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小师妹——投你一木瓜【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6:00

  他曲指算了算日子, “啧”了一声,道:“从他死至今也该有十余年了吧,华家这些年的繁荣多亏我经营, 偏偏功劳都要记在那老货身上,真不痛快。”
  温歆察觉到他对华家老祖口气不屑, 踟蹰着想要问是否华家老祖的死与他有关。
  虽然程烨有向她讲过华月疏不曾残害任何人, 但是她观华月疏的性情, 应当也不会在乎他人的生死。
  “他是自己做亏心事吓死的自己。程烨应当与你讲过了, 我的魔气不能调用伤人杀人吧。”
  华月疏觑她面上神情,扯动唇角笑着评价道:“他的死是自作自受。”
  不过也不能说对方的死完全与自己无关。
  扭曲华家老祖的认知,让他夜夜见到曾经被他玩弄至死的那些少女,误会鬼魂索命这事儿就是当时还是另个身份的华月疏做的。
  六十多岁的老货,膝下子孙繁茂,明面上是个德高望重的世家老祖,私底下却喜好豢养与自己曾孙女差不多年岁的娇弱女子。
  若只是好色也就罢了,可失了兴趣后,为免消息泄露,连条活路都不给人留。
  华月疏算计他倒不是因为正义感替天行道,单纯是因为他心中有鬼,身份又被当时需换个人扮演的华月疏看上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货,胆量不行心脏也不行,吓上个小半月,就将人给吓死了。
  说来可笑,将人折磨死时,华家老祖听哀嚎声渐弱、浑身伤的少女奄奄觉得快意,等华月疏用着她们死时扮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倒只觉得恐惧了,还哀求放过他。
  华月疏没有怜悯心。
  恶人再恶也还是人,比不得因为诅咒被迫活了千年有余的魔种。
  华月疏和程烨还能谈谈话,与陌生人却没什么同理心。
  他做事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譬如占华家老祖的身份需要华家老祖死去,所以他就将老人的恐惧放大到最大,由着他被索命鬼生生吓死。
  这才有他作为华家老祖存在的如今。
  “与其看那老货的模样……”华月疏想出个更好的主意,似笑非笑瞥一眼温歆,道:“不如我让你把我看作程烨,宽慰你的相思之苦。”
  华月疏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极,话音一落,不等温歆说出拒绝的话,原本少年郎的形象就直接模糊扭曲。
  正看着他的温歆一阵目眩感,引发的头晕迫她闭目。
  再睁眼,斜靠着躺椅上的人成了程烨。
  青年的样貌身段与温歆记忆中的程烨几乎无二,只不过面上没有程烨温和的笑容,墨玉似的眼眸中满是戏谑之色:“像不像啊?”
  温歆因这古怪的手段面露惊诧。
  等反应过来他是意在戏弄自己,双颊立刻浸入绯红。
  非是羞的,而是恼的。
  轻咬住下唇,不太乐意被戏弄的温歆决定自己想办法终结掉华月疏的手段。
  既然是通过扭曲自己的认知来让她所见形象变作程烨的,那么这个手段的原理应当就与幻术差不多。
  她手上刚巧有可以克制幻术的法器。
  拥有破幻功效的翡翠铃被温歆从乾坤囊中取出,执在手上一晃动,声波漫开,那个懒坐在椅上的“程烨”身形开始波动。
  华月疏望见翡翠铃似乎有些意外,没对抗能够击破自己伪装的声波,渐渐恢复成原本的少年郎模样。
  “有趣,这铃铛竟落到你的手上了。”
  华月疏仿佛惋惜地轻叹一声,随即笑眯眯地瞧着在阳光下显出翠绿光泽的铃铛。
  他眼中流露出些许回忆之色,却垂下眼睫不叫温歆发觉。
  沉默一会儿,他坐直身子,向已经退后试图远离他的温歆招手,道:“不逗你了。你将自己所知阵法相关的知识都说来听听,我看该如何教你。”
  答允过程烨的事情,他还是需做到些,毕竟他需求程烨毁灭自己身负的诅咒。
  温歆没有立刻听从。
  她听程烨讲过他的喜怒无常,但没想到他变脸会这么快。
  明明方才还是个举止随意、会戏弄小姑娘的浪荡子,可一旦收敛起戏谑神色,就仿佛成了最严正的老师。
  换作他人,或许会不依不饶再骂他一句虚伪。
  可是温歆不爱起冲突。
  念起他到底是程烨的朋友,已经能好生交流,就应当不会很离谱,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挪了椅子至他身边不太远的位置。
  她一边分神打量着他的表情,防备他忽然发难再度戏弄自己,一边仔细将她所修习过关于阵法的内容娓娓道来。
  华月疏是具备真才实学的研究者,温歆讲述的过程中,他偶尔插言的几句点拨就能将温歆脑中迷雾驱散,生出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在怀剑峰通过书籍学到的只有很基础的知识,毕竟鸿羽宗关于阵法的藏书不全。
  即便温歆是个悟性极高的天才,也需要很长时间推演。
  一一否决不靠谱的演算,才有可能推出一个有效的阵法来。
  然而在华月疏这里,仿佛只要她有问就能得到回答。
  少年对阵法像是全知全通一般,温歆曾经阅读的书籍不明处,或是推演时遇见的阻碍,都能被他廖廖话语点明关键。
  沉浸在求知的过程里,温歆将先前华月疏对自己的戏弄抛诸脑后,在一问一答间受益匪浅。
  “够了。”华月疏估量着今日传授向温歆的知识需要温歆消化几天了,就没再给她灌输新内容,喊了停:“你比当初程烨那小子可有天赋多了。”
  温歆的求知欲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没有坚持询问。
  然而除了学习的话题外,两人能聊的只有程烨了。
  借这次学习的机会,温歆认为与华月疏的关系稍近些了,所以就细问起了程烨的伤势:“他收集完材料后,手臂上的伤应当就能够治愈吧?”
