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帮你拿过来了,看看是不是有急事?”
王阿姨急步走来, 递上手机打断了两人。
看到是廖雅彤打来的, 岑尤佳这才想起出事后还没联络过廖雅彤。
“谢谢王阿姨。”岑尤佳赶忙回拨过去。
王阿姨注意到岑尤佳膝盖上是程峋的外套, 立即关切道:“今天降温了,我去拿毯子来。”
岑尤佳下意识说:“不用——”
看到王阿姨疑惑的表情, 岑尤佳不禁抿唇,抬手将外套递还给程峋,“王阿姨,你推我回房间吧。”
……
把岑尤佳扶到沙发上, 王阿姨一边调整着轮椅摆放的角度,一边问:“佳佳,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岑尤佳险些被口水呛到, 手指乱了平板的密码,低头伪装淡定的反问:“王阿姨, 你说什么呢?我……”
“沈少爷啊,”王阿姨笑着拿来靠枕, 仔细摆在岑尤佳后腰位置, “你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沈少爷,有一年还把人家的作文带回来……”
岑尤佳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笑道:“王阿姨,你也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拿沈言博的作文也是因为我争强好胜, 好奇他到底写了什么, 竟然能得作文比赛一等奖。”
听着岑尤佳振振有词,王阿姨不禁问:“那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呢?”
闻声, 岑尤佳盯着自己受伤的脚踝愣了神,她似乎也没有找到切实的答案。
王阿姨一生未嫁,也从未听她说过爱恋的事。相比之下,岑尤佳见过的爱情,可能比王阿姨多很多。
看着岑尤佳发呆思考,王阿姨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好了好了,电视剧里都说爱情可遇不可求,我看沈少爷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主意’的,沈少爷蛮好的。”
岑尤佳忍不住说:“王阿姨,你还说程峋不错呢。”
“程先生?”王阿姨只是想了一下,便摆手笑笑:“程先生和沈少爷不一样的。”
一听这话,岑尤佳有些不乐意了,把手里的平板反扣在腿上,“怎么不一样?”
“佳佳,程先生比你大七岁……当然年龄不是主要问题,沈少爷是老爷看着长大的,父母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岑尤佳低头有些用力的按着平板屏幕,嘴上不满的说:“什么沈少爷嘛,就是一个会读书的学霸。”
王阿姨只当岑尤佳是小女生在不好意思,起身说:“你是岑氏的千金,千金自然是和少爷搭配,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王阿姨~你真的想多了,我和沈言博根本没事,现在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岑尤佳扯着笑脸指了指已经拨出去的视频电话。
目送王阿姨离开,岑尤佳这才收起笑,仰头靠在椅背上,嘴上念叨着:“什么门当户对,我才不要。”
这时,视频那头传来廖雅彤带笑的声音:“门当户对?在说谁呢?”
岑尤佳不想再听到这个词,默默把平板举起,对着自己绑了固定带的右脚,“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尤佳!你的脚怎么了?!”
毫不意外,廖雅彤尖叫出声,好半天才冷静下来说:“所以坏消息是你受伤了?”
“受伤是既定事实了,更坏的消息是,我爸不让我去比赛。”
廖雅彤紧皱着眉头:“你这样想偷跑去也不行了,这确实是坏消息,那好消息呢?”
岑尤佳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好消息是照片拍的不错,我刚发给你了,不错吧。”
廖雅彤坐在电脑前,快速打开邮件,翻了几张就露出夸赞的表情:“尤佳,你这套作品真的太棒了!一定能冲这一届的金奖!”
岑尤佳嗯哼一声,“所以,我应该怎么去现场?再不计划就没时间了。”
JDC大赛官方发来的入场规则中写明,早上九点是最后进场时间,迟到将不能参加比赛。
岑尤佳抬了抬右腿,如果不用力别劲儿,脚踝基本感受不到痛感,但也没办法做到行动自如。
廖雅彤想了不少招数,可大多都不可行,毕竟她出逃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能用的办法就像程序员的漏洞,一经发现就被‘修复’了。
不知过了多久,廖雅彤突然有了点子。
“尤佳,你那个帅哥保镖,咳咳……是不是能试试美人计?”
