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也许他因为以死相逼,我就会心软,就会原谅他,索性手臂一挥,将伤口展示在我眼前。
“秦歌,你真的如此绝情?我会死的,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
我觉得他实在很可笑,“知道你会死,你随意,我不阻止。”
沈寒的脸色阴了又阴,大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给自己紧急包扎止血,一板一眼地问我:“林薇怀孕了,如果她知道你眼睁睁看着我死,让她的孩子没了爸爸,你说,她会不会恨你入骨?”
“想想,你们过去可是好姐妹,你却让她的孩子没有了爸爸。”
“秦歌,你就一点也不在意林薇的感受吗?”
沈寒的每一个话,都砸正了我的软肋。
我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同学都嘲笑我是没有父亲的野种,排挤我针对我,就只有林薇一个不嫌弃我,甚至还为我出头……
我捏紧了拳头,沈寒就是林薇的死穴,我无法想象这个畜生一死,林薇会不会想不开。
沈寒估计知道我不会不顾虑林薇,眉梢一扬,得逞地说道:“帮我包扎,然后陪我去医院缝合伤口。”
部门职员似乎怕闹下去真的会出人命,一边找了纱布,一边劝我:“秦总,您不想独自陪他去的话,我们陪您一起去吧?我们刚才就在商量要去探望您爸。您不去的话,我们也不好意思去叨扰您爸。”
我盯着沈寒,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妥协的时候,猛地将纱布甩到他脸上:“滚!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再逼我!”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包括沈寒。
他就像彻底傻了一样看着我,“你真的不爱我了,一点也不爱我了。秦歌,现在你满心满脑都是傅言殇,你完了,傅言殇这种人一旦狠心绝情起来,绝对比我残忍千百倍!秦歌,你完了哈哈哈!”
我权当没有听见沈寒的话,走回办公室,‘砰’的一声甩上门。
我脱了外套扔进垃圾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浓烈的血腥味恶心到了,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外面很快没了动静,大概是职业们下班的下班,送沈寒去医院的去医院了。
我洗了把脸,抬起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脸色白得吓人,嫣红的鼻血还一滴紧接着一滴往下流。
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么?
从小到大,我很少出现流鼻血的情况。
我仰起头,可一点用也没有,鼻血还是没有止住的征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厉靳寒打来的。
“秦歌,吃饭没?你身体不好,不能挨饿。”
这是他问我的第一句,毫不掩饰关心的第一句。
我没来由的想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情绪似乎也变得极为脆弱,哽咽着说:“厉靳寒,我好像快死了。”
厉靳寒吓了一跳,“生病了?我现在在来你公司的路上,别怕,我很快就到了。前面出了车祸,有点塞车。对了,傅言殇呢?那家伙手机也打不通,不会是人间蒸发了吧?”
我心头一抽,傅言殇哪可能人间蒸发呢,可能在照顾楚玥,所以连手机没电也没留意到。
厉靳寒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整个人也难受到不行了。
“秦歌!你别吓我啊!”
他手忙脚乱地抱起我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感觉像是怕我昏死过去一样。
到了医院。
医生见我这样,第一时间说这种情况,必须要家属来办住院手续。
厉靳寒急得抓狂,反复打电话给傅言殇,但手机那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实在没办法,又去了傅言殇办公室和楚玥的病房找,可就是不见人。
最后,他只好打电话给我舅过来签字办手续。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了。
厉靳寒一直坐在旁边,每隔几分钟就问一次我饿不饿,感觉好点没有。
我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忍不住去想,傅言殇到底去了哪。
“不饿。感觉已经好多了。”
厉靳寒皱着眉说:“怎么可能不饿,晚饭都没吃。我去买点粥,医生说了,要吃点东西才能吃药。”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泛滥成灾:“谢谢你,厉靳寒。”
“谢我啊,那就赶紧好起来。血液科的医生也真古怪,死活不说你得了什么病。”厉靳寒看着我,片刻后,咧嘴笑笑:“不过傅言殇肯定知道,等联系上他,我一定问清楚。”
我没说话,大概我也有讳疾忌医的心理,突然就觉得活一天算一天好了,反正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厉靳寒一离开,舅父就立即拉着椅子来到床边,坐下。
“小歌,这位厉先生,很不错诶。你赶紧离开傅言殇,跟了他吧!”
