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如今还没在萧府混开,等混开了,你也不会再受欺负。”
微微虽然觉得,萧府大概不如外面,不是轻易就能让眼前这个小姑娘“混开的”,但是得了保证还是颇为开心。
“那我该怎么找你?”微微扯了扯那丫鬟的袖子,在上面留了个小黑印。
丫鬟也没在意:“我叫花姑,如今在厨房后面柴房负责捡柴火。”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活儿实在是太丢人了,又补了一句:“离厨房不远,过几日我肯定就能当上帮厨,就不会少了你的吃食了。”
她说的有底气,微微自然她说什么信什么。
虽然花姑没能很快就脱离柴房,但她与几个大她不少的丫鬟打了一架,伤的比那些丫鬟重不少,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却是把声名打出去了。
因为她打架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谁也不敢和疯子拼打。
花姑的饭食不再被克扣,没能实现去帮厨的梦想,就直接把自己的饭食分了一些给微微,算是实现自己的诺言。
她两这么处着小半年,花姑也还是没能离开柴房,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她打伤了一个抢了微微饮食的丫鬟,这人是主母身边嬷嬷的外甥女,顿时引来了仇恨,嬷嬷让人把她毒打了一顿,还要劝主母拿了花姑的卖身契,把她卖到别家去。
听闻消息,微微慌了,鼓足了勇气,把母亲的那些看着稍值些钱的首饰,都带在了身上,翻墙钻洞,赶到了前院。
前院院中,花姑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微微看着她背上那一片血污,惊得叫了出来,被人抓住,押到了院中。
“你是哪个院的丫鬟,到处乱窜,不知规矩。”主母看她一眼,便给她带去了巨大的压力。
但是萧慕婉强行遏制着心中的恐惧,向主母跪拜道:“我不是丫鬟,我是家主的女儿。”
“萧家庶女?未满六岁吧,我未曾掌眼过你。”要入学堂,都要过主母的掌眼,但她却从未见过微微。
“不是的,嫡母,我已满七岁。”
她前些日子刚与花姑一起,用一餐肉包子庆祝了自己的生日。
主母皱起了眉,满六岁由主母掌眼决定是否入学堂,是萧家长久以来的规矩,难道还有奴婢妾室敢不遵守?
“你母亲是谁?”
“回嫡母,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三年了。”
萧慕婉听她声音沉下来,自己也是越说越怕,但还是努力将话说的完整。
“把后院的名册给我。”主母向旁边的主事吩咐道。
她翻着名册,找出了微微母亲的信息,自然也找出了微微的名氏,只不过那名字已经用朱砂笔划去了。
意思就是已经死了,旁边标注的日期还是两年前。
“我让你们管着后院名册,你们连谁死谁活着,都能记错?”
主母的话中没有夹杂怒气,替她拿来名册的主事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后院中女儿众多,微微又丧了母无人管,常年只有丫鬟看着,或许就因别的丫鬟死了,而被误报了死亡。
他也就划了她的名字,谁知今天会被主母发现。
“既然写字的事办不好,就打发去劈柴吧。”
主母一句话定了他的命运,又打发人堵了他的嘴不听求饶,然后重新问微微:“我不是苛待庶女的人,既然已经过了六岁,可以去上学堂,搬到前院住着,跟着最新一批学习就行了。”
“但人家已上了两个月,你能不能跟上得看你自己的。学堂成绩是有排序的,排在后面的会被刷下来,继续住到后院。”
“主母,我不是来求读书的。”微微没太听懂主母说的都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来的目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求主母不要将花姑卖掉,我这有母亲留下的首饰,如果主母一定要卖,请卖给我。”
“花姑?这个挨打的吗?”主母望着躺在地上的花姑道:“她触犯了打斗的条例。”
“嫡母,后院中常有打斗,不打斗,被欺压了就只能一直被欺压下去。”
主母对于这一点倒也不是不知道,但身边嬷嬷泪流满面地求她严惩,她也就惩罚了:“她无故把嬷嬷外甥女打残,太过了。”
“不是的嫡母,花姑是替我出头,那个被她打的也只是受了皮肉伤,求嫡母饶了花姑。”
她再次磕了一个头,主母抿了抿唇,问向她告状的嬷嬷:“你话中藏虚,夸大其词?”
