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陆淮承垂眸看了眼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克制嗓音恢复了温润,“我上楼换一条。”
“嗯……抱歉……”夏黎漾局促抿了抿唇。
直到他若无其事松开她的手腕,转身离去的时候。
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了下来,眼睫轻抬,偷偷瞄了眼在上楼梯的陆淮承。
他身姿挺拔,英俊面容虽然还是一派不动声色的平和。
但微蹙的眉心和快速迈动的长腿,却好似掺杂了几分焦躁。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生她的气啊……
她总觉得他这种性格的人,可能会把她犯过的错误都记在小本本上,最后一起跟她算总账。
而且她刚才慌乱帮他擦裤子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当时她也没细想,觉得大概是他兜里揣的钥匙。
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谁会在居家裤里装钥匙啊!!!
更何况他家还是密码锁。
那她手碰到的,不会是他……
夏黎漾呼吸一屏,脸上的热度瞬间蔓延到了耳根。
打住。
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生日蛋糕讨他欢心。
这样就算他生气了,她还能有机会哄好他。
夏黎漾稳了稳心绪,拿起他丢下的裱花袋,抓紧时间完善起了蛋糕的造型。
过了许久,陆淮承才换了条宽松的深色裤子,淡然下了楼。
感受到他靠近的夏黎漾依旧不太敢和他有什么目光交流。
便假装投入地挤着手里的裱花袋,在最后的巧克力牌上,一笔一划写着「陆先生,生日快乐」的字样。
直到他高大身躯的婆文男男肉文都在叩峮期陆刘污灵八巴贰吴阴影笼罩在了她的面前,她也写完最后一笔祝福时。
无法再无视他归来的夏黎漾讪讪抬起了小脸,努力朝他挤出了一个甜笑:“陆先生,您换好了。”
“嗯。”陆淮承淡淡应道,垂眸扫了眼她已经完工的蛋糕。
虽然没有蛋糕店里卖的那般的精致,但无论是顶上发飘的海浪,还是侧面歪扭的海草,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可爱在。
一如她给他的感觉。
“脏掉裤子您走时给我吧,我会努力帮您洗干净。”夏黎漾小心翼翼说。
“不用。”他顿了下,似笑非笑睨她,“不然某人又要和我卖惨了。”
“我什么时候……”夏黎漾张了张嘴,话说了一半,才想起她上次还他睡衣时,确实假装委屈地说她反复手洗了很多遍。
不禁微窘收住了话头,岔开了话题:“那,我蛋糕已经做好了,您觉得如何?”
陆淮承眸光重新扫向她手中的蛋糕,笑笑说:“比你的玫瑰拉花强些,至少可以一眼看出是大海。”
“……您这算是夸我吗?”夏黎漾长睫轻扇,眼里盈着晃动的水光,略显委屈道。
“怎么不算呢?”陆淮承敛了敛眉,笑意直达眼底,“你想要我怎样夸你?”
“更明确点的那种。”她抿了抿唇,温吞道,“比如,很好特别棒之类的。”
“嗯,很好。”他配合应道,唇角轻扬。
“那您不拍个照留念吗?”她得寸进尺地眨了眨眼,一双明眸清澈灵动,“我可以帮您和蛋糕合影!”
陆淮承静静凝了她几秒,笑笑说:“既然要拍照,那一起吧。”
“一起怎么拍?”夏黎漾愣了下。
“这样。”他长臂轻捞了下她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的自拍,将她和他,连同桌上的蛋糕一起框入了取景框。
他掌心温热,隔着她轻薄的雪纺短袖,烫到了她滑凉的肌肤。
她身子不太稳地往他怀里撞了下,鼻腔里盛满了他身上清冽浅淡的气味。
夏黎漾腰背绷直了几分,还没反应过来,他修长手指已经按下了拍摄键。
“好了。”他散漫松开她的肩膀,按灭了手机屏幕。
“……”
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的夏黎漾压根不知道照片里的她拍成了什么样。
但她估计自己毫无管理的面部表情是不怎么好看的。
不禁轻拽了下陆淮承收手机的衣袖:“等等……您至少给我看眼照片吧?我刚才都没准备好,您就拍了。”
“只是留个念,也不给别人看,你在意什么?”陆淮承扫了眼她扯着他的纤细手指,眉梢轻扬,幽幽反问。
“那我也不想在您手机里留张丑照。”夏黎漾撇了撇嘴,浓密长睫往上一掀,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尝试和他撒娇。
“放心,不丑。”陆淮承唇边弧度扩散了几分,却依旧没有给她看的意思,修长手指一松,手机滑入了裤兜。
切,一张照片有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小气死了。
夏黎漾内心吐槽了句,悻悻松开他的衣袖。
自我安慰丑就丑吧,反正她也不是真喜欢他。
确实没必要在意她在他手机里留下的形象。
“对了,您这是多少岁的生日?我帮您插蜡烛许愿。”夏黎漾重振旗鼓道。
“二十八。”陆淮承轻顿了下,“蜡烛就不必了,我家没有打火机。”
“可以用煤气灶点呀!”她眨了眨眼,笑说,“不过我没想到您才比我大三岁多点。”
“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陆淮承挑了下眉。
“当然不是!”