我摇摇头,“舅,你想太多了,我和厉靳寒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啊?傅言殇冷冰冰的,又跟我有仇,有什么好的!而且他十有八九活不成了,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守活寡!”
什么叫‘傅言殇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我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隐隐觉得很不对劲,“舅,你说什么意思?傅言殇是不是出事了?”
第127章 他的宠,那么深
“这……我就是随口说的。”
舅父吱吱唔唔,不敢看我。
我心底那股子不好的预感更为浓烈了,追问道:“不对!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绝不可能是随口说的!”
“小歌,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好,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舅父说完,烦躁地搓着手,我看得出来,那是他心虚至极才会有的反应!
“舅,你是不是对傅言殇做了什么!?”
我不愿这样猜想,却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怀疑,毕竟舅父的表情这么古怪。
舅父垂下头,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心下一沉,问出了我最不敢置信的猜测:“傅言殇失联,和你有关?舅,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我……”舅父大概耐不住我的追问,一咬牙,沉沉道:“我杀了他!”
什么?
我感到自己的思维瞬间冻结成冰。
冰渣子扎得我的大脑隐隐作痛,无法运转。
舅父见我这样,一把握住我的手,“小歌,我真是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先下手为强,只有傅言殇永远消失,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你杀了他?”我真希望自己听错了,“在哪里杀了他?”
舅父说:“下午我约他在工地见面,下手后,就把他拖进了废井里……天一亮我就去自首,这样总比每天提心吊胆好!
我呼吸一窒。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短短几秒,我的心里脑里全是傅言殇清冷的眉目。
他虽然不爱我、可怜我,但至少承认得坦坦荡荡,从不曾虚情假意,玩弄过我的感情。
现在,他居然死了?
那个习口是心非,内心却温润柔软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死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灵魂好像被硬生生抽离了一半似的,撕心裂肺的痛着。
“傅言殇……傅言殇……”
我像疯了一样跑出病房,好想看到他,好想再听他再说一次,我们是夫妻……
舅父没想到我会这样激动,连忙追出去拽着我:“小歌,你这是干什么,傅言殇不爱你,他不爱你!”
“可他是我老公!”
我脚下一软,崩溃地瘫坐在地上:“他是我老公……”
“对。我是你老公。”
熟悉的嗓音丝丝缕缕在头顶盘旋,分秒吞噬我的感知。
我足足有几秒没反应过来,生怕自己听错了。
傅言殇缓缓蹲下身子,血色全无的唇瓣一勾,仿佛把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润笑容,全给了我。
“你老公没死,哭什么。”
我看着傅言殇,眼也不眨地看着,就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头上缠着纱布,手臂、膝盖也是……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很难想象我舅父究竟对他下了多狠的手!
舅父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你、你……竟然没死!?”
傅言殇仿佛没听见我舅父的话,拉起我的同时,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听我的话每晚睡前吃药?”
我眼泪汪汪地“嗯”了一声。
“所以住院的感觉如何?”他瞳仁一沉,明明是责怪我的语气,口吻却压得很轻:“这就是不听我话的后果。”
随后,警察走了过来,“傅少,工地那边有目击证人作证,有人蓄意谋杀您。”
傅言殇的眉头逐渐皱成‘川’字,片刻后又一下子舒展开,“没有蓄意谋杀。是我不慎坠落废井。”
警察一怔,“可是……”
“难道我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没有就是没有。”
警察见他这样说,估计也清楚问不出什么,简单的做了笔录后就离开了。
舅父早已吓得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地扯着警察:“带我走!求求你们带我走!是我蓄意谋杀,傅言殇现在没死,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们带我走!”
傅言殇一字一句对警察道:“看见我平安无事,他高兴得精神错乱了。”
警察虽然怀疑,但也不好多问,点点头,“傅少,那我们先走了。”
舅父一听,死活不撒手,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拉开舅父:“舅,别闹了!”
“小歌,你糊涂啊!不离开他,你一定会生不如死的!!”舅父神情败诉,说着说着,似乎认命了,红着眼睛说:“我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可是小歌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多岁,你不应该跟一个不可能爱你的男人在一起!”
我知道舅父是为我着想,张了张嘴,终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厉靳寒捧着粥踏出电梯,见我们僵持在走廊,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傅言殇,你怎么搞得浑身上下都是伤?”
