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李惜惜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嫂嫂,你今日都备了些什么?”
李惜惜的目光一直黏在旁边的若干个食盒上,就没有离开过。
苏心禾有些好笑,便道:“你若是还没有吃朝食,不如先来个手抓饼?”
李惜惜:“手抓饼……是要用手拿着吃么?”
苏心禾笑着点头,道:“不错。”
苏心禾一面说着,便打开了最上层的食盒,里面用薄薄的油纸包着几个长条形的卷饼,每一个都有三个手指粗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苏心禾将食盒送到李惜惜与曾菲敏面前,道:“你们可要尝尝?”
李惜惜“嘿嘿”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惜惜说罢,便伸手拿起了一份手抓饼。
曾菲敏见她如此果决,便也看了那裹成卷儿的饼子一眼,嘀咕道:“就这么拿着吃,会不会太不雅了?”
“这马车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李惜惜说着,便将半截牛皮纸撕了下来。
手抓饼露出了半截,上面有煎过的金黄“烙印”,顶端的开口处,还溢出了一小段绿油油的青菜,看起来有几分神秘感。
曾菲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那……那我也试试吧……”
自从上次一起用饭过后,曾菲敏对苏心禾的敌意就消除了不少,也愿意好好地同她说话了。
苏心禾笑道:“县主请用。”
于是,曾菲敏也撩起了衣袖,伸出玉白的手指,拿起了一个热乎乎的手抓饼。
苏心禾介绍道:“这手抓饼里放了烤鸡排、鸡蛋、青菜、榨菜的等,还淋了些许辣酱,惜惜一贯是喜欢食辣的,但不知县主能否食辣?”
曾菲敏眉毛微微一挑,道:“我食辣可比李惜惜厉害多了!”
李惜惜一听,便“嘁”了一声,道:“我嫂嫂做的辣酱可比你公主府的辣多了,一会儿你可别哭啊!”
曾菲敏笑道:“谁先哭还不一定呢!”
曾菲敏说着,便学着李惜惜的样子,将手抓饼外面的牛皮纸撕了下来。
这牛皮纸好似一层封印,一旦扯下,手抓饼的香味儿便迎面袭来——这种面食裹挟着辣酱的丰厚滋味,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这手抓饼虽然看着很香,但是看起来却让人不知如何下口,曾菲敏正在思索之时,却见李惜惜“嗷呜”一口张开了嘴,便咬下了一大口!
手抓饼外表酥脆,吃起来“嘎吱”作响。
李惜惜嚼了一会儿,逐渐觉出内里面饼的柔韧,反倒多了几分嚼劲!里面的鸡蛋煎得喷香焦黄,与手抓饼卷在一起,叠成了数层,咬下的瞬间,辣酱便也随着挤了几分出来,一起塞入口中的那一瞬,别提多过瘾了!
曾菲敏瞧着李惜惜如此大快朵颐,喉间也不自觉地咽了咽。
李惜惜吞下了口中的手抓饼,道:“菲敏,你怎么不吃啊?”
曾菲敏瞧了她一眼,道:“我、我要吃的。”
为免李惜惜又惦记上自己的手抓饼,曾菲敏便连忙启唇,对着手抓饼咬了一口。
但这小小的一口,只吃到了些许面饼,并未尝到内里丰厚的酱料与食材。
于是,曾菲敏便又咬下了一大口。
这一口,不偏不倚地咬在了鸡排上,唇齿轻轻一拉,鸡排便丝丝裂开,幼嫩的鸡肉到了嘴里,渗出了香浓的辣意,这辣意本来有些呛人,但配上朴实的面饼,却又变得平衡不少,翠绿的生菜也贡献了爽脆的口感,只叫人在味觉上跌宕起伏,应接不暇。
曾菲敏终于尝到了手抓饼的好,一时间,眼睛弯成了月牙型——
【还好听了惜惜的话,今日没有用朝食,不然可就亏大了!】
第78章 红豆双皮奶
苏心禾听到曾菲敏这句心声, 差点儿就笑出了声。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继续“观赏”两人的吃相。
不得不说, 虽然曾菲敏与李惜惜今日打扮得比平日里朴素, 但到底都是美人胚子, 一人抱着一个手抓饼大肆啃食的样子, 着实是难得一见。
曾菲敏见苏心禾看着她们, 却不说话, 便道:“你……你不和我们一起吃么?”