嬷嬷满头大汗地跪下,她是伺候主母的老人,想着夸大一些,让花姑多受些教训刚好出气,没想到竟然会冒出来一个微微替花姑出头。
“离了我的院子,去后院照顾你的外甥女吧。”
主母吩咐完,嬷嬷便哀嚎了起来,但主母不愿理她,让微微站起:“你说话倒是条理清晰,不像个没入过学堂的。”
“带着这丫鬟一起住前院吧,好好在学堂学,没有母亲,不一定就不能风光,我萧家靠的还是自己。”
“主母是说,我若好好读书,我与花姑都能过上好日子?”微微向主母确认,主母点头道:“自然。”
然而好好读书不仅是要会读书而已,还要有能好好读书的能力。
微微追上进度考了一次第一,被夫子只夸过一次,便开始被各种针对,书本被撕,毛笔被毁,考试时试卷上还被泼上墨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对付她。
前院不许动手,哪怕有花姑在旁边恐吓他人,也无法取得效果。
前院的女儿,为了争取留下,她们什么都能做。所以微微很快就在这些手段下落败了,两次落在榜尾,她与花姑被迫回到了后院。
那就只能默默等着到婚假年龄,被随意配人了。
两人在后院受了半月苦,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结局,因此肆意欺负着她们,特别是因微微受罚的那对姨甥。
唯一的好处在,后院里,拳头还是管些用处的,也管得没那么严,花姑靠着自己日日挂彩,勉强维持了日子的平静。
但已经上过学堂,知道前院舒适的微微不愿这样,她沉寂了这半月,忽然往前院了一趟,再回来就是接花姑回前院了。
她获得了一个新名字慕婉,也取得了萧这个姓氏,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连花姑也不知道。
“花姑这个名字不大适合。”萧慕婉向花姑说道:“你也得用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才行。”
“你知道有一种花叫作蔷薇吗?倒谐音了我从前的名字,你就用另一个字吧。蔷薇多刺,唯有花蕊娇嫩,你叫蔷蕊好不好?”
“让我叫蔷刺还行,我哪里有花蕊的样子。”
花姑不愿,萧慕婉笑道:“我喜欢蔷蕊这个名字,好不好嘛。”
她的笑容看上去像哭。
好。
我不知道你牺牲了什么,但我会帮你,一路披荆斩棘,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没有故意洗白,蔷蕊的设定真的一开始就是这样,她只是自以为聪明的蠢,耍小聪明,不知道做什么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是因为她不是主角啦,做什么事都得不到好结果,嘤
要是不是站在反派这个位置上,她可能就是个为白月光披荆斩棘的衷心女配了
白月光的事还是藏了一半,可能得过些时候再讲,蔷蕊下章得被赶出宫了
第43章 证据
如果你想保护一个人, 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自己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为止,让任何人都忌惮从她虎口夺食。
蔷蕊抱着的就是这样的心思,然而她无法成为一头猛虎, 只能成为一只刺猬。
满身是刺地蜷缩成一团, 试图让所有靠近的敌对者受伤,然而却掩饰不了自己弱小的本质。
如果不是萧慕婉几番周旋替罪, 蔷蕊早就连性命都丢了。
这种事实,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当萧家家主的书信递到她手上,言辞恳切地说,如今只有她可以帮萧慕婉一把的时候,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萧慕婉体弱无法产子,如果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就需要一个女子替她受孕。
萧家已经知道萧弄音是无法指望的了, 只能转寄希望在蔷蕊身上。
若是成功,蔷蕊真的有幸能获宠生儿,凭着萧慕婉与蔷蕊的关系, 这个孩子必然是记在萧慕婉名下的。
高位有宠有子的妃子, 是一个质的变化。
若是失败,也无非是舍弃一个连女官都算不上的婢女罢了。
只要萧慕婉把责任全推到蔷蕊身上,严正处置,有梁知非护着,也不会出大问题。
至于蔷蕊本人,也已经做好了接受失败结果的打算。
况且她对梁知非本来就没有恶感, 愿意进行这样一个计划。
失去女官身份后,她唯有这么放手一搏。
此时面临萧慕婉的质问,蔷蕊干脆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娘娘不必担心,家主的信件我已经销毁,药香也是我得了药方,自己领了药配置。即便查,也只会是我一人责任。”
蔷蕊难得有担当一次,萧慕婉却是被气得眼前发黑。
连女官身份都不配有的婢女,妄图爬上龙床,原本就是犯了后宫条例。
只是后宫条例还好,皇后仁善,她勉身再扛一次也无妨。
但这一次是后宫前朝为权勾结,太后既然能趁着事情没发生,就拿住蔷蕊,必然是已经先得了消息的。
后宫怎么胡闹,太后都不会过于严苛,毕竟已经将事务交给了皇后。
但前朝后宫勾结,谋图皇嗣,最后还简单推到一个婢女身上,说是她妄图高攀。
无异于越过太后底线,还要在太后眼前嘚瑟一把。
简单来说就是找死。
萧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突然出这样一个险招。
“滚。”萧慕婉咬着牙许久没说话,忽然指着蔷蕊道:“你给我滚出宫,滚回萧家!”
