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求助般望向我外公外婆，像是希望他们能帮她说话。
偏偏，我外公外婆是那种守旧、古板的人，非但没有为她“主持公道”，还反过来说教道：“小宁，咱们不能坑骗别人，既然有病，在交往之前就应该说清楚。”
我看着纪宁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说不上来为什么，我的心头竟掠过一阵复仇的快感！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傅少，少夫人的手术应该开始了。血库已经确定备了充足的Rh阴性血。”
第302章 忍一忍，就不痛了吗
傅言殇看着我，那种幽暗复杂的眼神，我觉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去吧。”
他撇开目光，像是不忍心多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攥紧他的手，仿佛想要留住最后一个爱下去的理由：“非要打掉孩子，切除我的子宫不可吗？”
傅言殇没说话，可一个干脆利落的颔首，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我知道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原本用力握住的手一寸寸松开，如同彻底放弃了我一直死死坚持的执念。
“行，我同意做手术。可你不能亲眼看着孩子从我的身体里被刮出来，这样太残忍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傅言殇皱了皱眉，似乎顾虑我还没有打消做假手术的念头，直接拒绝道：“不行。这事不是在开玩笑，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事，没商量。”
我流着眼泪对他笑：“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临时更换一个医生给我做手术。打掉孩子已经够作孽了，你还要亲眼看着？傅言殇，难道你真的不会崩溃、不会承受不住吗？！”
傅言殇知道我真的快要疯掉了，终是选择了妥协，当即替换了一个女医生给我做手术。
当麻醉针注入静脉的时候，我内心的绝望已经无以复加，忍不住哭了出来：“宝宝，对不起，一定不要原谅妈妈，一定不要原谅……”
林薇哭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门合上的一刹那，我拼尽力气嘶喊：“傅言殇，我不想打掉孩子！我不想！！”
可是傅言殇只是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僵站着一动不动，红着眼睛对我说：“很快就过去了，忍一忍。”
“过不去了，哈哈哈，过不去了！”我闭上眼睛，拒绝再去看他隐忍的表情，“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真的不会再爱了！”
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彻底空了，若不是心心念念着要报仇，我真会希望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
手术室门完全合上。
麻醉逐渐起来作用，很快，我的眼皮子就沉得几乎撑不起来。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李寂桐得意的笑声，她问我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混进手术室，还说麻醉剂的分量她动了手脚，要我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下意识地想爬起来，可护士已经使劲摁住了我的手脚：“少夫人，劝你省点儿力气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夫人要你死，我们谁也不敢让你活啊！”
李寂桐一把捏着我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爱了厉靳寒那么多年，他以前很爱我的，但为什么他得了不治之症后，却想和你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傅言殇也是该死，害得厉靳寒失去自由，到现在还不能保释出来！秦歌，你说，要是你死在手术台上，傅言殇会作何反应呢？”
我知道李寂桐已经因为厉靳寒发了疯，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手术室了，索性不再挣扎，闭上眼睛说：“时至今日，你以为我会恐惧死亡？来吧，快动手，别浪费时间了。”
李寂桐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反应，恨恨道：“生无可恋了是吗？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怀的这一胎，是正常的呢~？”
第303章 我的肚子大了
她在说什么？
我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一样，呼吸开始剧烈的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骗我，骗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护士的同时，一把抓起手术刀指向李寂桐：“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李寂桐挑挑眉，像是总算满意我的反应了，肆无忌惮地笑道：“信不信随便你呀，反正你肚里的孩子很快就要死了。哦，对了，你的子宫也保不住了~！”
护士们仿佛根本不怕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就这样站在一边望着我：“少夫人，你就认命吧。别奢想傅少会进来救你，如无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夫人支开了。”
