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刀和剑，就算吃瓜乐子人转瞬就忘，可那些刀剑将会永远插在她身上，来日哪天有人再想起，耗费大量时间才稍稍愈合了些的伤口就会立刻重新撕裂一个大口子，永远无法愈合。
回想起黄果涕泗横流说起自己被施虐的过程，姜姒指尖兴致缺缺在椅背上敲着，语气漫不经心。
“法律是用来约束平民的，不是约束贵族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生活在霍卡纳的人可都是贵族，别说直属于骇客的人了。
姜姒还看了黄果收集的重要证据。
那证据她曾拷贝一份匿名发给过市政厅希望能将吴松元绳之以法，后被赵楼衣打回，紧接着吴松元就立马气势汹汹找上门，黄果一度非常绝望，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即刻暗杀。
幸好吴松元心高气傲，似乎只想用自己方式逼黄果就范，这也让她有了一段喘息时间。
在姜姒看来，对于蛇鼠一窝的贵族，法律就是空谈。
因为，他们有太多操作空间。
“世界在变，权贵与平民之间有着巨大鸿沟这件事永远没变过。”
“…你说的也有道理。”
司机听出这句话里明晃晃的嘲讽，大概也从前后语境猜出她想做什么了，沉默两秒，他小心翼翼道：“那个，你不会是在说霍卡纳的人吧？”
虽然不是很想淌这趟浑水，早在听到杀人就该闭嘴的，但是真的好刺激，司机心潮澎湃地想。
姜姒打了个响指，夸赞道：“bingo～”
司机：“……”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去，司机神情古怪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才提醒：“唔…魁中花馆是一位霍卡纳商人旗下的，那里有许多异能者驻守，如果你要去搞事可能不太行。”
“没在怕的，等会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二十分钟应该可以搞定了。”
这么嚣张？司机彻底没话说了。
霍卡纳趾高气昂已久，联盟口口声声称公民平等，实际上有着鲜明的等级制度，资源分配也极为不公平，像通讯器平民需要购买，出身在霍卡纳的人却免费分配；各个星球的营养液公司所卖产品贵到离谱还是稀释过的，而贵族购买不仅是纯粹原液还有折扣，这些无形之中彰显阶级的事情比比皆是，虽然总有借口掩饰，但活得年纪大点的人哪个看不清真相？只是不能说而已。
身为苟活的普通人，拥有着低级异能的司机其实也看不惯那群人嚣张跋扈的嘴脸，平日里也经常在论坛发表一些愤世嫉俗的言论。
“嗯….你小心点吧。”最后司机这样说，反正他只是个出租车司机，他这样想。
听到他心声，姜姒瞥了眼他因紧张而抽动的眼角，眉端舒展开来。
早在聊到魁中花馆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司机很聪明也很热血，表面面色如常，心里却拐着弯想起花馆背后的人并暗搓搓吐槽。
所以她才故意用黄果遭遇来套话，没想到还真套出来点东西。
看来不同于学生们，很多普通人对霍卡纳有怨念已久，只是网上对于霍卡纳的言论一律好评，她冲浪那么多回没发现什么，想来估计是被清理了恶评，打造成盛世平安的假象。
而黄果掌握的证据就关乎霍卡纳的颜面——
吴松元在向自己父亲提供各式各样的基因样本以做实验，不仅限于古地球还有外星球各个物种，他养了一批人到处猎艳，男女都有，然后将施虐视频卖出获益，顺便盗取基因送往骇客。
这是一个以吴家为主导极其完整的产业链，魁中花馆就是大本营。
想都不用想，赵楼衣之所以会把举报打回去肯定是因为背后靠山是骇客。
骇客绝对又是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有些好控制的星球倒还好说，不好控制的星球那就只能用这种或其它办法来获得源源不断的基因样本，从而进行各种实验。
分析推测出这些事只花了一分钟，姜姒靠回后座，舒适地哼起小曲儿。
再没有什么比毁掉骇客小据点更开心的事了。
黄果想要吴松元被打死，昨晚拳击手套到后姜姒发现太厚，击打起来手感不是很爽，干脆退了重新买的格斗专用手套。
新手套轻便又结实还能露出骨节，估计一拳上去能清晰感受到肉的冲击。
不疾不徐解开扣子往手上戴好，边对司机说：“你看着吧，等会我就一把火烧了那里。”
司机：“……”嚣张。
“滋——”
姜姒猛地拉紧毛扣，眯起眼又道：“我记住你了，下次要去哪里还找你，你有要杀的人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打折，等级不限。”
司机：“.…..”太嚣张了朋友！
这一秒司机有怀疑，等会就有多惊讶，直到他出租车被几十辆车围追堵截却毫发无伤冲出重围时，他才知道这一秒的自己简直是个超级白痴。
人姑娘这不是嚣张，分明是在说事实啊！！
*
一个半小时后，C区，魁中花馆六楼。
C区也下了一整夜的夏雨，雨滴滴滴答答垂落于这座日式风格花馆的屋檐上，从鬼面灯笼上滑落形成一道帘幕，透过帘幕朝外看去是五彩流光霓虹交错的风情街，忽略下面行走着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外星人的话，整条街道装饰与建筑几乎一比一复刻过往风光，优美、绚丽。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穿粉色樱花和服的艺妓进来。