苏心禾敛了敛神, 道:“县主,我用过朝食了。”
曾菲敏“哦”了一声,她想了片刻, 道:“今日出游, 你不如也随惜惜一般,唤我的名吧, 免得暴露了身份……”
苏心禾笑了笑,道:“好啊。”
曾菲敏说完, 似乎有想起了什么, 连忙补充道:“不过, 就算你嫁给了世子哥哥,我也不会叫你嫂子的!”
苏心禾倒是不在意, 轻松地笑了笑, 道:“不如我们都以姓名相称?”
曾菲敏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 便点了头,“一言为定!”
就在曾菲敏与苏心禾聊天之时, 李惜惜的手抓饼也吃到了尾声,她“斯哈斯哈”地出了两口气, 小嘴也红彤彤的。
苏心禾递上水囊,问:“要不要喝水?”
李惜惜还没有应声,曾菲敏就忍不住笑起来,冲李惜惜道::“一点辣酱,就将你辣成这样了?”
李惜惜灌了一口水,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你还没吃到中间!越到后面,辣酱渗得越深,我就不信你一会儿还能笑着说话!”
曾菲敏不以为然,索性当着李惜惜的面,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手抓饼。
果不其然,三口过后,她也感觉到了火热的辣意。
“斯哈斯哈……”
方才还在笑话李惜惜的曾菲敏,此刻变得和李惜惜一样吐辣不停,两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地撅着红红的嘴巴,画面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苏心禾不禁失笑,道:“不如吃点儿红豆双皮奶解辣吧?”
苏心禾说着,又从一旁的食盒里,拉开了一个小抽屉,又在抽屉里取出了两个小碗,递给了曾菲敏与李惜惜。
曾菲敏放下手中的手抓饼,接过了小碗,她自然而然地将碗上的薄纱揭开,却见里面放了一碗像牛乳一样的东西,可马车摇摇晃晃,这“牛乳”却纹丝不动,好似凝固了一般,且这乳白色的面上,还点缀这一簇鲜艳的红豆,仿佛雪中红梅,煞是好看。
曾菲敏欣赏了好一会儿,竟有些不忍破坏这平滑的表面,可再一看李惜惜,她因为辣得难受,已经将红豆双皮奶挖出了一个洞,正将那软乎乎的奶冻送入口中——
双皮奶一入口,唇舌略微一抿,便化成了一片柔软,冰冰凉凉的,还带着浓郁的牛乳味儿,实在是香甜极了!
仅仅一口,便抚平了李惜惜舌尖的辛辣,这美妙的滋味儿,几乎让她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曾菲敏一目不错地盯着她:“好吃么?”
李惜惜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曾菲敏便也连忙用勺子挑起了中间的双皮奶,和着红豆一起,送入了嘴里。
红豆糯香绵软,沙甜沙甜的,再配上细腻柔滑的双皮奶,瞬间就将口腔里的辣意化去了几分。
曾菲敏吃得眼睛一亮,又舀起一大勺双皮奶,迅速地塞入口中,强烈的奶香和豆沙的甜意同时袭来,仿佛在口中交汇成了一股旋风,彻底洗净了辣酱带来的灼热感。
“好吃!”
曾菲敏忍不住赞叹道。
李惜惜也吃得不亦乐乎,跟着点头,道:“嫂嫂,你到底是从哪儿找来那么多吃食的方子?上次的麦丽素,这次的双皮奶,我都没吃过,却一样比一样好吃!”
苏心禾轻咳了声,道:“不过是瞎琢磨的,也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只不过没有给你吃,所以你不知道。”
“咦?”曾菲敏讶异地摸了摸这红豆双皮奶的碗,“我们都出门这么久了,这红豆双皮奶怎么还是冰的?”
苏心禾指了指抽屉下面的夹层,道:“这里面有冰块。”
苏心禾说着,便将夹层打开,曾菲敏与李惜惜探头一看,这就更稀奇了。
曾菲敏自幼便在公主府和皇宫长大,好东西见过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巧的食盒,好奇地道:“这……这不就是一个小冰鉴么?”
苏心禾笑着介绍道:“不错,这个食盒,是我让匠人仿造‘冰鉴’打造的,不但可以放冰,还可以与其他的食盒叠加使用。”
苏心禾说完,便开始给她们二人展示食盒上的卡扣,这卡扣是铜制的,可灵活开关,曾菲敏与李惜惜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叠放起来的食盒,都可以像宝塔一样,用卡扣扣住,方便搬运;待卡扣打开之时,还能拆开单独使用,将冷热分开,互不干扰。
曾菲敏啧啧称奇:“这倒是个好东西!我在皇宫里都没有见过呢,你的心思也太巧了!”