马屁差点拍歪了的夏黎漾慌忙摇了摇头,讪笑解释:“是您的气质感觉特别成熟和沉稳,就,我是在夸您!”
“哦。”陆淮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阒黑眸光还在幽幽睨她。
夏黎漾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赶忙拿起了一根蜡烛:“我先帮您去灶台那边取火。”
陆淮承动了动唇,想说没必要搞这些虚幻的东西。
但她已经跟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算了,也没必要扫她的兴。
陆淮承偏头看了眼那岛台上造型复杂的蛋糕。
层层堆叠的海浪,和他记忆里的那片海逐渐重叠到了一起。
那大概是他度过的最后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
所以才在她发的一堆蛋糕图里,下意识选择了仲夏夜大海的主题。
倒也不是想故意为难她。
陆淮承敛了敛眸,摸出手机,重新打开了两人刚才的自拍合影。
上面的她微红小脸轻抬,表情确实有点呆滞,但真的不丑。
瞪得圆圆的眼睛甚至比平时多了几分憨态可鞠的萌感。
只是照片上的他,压根没有在看镜头。
而是眉眼低垂,唇边牵着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弧度。
直白又似深情地,看向了身边的她。
第25章
夏黎漾打着灶台取了火, 手遮着晃动的烛光,小心翼翼走回蛋糕边时,才意识到她刚才逃得太急了, 忘记先把桌上的蜡烛都插到蛋糕上了。
无奈,她朝立在一旁的陆淮承尴尬笑了下:“陆先生,您能帮忙插下蜡烛吗?我有点腾不出手来了。”
陆淮承垂眸,轻扫了眼她白皙指尖沾染的融化蜡滴,周边皮肤已经微微泛红。
“太麻烦了,火给我, 你去插蜡烛。”他敛了眼神, 淡淡朝她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大手。
“啊,那您小心烫到,这个已经在滴蜡了。”夏黎漾有点局促地抿了抿唇,谨小慎微地将火苗递给了他。
然后快速拿起桌上剩余的蜡烛, 捡着蛋糕上比较空的位置,一根根插了上去。
“我知道。”陆淮承不太在意地笑了笑, 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动作后面点起了蜡烛。
到蜡烛过半时,夏黎漾纤纤素手轻顿了下,抬起亮晶晶的眸说:“好像插不下那么多支蜡烛, 要不我就给您插这十八支吧!祝您永远十八岁,多喜乐, 少忧愁!”
陆淮承动作跟着一滞, 深邃眉骨低垂, 浓密长睫落下阴影隐去了他眼底微动的情绪。
短暂地沉默过后。
他修长手指掐灭了手中的火烛,淡淡拿掉了蛋糕边缘的两根蜡烛:“那还是插十六支吧。”
“……”夏黎漾微微愣了下, 想问他是不是十八岁时过得并不开心。
但目光触碰到他古井般沉暗的眸底时,她一下子失去探究的勇气。
转而生硬又磕巴地献上了新的祝福:“那, 那就祝您永远十六岁!开心快乐每一天……”
陆淮承将手上多余的蜡烛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浅浅抬眸,睨了眼她欲言又止的小脸。
才不咸不淡开口:“没什么想问我的话?”