  “他来我这儿的时候就可以治好。”
  华月疏不再与她讲习,露出故态萌发的不在意神色,说的话也不知真假:“我支着他去囚魔森,只是心情不好,迫他跑腿一趟哄我自己开心开心。”
  因为心情缘故就支着受伤的程烨去险地,难道魔种间的友谊都是这样的吗。
  ——温歆答不上话来,只得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个囚魔森对于程烨来说,不会太危险吧?”
  她听师姐讲过,许多被修仙者抓捕的魔种都会被放逐入囚魔森,想来那里对于魔种来说不会是个好去处
  华月疏知道根本没有危险,依程烨现在的实力,就算说要直接将囚魔森翻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程烨有嘱咐过他,警告他不许将自己装弱的事情讲给温歆听。
  即便没有程烨的叮嘱,性情恶劣的华月疏其实也不打算宽慰温歆的心情。
  刻意说谎会显得假,华月疏也不怎么喜欢说谎,所以就捡些他这么多年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囚魔森情报说给温歆听。
  真真假假反正都是别人说的,不是他的观点。
  “囚魔森原本不过是个魔气浓重又带天然屏障阻止魔种出来的森林,说不上危险。可修仙者一直把穷凶极恶的魔种往囚魔森塞,现今的状况就不好说了。
  听说外围俱是些丧失心神已成行尸走肉的魔种,悍不畏死,被当作看家护院的恶犬,一旦群起攻之,怕是你们化外境修仙者看到都会虚。
  而内圈仍然保持神知的魔种则更难对付,互相间还会通力合作应对外敌,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你总是懂的。”
  温歆懂。
  她的心跌到谷底,面有仓惶之色。
  既觉得自己应当信赖程烨平安归来的承诺,又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羸弱无法跟去,至少能够稍微帮衬,不至于让程烨陷入孤军奋战,
  当然,如果不是华月疏恶趣味非要报复程烨入囚魔森,这件事也不会发生。
  好不容易经一场靠谱又全面的授课,温歆对华月疏报心生些许信任,但在得知他玩闹似的将程烨支去险地后,不多的信任感又消失了。
  她皱眉看着华月疏,实在想不明白华月疏明明是程烨口中的朋友,怎么会这么对待程烨。
  然而这回没等到温歆组织语言询问他们的意图,就已经有人叩响门扉了。
  “老祖宗,是我,华思云。”
  少女温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没有太大声,但是听起来非常清晰。
  她问道:“您是在客人的居所内吗?”
第40章
  华思云来敲温歆的门, 自然是已经从仆人口中得知华月疏在这里了。
  “啧,多半又是为了那点女儿家的心思来找我定主意。”华月疏有些烦恼,不乐意开门。
  华思云是在华月疏顶替原先老祖身份后出生的第五代。
  眼看着她从瘦弱的女孩出落成誉满皇城的佳人, 华月疏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因此即便他感情淡薄,也愿意在华家更多照拂她一些。
  至少华思云从前来请教课业、时事, 他没将人直接赶走,还容着她偶尔来请安问候。
  旁的小辈都没有这种待遇。
  华思云在华家话语权重,就多是因为华月疏的偏心对待。
  可小辈的情爱之事,华月疏给不出建议, 唯一能给的建议就是智者不入爱河。
  毕竟他活的时间太久了, 与人的羁绊基本都是占他人身份偷来的,已经不再拥有共情能力, 指点不了他们的恋情。
  华思云于他就像放在窗台上的一盏花。
  花开时他愿意看看, 可要说需要自己费力照顾着浇水培土,他没那个好心情。
  不过现下又不是只有他在。
  华月疏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温歆,想出个主意, 理所当然道:“我答了你许多问题, 你去替我将华思云的问题答了吧。”
  不待温歆同意,他随意以拇指与中指摩擦打出个响指, 悠然开口:“好了,现在你在她眼里就是华家老祖宗了,你就作为长辈去给她拿主意吧。”
  温歆已经知晓他是个想一出做一出的人。
  可忽然被丢来全然不知因果来由的差事, 她还是茫然了。
  “若是需我帮忙其他事尚可,但是给人家的情感出主意... ...”
