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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大年三十除夕这天,家属院里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而且大多数家属都是带着孩子来探亲的,每天一大早,楼下孩子打闹的声音,在家里关着窗都能听得见。
齐糖一向喜欢清静,好在有空间,休息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只是吧,在家宅着的想法,总是受到干扰
扣扣……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齐糖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女人。
她一脸殷切的看着齐糖,声音更是讨好,“嫂子,今天晚上除夕,大家都去食堂包饺子,你去吗?”
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岳纪明已经跟她提过这件事,所以齐糖是知道的。
她摇头,“我就不去了。”
按道理,她不应该这么不合群,不过转过年,岳纪明就要调走了,跟不跟其他军嫂打好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岳纪明只是跟她提了一嘴,见她兴趣不大,便说晚上带她去见老首长。
听到回答,女人有点失望,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齐糖好好套套近乎呢。
原因嘛,自然是为了自家男人的前程。
她是岳纪明底下二连的连长,所以按照男人的职位,以部队的惯例,即便她比齐糖大个几岁,还是要喊嫂子。
作为直系下属,她家男人前两天就跟她说了岳纪明可能要调走的事情。
他一调走,副营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她男人琢磨着,让她多跟岳副营长的对象接触接触,争取留个好印象。
到时候等岳纪明调走,能在秦团长面前推荐一下他,说不定这好事就落在他头上了。
可惜齐糖不常出门,她们妇女同志围在一起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她更是从不参与。
弄得她每次上门来找人,都得好好想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第97章 老首长
被拒绝,女人的脸色有点尴尬,她想到丈夫交给自己的任务。
别说跟齐糖交好了,连话都没机会多说两句。
有点不甘心的咬咬牙,她劝道,“嫂子,晚上大家都去,你也一起去热闹热闹呗?”
“而且吃完饺子,部队里还有春节文艺汇演,听说可好看了。”
齐糖摇头,“我不去了,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别说岳纪明马上要调走,就算不调走,她也不是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的人。
就算真去食堂包饺子,也是因为她想去凑热闹,而不是被人推着去。
见齐糖表情虽然温和,但态度坚决,女人没法,只好讪讪道,“那好吧!”
说完转身离开,等走到楼梯口,回头看到已经关闭的房门,暗暗啐了一口。
真当她愿意厚着脸皮找上门来,还不是因为齐糖有本事,找的男人比自家男人官大。
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张小妖精的脸。
女人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她怎么就没长成那样呢?
又朝着地上啐了口痰,她才不情不愿的下楼去找其他军嫂吐槽。
这件事于齐糖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关上门以后就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三点多,岳纪明就回来了,进屋的时候浑身带着寒气。
他看着正坐在桌边喝茶吃点心的齐糖,目光移向桌子上放着的东西,温声问道,“都准备了什么?”
齐糖给他倒了一杯姜糖水递过去,“猪肉韭菜和三鲜馅儿的饺子,还有黄桃罐头,苹果,橘子。”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才继续道,“嗯,还有老黄给的青梅酒,我自己做的小鱼干。”
岳纪明喝完又甜又辣的姜糖水,感觉浑身的血液快速流动起来,竟然感觉有点燥热。
他拉开衣领,捏起一块枣泥糕,点头道,“好,有这些就够了,老首长就喜欢老黄酿的酒。”
自从坦白自己有空间以后,齐糖也不用再避讳着岳纪明。
时不时从空间里拿出些好吃好喝的来,光明正大加餐,这么一段时间,她和岳纪明都长胖了一两斤的样子。
稍稍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四点,岳纪明拎着东西,和齐糖并肩往家属院最后面的方向走。
过去的路上,不少人转头看着他们,偶尔有几个搭话的,岳纪明直接道,去看望老首长。
不管别人如何背地里嘀嘀咕咕,大家都在一个家属院,他们去哪里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
还是那句话,马上要调走了,无所谓别人会不会觉得他们是在拍马屁。
真要是能在滇省立功再升官,说不准就调到哪里,不一定还能回这个部队。
当然,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个故意不理人,或者和别人闹僵,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大概走了一刻钟,两人到了家属院最边缘的一栋独立小院门口。
来的路上,岳纪明已经跟齐糖大概说了一些关于老首长的事。
他出身草根,年轻时上战场打仗,冲在最前线,勇猛无敌。
可惜,连年战火,家里父母兄弟,妻子和一些关系较近亲戚或死,或失联,唯独只剩下一个女儿。
他女儿在京都成了家,夫家条件不错,且夫妻俩感情很好,生了三个孩子。
老首长孤身一人,不愿意打扰女儿的幸福生活,便干脆留在他待了很多年的部队养老。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岳纪明并不知道老首长的身份,有一次外出时,他看到一个老头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好心上前查看一下情况,才得知老头脚崴了,以为是附近的村民,他便背着人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治疗,老首长也没透露自己的身份,装着是个庄稼老汉的样子,对岳纪明连连道谢。
后来两人确实在部队外的村子里又遇到两次,若不是有一次岳纪明在训练时,看到老头背着手遛弯刚好路过。
秦团长朝他敬了个军礼,喊老首长,他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蒙在鼓里。
总之,老头挺能藏事的。
岳纪明最后一句话总结,让齐糖心中对老首长生出几分好奇,觉得莫不是跟傅闻声一样,是个有趣的老头?