顿时,岑尤佳脸颊绯红一片,支支吾吾的把两人在车里差点儿亲到一起的事说了出来。
廖雅彤越听越兴奋,连声叫好:“我就说你俩有戏嘛,当初你去工作室做蜡版,不就是他陪你去的吗?你私下和他商量一下,让他偷偷带你去。”
“你都不知道,那家伙像个木头,还是千年朽木。”
尽管这样说,但岑尤佳还是想试试看,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挂断电话前,岑尤佳说起沈言博要来家里吃饭的事,廖雅彤并不意外,坦言道:“其实你刚回国,沈言博就过来了,我猜到他会追回国,没想到这么慢。”
“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你都不知道他突然跑到医院有多尴尬。”
“三年前沈言博跑来找你,那次我就看出沈言博对你的心思,但你愣是没接招,想必你一定有答案,如果不喜欢的话,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就不做乱撮合的月老了,我最近都快忙死了……”
“雅彤,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成熟啊——”
“好了好了,你受伤了就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Bye~”
廖雅彤看着视频被挂断,脸上的笑逐渐变得落寞。
起身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不由得嘲笑自己那被迫藏起的情感。
她喜欢沈言博。
只不过这件事没人知道,她不打算告诉岑尤佳,也绝不会和沈言博表白。
廖雅彤不像岑尤佳他们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早些年老一辈留下的房子赶上了拆迁的好时机,父母这才有家底送她进私立学校。
也正是父母这一决定改变了一家人的生活,以最快速度实现了质的飞跃。
廖雅彤的父母均为大学老师,从小对她学习抓得紧,因此造就了廖雅彤每年都是年级第一。
而沈言博的存在,始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即便他们不同届,也会被人反复拿出来对比。
「要是这两个学霸同届,不知道谁更厉害呢?」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北城机场。
她和岑尤佳、钱皓一起出国留学,同一个城市,不同大学,为了有个照应三人定了同一班飞机。当天不少好友来送行,沈言博是其中一个。
廖雅彤自认敏感,第一次见到沈言博就察觉到他对岑尤佳区别于他人。
只不过岑尤佳单纯随性,那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沈言博的暗恋意图。
原以为沈言博会和她一样掩瞒这份情感,但三年前沈言博的突然到访打破了她的假设。
她猜沈言博会在平安夜表白,所以那晚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窝在公寓没有赴约吃饭。
再后来从钱皓口中得知那顿饭无事发生,倒也不觉得意外。
三年过去,以为沈言博会永远处在朋友的位置,没想到岑尤佳回国的第二天,沈言博又出现了。
「尤佳回国了。」
「她不是二月份才毕业吗?……那不打扰你,我先走了。」
……
廖雅彤还记得沈言博那天的表情,落寞、懊恼,以及重新燃起希望后的坦荡。
那一刻她明白,沈言博比她勇敢,且不止一点。
桌上的手机再次亮起,廖雅彤拿起手机,翻看着母亲发来的消息。
【雅彤,只要你向尤佳开口,我们就能度过这次难关。】
***
早上醒来,岑尤佳叫来王阿姨,小心翼翼的从床边挪到轮椅上坐稳。
没忘记廖雅彤昨晚的提议,岑尤佳坐在餐桌旁问:“王阿姨,程峋吃过早饭了吗?”
“程先生一早就出门了。”王阿姨说着就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了过来。
岑尤佳努着鼻子不满的嘀咕着。
吃过早饭,岑尤佳坐在摇椅上,聊天框里的消息,编辑了无数次,最后一个字都没发。
阳光恰巧照在身上,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程峋。
但一想到他今晚又要和周雅见面,岑尤佳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突然,后院传来李管家的声音。
“小丁,你抓紧开车去码头,上等的海鲜都要靠抢,别再磨蹭了啊!”
“是,李管家我这就去!”
