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第一天上班,着实没有必要跟官二代任佳佳发生冲突。
不是要怎么容忍她,但也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她对上。
她刚来机械厂,什么形势都没有摸清楚,万一任佳佳回去跟她那个副厂长老爸告一个黑状,找个理由把她开了,她上哪里说理去?
缓一缓,等她对机械厂熟悉些,最好找到任和平的竞争对手,再想办法和对方利益一致,那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处理任佳佳。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任佳佳对自己不依不饶,非要犯贱。
如果只是说几句酸话,那她就勉为其难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找机会给她套麻袋打一顿就好了。
顺着孙丽霞的力道坐下来,齐糖笑眯眯的从自己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把红枣递给孙丽霞,“孙姨,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枣子,你留着泡水喝。”
孙丽霞本就是个热心的性子,又有刘兰芝特意提了一嘴,担心齐糖年轻压不住火气,跟任佳佳对上,落不到好,才起身帮忙解围。
倒是没想到小姑娘真会做人,还准备着红枣,一把的数量十几颗,不会多到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接,真要泡水喝还能泡上好几天。
心里对齐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没有扭捏的收下,“好,小齐啊,孙姨就收下了,等下午来上班,孙姨给你带点自家腌的小咸菜,可下饭了。”
“诶,好嘞孙姨,你人真好。”
孙丽霞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回到齐糖对面的座位上,把红枣收进抽屉里,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继续看起来。
见任佳佳还看着自己,齐糖无所谓的将身上的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一把红枣走向隔着过道的周欣,递给她道,“周姐,这个给你,你可别推辞,嘿嘿,这以后还指着你能多带带我呢!”
周欣到嘴边拒绝的话,看到小姑娘机灵惹人疼的笑容后,转而变成,“你这丫头啊,还挺会来事。”
孙丽霞也跟着笑,夸赞道,“谁说不是呢,老刘可跟我说了,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心眼子可多。”
哈哈哈……
三个女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倒是显得一边板着脸的任佳佳,格格不入。
这一幕落在任佳佳眼里格外的刺眼,也让她对齐糖的厌恶加重许多。
之所以不理解任佳佳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是因为齐糖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
有一种人,天生就会对比自己优秀的人,产生嫉妒之心。
不管对方有没有影响到她,甚至于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让她整个人如芒在背,生怕把自己衬托下去。
恰巧,任佳佳就是这类人。
她的父亲是机械厂的大厂长,本来家世就高,人长得也清秀,工作稳定,在厂里有不少的追求对象,只是她心气高,一直没有看得上的。
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当初任和平为了女儿有个好前途,安排她去跟着厂里会计学账,她一面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头脑就开始发昏,最后差点把一笔大订单搞砸。
要不是因为任和平是副厂长,及时压下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别说任佳佳还能留在厂里工作,说不定都要被抓进去坐牢。
从小到大,任佳佳都是骄傲的,她觉得自己是机械厂最优秀的女孩。
直到,昨天看到齐糖。
打从心底里,她并不觉得齐糖比自己优秀,但又不得不承认,齐糖的样貌完全是她渴望自己能拥有的长相。
再加上她身边还跟着那样出色的一位军人,可明明,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职工家庭出身,除了样貌,还有哪点比得上自己?
所以,她嫉妒齐糖,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第25章 发疯文学
“哼,真会巴结人。”
齐糖三人气氛融洽的说着话,那边的任佳佳冷哼一声,拿着杯子起身走到窗边倒水。
拉开椅子,放杯子……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发出剧烈的响声,让人极其不舒服。
而且她说的话,也清清楚楚的传入三人耳朵里。
齐糖眸光暗了暗,柔柔开口道,“任佳佳同志,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你不开心,如果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但是请不要对我阴阳怪气好吗?”
说着,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适时的耸了耸鼻子,肩膀抖动着好像在哭。
任佳佳:……整那死出给谁看?
孙丽霞,周欣:说哭就哭啊,小齐可真有意思。
她们当然不会觉得齐糖是真委屈哭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打从心底感觉。
但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这样比骂回去还解气,没看任佳佳气得嘴巴都开始哆嗦吗?
任佳佳眼睛瞪着,表情有点凶的低吼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齐糖身子微微往后缩了缩,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轻轻点了一下头,“任佳佳同志,你,你,你没有欺负我,我,我错了,我不该哭的!”
任佳佳气得更狠了,刚刚咧着个大嘴笑那么开心,自己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就搁这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要不是顾忌着孙丽霞在这儿,怕她出去跟别人乱说坏了自己名声,更难听的话她都还没说出来呢!