我只觉得体内的气力在分秒流失，不但意识开始溃散，连带着手指头都在不停打抖。
这时，李寂桐突然皱了皱眉，盯着我的肚子说：“死在手术台上，未免太快了，顶多两个小时你就解脱了。还不如将你丢回精神病院，然后一把火烧了医院呢！”
“李医生，可是夫人的意思是，要她死在手术台上……”护士提醒道。
李寂桐冷哼一声：“这个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我自然会跟方雅说的。不过，在将秦歌扔进精神病院之前，我觉得必须先把她整容成纪宁的样子，然后让傅言殇对她恨之入骨~~”
护士们被李寂桐疯狂的想法吓得半死，心惊肉跳地问：“那、那纪宁小姐呢？”
“当然是在大火中毁容，此后用秦歌的身份和傅言殇出双入对，占据原本属于秦歌的一切嘛！想必纪宁会很乐意配合我~~”
我做梦都没想到李寂桐竟然会变态到这种程度，下意识地猛拍手术室的门。
砰，砰，砰——
每一下我都用尽全力，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傅言殇，你一定要听见，你一定要救我……
可一扇门像是把我和傅言殇隔绝成两个世界，不管我如何拍打，就是没人推开。
也许，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李寂桐示意护士将我拖回手术台上，我想反抗，却被她用力捏着脖子：“秦歌，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啊？至少你暂时不会失去子宫和孩子，好好享受吧，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爱的男人，心心念念另一个女人。我要你将我经历过的痛苦和不甘，都经历一遍！”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麻醉剂的药效已经发挥到极致，我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最终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恢复意识的时候，脸部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傅言殇……”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我心下一惊，立即爬了起来，这才发现我的肚子已经明显凸起。
这时，李寂桐开门走了进来，冷笑道：“秦歌啊秦歌，你这破身体还真是没用，足足昏迷了两个月呢。”
昏迷了两个月？
我已经慌了，攥着李寂桐的胳膊就问：“傅言殇呢？！”
第304章 她是个大变态，你知道么
李寂桐笑了一下：“傅言殇啊，就在外面，你想见他？”
我如同深陷漩涡濒临溺亡的人一样，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傅言殇……傅言殇……
你竟然在外面？！
我火急火燎地往门外跑去，李寂桐也没有阻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目光，怨毒幽暗又耐人寻味，仿佛在等待一场酝酿已久的好戏！
我无心琢磨她她的眼神，像个疯子似的，光着脚乱跑。
我怕，怕耽搁一秒，就见不到傅言殇了。
来到电梯口，我一把抱着他，“我是不是昏迷了两个月？”
傅言殇一怔，随即嫌恶地甩开了我：“纪宁，你又在发什么疯？”
“什么纪宁？傅言殇，你瞎了吗，我是秦歌！”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很肯定李寂桐那个变态肯定给我整容了，就把当初在手术室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是我曾经日夜相对的男人，我死都不信容貌发生了变化，他就认不出我了。
毕竟，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
傅言殇眼眸一眯，冷厉道：“看来在精神病院待了两个月，还没让你清醒。我老婆的声音和样子，难道我会认不出么？纪宁，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不葬身火海？！”
我的声音？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惊觉声带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很不舒服。
“不是……傅言殇，我真的是秦歌！”我再一次扯住他，将他的手摁在我的腹部：“如果我是纪宁，哪来这么大的肚子？是李寂桐将我整容成纪宁的样子！”
“样貌和声音可以改变，但血型是不能改变的。傅言殇，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们立即去验一下血，不就清楚了？”
傅言殇指尖一颤，在触到我腹部的时候，指尖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恰好在这时，我感到肚里有一股轻微的力道在动，胎动来得这样突然又妙不可言！
傅言殇似乎也感觉到了，大手一僵，片刻后缓缓抬起，摸了摸我的脸：“你，你……”
“我是秦歌。还记得我对你唱的歌吗，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惨不忍睹极了，想哭，脸部的皮肤却绷得紧紧的，纱布黏着皮肉，痛得难受。
傅言殇蹙起眉头，很久都没说话。
李寂桐像是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了，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纪宁，你的臆想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傅言殇和秦歌的爱情故事已经人尽皆知，你妒忌秦歌妒忌疯了吧~？”
“什么人尽皆知？傅言殇，过去的两个月，你到底和纪宁怎么了？！”如果连我们的回忆都被别人窃取了，那我还剩下什么？