她优雅蹲下，施施然对茶几上前的人问好，然后放下一个长方形红木盒，盒面分门别类垒放标有血液、唾液、毛发这三个字样的三排格子，每排下面整齐垒放好几排刻有名字与种族的试管。
“林先生，这一批货的样本都在这了。”
“放着吧。”
被称为林先生的人正是魁中花馆的老板林烨，他自顾自倒茶品茶，动作斯文儒雅，却眼神都没有给艺伎一眼，等慢条斯理品完茶才心满意足勾起唇角，问起吴松元。
“姓吴那小子人呢？听说今天逃课过来了？”
“吴先生在地下室刑房。”艺伎不冷不淡说，说话时也始终保持微微一笑的状态，花瓣型的口红与过于苍白光滑的皮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僵硬诡异。
“他又在搞什么东西？”
听闻他在刑房，林烨眉端直接拧起，心里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整个古地球都知道魁中花馆是艺伎表演场所，实际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里只是打着宣扬日国文化的旗号，背地里则在替骇客做肮脏事。
什么钱最好赚？骇客那位说过，皮肉钱最好赚，尤其是穷人的皮肉钱最好赚。
因此这里不仅有艺伎表演，暗中还有各种服务，除此之外更多进账就是外星球网上的虐待视频利益，男人女人在这里连圈养的猪都不如，只能称之为货物。
总之林家开店引流赚钱，吴家辅助找货获取基因，两相配合多年从未出错。
可吴松元那蠢货要比他毕业的表姐蠢多了，原先他表姐干事有条不紊，雷厉风行，结果他行事张扬不说，性格还暴躁易怒，货物都不知道被他玩死多少个，害得大家还要给他擦屁股。
就前段时间居然还让货物偷拍到证据，要不是赵楼衣是他们的人，这事情一旦被捅出去，骇客与联盟名誉将会严重受损，所以他提议直接想个法子做掉那姓黄的女生，偏偏吴松元要自己处理。
思及此，林烨猛地起身。
“带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他脚步匆匆往地下室走，越往下走越不对劲，不知哪里传来微弱闷闷的碎裂声，似乎是骨头断裂，又像是拳头撞击在金属上凹陷发出的声音，具体分辨不太清。
“嘎吱，嘎吱……”
忽然，他身后也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扭曲声。
林烨倏然回头，发现本该跟在自己身后的艺伎停留在楼梯台阶上，动作迟缓正在进行下楼梯动作却迟迟落不下脚步。
“有…有…磁…场干扰…”艺伎缓慢地说。
“！”
林烨心中大骇，魁中花馆的表演艺伎与服务员都是比高智机器人还要高等的仿生人！
骇客和塞班星合作研究出来的仿生人完全与人无异，现基本都在霍卡纳，他这里会有还是业务需要使然，仿生人可比人好控制多了，而普通磁场绝对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所以，出事了！
没再去管艺伎，他脸色一变，加快脚步下去。
越往下那种声音越发清晰，到处都是令人不寒而栗、不知生死的身体横陈，林烨心慌得不行还要维持镇定，直到一楼才看到迎客的大门紧闭，入眼更是满地狼藉。
这个时间段围聚在一楼的客人、异能者守卫、艺伎脸色发紫早就通通躺在地上晕死过去，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萦绕在空气里。
林烨异能是剥离氧气，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毒气！
如此大范围的毒气释放，绝对是异能没跑，可据他所知目前拥有这个异能的人在……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分离出干净氧气供自己呼吸，捂住嘴巴想去地下室，却完完全全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六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人呢？还有人吗？”
走到地下室的机关处，林烨还在试图叫唤期望得到回应。
结果当然是没有！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动静，转瞬之间一楼到六楼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幽灵袭击过，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放倒了。
“该死！”他狠狠一咬牙，扭转装饰花瓶。
与此同时位于接待处后面的壁画缓缓展开，露出一道往下的楼梯。
正要迈步下去，林烨脑门猛然传来一股痛感，猝不及防间，他整个人都被袭击者揪得往后仰去，肩侧也传来一股清淡的柠檬香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温热触感。
“嗨，我等你很久了。”
姜姒撤去隐身能力，贴在林烨背后语气温柔地问好，指尖却仍然紧抓着他头发不放。
