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有回才能尽快掌握对方的目的，只是一昧龟缩在壳里，安全是安全了，却会慢慢将自己推到不利的境地。
-08-伊妮德墓前-
就在伊妮德下葬两个月之后，蝙蝠洞里的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那是布鲁斯设置的双重保险。
当初，杰森破开坟墓，强势归来，给了布鲁斯很大的震撼，也让他明白了自己考虑的，或许并不全面。
于是伊妮德下葬的时候，尽管知道那只是一具空的棺材，他仍然在棺材的内外都加装了感应报警器。这样，无论是从内还是从外被破坏，他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等布鲁斯赶到墓地，却发现坟墓是从外部被破开的，内心不免有些失落。虽然他明白伊妮德的死和杰森有很大的不同，但内心深处，却依旧在祈求一个奇迹。
布鲁斯蹲下身，默默清理着散落的泥土，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被拿走的，只是一些对他来说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像手电筒和卫星电话之类的。布鲁斯准备了很多，为了那个不可能的奇迹。
而伊妮德所有用过的物品，至今都保留在庄园里，连位置都不曾挪动。
突然，泥土中闪过一道突兀的白，布鲁斯将周围的土块扒拉开，很快就找到了一张被浸润过的书籍残页。
哥谭常常下雨，空气中和泥土里的含水量也很大，残页在水汽的侵蚀下，上面的字大多模糊不清，但布鲁斯还是将能看的字慢慢拼了出来。
看语段的排列，以及段落前的序号，大约不是小说之类的文体。布鲁斯仔细辨认着，逐渐拼凑出几句话。
“4897.正义黎明事件，一位父亲杀死自己的女儿，用以阻止灾难的降临，却陷入深深的痛苦。”
布鲁斯皱眉，这上面写的事情正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在大众视角，伊妮德虽然是蝙蝠侠的助手，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蝙蝠侠和伊妮德·韦恩的关系。
可当他读到下一句的时候，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下意识朝周围望去，怀疑自己被监视了。
只见那残页上赫然写着：
“4898.布鲁斯·韦恩在坟墓中发现的残页，将引起他的怀疑，同时他的女儿，正在过去抹去自己的痕迹，用以创造新的世界。”
接下来的4899以及4900写了什么，已经没办法看清了。单单留下的这两条消息，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布鲁斯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拿着残页一路狂奔回了蝙蝠洞。根据对纸张的分析，以及墨迹对纸张的腐蚀程度来看，残页的年代距今大概有一百多年。且残页的缺口非常毛糙，看样子是被人仓促间撕下的。
他记得很清楚，伊妮德的棺材从封钉到下葬，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这么大一张纸，绝对不可能不被发现。并且，水汽的侵染和上面的泥土也表明，这张纸不可能是今天才放进去的。
可是残页上的内容又准确的预言了刚才的情况，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就是有人在传递关于伊妮德的消息。
布鲁斯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扎坦娜，想向她确定残页的来源。
扎坦娜反复翻看了一番，随后惊喜的抬头，“你在哪里发现的？”
“伊妮德的墓地。”
“哦。”扎坦娜的表情收敛了一点，眼睛不自在的眨了几下，随后僵硬的岔开话题，“这应该不是单独的一张纸，而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
“传说有一位女巫，最擅长预言，在被烧死之前写下了一本预言之书。上面精准的预言了往后一百多年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几乎没有人见过，所以大家都以为那是传说。”
“那个女巫叫什么名字？”布鲁斯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迸发出生命的光彩。
扎坦娜显得有些挣扎，残页上的信息仿佛一个诱人的深渊，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布鲁斯踏进去的脚步，却也不能掐断他的生机。
纠结再三，扎坦娜还是给了一个名字。
“艾格妮丝·纳特。”
“预言之书只有一本，想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关系，既然有人放出了这个诱饵，那就证明TA一定想让我顺着查下去。”布鲁斯不在乎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或许能够得到奇迹的眷顾。
墓地不远处，“伊妮德”将谈好的报酬给了几个浑身是泥的人，本来他们想坐地起价，但领头的在看到一旁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人，直觉对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于是警告地提示了自己的小弟，乖乖收了钱，便离开了。
在哥谭生存，最重要的就是有眼力见儿，有命挣却没命花的例子在这里可比比皆是。
“既然都要挖出来，当初何必费劲巴拉的埋进去？”戴墨镜的怪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实在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伊妮德”笑笑，“我爸爸可不是小天使，直接给他的话可能事情就不会朝我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最后不一样去调查了吗？有什么区别？”在人间这么多年，他算是明白了，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多起来能把恶魔给烦死。
“不一样，误导和提示，怎么能一样呢？”
第96章 镜花水月
如果说蝙蝠侠是潜伏于黑暗中极有耐心的黑豹, 那么提姆绝对是翱翔天际目光犀利的鹰隼。
五年的时间，足够这只小红鸟长成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虽然他表现的和之前的模样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伊妮德就是能够察觉出不对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伊妮德深知这不对劲是提姆特意传达给她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伊妮德辗转反侧，身为狼人, 她的感官十分灵敏, 暗处的那些“小眼睛”让她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最终，她坐起身, 按开床头的小夜灯，对着安静的有些过头的房间说道：“提姆, 我想和你谈一谈。”
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急躁了一些。但是伊妮德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浪费，主动出击或许是当下为数不多比较有利的选择。
过了几分钟, 房间门被敲响了，伊妮德原本就没睡, 很快就下了床，踩着拖鞋上前开门。