我陷入了一种空前恐慌的状态之中，癫狂的冲傅言殇吼：“李寂桐就是个变态，她让我昏迷了两个月，改变了我的样子和声音，可这些我觉得都不可怕，我怕的是，你认不出我……”
第305章 老公，你会让我失望吗
傅言殇眉目一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的瞳仁里就掠过千百种情绪。
我读不懂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可我知道，我说的话正狠狠撼动着他的心！
归根结底，我们曾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之后过了很久，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若不是纪宁突然踏出电梯，我真会认定傅言殇已经认出了我。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荒诞可笑。
纪宁的脸上同样缠着厚厚的纱布，双眼像是失明了似，空洞地望着前方：“言殇……”
那声音，简直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样！
傅言殇先是一怔，随后视线在我和纪宁之间来回打转。
“傅言殇，我才是秦歌，我才是！”我攥得他更紧，颤抖着声音说：“我手腕的这条伤疤你还记得吗，那是你说要亲手给我做堕胎手术时，我用手术刀割的！”
傅言殇的目光定格在我的手腕上，还没表态，就有护士过来摁住我：“纪小姐，你该打针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可别再做出割脉自杀的傻事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暗示傅言殇，我手腕上的伤疤是在精神病院里弄的。
一句话，就彻彻底底掩盖了我是秦歌的事实！
傅言殇的脸色愈发阴沉，但似乎仍然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秦歌，当即打电话让林薇和安妮过来，还吩咐护士给我验血型。
很快，林薇和安妮就到了。
她们一听我说自己是秦歌，马上骂我不要脸，下贱。
我一一说出和她们经历过的事，可她们似乎已经被纪宁彻底洗了脑，直接骂我是心机婊，毁了秦歌的容貌和双眼不算，还要继续死缠烂打！
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悲凉感层层覆盖，怪不得李寂桐放任我和傅言殇见面，原来她早就笃定了傅言殇不可能认出我。
这样看来，即便验血型，验出来的结果也会有人动手脚的吧？
可是傅言殇，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
大概过了十分钟，血型结果出来的同时，傅言殇的手机也响了。
因为四下里很静，他接听电话后那边说了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萧禹的声音，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压抑。
他说：“厉靳寒快不行了，临走之前想见你一面。”
傅言殇没说话。
萧禹估计知道他不想去，又说：“厉靳寒那家伙说，如果你不去，那也无所谓，反正李寂桐早晚会折磨死秦歌给他陪葬的……他也懒得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了。”
傅言殇听到这里，像是感觉到厉靳寒话里有话，冷厉道：“你来一趟精神病院看着纪宁，在我回来之前，安排她做个羊水穿刺。”
萧禹答应得很爽快：“行，我现在就过来。慕北的人品信得过，让他来做羊水穿刺吧。等等……为什么要给纪宁做羊水穿刺啊？”
“因为……”傅言殇顿了顿，目光再一次定格我的脸上，似乎要看到我的灵魂最深处一样。“她看我的眼神，我总感觉很熟悉。”
第306章 第一次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想想也是。
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即使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秦歌，也没人会信。
可傅言殇竟能认出我看他时的眼神，并且以此觉得我才是秦歌……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激动！
“傅言殇，你竟然记得我的眼神，你竟然记得……”
我哭哭又笑笑，过去所经历的痛苦好像都不值一提了，至少我的孩子还好好的，我挚爱的男人，也并没有愚蠢的否定我！
傅言殇的眉心逐渐蹙成‘川’字，似乎被我这个神经兮兮的模样再度撼动了，直勾勾地盯着我问：“你真的是秦歌？”
我说：“当你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傅言殇一怔，似乎想说什么，可纪宁已经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言殇，我的肚子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切除子宫的伤口又感染了。”
安妮立即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想花言巧语哄骗傅言殇呢？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要是秦歌的话，李寂桐怎么可能三天两头跑到精神病院看你啊。按照她的变态风格，早就弄死你了好吗！”
“安妮……”我心头一抽，这可能就是李寂桐的高明之处吧。
李寂桐恰到好处地“扶”着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要甩开她的时候，已经往我的脊背扎了一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针剂，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的身体就软成了一滩水，别说挣扎了，就连说话的力气也像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