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珍觉得自己也能。
有种不能是丈夫觉得她不能。
宋寻舟找来玉珍亲手织的围巾围到脖子上。
看到他戴上自己织的围巾,齐玉珍不由开口:“寻舟,我织的围巾不如我们买的围巾暖和,感觉这两天太冷了,不太适合戴它。”
他们夫妻都有两条围巾,一条买的,一条对方亲手织的。
今天丈夫给她戴的围巾,选的可是买来的那条。
因为实在太冷了,围巾洗了晒在阳台很快就会冻得硬梆梆,能当武器使,所以围巾等一些备用不够的衣物用品,没法频繁洗,她今天戴的围巾,前两天出门上学也一直戴着。
另外一条洗晒后,收回来了,到今天早上为止,已经“解冻”,能戴脖子上了,丈夫还是选择给她戴上“脏围巾”,用意很明显了。
不就是为了保暖吗?
宋寻舟:“我是华都本地人,从小到大在华都生活,体质早适应当地气候了,我知道你给我织的围巾能挡风保暖,你就不一样了,你到了冬天容易水土不服,保暖工作必须做好。”
确保“万无一失”,出门就要让玉珍穿戴成“密不透风”的小熊。
“好吧……诶,寻舟,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小熊玉珍透过窗帘布的缝隙看到什么,赶紧凑到窗边,钻进窗帘布里,贴着窗户看外面。
真的下雪了!
宋寻舟走过去,对外面下雪并不惊奇:“我们趁着雪下大之前出门。”
“好!”齐玉珍有点激动。
终于出门,宋寻舟一手提着篮子,篮子里放了两盆馅,碗扣在盆上面当盖,一手抓着雨伞。
要走进下雪的世界了,宋寻舟看妻子的兴奋模样:“玉珍,撑伞,伞给自己撑,不用给我撑。”
齐玉珍不解:“念念和兰馨跟我说华都下的雪一般是干雪,落到衣服上,进屋抖抖就掉落下来,都不会把衣服打湿,不用撑伞。”
她不喜欢冬天,她喜欢雪。
可能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场雪,看到雪有点激动。
宋寻舟解释:“撑伞主要是挡风。”
“噢噢,我知道了,我撑伞。”齐玉珍听话打开伞。
丈夫说的话,她偶尔会选择听,但不完全听。
外面刮的风不算大,不会刮翻伞面,就是很冷,感觉到风吹过来的方向后,她将伞朝风扑过来的方向,丈夫也在她的“保护范围”内。
尽管这伞撑和没撑区别不大,她还是要帮丈夫挡挡的。
宋寻舟看出她的心意,没说什么,心想下午或者晚上回家,一定要抱抱亲亲玉珍。
...
公婆想接爷爷奶奶过来是觉得太冷,怕他们在老屋出事,毕竟老屋只有爷爷奶奶住,没有儿女也没有保姆看着他们。
爷爷奶奶可以拒绝不来,他们还没到行动不便的程度,他们过来不光是因为太冷,还有个原因,前不久开了重要会议。
报纸上面都是头条了,排面不亚于当年恢复高考的新闻。
恢复高考对教育行业来说无疑是大事,但暂时没有影响到各行各业,也不是所有人都关心高考恢复的事,本次会议决定开始实行对内改ll革、对外开放的政ll策,这影响范围就很广了。
齐玉珍已经看过报纸,报纸没说具体举措,但是可以知道对内改ll革先从农村开始。
农村不就是以农业为主,前两天上课,有些老师上课只是说几句大会的事,极个别非常关心大会的老师直接用一节课的事情和他们讲析这次大会。
老师讲的内容和报纸上的侧重点不同,但能知道这次大会做出的政ll策意义非凡。
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老屋那边是有亲朋好友的,然而几十年间遇到过许多事情,亲朋好友越来越少,不是已经离世就是出国或者搬家到别的地方,曾经的“富人区”越发荒凉。
大会的召开,爷爷奶奶实在太想和人讨论,干脆过来住,大有方便联络的老朋友,也有儿女,虽说三个儿女基本走技术工程方向,一门心思钻研自己所学的专业,不太关心政ll策,但是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他们能和子女讨论。
儿女们不善言辞,还有儿媳女婿呢,他们的女婿心思活泛得很,什么话题都能聊下去。
来到爸妈家里,宋寻舟把篮子交给站门边迎接玉珍的妹妹,自己帮玉珍拍掉玉珍衣服上的雪粒。
暂时不打算让她脱掉棉袄,只能用拍的了。
宋兰馨本来想说什么,话被哥哥递来的篮子堵住,只思考三秒就带着篮子去厨房了。
屋子里很暖和,齐玉珍把围巾拉下来,露出口鼻,吸吸鼻子后,跟坐在客厅里的公婆爷爷奶奶打招呼。
没想到他们两口子来得还算早,二叔小姑两家人都没到。
“玉珍快来取暖,外面很冷吧。”奶奶招呼玉珍过来。
兰馨没有很快出来,婆婆大概察觉到什么,站起来去厨房,不久后厨房就传出声音。
听声音,是婆婆让兰馨别偷吃了。
齐玉珍:“奶奶,外面是很冷,还下雪了,我和寻舟先拍雪,过会儿就来。”
肉眼可见的雪拍掉了,在室内待了会儿,身子暖和一些,小两口找了个离爷爷奶奶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
奶奶刚想让小两口坐得离小暖炉近些,齐玉珍就开口:“我们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气,怕冷到爷爷奶奶,等衣服暖和了再坐过去。”
奶奶无奈笑道:“玉珍还是这么贴心,待会儿你叔叔姑姑过来,信不信他们立马冲过来搓手取暖?尤其是你姑姑。”