“对了,今天有品质极佳的紫海胆,赶早不赶晚,晚到可就没了。”
……
半响后,岑尤佳稍稍挑眉,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低声念叨着:“说的没错。”
***
南铭公馆。
刘桂华把程峋叫进厨房,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还说对小雅没意思,”刘桂华打开冰箱,一边拿着晚上要用的食材,一边说:“平时周五不到天黑不过来,今天这才上午十点,你怎么就回来了?”
程峋微微皱眉,挽起袖子接过食材,“妈,我和周雅已经说清楚了,你想约周叔叔他们过来吃饭,我没意见,我全当今天是你们想叙旧。”
一听这话,刘桂华不高兴了。
“小雅到底哪里不好?通情达理,文静乖巧,在大学里当老师圈子也干干净净,你俩年龄又相仿,怎么就不能交往看看?”
程峋自顾自的低头处理牛腩,“优秀的人那么多,难道我每个都要喜欢吗?”
恍然间,程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极了岑尤佳。
第028章 不留遗憾
很少听到程峋这样顶嘴, 刘桂华不禁愣了,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转身洗菜说:“上次你这样顶嘴, 还是你姐姐走的那年……”
“妈。”
随即刘桂华便止住了声音。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低沉, 最后是程峋打破了沉寂。
“妈, 你知道我姐最遗憾的事是什么吗?”
刘桂华背着身子,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在程峋二十岁那年, 程岚二十五岁。
那一年,程岚爱上了一个父母不认可的男人,长达几年的争吵反抗,最终程岚选择了私奔。
可程岚私奔的爱情永远停在了离家几百公里的高速路上。
不明原因的车辆失控, 撞上护栏,油箱爆炸……
一死一伤。
“冯森孩子十岁了。”
冯森, 那个让程岚死心塌地私奔的男人。十二年前的车祸, 冯森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程峋最后一次见冯森,是在冯森的婚礼上。
那天是姐姐去世整整一年的日子, 程峋喝的烂醉,闯进新郎休息室, 把即将上台的冯森狠狠揍了一顿。
那天, 冯森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拦着所有伴郎不准帮他还手。
自那之后,程峋再也没见过冯森。
***
傍晚时分,周雅随着父母来到程家。
不论刘桂华如何递话,程峋都没有给予反应, 忙进忙出,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态度。
收拾好餐桌,程峋借口基地有事, 拿着车钥匙就出了家门。
驱车来到家附近的码头,程峋没有下车,望着夜色笼罩的码头,听着铁链被海水荡起撞上石墩的响声。
程岚决定私奔的前一天,站在这个码头和程峋通电话。
电话里,程岚说了很多叮嘱的话,程峋单纯的以为又是和父母起了争执,却不曾想那是最后一次通话。
每当程峋一蹶不振时,他都会开车到这个码头,一待就是半天。
但他不会下车,只是停在那里,降下车窗,听着一成不变的海浪声,闻着码头独有的潮湿味道,像是和姐姐程岚跨时空的对望,又像是与年少时的自己和解。
……
车子刚开进南铭公馆,程峋就看到中控屏幕上就显示着岑尤佳的名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僵住,直到把车子停稳,这才沉着气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岑尤佳的声音在车内音响里传来。
电话那头,岑尤佳没等他开口,便着急的问:“你回来了吗?”
程峋有些哑声:“太晚了,今天就不回去了。”
岑尤佳蹙眉:“还不到九点半。”
是啊,还不到九点半,她就耐不住性子了。
程峋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目光落在她的名字上,故意说:“我喝了酒,今天不方便开车回去。”
岑尤佳知道他在说谎。
即便不是在说谎,专挑在今天喝酒,那就是摆明不想回岑家过夜。
“程峋,我就问你这一次,”岑尤佳紧握着手机,压低声音:“你到底帮不帮我?”
说完又补了一句:“JDC大赛要求所有设计师九点准时到场,我不能迟到。”
这样的国际赛事,向来有着最严格的比赛规则,她不能迟到,也绝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