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虞秋烟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想问问王爷有没有收到。若是收到了,王爷也别信。”
  章启本还以为是有人对虞府报复,往虞府送了信,如今细细想了想虞秋烟的反应。
  才反应过来并非如此,她似乎很怕他看到“这封信”。
  章启挑着眉,回忆了一番。
  虞秋烟只见他俯身,从马车底下按了一下,弹出个暗格,章启随手从暗格里取了个信笺出来。
  “你莫不是说的这一封……”
  那颜色,同样署名了一个虞字……可不正是宋成毓的字迹么!
  虞秋烟赶忙伸手去抢,章启手不由往外拿远了些。
  她整个人扑到了座椅上,盯着那封被拿远的信件。
  章启伸出一只手扶住虞秋烟,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信封:“原来这是宋成毓送的信件。本王还当是虞府送来的。”
  “不是……我可能记错了,王爷是从哪来的。”
  “方才……在王府门口收到的,说是有小乞儿拦车……”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信件由来。
  果然,肃王府可是那般好糊弄的,那小乞儿估摸着是没法子将信送出去,只好使出当街拦车的伎俩。
  章启本已经取出了信笺,看着她的神色,将开未开时忽然伸手将信笺反扣住:“你不想要本王看?那本王不看了。”
  “嗯?”虞秋烟看着他推过来的信笺,愣住了,“你不想知道宋成毓要说什么吗?”
  毕竟他二人马上就要成亲了,而宋成毓好歹也是和虞秋烟有过好些年婚约之人,又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怎么会不好奇呢?
  虞秋烟扪心自问,若是章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一定很嫉妒,嫉妒便会滋生窥探欲……
  “阿烟,本王不是不想知道,你和宋成毓之间的事确实叫本王嫉妒。但是本王不想叫你为难。”他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沉声解释起来。
  他神色郑重。虞秋烟看了一会,忽然心底升腾起一阵开心,好像许多个小人转着圈圈从眼前晃过。
  她喜欢的人分明一身正气,坊间怎么会说他煞气凌然?那些人忒没眼色了。
  虞秋烟伸出手拉过小案几上的信笺边缘,准备收起来,她确实不是很想让章启瞧见信里的内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宋成毓会在信中些什么,便是不看大抵也能知道个大概。
  见她伸着手慢吞吞地准备将信件收回去,章启又拧了眉,将信笺抢了过来。
  “本王反悔了,你也不许看!”
  章启摸出了火折子,径直将信笺烧了。
  “人已经去世了,你也不必时刻想着他。回府后安心待嫁才是正理。”
  他一番动作极快,虞秋烟看得目瞪口呆。
第75章 婚礼前
  ◎明日?◎
  中秋过后, 下了几场雨,天气逐渐转凉。
  虞秋烟的婚事也眼见着越来越近了。
  因着虞衡生病的缘故,府上诸多事宜都由柳姨娘帮衬着, 但依旧忙得捉襟见肘。
  虞秋烟在远洲的外祖家林家也记挂着她的婚事,害怕虞府上的人有所怠慢, 临近婚期时派了她的舅母提前进了京。
  虞秋烟的舅母徐氏远道而来, 还带了一对儿女前来, 阿玲和阿文。
  阿玲和阿文是一对龙凤胎,两人年纪虽比虞秋烟小一些,但阿玲却在今年开春便成了亲,夫婿是远洲望族家的公子。
  舅母徐氏说是趁着这机会带着阿玲进京散散心。
  “这嫁了人便整日里闷在府里头, 可不得闷坏了,我是强拉着阿玲出来的。”舅母说这话时, 阿玲在她身后闷着头没作声。
  这个表妹一贯是害羞的性子,虞秋烟便附和了几句京中著名景色。
  “阿文那小子一进京就去拜会友人了,他一贯爱玩,又喜欢四处结交, 今春本就想进京参科举,但被你外祖父拦了下来。你外祖父说他性子不定,不该这样早入官场……”
  “表弟聪慧。”虞秋烟含笑点头。
  后头的几日,虞秋烟带着舅母和阿玲在京中逛了逛。
  马车上只有她是个马上要嫁人的闺中女子, 舅母和阿玲免不了要说起嫁人之后的事。
  两人问她可知道肃王府上的情况,虞秋烟估摸着答了一些。
  “表姐一进府便当家,真好。”阿玲羡慕道。
  徐氏横了阿玲一眼:“那是你没用,阿烟, 舅母是过来人, 你回头嫁了人这房中事还得自个有主见些, 万莫被人拿捏了还不自知……”
  虽然虞秋烟一早便觉得舅母说起阿玲的夫家有些古怪但一直没问。
  这时候她才知道缘由。
  原来是阿玲的婆婆一直催她生子,阿玲为了这件事不堪其苦,吃了不少偏方。
  舅母警醒道:“你们年纪小不该这般着急,否则日后亏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她舅母是商户女子,但极有主见,紧接着又传授了不少夫妻相处之道。
  总而言之,那就是万不能被人拿捏了。
  “对了,我见你父亲身体不大好,近日府上的事情可都是那姨娘操持的?”舅母问道。
  “嗯,柳姨娘还算尽心。”虞秋烟如实道。
  徐氏不屑道:“她当然尽心,你走了府中就剩她了,可不得尽心……”
  “你个傻丫头,日后可莫像你娘一样,多留些心眼才是……”
  这些话,她前世也是听舅母讲过的,但这一遭心态却不大一样。
  前世那时候尚未成亲便听着诸多成亲之后的艰难,心里满是忐忑不安,今生却似乎要更宽和些。
  没多久,王府的人派了婆子送了婚服过来。
  因着是亲王妃,还得学习皇室礼仪,事务杂多,虞秋烟渐渐也忙了起来。
  -
  成亲这几日,京城的天气都十分好,惠风和煦,秋阳高照。
  婚礼前日,徐氏拉着虞秋烟叙了半晌话。
  “说起来,你同肃王定下婚约之时,王爷还往远洲向你外祖父送了一份大礼,正是因着这份大礼的缘故,我才会带着阿文阿玲一道提前进京。”
  虞秋烟先前从未听舅母提及过,闻言愣住:“大礼?”