蔷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做好了承担一切罪责的打算,但是面对萧慕婉的责难,还是有些难以面对。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矛盾,即便蔷蕊屡屡惹祸,萧慕婉也只不疼不痒说她几句。
萧弄音看得稍明白些,这件事萧慕婉担不下,萧家又撇清了关系不会理,此时蔷蕊只有离宫才能保下一条命。
但是萧慕婉的怒气还是有些奇怪。
既然现在她还想着保住蔷蕊,可见梁知非在她心中,不如蔷蕊重要。
那她不是在气蔷蕊爬龙床,是在气什么呢?
施太医推门而入,他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道:“昭仪娘娘,蔷蕊犯了大错,现在不能送出宫,更不能送回萧家。”
萧慕婉现在看了施太医便恼恨:“施太医,这件事也有你的参与,你竟然还敢来见本宫。”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施太医拢了手在袖子里,一副要装糊涂到底的样子。
“蔷蕊的药方从哪里来的,事发之时你为什么强邀本宫往太医院?”
听了她的问话,施太医一点也不慌:“蔷蕊姑娘的药方,臣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总归与臣没有关系。至于事发之时,只是臣担心娘娘身子才邀娘娘检查,碰巧而已。”
蔷蕊也明白过来萧慕婉的意思了,萧慕婉现在是非要逼着萧家来保自己。
她站起身,向施太医道:“那方子明明就是你给我的。”
施太医摇摇头:“蔷蕊姑娘,说话是需要凭据的。你说方子是臣给的,可有凭据?”
没有。
药材是施太医报给蔷蕊听的,蔷蕊自己提笔记下,笔迹都是蔷蕊的。
蔷蕊说不出话了,施太医叹了口气,劝萧慕婉:“柔昭仪娘娘,大局为重,只是一个婢女罢了,过了这阵风头,萧家可以送更机灵的进宫陪你。”
萧慕婉此时反倒是将情绪都收敛了,双手握拳,脸色也冷凝了下来。
“施太医,你觉得你们这次的事,本宫没有半点证据,就逼不了萧家相护是吗?”
施太医不说话,只垂了头,一副默认萧慕婉话的意思。
“好。”萧慕婉忽然这样应了一声,肩也松了下来。
施太医以为她终于想通了,然而他的表情刚刚松缓,就听萧慕婉命令道:“来人,把施太医给我拿下!”
施太医顿时懵了:“娘娘是什么意思!”
广寒宫的侍卫们也犹豫着,没有立刻上前,他们都与萧家有些纠葛,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还该听萧慕婉的命令。
“柔昭仪的话,你们是没有听见吗?把施太医拿下。”萧弄音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还是帮腔了。
她来这就是为了帮萧慕婉,既然萧慕婉要这么做,她就帮着实现。
萧弄音无宠,却是贵妃,且最近得了太后的实权,她的命令,侍卫不得不听,立刻上前了两人押住施太医。
施太医被押住,一贯从容的表情也变了:“娘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这件事,本宫没有证据。”萧慕婉气质柔弱,从来没有给过人压迫感,但此刻她偏有压得施太医不敢多话的气场。
“但是施太医忘了,另一件事上,本宫自己就是证据!”
施太医的脸色大变,想要说些什么,萧慕婉却又命令道:“把他的嘴给本宫堵了!即刻押他往奉慈宫。”
见施太医已经被迫着离开广寒宫,萧慕婉这才看向萧弄音,忽然屈膝躬身向萧弄音一拜:“谢姐姐助我,但我今日怕是要与萧家决裂,姐姐也是萧家女子,还是不要再参与了。”
萧弄音却是笑盈盈扶住她:“我若是在乎萧家,现在也不会在这里陪着你了。无论你怎么说,这件事我是要参与到底的。”
萧慕婉抿了抿唇,不再劝她,向蔷蕊道:“蔷蕊,你也跟我一起去奉慈宫。”
蔷蕊想起太后还是有些犯憷,但好歹也做了心理建设,虽然不知道萧慕婉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也点头跟上。
三人同往奉慈宫,殿内,梁知非正长跪不起,太后一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皇后也到了,正左右为难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萧弄音也到了,她眼前一亮:“萧贵妃,柔昭仪,你二人到了就好。”
然后她便向萧弄音使眼色,让萧弄音赶紧去劝劝太后。
萧弄音笑了笑,觍颜又坐到了离太后最近的位置:“太后娘娘,我把妹妹和蔷蕊都给你带来了,你可别气了。”
太后这一次却不听她的劝,扫了一眼萧弄音,又厉声问梁知非:“皇帝,你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再说一遍,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知非匍匐在地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发颤:“今日是朕闯入广寒宫,没有分清婉婉与蔷蕊,才闹出了事端,是朕的过错,请母后不要怪罪婉婉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