“卧槽！”林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后背上的毛顿时全部竖了起来。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居然没听到任何声响，他被迫后仰着头，只能用余光去看。
人都快要死了，于是姜姒很贴心地解开他疑问。
这会直接微微侧头，用正脸对上林烨慌张的打量。
“我一直隐身在这里等你啊，林老板，没错吧？我听见你在房间里嘀咕了。”
姜姒声音非常柔和，乍然听起来像是好朋友之间的对话，可林烨却觉得口罩上方这双暗含嗜血笑意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一旦踏入就是万劫不复。
姜姒是十分钟之前到的，一到大门，耳边就传来无数道声音与心声。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淫邪的奸笑声、悠扬的日语曲、悲戚的哭喊声、比机器狮子运行的坚硬声更为微弱的机器运转声……以及地下传来的沉痛的祈求声和愤怒的辱骂声，和六楼属于林烨的心声。
花馆里有很多人，这群废物还不值得她用更多异能去对付。
要把事情搞大，一把火烧了就行，没必要大动干戈。
对于这种情况，她认为速战速决最好，索性直接动用了毒气异能，放倒一大片后仍然有些聪明的机器人进行反抗，于是她不辞辛劳一拳一拳一个打倒。
她在等林烨什么时候发现。
没想到这头猪根本没发现，下来后才反应过来。
蓦地，姜姒轻轻勾动唇角，淡淡冷笑起来。
“你的异能居然可以剥离氧气，挺厉害。”
“你是谁！”
换做平日林烨被夸奖肯定自豪无比，可此刻他分明琢磨出一股古怪情绪来，像是被贪婪地觊觎着，意会到这点他脸色顿时又青又白，虚汗涔涔密布，语气都在发颤，“你是反异能组织的人？货物家人？还是万象局？还是谁？”
姜姒心情颇好时行径要更为恶劣些，听他这么猜测，她故意冲林烨吐出一口毒气。
“猜错了，朋友。”
绿黄色毒气朝林烨包裹过来，他紧紧捂住嘴鼻，立即催动异能抽氧气到掌心，余光疯狂扫向将自己压制得不能动弹的姜姒。
力量，诡谲离奇的强大力量根本挣脱不开！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想不通，顿时慌不择路道：“不管你是谁，今天你对我动手，明天就会有人找上你的！你如果想救人，我可以让你把人都带走！”
“又错了，我不是来救人的。”
姜姒兴致高昂，瞳眸都微眯起来，残忍的笑意在其中流转。
好笑死了，别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里固然有许多可怜的人，又不是没看到有些房间里被称为货物的女人男人脖子里都挂着抑制项圈，但，这一切和她无关。
假如遭遇不公都没法自己挣脱，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只是来完成订单，顺便捣毁这里。
松开林烨，姜姒眸光慢慢落在昏暗的地下室楼梯口处，云淡风轻地说：“如果你说是骇客的话那我倒希望他们有种来找我呢，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两件事要你做。”
终于得到自由，林烨差点跌下去，他倒吸一口凉气缓过劲儿却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动。
他被意念强制性定住了。
转动眼珠，只看见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女人眼角弯起，类似于野兽捕猎的精光不断在眸中闪现，令人胆战心惊。
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地下室里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有人藏匿在黑暗里，正一眼不眨盯着上面忽然打开的门，似乎观察外面出了什么事。
姜姒也不想耽搁时间了，和司机说好了二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
“第一，我要吞噬你的能力。”
她全身气场骤然释放，连笑意都没了一丝温度，紧接着又说：“第二，下去让吴松元看看，提前了解下他的下场。”
话落，在林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大力一掌拍在他脸侧，力道大到直接把他脖子骨头都给甩得发出耸人听闻的嘎吱声。
林烨迷茫又痛苦，感觉体内什么东西被掏走正迅速流失，很快，他深刻明白自己要血尽而亡，只是仍然滑稽地定在空中根本无法挣扎。
林烨满目惊恐面前看着气定神闲的人，艰难挤出几个字。
“你…做了…什么！”
“剥离氧气这种异能在你手里太废，还不如给我。”长抒一口气，新异能到手让姜姒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垂眼将掌心那团可以扭曲空间的气流展示给林烨看。
要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吗？
“看好了，这是创造真空。”
对人使用估计可以将人直接捏爆。
她继续抽离一团氧气在掌心旋转，透明颜色逐渐变成一股有蓝色的气体，感知一下大概能力，她笑起来：“这是改变气体分子重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