任佳佳走回桌子边,气得将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搁,脑子里疯狂想着自己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能让场面别继续恶化下去。
谁知,发出的动静把齐糖吓了一跳,她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脚步不稳摔倒在地,抱着脑袋不停念叨,“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别打我!”
任佳佳:……踏马的,服了。
孙丽霞,周欣:……头一回觉得上班还蛮有意思的。
恰在此时,办公室门口走过来两个和孙丽霞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见办公室里这副场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都是八卦之色。
孙丽霞见状,忙走出去,拉着两人走远,依稀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你们听我说……”
任佳佳的脸色黑得彻底,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恨不得把刚接的开水泼在地上的齐糖身上。
但是,她不敢,泼了事小,她觉得齐糖很可能捂着头跑出去大喊大叫闹得全厂的人都知道。
到时候她的名声,就算爸爸是副厂长也保不住。
后世深谙发疯文学的齐糖表示,你说对喽,只要你敢泼,我就敢干。
那话怎么说的,与其反思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原主的长相本来就偏小白花,她的演技又那么好,这年代人大多热心肠,站在舆论的制高点上,多多少少会帮助一下可怜又无助的她吧?
周欣很有眼色的起身把齐糖从地上扶起来,小声安慰着别怕,背对着任佳佳,生怕她看穿自己其实快要憋不住笑。
这么一通闹,上午很快过去,齐糖啥事没干,跟任佳佳的梁子彻底结下。
她发自内心的表示,今天她用的这一招,观众可别瞎学。
毕竟,她是有所准备和考量的。
刘兰芝对于齐糖没有砍价的行为,内心相当的满意,说话就有那么些掏心掏肺的意思。
反正她人也要走了,儿子也不会再回来,背后说起闲话来无所顾忌。
任佳佳别看在厂子里名声并不差,但其实只有她们这三个跟她一起工作快两年的同事知道她的真实性子。
别人都是严于律己,任佳佳是对他人严苛,对自己宽容,又仗着是副厂长闺女儿,眼睛长在头顶上。
一开始刚调过来工作的时候,孙丽霞不了解她的性格,看她家世不错,工作也可以,便想着介绍给自己在部队的大儿子。
没想到,任佳佳直接当着还在办公室里的刘兰芝和周欣的面,拒绝了。
拒绝本也没什么,孙丽霞只会叹一句两孩子没缘分。
可任佳佳竟然说,她不想找个当兵的,万一哪天出任务死掉了,她年纪轻轻的岂不是要成寡妇?
这话,但凡一个家里有儿子当兵的母亲都听不得,更何况孙丽霞只是顺嘴一提,成不成又不强求。
她虽然看在任和平的面子上没有表现什么,但刘兰芝作为她的好朋友,心里清楚,任佳佳这一句话把孙丽霞气的不轻,得罪得死死的。
所以,在刘兰芝告诉自己要小心任佳佳,且办公室里几人都不喜欢她以后,她就预想了一下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只是她确确实实没有想到,任佳佳会第一天就对她发难。
但齐糖心里明白,孙丽霞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至于周欣,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更别提任佳佳还讽刺过她生不出儿子,周欣会帮她说话才怪!
以上总总前提下,她才能演出这么成功的一场戏。
所以,经验就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上班,齐糖没打算去吃食堂,回家给自己做饭,吃完还能午休一会儿。
乐呵呵啃着猪蹄的她,不知道的是,齐家这会儿也正在上演一出大戏,主角是未出场的她。
话说回到昨天上午,齐糖在机械厂办自己户口手续的同时,齐红杏去知青办给她报名下乡。
因为时间比较急,一个星期以后这一批知青就要坐上火车离开,所以离开前需要办的手续都得尽快。
等齐红杏离开,王春花就开始准备齐红糖的政审工作,名额要是要往上报的。
像齐家这样的职工家庭,政审起来很简单,当天下午,王春花基本就准备好了资料,准备报上去。
只是没想到最后一步,去街道办事处调查户口的时候,出了纰漏。
这年代知青下乡,户口都要跟着走,不再享受城里的供应粮。
一大早,齐糖就拿着招工证明把自己的户口迁走了,按道理来讲,她就不再属于那一片的街道办事处管,也就没法按照知青下乡的手续办。
王春花听到办事处的人说起齐糖是去了市里机械厂当工人,心里气得不轻,觉得齐家这是耍着自己玩。
可当天晚上时间已经来不及跟机械厂这边打电话确认,只好放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
一大早,王春花就气醒了,把家里孩子都料理完,到了知青办,便拨通了市机械厂的电话。
得知齐糖已经办理完所有手续,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机械厂工人,就知道让她再去下乡当知青不可能了。
毕竟知青的存在的意义,是缓解城市就业压力,支援农村建设。
如果还没有办理入职手续,那还算社会闲散人员,她们知青办有权利让她下乡。
但现在人都有工作了,除非她本人愿意,不然她们也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把她的户口转走。
要去齐家讨个说法的王春花硬生生挨到中午,放弃午休时间去齐家的路上还在想,不需要过脑,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放弃城里的工作选择去农村下乡吧!
