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转了一圈，展示自己修长健美的身材，又说：“我朋友之前去桃源星带回来一张照片，我按照那人形象刻的，听说那人在那里叫和尚，感觉很帅的样子，对吧，好看吧？”
“……好看。”姜姒默默点头。
说真的，一个没头发的光头和尚木雕，着实很诡异。
一经夸赞，摊主得意洋洋到头顶忽然啵一声冒出一片小叶子。
小绿叶晃晃悠悠中，姜姒只听他问：“所以要买个吗？很便宜的，只要五千银河币。”
五千？开什么玩笑。
姜姒果断起身，语气歉疚：“我就看看。”
房卡里赠送的银河币就十万，还是留着买更有用的东西吧。
而且以桑泠身份用了就露馅了。
见她要走，摊主也没强行留，只是热情邀请她下次一定要去树星看看，他说那里很美。
“好的。”姜姒记住了，下回一定去玩。
这条街道上形形色色的物种太丰富，看得她眼花缭乱，逛了几个后，她注意力被一道活泼的叫喊声吸引，听起来好像是在卖什么平安符。
她立即想起上回杀朱启时，就是被平安符挡了一劫。
不疾不徐迈步而去，余光扫到边上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女摊主正闭目沉思，脑中关于古地球历史的记忆让她重新折回去。
联盟记载当初远古神因为古地球爆炸毁了小半而选择放弃离开，任由进入异能新纪元后自行发展，随之，他们去往地球2号重新进行游戏，因此古地球与地球2号历史发展进程几乎是一模一样，道袍、玄学之类在古地球已然消匿，但在地球2号仍然存在。
停留在这摊位前，姜姒不着痕迹审视摊主，边蹲下看她卖的东西。
摊位上大多是黄纸红字符文，还有一些铃铛、佛串、桃木剑等法器，最边边上还有一叠小人模样的剪纸，还不足掌心大的剪纸不同于其他物件，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目光停留在上面，这又是什么？
“那是傀儡纸。”女摊主眼都没睁，却就跟脑门上长了眼一样，忽然这么说道。
“哦，傀儡纸是什么？”姜姒一怔。
好快的反应，不知道得还以为她也有读心术呢。
先前因好奇她也去了解过地球2号，听说那里的人精通术法，厉害的人一双天眼可见仙神佛鬼，山医命相卜无不精通，听着神神叨叨像骗子，实际上个个都是弹指灰飞烟灭的能人。
她默不作声觑这位女摊主，瞧这气定神闲、来者是缘的高贵气度，感觉一定很厉害！
……真想打一架试试。
搞事心蠢蠢欲动时，女摊主终于舍得睁开眼，她淡灰色眼中华光流转，如水波潋滟，华丽非凡。
“傀儡呗，缠上你一根头发就可落地成你，模仿你一切所作所为，时限二十四小时，绝对是扮猪吃虎必备神器。”
姜姒：“！”
这么神？这样一来，她遮掩起来不就更方便了。
从前在一个试验品身上吞噬简单的复制异能后，自主分裂异变出可复制本人行动的异能，就像那次在列车时，只不过时效太短，多少有点鸡肋。
本来她就在考虑该怎么同时出现在赛场和观众席，这下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多少钱？能不能用古地球联盟币？”目前囊中银河币羞涩，只能先用联盟币了。
女摊主比出食指，语气高冷：“可以，一千，这叠直接拿去。”
“算了。”姜姒突然转身就走。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么划算非奸即盗。
女摊主表情裂开，目瞪口呆：“……”嗯？这么干脆？别太离谱！
她刚转身，身后立即传来女摊主一声暴躁怒骂，“该死的黑无常，我回去一定把你塞刀山地狱滚个一千遍，不会做生意就别教我！”
紧接着女摊主连忙叫住她，“欸欸欸，你停下！说，你觉得多少钱我就卖了！姐妹咱不整虚的！”
“别买！她那玩意不正宗！”
没等姜姒说话，她侧边又传来一道喝声。
转眼看去，前面摊位卖平安符的藏青古装长袍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颇为清俊仙气的男人自来熟地冲她点头，然后豪气万丈往她手里塞了一叠傀儡纸。
“我这才正宗，送你。”
姜姒一头雾水：？
兴许瞧出她极其困惑，男人唇角含笑，礼貌道：“姑娘，都是卖玄学物件的，东西好不好我知道，她那些东西质量不好还强买强卖，实在可恶。”
说完，男人朝女摊主看去，面容顿时浮现一抹轻蔑笑容，口吻也变得极其轻佻。
“喂，臧岚，咱俩赌注是今天谁卖的多谁赢，都赌上仿地球和桃源星名义了，那就得按照规矩来，可不兴强买强卖作弊的啊。”