“坠井,爬出来驾车去公司,路上出了点车祸。”
我一愣,厉靳寒一愣。
没想到傅言殇爬出废井后,不是第一时间去医院,而是硬撑着,开车去公司。
他急着去什么公司?
除了秦家公司,我真想不到别的。
厉靳寒“哦”了一声,故意刺激傅言殇。
“连命都不顾急着去公司找秦歌,傅大少,认识你那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一个女人的可怜,可以表现到和爱差不多的程度。怜爱怜爱,有怜才有爱,其实你心里就是这样想吧。”
傅言殇薄唇一抿:“不说话会死?”
“承认你爱上秦歌了会死?”厉靳寒反问道。
傅言殇没说话,黑着脸带我回病房。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明显双腿伤得不轻,但颀长的身躯始终笔直挺拔,感觉……就像我命定的守护神一样。
只要一息尚存,便会伫立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舅父颤巍巍地跟了几步,可最后还是转身跑了,似乎恐惧傅言殇会要他血债血偿。
回到病房。
傅言殇坐在床边,厉靳寒倚着落地窗,问道:“秦歌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流了那么多鼻血,血液科的医生就是不说具体情况。”
傅言殇淡淡地说:“身体没有大毛病。”
“没有大毛病会需要住院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理素质也没问题,到底得了什么病,你直接说出来行不行?”
傅言殇看着我,看了好一会,才说:“你真想知道?”
第128章 我要碰你的禁忌
我看着傅言殇的眼睛。
他的神态寡淡如常,仿佛只要我点点头,他便会告诉我答案。
明明是这么水到渠成的对话,我竟突然有些心惊。
“你说吧,我听着。”
我终是按捺不住想知道。
傅言殇点点头,“血小板少,注意点就行,没什么大问题。”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即便心里已经猜到了身体有问题,即便傅言说,注意点就行,可我不是个没有常识的傻子,我很清楚血小板少意味着什么!
厉靳寒倒是没往最糟糕的那方面想,“血小板减少症不算什么重病,应该是你之前住院服用药物不当,注意点就好了。”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心里脑里都是之前傅言殇催促医生找骨髓的那通电话,短暂的恐慌、震惊过后,我的情绪竟然逐渐平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渴望爱情了。
我稳了一下呼吸,笑得特别灿烂:“没事,其实没死在精神病院里,已经是我命大了,无论严不严重,我都要报复沈寒和秦柔。”
“秦歌,你真的没事。身体没事。”傅言殇一字一句道。
我觉得他又在可怜我,特别地看着他说:“我很好,特别的好,你不用可怜我啊。”
傅言殇皱了皱眉,没说话。
换做以前,我一定也不会再说什么的,可现在,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了,什么共度余生也变成了奢望,便忍着心酸推了他一下。
“行了,你去看看楚玥吧,我想和厉靳寒谈点事。”
傅言殇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你让我去看楚玥?”
“当然,她毕竟把第一次给了你,你没法比看着她自生自灭……”即使她所谓的第一次,根本也是骗你的。
我顿了顿,没说楚玥被人轮、染上毒~品这些事。
傅言殇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语带不悦:“你真希望我去看她?”
“是的,真的希望。”我没心没肺地笑着:“你快去吧,她比我更可怜,我不会介意的,去吧。”
傅言殇的眉头皱了又皱,最终重重地点点头:“好,如你所愿,我去看她。”
我维持着微笑,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起身,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我不清楚他在迟疑什么,反正我也无心深究,到不了天长地久,那我要曾经拥有来做什么?
算了吧。
傅言殇走出去后,厉靳寒不解地问我:“秦歌,你是不是傻,没看出傅言殇其实更想和你待在一起吗?”
“没看出。”我再也维持不下去虚假的微笑了,闷闷道:“他要是不想去看楚玥,没人能逼他。”
厉靳寒叹了口气,“可楚玥很明显是个心机婊,你就不担心她抢走傅言殇?”
“她就是傅言殇心口的那道白月光,根本不需要抢。”我笑得有点苦,“她再满口谎言,傅言殇都愿意包容,他最痛恨欺骗和背叛,但当那个人是楚玥,一切禁忌都不再是禁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