偏偏昨天齐红杏来的时候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还家里商量好的,害她折腾一下午。
第26章 一场大戏
之所以选择中午这个时间,王春花也是考虑得很清楚,这一回她要找的就是齐家能做主的大人。
除非这几天齐家所有孩子都能安排上工作,不然她高低要让其中一个顶替齐红糖的名额去下乡。
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她昨天忙活大半天,她王春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到了钢铁厂宿舍楼门口,王春花随便找人一问就找到了齐家住的地方。
齐家这个点还没吃上饭,王春花找上门的时候,齐红杏正在门口做饭。
齐家三个女儿稍微长大些后,就被王翠娥分配轮流做饭,之前一个月,齐糖之所以能偷懒,完全是花钱买了个清净,答应把工资都交给家里。
再加上她早出晚归的,中午硬是不回来做饭,总不能家里人都不吃吧!
看到王春花来,齐红杏脸上露出喜色,以为她是来家里通知要齐红糖去下乡的事,不等她开口,就冲着屋里兴奋的喊道,“爸妈,知青办来人了。”
王春花心里窝着火,脸上也表现出来,冷哼一声,抬脚就往屋里走,和听着声走出来的王翠娥碰个正着。
以前也有知青办的工作人员来过家里,这一次,王翠娥没有想太多,也以为是跟从前一样,来家里给他们做思想动员,响应国家号召。
谁家里有适龄下乡青年,也不是什么能瞒得住的秘密。
笑着张嘴应付道,“知青办的同志来了,快坐快坐,宏伟赶紧去倒水。”
心里则想着,这次来的人真不会干事,哪有掐着饭点上门的?
不留人吃饭吧,面上不好看,留人吃饭吧,这年头谁家粮食不紧张?
要是王春花知道王翠娥这么想自己,心里的气又得加重加分,她是惦记这两口饭的人吗?
如果不是齐红杏上赶着去知青办报名,谁乐意大中午不休息跑到这里来?
她皱着眉率先开口道,“你们家有个女儿叫齐红糖吧?”
虽是问句,但语气相当肯定。
王翠娥心里一咯噔,还想着知青办的人对自家情况真了解,知道红糖马上高中毕业工作还没有着落,这就追上门来要动员下乡了。
也没法否认,毕竟这种事瞒不住,便点点头道,“是啊,是我家老三。”
王春花懒得废话,直奔主题,“我不管你家是怎么商量的 ,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直视着王翠娥疑惑的眼神,她继续道,“昨天一大早,外面做饭那个女伢去我们知青办给她姐姐报名下乡,说是你们家里商量好的。”
说着指了指门口偷偷往里看的齐红杏,眉头不自觉皱的更紧,“结果我去查齐红糖档案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是市机械厂的职工,户口关系也转了过去,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俩说话的功夫,齐丰收也从房间里出来,闻言站到了王翠娥身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见王春花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善,齐丰收讪讪收了声,就听王翠娥提着嗓子开口,“同志,刚刚你说什么,我家红糖什么时候成了市机械厂的职工?”
说完她转头还看了眼身后的齐丰收,眼神询问他知不知道,见他摇头,才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王春花。
王春花见眼前这夫妻俩人表情不像作假,心里也是直打鼓,“你们不知道?”
齐丰收和王翠娥难得有默契,齐齐摇头,表情震惊。
反应最大的是齐红杏,她手里还提着锅铲,冲进来尖着嗓子喊道,“什么,齐红糖凭什么能当机械厂的职工?”
那架势,就好像王春花点头,她就要一铲子挥上来似的。
看到齐红杏咬牙愤怒的表情,王春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这丫头是谁也没说自己个儿去偷偷知青办报的名,背后打的主意能有什么好?
想到这心里更气,这要是真给齐红糖办了下乡,不就相当于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