苏心禾道:“若是你喜欢,我赠你一个便是。”
曾菲敏一愣,随即惊喜出声,“当真?那可太好了!”
“那我呢?”李惜惜随即巴巴地看着苏心禾,苏心禾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道:“你哪里用得着?不是每次都吃我的么?”
李惜惜不禁吐了吐舌头,道:“也是……”
话说到这儿,三个人都笑了。
吃完了手抓饼和红豆双皮奶,曾菲敏与李惜惜都满足不已,李惜惜索性放松地靠在了车壁上,曾菲敏见状,便也有样学样,没根骨似的靠上了车壁。
苏心禾见两人步调前后几乎一致,轻轻笑了起来。
曾菲敏瞧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苏心禾道:“你现在倒是与第一次见我之时,很是不同。”
曾菲敏微微一愣。
曾菲敏之前因为李承允的婚事,一直对苏心禾心有芥蒂,第一次在茉香园见面之时,她更是铆足了心思,想要羞辱苏心禾。
一想到这儿,曾菲敏忽然有些惭愧,她有些心虚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心禾笑了笑,“第一次见你,是高贵无比的嘉宜县主,这一次再见,却看到了你的真性情……于我而言,更加亲切。”
曾菲敏听了这话,唇角也忍不住翘了翘,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知道之前对你不怎么样,你上次在生辰宴上帮了我,我也送礼物谢了你,就算是扯平了!今日,就算我们重新认识吧!”
苏心禾也甜甜一笑,“好啊,菲敏。”
曾菲敏眉眼弯了下,“心禾。”
【交了朋友,以后是不是能像惜惜一样,时常有好吃的!?】
苏心禾忍俊,“我平日里也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捣鼓些吃食,也喜欢与人分享,若是菲敏有时间,可以常来。”
曾菲敏一听,面上笑意更盛,“好好,我一定去!对了,你们可听说了‘季夏雅集’的事?”
苏心禾不禁问道:“什么是‘季夏雅集’?”
李惜惜坐直了身子,一副耳熟能详的模样道:“这个我知道,其实京城各世家大族,最喜开设雅集,寻常的雅集也没什么,都是几家轮流转,唯独这‘季夏雅集’最是重要,表面上是一场雅集,实际上,就是各大家族相看婚事的时候。”
此话一出,苏心禾便明白了。
在大宣朝,一切以春日为始,故而婚事大多定在春日,她自己的也不例外,若是往前推算,那秋冬便是相看、订亲的好时候了。
如此,那所谓的季夏雅集,不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吗?
苏心禾若有所思间,曾菲敏又接过了李惜惜的话头,道:“没错,这季夏雅集一年才得一回,因是五品以上的官眷才可以参加,故而各家都想争这操办的权力,以彰显家族实力,但旁人争也就罢了,张家居然也在争!”
“张家!?”李惜惜见怪不怪道:“去年不就是张家办的么?怎么今年还争?”
“可不是!”曾菲敏一说起这个就有些来气,道:“你忘了她在我生辰宴上做的事了?怎么还有脸来争这个?”
苏心禾想了想,却道:“生辰宴上的事,我们并无切实证据,她更不会承认,此时来争操办权,只怕也是想用别的事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好叫她将自己洗干净。”
“况且,她自己也是待嫁之身,张家为女儿争这操办权,也无可厚非。”
李惜惜蹙眉道:“我一见她在启王殿下面前撒娇卖乖的样子,就浑身都不舒服,她就是欺负启王殿下人好,不会拒绝她,这才肆无忌惮地缠着人家!”
李惜惜这话说得义愤填膺,苏心禾与曾菲敏都向她看来,她不禁一呆,忙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对了,菲敏,你方才说到张家又争操办权,那这操办权给谁,皇后娘娘定下来了么?”
曾菲敏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定下来?”
“皇后娘娘表面上不说,但心里一定不乐意给张家,可张家如今风头正盛,本来有不少人家都想争取操办权,但见到张家也递了申请的帖子,便打起了退堂鼓,皇后娘娘一直没有给准话,于是张贵妃便到皇外祖母面前吹风,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区区小事都要拖延许久云云……”
“这也太过分了!”李惜惜见过皇后一次,只觉得她和蔼可亲,听到皇后被张贵妃如此编排,便也有些生气。
苏心禾思量着,低声道:“皇后娘娘迟迟未定,应该是没有找到愿与张家抗衡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