  “是你外祖父喜好的那些前朝孤本,王爷也算投其所好了。此事我本以为你知晓,到了京城才知道你并不知晓此事。大概从年初,隔几日便送。
  你对幼年之事没什么记忆,其实当年肃王尚未回京时与你外祖父便是相识的。只是你外祖父辞了官,不愿意牵扯进朝堂之事,所以外人并不知晓……
  王爷送礼时说是铭记当年在远洲蒙你外祖父相救的恩情,对你外祖父心存感激,我先前还真信了这番说辞,就连你外祖父都差点信了,实在喜欢那送来的东西,便收了几次,谁知之后听说你退了婚,这才回过神来……”
  从年初开始,也就是虞秋烟尚未正时退婚的时候,章启就在筹谋了。
  虞秋烟愣住,没想到还有这桩事。
  徐氏讲这些,原本也是不想叫虞秋烟蒙在鼓里,这个傻丫头显然是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原本以为说这些,她会斟酌考量一番,长个心眼。
  可虞秋烟只是微微蹙起眉看向徐氏:“舅母,我不知道此事,我明日问问他。”
  徐氏被她无所谓的模样逗笑了:“我也不妨直说,先前不了解肃王品性,原本还担心他只是图你美色,近日入京观你种种,又觉得他也算是用了心。他在外名声不好,但只要待你好,舅母便能放宽一份心,如今看你也不在乎那些坊间传闻,这么看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徐氏又叮嘱了一些明日成亲的事情,又带着她仔细查看嫁妆等是否有遗漏。
  等到晚间,徐氏想起另一桩事,提了一嘴:“先前宫里来的嬷嬷可有同你讲过……房中之事,周公之礼?”
  虞秋烟跟着她轻点嫁妆单子,有些乏了,谁知徐氏凑到她耳边问起了房中事。
  她神色怔怔,转瞬红了面。
  徐氏只当她懵懂,一无所知,到底是亲生母亲早逝的孤女,估摸着也没人同她讲过这些,宫里的嬷嬷都是皇家派来的人,只怕所讲的也都是如何讨好那男人。
  徐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慈母之心,又念她婚事坎坷,忽感伤怀,摸了摸虞秋烟的手腕,叹息了一声。
  “可怜孩子,你只怕还不懂这些,这新婚之夜周公之礼,正所谓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上过战场的人,总是粗莽,这新婚之时,只怕会更为辛苦些,但你也不要太拘谨,一切要以自己的感受为先……”
  徐氏只能本着过来人的经验委婉地提了一嘴,没一会,虞秋烟听得面色绯红,粉面桃腮。
  徐氏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话头,起身离去前,神神秘秘地从嫁妆箱子里翻出了纳宝盒塞到她手中,特意叮嘱:“舅母也不说,你自个儿好好看看,切莫因为害羞而不管它,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个儿。”
  这方匣子里的东西,虞秋烟其实是知道的,上辈子好歹经历过一遭。
  她翻开匣子飞快瞅了一眼,果然和前世相差无几。
  里面躺着所谓的“压箱底”,还有一本图册。
  丫鬟们在屋外面轻声絮语地收拾着,虞秋烟翻开匣子看了看,直到听到屋外一身清脆的“吱丫”一声。
  她吓得手一抖,忙将匣子合上,探着脑袋往轩窗处看了一眼。
  旺财在窗边蹑着两只前脚,整个身子半挂在窗边,挣扎着要跳进来。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小狗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大家都太忙了,把你忘记了。”
  旺财叫唤个不停。
  虞秋烟似有所悟,将旺财胸前挂着的木牌翻了翻,果然就在木牌后头瞧见了一张黏上去的竹签。
  章启来了?