走廊里的灯还是如以前一样, 在伊妮德的门口留了一盏，好叫她不那么害怕。
灯光下, 提姆换了一身衣服, 看起来要比之前的制服温和许多。他手里端着一壶茶, 微笑着对伊妮德说道：“去布鲁斯的书房，可以吗？”
伊妮德点点头, 默默跟在他后面。
等到了书房，闻着房间里熟悉的味道，伊妮德的心也安定了几分。她接过提姆递来的尚且温热的茶水，盘腿坐到了椅子上。
雾气氤氲，二人间竟一时无话。
半晌，伊妮德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她对茶这种东西，向来喝不出好坏，却能分辨出是谁泡出来的。
手里的这一杯，明显是出自提姆。
“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伊妮德只问了提姆，因为空旷的庄园和若隐若现的气味已经隐隐告诉了她答案，其实连提姆也并不常住在这里。
提姆回望她，目光却将她穿透。他明白伊妮德的真实目的大概是想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便没有顺着伊妮德的问话回答，而是另起话头，开始讲她想知道的。
“两年前，你的葬礼，大概是我们这一家人最后一次聚得那么齐。之后的一段时间，大家陆陆续续从庄园里搬了出去，只剩下布鲁斯和阿福。”
那是一段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艰难的岁月，没人愿意去苛责布鲁斯的决定，但是不愿意不代表能轻易的放下，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逃避。
“可是，没过多久，布鲁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张书本的残页，拉着巴里和康斯坦丁开始做实验。”
“什么实验？”伊妮德眼神疑惑，布鲁斯和巴里倒还好说，可康斯坦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提姆摇摇头，“不清楚，只是布鲁斯一直说，只要实验成功，你就能回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可惜布鲁斯谁的话也不听，一有时间就开始往瞭望塔跑，渐渐的就不再回家里住了。”
“那后来呢？”
“后来，杰森知道了这件事，跑到瞭望塔，和布鲁斯大吵了一架，我当时不在地球，不太清楚后续，只知道杰森发了很大的火，最后却不了了之。”
伊妮德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慢慢消化着提姆说的话。谎话最高明的讲述方法，不是半真半假，而是像拍摄电影镜头一样，打乱原有的叙事，重新拼接，来引导观众的思维和情感。
这样，讲述者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却不一定是真相。
要想不被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大胆的重新对这些“镜头”进行排列，必要时，讲述者和主角的身份也是怀疑的对象。
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伊妮德还无法分辨哪些事情发生在前，哪些事情发生在后，于是她迫切想要知道更多。
但是，她的耳朵突然猛地一动，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带着她扑向一边。
等她回神，一只亮闪闪的蝙蝠镖深深的插进了刚刚她所坐的沙发靠背上。
提姆的眼神里也泛出冷冽的光，将手里的茶杯朝着一个方向掷出。黑暗中，一道银光闪过，茶杯被击碎，散落在地面上。
伊妮德站起身，警惕的盯着暗处的人影，忽然她鼻子轻嗅，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
“我说过的吧，只要我还在一天，庄园里就绝对不许这些劣质的替代品踏足。”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在变声期，隐隐有些嘶哑，但并不影响他的气势，反而平添了几分危险。
17岁的少年看起来已经有了大人模样，只是棱角还稍显稚嫩。眉间的桀骜一如既往，凌厉的眼神总让人想起年轻的布鲁斯，又因为其母亲的基因，多了一分异域的味道。
“达米安！”伊妮德高兴的叫了一声，少年的变化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脾气比之以往，好像更大了。
被唤作达米安的少年眉毛一皱，之前一直注视着提姆的眼睛终于肯分一些给伊妮德，但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
“冒牌货不配叫我的名字，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伊妮德立马就不高兴了，怒气冲冲的变身，猛扑了上去。虽然这个弟弟的身高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但是论力气，伊妮德还是有自信压制得住他的。不过保险起见，伊妮德变换了形态，好让自己底气更足一些。
“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冒牌货？还想缝我的嘴？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伊妮德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将一脸懵的少年好一通揉弄，直到他怔怔的盯着她，不可置信的呢喃道：“伊妮德？”
“当然是我！”伊妮德看着“凌乱”的弟弟，心情大好，终于站起身，跳到另外的沙发上，歪头看着他，“你长大了居然是这样的，还有点不习惯。”
地上的少年一眨不眨的看着伊妮德，直把她盯得浑身发毛。
就在少年准备开口时，提姆突然插话，“好了，别坐在地上了，伊妮德是无意间掉落在这个时间段的，什么冒牌货，你怕是最近案子太多，脑子混乱了吧。”
达米安垂下眼帘，听出了提姆言外的威胁，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重新在桌子后坐下的人，最终没有说什么。
“你不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吗？”达米安拍了拍身上制服，抖落几根毛，不过却没有将它们丢掉，而是收集起来，塞进了腰带上的暗格里。
沙发上的伊妮德抬头，嚷嚷道：“我长进很大的！体能训练已经完成了第二阶段，爸爸都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倒是你，看起来才像是只长了个子！”
二人你说一句，我对一句，就如同回到了从前。提姆一时间有些恍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俩吵架，倒是这么多年以来，难得的宁静。
达米安瞥到一旁发神的提姆，怀疑伊妮德的出现是因为他改变了实验方向。自从提姆和那个疯女人混在一起，做出的荒唐事简直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因为迪克的嘱托，他根本管都不想管。
现在又扰乱了时空，将过去的伊妮德带到现在，达米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的这些哥哥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越长越回去。
看着伊妮德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达米安一时间有些发愁，要怎么样才能将提姆发疯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长两个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