“……我可以问么?”夏黎漾轻轻怔了下,嗓音轻软试探。
“没什么可不可以,我不会想回答的自然不会回答,不需要你自己提前脑补。”陆淮承嗓音平淡。
“我知道了……”夏黎漾抿了抿唇,看了眼在一寸寸燃烧的蜡烛,弯弯眼尾说,“那您先许个愿把蜡烛吹了,我再问您,不然蜡要滴到蛋糕上了。”
“听上去你似乎有很多问题。”他眸光幽邃瞧她。
“也没有啦,对您好奇还不行?”夏黎漾讪讪笑了下。
陆淮承不置可否笑了笑,淡淡说:“蜡烛你帮我灭吧。”
“那不行,蜡烛要自己吹,许的愿才能实现。”夏黎漾努了怒嘴,将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幼稚。”陆淮承嗤笑了声。
但在她清丽眉眼充满鼓动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微微垂首,吹灭了蛋糕上所有晃动着的烛火。
“生日快乐,同样幼稚的陆先生。”夏黎漾眼尾月牙似地弯了弯,凑上去帮他拿掉了蛋糕上的蜡烛。
陆淮承牵了牵唇角,语气似嗔非嗔:“你又不肯帮我。”
“我是怕您的愿望实现不了。”夏黎漾无辜眨了眨眼,然后将话题拉回了之前,试探问,“您是不是十六岁之后过得没那么开心了,才让我拿掉了两根蜡烛?”
“嗯。”陆淮承微微颔首,平淡和她解释,“因为我母亲是在我十七岁那年躺进医院的。”
“啊,抱歉……”夏黎漾有些局促抿了下唇。
虽然她之前就推断出他母亲已经在病床躺了很多年了,但也没料到这事发生在他成年之前。
“没关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陆淮承温淡笑了笑。
“您那时候应该在读高二吧?”夏黎漾问。
“嗯,高二下学期。”陆淮承眼帘轻垂。
他还记得那一天。
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晚自习。
他坐在教室里刷着题,温语臣在他隔壁桌下偷摸玩着手机。
时不时地还要戳他下,让他帮忙看眼窗外走廊有没有教导主任在巡查。
“教导主任没有。”陆淮承轻声说。
他穿着夏季校服,少年发育时的肩宽,已经可以将衬衫撑得挺括。
“哦。”温语臣松了口气,正准备再开一盘游戏。
却又听他说:“但班主任马上要进来了。”
“……”温语臣身子一僵,手忙脚乱将手机塞进了桌洞里,“你小子,说话大喘气啊!”
“帮你锻炼下反应速度。”陆淮承戏谑笑了笑,敛了眉眼。
“真有你的。”温语臣无语扯了下嘴角,拿起笔的瞬间,班主任也推开了教室的门。
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绕着教室兜一圈,而是直接点了陆淮承的名字,让他出来下。
陆淮承有点莫名地站起身。
温语臣以为他做了什么违反校规的事被抓了,还在幸灾乐祸地瞅他。
直到教室外,班主任表情有些严肃地跟他说,他母亲出了点意外,情况不太好,需要他赶紧去趟医院。
陆淮承怔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消息。
“是车祸吗?”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嗓音却还是有点发颤。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家司机马上就要到校门口了,你快收拾下去吧。”班主任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陆淮承点了点头,快步回到教室,抓起了挂在椅背上的书包。
“怎么了?”
见陆淮承神色匆匆,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温语臣褪去唇边的笑意。
“我妈出事了。”陆淮承低声草草解释了句,就转身走人了。
“啊?”温语臣愣了愣,紧跟着拿上书包追了出去。
任凭班主任后面怎么喊他,他都没理。
“我没事,你回去自习,不然明天又要被拎去教导主任那里。”陆淮承瞥了眼追上他的温语臣。
“无所谓,我早就是那边的常客了,还是去看阿姨要紧。”温语臣耸了耸肩,坚定跟在了他身边。
陆淮承薄唇翕动了下,最终什么话也没再说。
两人抵达校门时,黑色的库里南已经停在了路边。
双闪着橙色车灯,莫名透着股不详的意味。
上车后,陆淮承只问了下司机他母亲的情况,没得到他需要的答复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只有温语臣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一会儿安慰他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肯定没事。
一会儿又跟他聊下周的篮球赛,帮他转移注意力。
头一次,陆淮承觉得聒噪不能算是温语臣性格中的缺点。
赶到医院,陆淮承在抢救室的门口看到了他的父亲陆志远,以及她母亲的好闺蜜周玉玲。
周玉玲脸色苍白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手里攥了条沾湿的手帕,在看到陆淮承匆匆走来时。
她掩面啜泣了声,才嗓音颤抖对他说:“淮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