她都没想到这种小事。
宋兴华:“妈,论孝心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玉珍。”
了解玉珍的性格和为人处世,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吸引到他们家“坏脾气”的哥哥了。
兰馨总说哥哥坏脾气臭脾气,身为父母,宋兴华常敏慧认为儿子脾气没女儿说的那么坏那么臭。
坏臭提不上,当然,也和好完全不沾边。
要是大儿子和女儿吵架,他们夫妻正好在家,绝不会拉偏架,装成很忙的样子,要去书房写报告,让他们自己解决矛盾。
两个小祖宗都惹不起,偏帮谁都不行,干脆谁也不帮。
齐玉珍可不敢当,正想说话,丈夫抢先一步开口:“爸,不应该说孝心,应该说细心,论孝心,我觉得你和叔叔姑姑都不差,只是你们太忙了,没法时时陪伴爷爷奶奶。”
这话说的,齐玉珍很是满意,点头:“对的。”
丈夫说了她想说的话。
爷爷问:“是吗?”
短短两个字就把爷爷心中的答案说尽了。
宋兴华还真没办法说父母以前也忙,都没空陪他们几个儿女。
那个年代太特殊了。
爸妈吃的苦头比他们几个儿女多多了。
正当他想办法转移话题的时候,妹妹一家过来了,他赶紧去开门。
算是逃过一劫了。
齐玉珍没打算逃,回应爷爷的问话:“爷爷,好听话谁都会说,我只是会说好听话而已,您别被我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眼睛。”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宋心喜一进来就听玉珍自我贬损,不禁好奇。
她确确实实是冲到小暖炉旁边取暖了,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阵冷风。
宋寻舟看着姑姑直冲冲去小暖炉旁取暖,不禁想要扶额。
姑父都没走到小暖炉旁边,而是打过招呼后去厨房放东西。
因着外公外婆坐在小暖炉旁边,表弟表妹有些怕外公外婆,就没凑过去。
只有姑姑带着一阵冷风过去了。
第66章
◎讨论◎
宋兴华将前因后果说给妹妹听。
宋心喜听到还有自己的事情, 一点不生气,甚至说:“花言巧语也要看是谁说出来的,换成我来说, 妈肯定问都不问就回我四个字, 闭嘴, 没门。”
奶奶努力压住嘴角,帮女儿拍掉棉袄外面的雪:“你在爸妈面前说好话,准是做坏事了, 只会让爸妈头疼。”
奶奶压住嘴角是不让自己笑出来, 谁都能看出奶奶心情很好。
爷爷附和奶奶的话,两个儿子说好话他们没多少感觉,要是哪天女儿在他们面前说好话, 绝对是已经闯祸或者准备去闯祸。
宋兴华挺认同爸妈的话,妹妹在他们家属于异类。
有姑姑在,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常敏慧把女儿带出厨房, 吃午饭前不许她进厨房。
再让她去厨房,午饭都要被偷吃完了。
宋兰馨不太服气:“妈, 你说得太夸张了,我一个人哪可能吃光全家的饭菜, 我最多吃两个人的饭量, 再多吃不下了。
嗯,两个人的饭量加一个人的零嘴量,不能再多了。”
她搬了椅子坐到嫂子另一边, 和嫂子聊天。
入冬后, 出门更加困难,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嫂子, 有许多话想对嫂子说。
坐在客厅里的人, 本来聊天聊得火热,二叔一家过来后,突然谁也不说话,客厅出奇安静。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我们一来就不出声了。”二叔疑惑的同时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要掸雪。
室内没暖和到能让他们立刻脱掉棉袄,只能先掸雪了。
给二弟一家开门的宋兴华让弟弟别用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前不久才掸过灰尘。
在宋兴华开口后,客厅又恢复热闹,大家各聊各的。
二叔一家放弃用鸡毛掸子掸雪,改用拍的,拍得差不多,隔着一点距离,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后就去厨房取暖了。
姑姑在二叔一家进去厨房后,小声向爷爷奶奶嘀咕:“绝对是因为客厅炉子太小了,如果我不在,二哥肯定会第一时间走到暖炉旁边取暖。”
奶奶:“你是雪都没拍掉就进来了,你二哥可不一样。”
女儿带起的一阵冷风,差点把她冷得一哆嗦。
姑父从厨房出来,坐在姑姑身边,他知道事情经过了:“心喜,没必要争了,二哥确实比你稳重,你就是在你自己专业方面心细而已,别的时候还挺粗心的……在自己专攻的领域心细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还是有求生欲的,生怕回家被妻子报复。
宋心喜哼了一声,让侄子和丈夫一起去厨房做饭。
她没直接和丈夫说,是和侄子说的,却也是在赶丈夫。
宋寻舟没意见,先进去厨房。
妻子正和妹妹聊天,他成了隐形人,不如去厨房。
在厨房待了十几分钟,宋寻舟就回来客厅,把脱下来的棉袄和帽子手套一起交给玉珍保管。
齐玉珍抬脸看着丈夫:“棉袄脱掉不会冷吗?”
