笑:“爷回来了。”
江之寒微微侧目,什么称呼?
吴卷卷点头,指了指江之寒,“带回来见先祖,薛妈你不用陪着了,去备饭吧。”
薛妈淡淡一笑,让开了身子。
江之寒跟在吴卷卷身后,进入了宅邸。
宅中很大,静悄悄的,刚才出来的薛妈也不知道去哪了。
吴卷卷的高跟鞋敲下青石路上,声音在空气中流窜,浑然惊起江之寒的一身冷汗。
“你家……”这哪里是穷人的样子?就算仅仅只有这一套房子,也是中产阶级了。
吴卷卷推开一扇门,淡淡道:“我从没有说过自家穷。”
关于她的谣言,也大多都是楚瑶编造出来的。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觉得陈九月受流言影响,似乎陈九月对于江之寒对楚瑶的态度,误会了什么。
第71章 :if线――如果他们不是除灵师……
江之寒语塞,跟着她迈进屋子里,一股暖气还没铺满全身,一抬头,被一排排黑压压的排位撞了满眼。
吴卷卷拿起一炷香,香气四溢,她撩开裙角跪在垫子上,口气平淡,“别吓坏了小朋友。”
话音才落,江之寒的冷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顿感神奇,想要开口问,却觉得无从说起,闷闷了半天,吴卷卷都上好了香,他也没憋出什么。
他忽然忆起学生时代的吴卷卷,整个人人如其名,安安静静的,但总归是有些疏离感的。
他总以为那些疏离感是家世造成的自卑,现在看哪里是那种鬼原因,他还真是可笑。
吴卷卷,和他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他后退一步,眼中蹦出一点昭然若揭的警惕。
吴卷卷笑起来,果然是资本家。
趋利避害,刻在了骨子里。
她引着他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拍手间几人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点心摆了一桌。
她坐下,“请。”
江之寒从善如流坐到了对面,提筷用餐。
吴卷卷也动了一筷子菜,蹙眉,“这道,拿去重做。”
边上的人大气不敢出,连忙撤了菜肴。
不过一会儿,新的一道就呈上来,吴卷卷却并不再吃。
她目光流转于对面人的身上,见他这餐进的并不用心,因为她的厨房的膳食向来优秀,即使对面的人见过大世面,也不至于冷淡至此。
但她并不在意,反而开门见山,“有什么问题问吧,这样憋着不好。”
江之寒目光冷冽,“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陈九月有什么目的?”
“呵。”
她轻笑一声,讥讽大过笑意,还知道担心陈九月,不是一只小白眼狼。
继续用餐,一道道膳食吃过去,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消磨时间,细微之声传来和去,就是没有吴卷卷的回答之声。
江之寒今晚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重重的放下筷子,企图用不合时宜的声响引来对方的注意,注意到他的不悦,为他解决问题。
吴卷卷确实注意到了,但依旧态度态度冷淡。
双双沉默了片刻,到底是江之寒绷不住了,他再度开口:“你要是解释不清,休想进我家的门!”
吴卷卷终于停下筷子。
她摆摆手,周围伺候的人用惊人的速度撤了菜肴,熏上香,奉好茶。
她抿了一口茶,捻起案几上的半片花瓣,盛出一点笑意,“江少,大清已经亡了。”
江之寒:“?”
“别用那种封建腔调同我讲话。”吴卷卷缓缓说着,扔下花瓣,复又狠狠掐起一大朵牡丹,“男婚女嫁你情我愿,进你家门?我吴卷卷有家,为何要进别人家的门?你我之间,说白了就是一纸婚书的关系,一张纸有多轻,又有多容易就能毁掉,你比我更清楚吧?”
“这话说的还真是有趣。”江之寒笑起来,讥讽之意渐浓,“男婚女嫁你情我愿?我是被强迫的,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包办婚姻!”
还和他说什么大清亡了,他前两天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以为大清要复辟了!
笑意终于滋生出来,这样的江之寒,确实有可能因为楚瑶表现出来的叛逆,而选择与她‘心心相惜’。
吴卷卷曾经问过陈九月,为什么要给江之寒定亲,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无非是为了家族利益之类的老生常谈。
对于陈九月的提议,她曾经想要反对,毕竟成为江之寒伴侣这件事,实在是计划外的价钱。
然而最后吴卷卷答应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江之寒。
江之寒是江家的继承人,流着江家的血,江家人是商场上的枭雄,多年屹立不倒,几代继承人或许各有特色,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戒心。
戒心之重,犹如无底洞。
而能够进入江之寒的生活,围着他布局谋篇,随时出手解决问题的人物,目前最合适的身份,只有他的伴侣。
江之寒会对他的伴侣放下戒心吗?
不会,不过是另一种防备罢了,比如,心理防备。
试想,如果一个陌生人或者亲戚朋友,来明里暗里干涉江之寒的感情生活,江之寒会如何呢?