  明日就要成亲了!章启这个时候来寻她做什么?
  虞秋烟将旺财放到了地面上,回到了床边坐下,脚尖点了点。
  有些犹豫。
  床侧微微露出半角卷轴的边缘。
  余光扫到都觉得有些烫眼睛,虞秋烟使劲地将卷轴摁进了匣子里。
  房里静悄悄的,晕黄的烛光静静地燃着。
  床榻边缘的横木被小狗踩得“啪啪”作响,似乎是见她始终没有动弹,它在旁边满地打转,一副着急出去玩的模样。
  她久没动静,屋内侧开的轩窗之外又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过了一会,又是两声。
  虞秋烟担心被人发现了认命地起了身。
  路过铜镜前瞧了一眼自己的模样,晕黄的烛光下双颊泛着些微红色,一整日的折腾,发上已然有些凌乱,她不由伸手拨了拨碎发,手背贴上脸颊。
  ——仍旧于事无补。
  “嬷嬷说过了,婚前相见不吉利,他来作甚?”虞秋烟嘀咕了一声。
  往外走时,虞秋烟忽然瞧见了屏风一角挂着的面具——那个已经被她涂乱了的兔面。
  她随手捞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西面的窗是朝屋后开的,虞秋烟趁院外头的丫鬟不注意才绕了过去。
  墙角的树枝投出一片阴影,她朝着暗影深处小声喊着。
  “王——”
  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声。
  有人拨开了凌乱的树枝,缓步走来。
  虞秋烟听着声音转过身,来人已经逼近到她眼前。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片黑影——
  她惊得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从暗处抓住了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形。
  “小点声——”章启微微压向虞秋烟,呼吸交错可闻,轻声问,“怎么现在才出来?”
  “……”
  虞秋烟不由想起方才那匣子里的东西,只觉得手腕上那一块相触的肌肤热的可怕,面上也一片闷热,幸好她戴了面具。
  似是察觉出她的僵硬,章启又问:“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轻声的狗叫声。
  屋前院门外的丫鬟忙碌地轻点着行装,时不时传来絮絮的声响。
  虞秋烟惊得不敢出声,章启拉着她往树干后侧了侧身子。
  院子内树枝轻轻摇曳,繁茂的树叶之间钻进了秋风,婆娑作响。
  有人察觉出了旺财的身影,一名小丫鬟的身影从廊前现了身,将不远处“汪汪”叫唤的旺财抱起了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它灰扑扑的脑袋,轻训道:“不懂事,可莫吵着小姐……”
  声音渐渐远去,一时只剩下眼前一小方天地,虞秋烟靠在树干上心跳不止。
  她莫名生出一种偷情的错觉。
  被自己想法惊到,她别扭地抽出手腕。
  这个时候才仔细地打量来人,就着点点星光,才发现章启竟然也戴了面具,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她方才都没瞧清。
  “你……”
  虞秋烟斟酌着开口,还没出声。章启反倒率先点了点虞秋烟面上四不像的面具。
  “你这是带了什么?”他问。
  他肩头轻动,一看便是在笑话她,虞秋烟憋了半天才反问道:“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打扮?”
  她总不好说自己看了避火图,面上太红不好意思见人吧。
  章启:“婚前相见不吉利。”
  “王爷你还信这个?”
  他顿了顿,轻声道:“信的,倒没想到你和本王如此……默契。”
  “是是是,你是阎王爷,我是小夜叉。”她快快接过话。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仔细瞧了瞧,好生生的粉面玉兔被数道墨迹改得面具全非。
  小夜叉么……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小夜叉一般的面具也被她戴出别样的……可爱。
  虞秋烟:“难怪我们总要半夜相会,百鬼夜行,阴兵相会……”
  章启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是本王小瞧你了。还以为你看到这模样会害怕。”
  “你先前早就知道在泠水河边戴面具的是本王?”他随口提道。
  虞秋烟翻了个白眼:“当然知道。”
  先前在泠水河边两次相逢,两次他都戴着面具。
  第一次,她见他戴着面具便肆意撩拨,第二次她退婚后章启压根无心伪装,他连衣裳都没有更换,面具也不过是随手而买。
  见他还提这件事,虞秋烟忍不住道:“我看一眼便能认出来你,一个面具而已……”
  她上辈子就是没瞧见脸不也认出来了吗?
  虞秋烟一副十分自得的模样,章启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问:“那前几日怎么就觉得本王认不出你呢?”
  他这语气还怪遗憾的,虞秋烟难以置信道:“王爷特地在这个时候过来,莫非是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贫嘴。听闻女子成亲前夕大多因离家而伤心,本王是想来看看你。”章启见她语气活泼,放下心来,如实道,“时辰不早了,进屋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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