想归想,她并没有说出口。
岳纪明已经走上前敲了敲院子门,片刻后,就听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门没关。”
吱嘎一声,岳纪明推开院门,出声喊道,“老首长,我们来看你了。”
里面没有回应,大概过了半分钟,背着手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旧棉袄的老头,步调悠闲得很。
老头上身旧棉袄,下身藏蓝色洗的发白的裤子,脚下一双黑色打着补丁的棉靴,齐糖无奈,不怪岳纪明认错人。
这要是把人放出去,她也觉得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老汉。
小院的一左一右是两块长方形的菜地,这会儿是冬天,土都上了冻,但干干净净的没有杂草,可以看得出是有人精心伺弄的。
“老首长,这是我对象,齐糖,我已经打了结婚报告,等批下来就是媳妇儿了。”
岳纪明伸手示意,笑着介绍道。
齐糖礼貌点头示意,“老首长好。”
老首长眼神落在齐糖身上,片刻转开,淡淡点头,“进来吧,外面冷死了。”
说着,转个身,又往屋里走去。
岳纪明和齐糖跟在后面,掀开厚重的门帘进了屋,堂屋里摆着桌椅,右侧卧室的门半掩着。
整个屋子布局陈设很简单,也很干净。
推开门,里面长长一条火炕占了房间一半的面积,齐糖有些好奇的转头多看了两眼。
说实在的,这还是她穿越到七十年代以后,第一次看到火炕呢。
江城地区地理位置居中,虽然冬天真的很冷,超级冷,但并不流行火炕。
来到偏北的津市以后,筒子楼里房间面积有限,摆的都是木板床。
老头正盘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一副下了一半的象棋,应该是自己在跟自己博弈。
他招手,“来,我黑你白,把这局棋下完。”
岳纪明坐到了炕上,却没急着下棋,开口道,“老首长,先让糖糖给你把个脉吧?”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给老首长检查身体,但他年轻时打仗受伤留下的暗疾,他们并不擅长调理。
只能哪里不舒服,再开药治疗。
所以,来的路上他也跟齐糖商量了,如果可以,就用中医的方法给老首长慢慢调理。
老头撇了下嘴,“有什么好看的,老头我活得好着呢!”
岳纪明无奈,劝说道,“老首长,糖糖的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中医,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到冬天你就不出去是因为什么。”
老头身体往后一靠,看向齐糖,“你师父很厉害?叫啥名,说我听听。”
齐糖看得出来,老首长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平时可能跟人亲近少,面对别人的关心,反应有点僵硬。
她笑着道,“老首长,我师父是傅闻声,他虽然医术很好,但……”
“谁?”
“傅闻声?”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首长惊讶的打断,他浑浊的老眼都瞪大了几分。
第98章 真的不对劲
老首长的反应,让岳纪明和齐糖不自觉对视一眼,仿佛都在问对方,怎么回事,认识啊?
然后,两人又一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而没有等到回应的老首长着急的催促道,“哎呀,你这丫头,说话呀!”