平白无故得了个好处，姜姒终于明白，敢情这是卖同款产品的摊主打架。
她揣紧傀儡纸，默默站到一旁，加入嗅到吃瓜味道的群众行列。
耶，又可以看戏了！
她注意到名为臧岚的女摊主脸色几经变化，而后整个突然变得很暴躁，一改之前沉稳清冷的隐士高人形象，直接朝男人比出个中指，并且一点不在乎街道上很多人，径直开骂。
“齐修元你是什么小垃圾，你们桃源星比我们早存在，怎么不见你们研究出飞船啊？这次来塞班都得戴别地买来的太空保护膜靠飞剑飞来吧？飞了多久？十天还是半个月啊？”
齐修元脸色尴尬：“……”
他还真是飞来的，他爹的飞了整整二十三天！
谁让桃源星星主不喜欢和有些星球打交道，于是严词拒绝银河联盟想要在附近建立星站和列车轨道的建议，主打一个闭关锁球呢，真就气死人。
半晌，齐修元整理好表情，冷笑一声，精准打击道：“我们是没飞船，可你们玄学术法不正宗啊，我们才是最完美延续东方神术法的种族，你们只是仿、地、球才打破游戏不久的一群小废物！”
他着重强调仿地球三个字。
吵架最戳肺管子的，永远是他人最在意的东西。
桃源星与仿地球积怨已深，两球同宗同源直属于东方神，不同的是桃源星信奉以强为尊，至今还是以修仙为主，而仿地球早已进入和平发展历程，从东方神那里延续下来的玄学术法并不纯粹，且只是少部分人会，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再加上仿地球一直被当成古地球的复制品，这是所有仿地球人心中最遗憾的事，两球最高领导者会面时也总是明争暗斗。
所以这一听，臧岚直接炸了，怒发冲冠抄起桃木剑，一个箭步上前直取对方面门，直接三下敲到脑门上发出啪啪啪三声。
“臭小子来打架啊！！我刚到这里摆摊你就来找茬，忍你一回就算了，老娘现在非得把你衣服扒了吊广场让你社死！”
臧岚那叫一个气，她来参赛顺便摆摆摊赚个零花钱，谁知一到就碰上了齐修元这狗崽子。
两人很早就认识了，但关系很不好，还是因为同宗同源的缘故，地球2号科技发展到可以进入宇宙后，致力寻到友星互相交流，这不就和桃源星关系还行，两星经常接触。
“打就打，怕你不成！”莫名挨打的齐修元骂骂咧咧接招，“九天玄雷！”
“好小子你敢电我！火符！”
“神形五技之土遁！”
风驰电掣间符文已经开始乱飞互砸，咻咻声不断，姜姒轻巧躲过一张符文，边一言难尽暗自吐槽，边往人群中缩了两步。
死贫道不死道友，她还是先躲躲。
就这么莫名其妙打起来了，好草率的理由……
但怪精彩的。
她充满研究的视线落在齐修元身上，第一次见这种法术攻击当然觉得很有意思的。
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印，随即就像是被土瞬间拖入大地，地面隆起一个土包飞速移动，找好位置后拔地而起，势如劈竹，而臧岚反应更快一些，当齐修元冲出土包时，她掌心已有一道符文阵法印记，闪避侧身摁下，一气呵成。
两人打得不相上下，不可开交。
“还挺有意思的对吧。”
“可是都城不能械斗，再打会守卫者就要来了。”
“真不拦一下？”
“他们那符文挺怪异的，我只有能源枪，可能没用。”
围观群众开始点评起来，这几天塞班到处都是不同星球的人，平日里没机会见的种族难得凑到一块，这对大家来说非常新奇。
姜姒也默不作声观察，像个好奇宝宝一眼不眨盯着，未来，真是太好玩了！
这时，她边上挤过来一个人。
“让我看看！”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
姜姒余光一侧，果然是司昭昭和钟离音。
“你撞到我了。”姜姒现在是桑泠打扮，完全懒得装温柔，避让开来后，面无表情反问：“别挤，行？”
司昭昭两人是来玩的，谁知刚到就被眼花缭乱到处乱飞的符文给震惊到了，她努力挤到最前面只想吃瓜，哪能晓得却意外撞到别人，眼瞅这黑卫衣、黑口罩、工装裤看起来略神秘的小姐姐，司昭昭觉得她应该是古地球人，看打扮很像。
她顿时更加不好意思，匆匆忙忙道歉：“对不起啊美女，有点激动。”
美女·本女·姜姒扯扯嘴角，伸手不打笑脸人，算了。
“……下次注意点。”
“谢谢体谅，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吗？让我吃吃瓜！”司昭昭是个热情的，当即凑过来询问。
姜姒简单说明原委后，耸耸肩啧了声：“反正就这么打起来了。”
就这？司昭昭真心实意笑喷了，这年头果然人人压力都大，二话不说开干居然已经是常态了。
看了会战况，她忽然发现这会儿威风凛凛骑在男人背上暴走的女道士有些眼熟，没一会，一个名字闪现脑海，她眼睛一亮，兴奋到拉起钟离音手臂，表情十分惊喜。