“厨房很暖和,不用担心,我就是觉得热了才把这些交给你,刚才主要是在厨房暖身子,你把我的棉袄盖自己身上吧。”
“我盖在腿上就行了。”
小两口说了几句后,宋寻舟去厨房。
“嫂子,这条围巾是你亲手织的吧。”宋兰馨注意到大哥的围巾了。
齐玉珍:“是我织的,我手艺不太好,织不出花样。”
“已经很好了,我连缝衣服都缝得乱七八糟的……嫂子,你们学校集市早就结束了吧?”宋兰馨还惦记着农大的集市。
她去过一次后,十二月之前的每个休息日几乎都会去逛集市,买点零嘴回家嚼吃一周。
进入十二月,实在太冷就没怎么去过了。
十一月已经明显降温,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磨磨蹭蹭下午过去。
齐玉珍将丈夫的围巾叠好放到棉袄上:“十二月不开了,太冷,而且临近期末考试,大家要专心学习,暂时没时间摆摊,估计要到明年开学一两个月才有可能摆摊,到时候我可以通知你一声。”
“一定要提前通知我一声。”
刚说到这里,姑父从厨房出来,问客厅里的大家谁有空剥蒜。
姑父拿了不少大蒜,齐玉珍将丈夫的棉袄放到别处,第一个开口说要剥大蒜,宋兰馨也跟着应话。
姑父没有把全部大蒜交给她们俩,除了爷爷奶奶,都分到大蒜了,每两三个人一口碗放剥好的大蒜。
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拿到大蒜,而且两三个人一口碗,有必要吗?
直到姑父又拿了包大蒜过来给大家分了。
这次爷爷奶奶都加入剥蒜大军了。
宋兰馨看着许多大蒜:“今天中午的菜是大蒜开会吗?炒大蒜、凉拌大蒜、清蒸大蒜、红烧大蒜、大蒜馅饼……”
她报菜名一样报出一串大蒜做法。
宋心喜替丈夫解释了:“姑姑朋友送了姑姑许多大蒜,可能是希望姑姑新的一年嘴巴更臭一点,骂学生骂得再凶一点,不过天气太冷了,做饭有点困难,我们全家人在学校食堂吃饭,没心情剥大蒜做饭菜,干脆把大蒜拿来,大家一起剥一起吃,早点解决完。”
姑姑自我调侃的说法被奶奶笑骂一句,人家好心送你东西,你还歪解对方的心意。
被自己妈妈训了一句,姑姑连忙求饶。
齐玉珍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奶奶开口:“剥了大蒜记得去洗手,用肥皂洗手,省得手套里留下大蒜味。”
他们家吃饭前都是要洗手的,奶奶交代的话,大家纷纷应好。
...
吃过每道菜都有大蒜的午饭,一大家子坐在客厅里聊天,可算是进入大会主题了。
齐玉珍作为小辈,没插话,安静和丈夫坐在一起,听长辈们聊起改ll革开放。
大概是怕小辈们无聊吧,聊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宋心喜先从自家儿女开刀,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他们哪有想法,他们说现阶段只希望将来高考不失利。
除了兰馨寻祺外,几个堂表弟弟妹妹,年纪最大的才刚上高中。
让他们想高考外的事情不太现实。
姑姑挨个问了遍,最后问到大哥家的孩子。
宋寻舟没说什么,宋兰馨发表了自己对开放的一点点想法。
她是文学专业的,文学专业,外国文学逃不了。
尽管她没和爸妈一样出过国,但是对外面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
末了说明是文学作品给她的印象,她知道现实不一定这样,不过开放很有必要。
轮到齐玉珍说了,齐玉珍没出过国,也不学文学,她对开放发表不了任何想法,话题侧重在农村改ll革上,她不说改ll革举措,只说现阶段实行的集体化的弊端。
正因为她爸爸是生产队队长,她才能看到集体化的各种弊端。
宋寻舟在丰登生产队待了五年,妻子在旁边说的时候,他补充了几句。
没下过乡,压根不会了解现在集体化有多少问题,他很明确说:“没有爸妈寄钱票补贴我,光靠我自己能饿死,抢野菜都不一定抢得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