齐糖见老头虽然着急,但眼神里并没有厌恶或者怨恨,想来他们应该不是仇人。
她点点头,“是的,老首长,我师父是傅闻声。”
老首长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惊喜,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叹道,“他还活着,老傅同志他还活着。”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随即他又低低呢喃几句,眼角竟然泛着晶莹的泪花。
他这个样子,让齐糖更加确定两人是旧相识,关系还很不错的那种。
接下来,老首长的叙述,果然印证了她的想法。
原来,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有三十年了。
1940年春天,国家正值危,之际,许多城市沦陷,被日/军控制。
老首长那时还只是一名地下/党员,被派往沪市做情报工作。
没想到,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们有一个同志被捕,受不住严刑拷打,将他所知道的都出卖给了敌人。
老首长的身份泄露,幸好警觉性高,先一步从联络点逃离,但还是被追击的敌人射中了好几枪。
他的级别很高,敌人为了抓住他,封锁进出沪市的路口,每个医院诊所都派兵看守。
那种险境下,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傅闻声,幸运的被救回一条命。
后来,等他的伤恢复一些,回到根据地,才知道,傅闻声竟然也是他们的同志。
可惜,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大约在那次偶遇后,过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听说傅闻声被他的徒弟出卖,在敌人把他家全部围住时,引爆炸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为此,老首长没少感叹,此生都没有机会报答他的救命恩人,遗恨终生。
谈起往事,老首长眼中泪水更浓,里面满是对自己同志牺牲的遗憾和心痛,更有对叛徒的深恶痛绝。
等他说完,屋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听着老老首长说起国家惨烈的过去,岳纪明和齐糖心里同样很沉重,喉头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冒出来。
片刻后,岳纪明开口道,“老首长,既然知道故人还活着,是不是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为了能有重逢的那一天。”
齐糖跟着点头附和,“是啊老首长,我师父身体好着呢,到时候你们故人重逢,不得好好喝两杯啊?”
老首长脸上悲痛淡去一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伸出手,“看吧!”
齐糖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凝神片刻后,收回手道,“老首长,大问题没有,小问题确实不少。”
“主要是您年轻时受过不少伤,当时可能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年轻身体好没有显现出来。”
“等年纪慢慢大了,身体机能退化,经脉就慢慢淤堵着,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特别是阴天下雨,或者冬天。”
老首长点头,“嗯,是的。”
齐糖想了想道,“老首长,我还能在部队里待十天,每隔一天我来给你扎针,再开点温养活络的药丸给你吃,应该可以缓解很多。”
这么多年的毛病,根治是不可能根治的,只能说好好保养着,肯定比什么都不做身体要舒服。
老首长配合的点点头,显然对齐糖的信任度很高,“行,你看着弄吧。”
齐糖笑笑,“好,老首长你放心,我可不敢砸我师傅的招牌。”
逗趣的一句话,老首长总算是笑出声来,手指点了点齐糖,“你这丫头啊!”
看了眼时间,岳纪明笑眯眯开口道,“老首长,你这里好菜不少吧,我和糖糖去给你做一顿年夜饭,陪着你一起吃吧!”
老首长眼神转向岳纪明,笑骂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就惦记着我厨房里那点东西。”
岳纪明嘿嘿笑着,“哪能啊老首长,我们可是担心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吃饭不香。”
老首长摆摆手,“行行行,去吧。”
齐糖忙伸手按住要起身的岳纪明,“你陪老首长下棋吧,我一个人去做饭就可以。”
岳纪明:“我去帮你打下手。”
“不用了,你们下棋,放心,很快就好。”
见齐糖坚持,岳纪明也不好再多说,对着齐糖出去的背影嘱咐道,“有事你就喊我,我听得到。”
“好。”
到了厨房,齐糖看着摆在案台上的食材,微微挑眉,岳纪明说的没错,果然是好菜。
一只褪了毛的鸡,一条冻鱼,三斤的五花肉,两个大白菜,两根大白萝卜。
这还不算,还有一些海货,一兜大虾,一兜小鱿鱼,一兜海蛎子。
看这个新鲜程度,估摸着是部队里炊事班出去采购,再特地送过来的。
啧啧,齐糖满意的撸起袖子,今晚这桌年夜饭,丰富得很。
房间里,岳纪明把手中白子落下,开门见山道,“老首长,您知道我要调到滇省的事吗?”
老首长漫不经心的点头,“知道。”
“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调到那里去吗?”
“怎么,嫌那边条件艰苦,不想去?”
“不是,就是不想被蒙在鼓里。”
老首长停下动作,认真道,“纪明,我知道的,也只是滇省那边牺牲了一个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