杀之而后快。
所以未婚妻这个身份,比时时都要受物理制肘的其他身份,要好很多。
简而言之,顺理成章,事半功倍。
以上,便是江之寒这场包办婚姻的理由。
但这些理由,是不能和当事人说明白的。
于是便有了这场鸿门宴,让吴卷卷试探出江之寒对这场婚姻,或者说对自己,到底有多不满。
目前来看,情况并不太妙。
然而吴卷卷对和江之寒建立良好关系这种事情没兴趣,她只想要自己的工作顺心一些。
毕竟日后她或多或少都要动用江之寒的利益,明里笑背后刀这种行为,吴卷卷很不耻。
她笑容满面的站起来,声音轻快,“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江夫人,我对于这场婚姻的态度就是这些,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江之寒冷静下来,忽然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有钱,你不是寒门子弟对吗?”
吴卷卷心底翻了个白眼,这思维也太跳了,蹦极都没这么大跨度。
“所以你是为了家族利益?不,或者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陈九月抓住了?”
吴卷卷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么想。
利益思维逻辑很强,但这种怀疑不会自己查吗?干嘛大咧咧说出来?
江之寒像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声音多了丝丝蛊惑,“陈九月能给你的,我也能。”
吴卷卷抬了抬眼,不得不说,江之寒长了一副好皮囊。
但……
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看着眼前的人,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正是因为如此,陈九月才担心他会因为楚瑶那些情感手段,而一败涂地。
他或许有经济头脑、有敛财能力,但情感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你知道今天那个女孩子吗?”她权衡利弊,决定解开一些疑惑和误会,“或者说,你还记得吗?”
江之寒蹙眉,将自己的记忆掏空巡查一遍,确实只能得到几个模糊的影子,“认识,但不熟。”
“她是我们圈内出了名的海王,专捕获像您这样的大鱼,前段时间你和她有了交集,已经变成了她的预备人选。”吴卷卷娓娓道来,并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江夫人怕她成功,怕你受伤,所以花钱雇佣了我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圈内?你是什么身份?”江之寒蹙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困惑。
吴卷卷眉眼舒展,眼中笑意丛生,“我?我是赏金猎人。”
专门猎杀海王、塘主。
她最喜欢杀人诛心,看着他们一败涂地的愤恨模样,就觉得这污浊的世界又变得干净了一些。
可恨伤人心者不必背上故意伤人罪名,被伤了心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她就喜欢现世报,什么下辈子付出代价,就觉得可笑。
“这一单我算是失败了。”吴卷卷敲了敲桌子,“江夫人对你们有些误会,你对她毫无兴趣,还没有到我能出手的程度。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江之寒,承蒙惠顾,后会无期。”
“我们婚约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这怎么解释……”
卷卷微微一笑,“这个不重要,只是一个婚约而已,几个月后没动静,各家基本就都不当真、不过问了。”
毕竟对于圈内这些家族,江之寒是个优秀的联姻对象,几个月后试探几番,江家否定几次,就重新洗牌了。
*
夜,江家。
江之寒有三个月没回老宅了,帝都太大,回来一趟穿了半个城市,太费劲。
陈九月迎出来笑容满面,“见面了?怎么样?”
“被识破了,要取消交易。”江之寒放好头盔,语气淡淡。
用手抵住额头,陈九月沉默了片刻,认真消化这条消息。半晌后,她再次扬起笑容,“没关系儿子,大不了查一查行程,你来几个偶遇。”
“她从前就聪明,这种小伎俩怕是瞒不过。”江之寒躺倒自家沙发,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高中时期,他与吴卷卷做了半年的同桌,自此知道了什么叫做暗恋。
然而吴卷卷高考后忽然杳无音讯,江家也没有查到丝毫消息,还是前段时间陈九月娘家查到了消息,做了这个局。
“儿子,这姑娘真的神秘,是什么赏金猎人呢,你怕是追不上呀。”陈九月也拿起苹果咬了一口,为他分析形式,“你为什么不打直球呢,直接表白呀?”
江之寒摇头,“我总觉得对于她,需要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不然总是要失败的。”
感情让人瞻前顾后,这句话说的没错。
“所以你是自以为直球没用啊?”陈九月惊讶,“我还以为是表白过被拒绝了呢。”
*
江之寒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真的来偶遇了。
酒吧内灯红酒绿,他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过去,却居然看到她身边出现一个熟人――凌风易。
他动作温柔的为她倒上一杯,吴卷卷也不推拒,径直喝下去。
然后直直的倒在凌风易怀中,他眉头一簇,就要上前阻止,手机却突然响动,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脚步一顿,【三零四房间,十分钟后再上来。】
是吴卷卷。
他忽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喜欢的人当真十分聪颖,他那些偶遇的小伎俩,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但他对她的直觉,却是如此的准确。
十分钟,平时不起眼的十分钟,眼下却十分煎熬。
电梯缓缓上升,他迅速找到房间,刚要一脚踹上去,门被拉开,卷卷倚门而站,烈焰红唇,她身后的房间里,是昏死的凌风易和楚瑶。
海王与赏金猎人遇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眼下结果来看,显然是卷卷更技高一筹。
她闲适的倚着门,眉眼在灯光下投射出一丝妩媚的弧度,他蓦然记起,自己似乎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开始这一段长达多年的暗恋的。
只不过,那时候是教室门。
他上前一步,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汲取一些莫名的安全感。
卷卷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安抚。
“你来了。”等了你好久。
明明命运荒谬又好笑,身在其中的人,却偏偏觉得自己拿的是严肃文学。
正如她等待他的主动,从学生时代,等到了如今。
从教室门前,等到了酒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