“我去我去，臧岚！那是臧岚吧！我没看错吧！”
“嗯。”钟离音语气平静，视线紧紧围绕在打架两人身上，表面没什么变化，内心早已激荡起来。
异能高校之前也和仿地球玄学学校的人有过接触，臧岚大名她俩都听过，仿地球人修炼靠灵气，体内有灵种，据说臧岚灵种硕大纯粹，天分极高，一手驭鬼之术出神入化。
霍比克很注重这次比赛，小半个月来开了很多次会，试图分析出最有可能走入最终决赛的参赛者。
臧岚和齐修元就是其中两位。
想到臧岚有个万魂幡，司昭昭兴致勃勃搓手：“钟离，你说能不能见到鬼？”
“……”这就没必要见了吧？
钟离音脸色微变，幅度极小，未几她淡淡道：“臧岚性格虽然暴躁，但很有分寸，她不会搞这么大。”
再说每个星球文化不同，以至于星球演化的天道规则也不同。
说不定她根本唤不出鬼来。
仿地球有一套轮回制度，人死留魂重新投胎，因此那里存在人鬼并存，而古地球信仰消失，规则历年进化，如今人死后那就真的是死了；像树星只有树之种族，树人死后会化为一颗硕大无比的树种飘向远方重新扎根；又譬如妄海星，整个妄海星都是一片汪洋，妄海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海里，死后化水供养家园。
总之现有星球基本都由远古神创造，以女娲等东方神为代表的星球多含神神鬼鬼之事，以耶和华为代表的西方神所创星球则更倾向于人死道消这一规则。
塞班这里只有冷冰冰的机器，根本没有鬼。
刚这么想呢，臧岚和齐修元打到快互相扯头皮时，一道虚影缓缓在两人中间出现。
虚影一身黑长袍，皮肤刷白跟死人一样，戴着高帽，帽子上还有四个字：天下太平。
只见他拨开两人，颇为无奈地叹气：“都城不能打架，你俩想进监狱吗？”
虚影说话了。
不是vr技术，更不是投影，是真真切切的魂体。
司昭昭瞪大眼：“我靠！黑无常！”
钟离音面不改色：！
众人：？？
偷听司、钟两人心声的姜姒开了眼了：“……”
哇，还真特么有鬼啊。
“你少管我！”
那边臧岚不依不饶还要去揍齐修元，被黑无常拦了干脆回头直接一拳头砸他脸上，“就是你丫要我装出隐士高人模样说能吸引人，大半天一单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还黄了，我吸你个皮皮虾，你这臭鬼仙给我死！”
黑无常：“……”
他果断挥出一道符咒将臧岚定在了原地，随即无奈叹气。
“小岚，如果让客人知道你这么暴躁，更没有生意。”
臧岚被定住，只有一张嘴可以说话也丝毫不退让，梗直脖子辩驳：“我暴躁怎么了？我练的功法就得阳刚气足一些，你不爽你别跟我来塞班啊！”
边上吃瓜的姜姒终于明白这位道士小姐为什么一下子转变了。
敢情人家是在装高冷，本身就是个暴脾气。
司昭昭也没想到，摇头晃脑啧啧：“不是说臧岚脾气挺好的吗？”
钟离音无语凝噎：“……你听歪了吧。”
用脚想，都知道能驭鬼的人，怎么可能脾气好。
“那真的是鬼吗？”姜姒还是更想知道传说中的黑无常是不是真的是鬼。
司昭昭点头：“那是鬼仙。”
以前古地球也有鬼仙，后来信仰消失，仙鬼陨落，人则走向了全新的科技发展道路。
思及此，司昭昭忽然扭头看向姜姒。
“我还以为你也是古地球人，没学过上古史吗？”
上古史这玩意一听就又臭又长很想睡觉，姜姒摇头：“我是，但我不喜欢历史。”
她的确简单过解了一点，反正不多，而且里头也没告诉她黑白无常是鬼仙，只记得上面写他们是捉鬼的。
回想中，突然，姜姒耳边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她脑门警铃顿响，倏然遥遥看向广场那边，视线穿透人群，果不其然一队身穿印有兰花标记黑披风的守卫者正在往这里赶来。
“已锁定ID387号仿地球臧岚，ID476号桃源星齐修元，ID203号古地球桑泠。”
与此同时，众人头顶传来机械冷硬的声音，抬头望去，一只机械鸟在圆形拱门上，两颗水蓝色眼珠前光芒呈放射性，似乎在扫描这里所有人的面容。
“械斗闹事者，将处以十天以下刑期，请三位留在原地，违者重罚。”
莫名被扯进来的姜姒：？
管她什么事？她只是个看戏的啊。
“我靠完了，我还要比赛的！”在黑无常交涉下，打算暂时停战的齐修元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回过神自己搞了大事了。
这小子反应够快，飞剑一出，当即御剑遁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