  温歆的贝齿在唇瓣留下小小的牙印, 眉也蹙紧, 实在觉得为难:“我自己都没什么经验, 若是指错法子, 岂不是害了她。”
  “不用你想怎么答,她自己有主意,只是想得到我对她的支持。你答对对对、好好好支持也可以,都足够给她勇气。”
  华月疏又像最开始一样懒倒在躺椅上,补充道:“记得用家中老祖宗的口吻。”
  温歆还想争取卸掉这个差事,外间等候的华思云却已不再叩门。
  清越的声音带上忐忑不安的情绪,听起来颇为可怜:“老祖宗,您是不愿意见我吗?”
  温歆姣美的唇抿成一条线,瞧向躺椅上的少年,想看她会不会心软。
  但华月疏心硬如铁,已经打定主意交由她去处理,躺着动也不动,一副温歆不去就干脆任华思云无功而返的模样。
  她只得吸了口气,心中惴惴地去打开门。
  门外等候的华思云是位贵气端庄的女子,容貌娇妍动人,仪态可以称得上典雅,仿佛是刚刚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人,举手投足间皆有风韵,莞尔舒颜就能博人爱慕。
  温歆正思索该如何开口合适,华思云就轻轻托扶住自己的手臂,亲昵地关切道:“老祖宗,你今日身子如何?”
  仿佛自己在她看来就是华家垂垂老矣的老祖一般。
  温歆不太习惯这位陌生美人忽然的亲近,彻底不知应当如何开口了。
  又不能向华思云直言她看见的属于幻术,自己并不是她口称的老祖宗。
  毕竟现在院内躺着的华月疏也不是华思云血缘联系的亲人。
  若是自己破除华月疏的幻术,大约立刻就要在华家惹出事端来。
  因此温歆只能身体略僵硬地由着华思云将自己扶到先前坐着的椅子上。
  华思云像是记挂老祖宗的身体弱,步履放得很缓,全不知自己搀扶的其实是个年岁较自己还小些的小姑娘。
  至于在两人身边不远,躺着看热闹的华月疏,她的表现像是根本没看见。
  温歆坐下来,还是没组织起语言,所幸华思云善解人意,以为老祖是累了,歉意道:“是我叨扰您休息了吗?”
  虽然现在是白日,但是老人年纪大了,嗜睡些也是常事。
  “没有。”温歆不忍她内疚,轻咳了声到底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皇后娘娘今晨又邀我入宫了。”华思云长睫在脸颊落下点点阴影,道:“她与我说,我将满十八,婚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温歆听她开口说是皇后娘娘,就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了——从小长在普通的城镇里,皇室宗亲比之偶尔还能听见议论的修仙者距离她的生活还要遥远。
  不过现在自己身在皇城,华家应当属于豪门大族,华家的女儿能与皇后见面,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被华思云期慕地看着,温歆的压力颇大,只得清咳一声,含糊地问道:“你的婚事,大约是什么样的状况?”
  她完全不知晓相关华思云婚事的情况,除了问一问,别无其他可说的。
  华思云倒也没多想,以为老人是年纪大了才记不清。
  所以她温柔而细致地说道:“老祖宗忘了,我是公主殿下的伴读,与两位皇子一同长大。皇后娘娘喜我的性情,善意待我,希望我嫁给太子殿下。”
  温歆歪着脑袋认真听完了,可没听出华思云纠结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太子有什么不好的,她才不愿意嫁给太子吗?
  贸然给出建议不太行,小姑娘只得依着猜测,试探地问道:“是否太子有哪里不合你心意?”
  “太子是人人称颂的仁德良善,行事妥帖,待我也向来如亲妹妹般疼爱,自然不会有哪里不合我心意。”
  华思云轻轻笑了声,像是在笑自己天真:“可我恋慕的非是他,若说成婚对象,总还是期盼着和我共结连理的是我所恋慕者。”
  那阻碍她和心上人成婚的障碍是什么呢?
  是像话本子说的那种,为了家族不得不放弃爱情吗。
  温歆移目偷偷看向一脸轻松的华月疏,想要他给出提示。
  可正看好戏的少年只是耸耸肩,仍是不肯出一言为她解围,却翘起唇角,扬眉示意让温歆赶紧继续谈话。
  小姑娘有些恼了。
  原本她还思忖着要不要顾及华家对华思云的安排,或是皇族那边的态度之类的,好歹世家出身的贵女需要负担世家的责任。
  但是现在华家明面上的话事人都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那她还多思什么,直接依自己的想法说就好了。
  反正华月疏也让自己顺着华思云的主意应。
  温歆的爱情观就是一切促成婚姻的要素都比不上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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