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况紧急,余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江北赵五一,本来不想让俞悦的好朋友担心,可是出了这种事情,想着俞悦醒来还是需要朋友在身边,于是斟酌了一下把俞悦的坏消息告诉赵五一。
余斐发现俞悦其实心内敏感得要命,时常会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去做一些所谓顾全大局牺牲个人的事情。
两人婚后搬到一起,俞悦把和大家的合照放在家庭中最显眼的位置,有好朋友一起过生日,有和师父师娘旅游的照片,有和余斐的婚纱照,唯独没有一张是属于俞悦和家人的。
一次偶然找东西,余斐在桌子里面找到了一张被相册装好,又扑在抽屉里的照片,相框特别精致,是俞悦从来没有放出来的一家人的合照,从照相馆的水印上分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一家四口人摄于某个春节,就在小相馆里。
余斐原封不动的将妻子的东西收拾好,继续守护着她不愿意打开的心房。
也清楚俞悦比谁都更加的需要朋友的滋养和关爱,多数时间和朋友们相处,都是魏只和赵五一发言,宋冉冉安静在一旁聆听,而俞悦则是享受这样被朋友们包围的感觉,说两句调节气氛的话。
本来还在家里选品的赵五一接到这个电话,简单叮嘱了住家的阿姨照顾好高兴,有事情给她打电话,着急忙慌的踏出门,顺带把赵白也叫上,还不知道俞悦那边的情况,万一需要人赵白也能用得上。
工作的关系,余斐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又守着俞悦做手术,正值江北冷的时候,俞悦穿着的那件大衣上都是血,整个看上去触目惊心,赵五一不禁皱眉,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
“出了手术室,就是失血过多现在还是有些昏迷的状态,不过医生在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余斐回答赵五一的问题。
余斐的父母过年后就回到老家,腾富集团名下的厂子每年开工夫妇二人都要去慰问员工,亲自发放开工红包。
俞悦有工作走不开,大年的假期一回来就回公司报到,这才是上班的第一天,就在公司的停车场内被水果刀刺伤,实施这场暴力伤害的人还是俞悦的亲生母亲。
“你要回去睡一觉吗?这里有我和赵白守着的。”赵五一接到电话的时候,俞悦已经被推出手术室。
余斐也不想一群人担心,平复下心情才开始通知的赵五一,瞧着模样像是没有休息好。
“没关系,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她醒来吧。”
原本计划和父母一起先回老家的余斐,临时有工作耽搁,连续和合作方开了好几天的会,睡眠的时间少,明明还没有到开年复工的时间,却有不少合作方年前就开始催合作案。
腾富的肥皂需要趁热推销出去,把江北的市场完全打开,不仅仅是俞悦的心愿,也是余斐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不少老牌国货,在疫情期间关闭工厂,无人问津最后在市场上销声匿迹。
这两年市场回温,疫情影响减弱,是个往外推的好机会。
腾富的东西是好几代人的心血,腾富名下的工厂里的员工年纪最长的比余斐的父亲还要大,综艺节目给腾富带去了一定的热度,如何利用这热度不辜负大家的热情成为了余斐关心的事。
除了和江北的合作方谈合作,余斐还关注着腾富的新品开发,这件事他和俞悦一起商讨过。
腾富现下的产品虽然好,但是不少国货都开始推陈出新,发掘一些新产品能够锁住年轻的消费者群体。
在这一点上俞悦完全支持余斐的想法,鼓励余斐去开发新品,还为余斐收集了许多资料,提供了不少创意点子。
两人在一起有一部分时间,是各自坐在大书桌的一头敲电脑键盘,俞悦要是提前工作完,就会安静地在书桌边上看书。
她有强迫症,书籍上不同颜色不同标签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每次都能快速的检索到需要的部分。
余斐工作得太晚,俞悦也会趴在书桌上像一只猫睡着,余斐抱她进卧室睡觉,给她掖被子时很难不去注意她手上的伤疤。
俞悦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身体均匀的起伏,就连睡觉都那么好看。
就像是现在这样,紧紧闭着双眼。
余斐只通知了赵五一,赵五一和赵白陪着她等,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俞悦的师父师娘,她师娘这些年身体不好经不起吓唬,现在俞悦的人已经脱离危险没什么事情。
要是让俞悦决定,俞悦也不想告诉她师娘,叫她师娘担心的。
俞悦睁眼的第一时间,余斐和赵五一都在她的身边,余斐紧紧握着俞悦的手,俞悦想讲话偏偏喉咙里口干舌燥的。
她声音太小,嘴唇一张一合的在努力。
赵五一察觉让余斐凑近点:“她是不是想给你说话啊?”
余斐赶紧俯身下去,只听俞悦说道:“你有没有睡觉啊?”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努力从喉咙管里挤出来的字一样。
俞悦在担心余斐连轴转忙工作,没有时间休息,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对于自己遭受的委屈事情倒是一句都不提。
在俞悦清醒后赵五一才和赵白作伴离开,警察还有话问俞悦,两人也不便再待下去。
上车后开了一会,赵五一在慢悠悠地问赵白:“你最近和梁宵联系上了吗?他忙着度蜜月吗?消息也不回。”
“姐,宵哥家里的事情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赵五一扭头:“梁宵家里有什么事情?”
“亏你天天上网,消息是一点都不看,霄哥他爹市长选举的事情黄了,他家正在被查。”
家里被查那么大的事儿,赵五一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梁宵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只是每个月都会有生活费进卡里,赵五一翻出手机才注意这笔钱是以秦淮的户头转进来的,可上面的数量和金额就是离婚时梁宵给她的生活抚养费。
这段日子没有父母搭把手照顾孩子,赵五一每天围着工作和高兴的事情晕头转向的。
“那夏雪呢?她家不是也挺有关系的吗?”夏雪那么爱梁宵,不会真当梁宵出了事就躲得远远的了吧。
“婚礼压根没有举办。”
“为什么?”
赵白转动着方向盘,开始一五一十将梁宵婚礼上的事情说出来。
梁宵和秦淮认为这件事不简单,夏雪总像是有什么秘密隐瞒一样,就让赵白和秦淮一起调查,碍于双方家庭的身份比较特殊,万一真让私家侦探拍到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就不好了。
夏雪怀孕是假的,给她做检查那个医生,是夏雪的亲生母亲,当年和夏雪她爹好上家里不同意。
从部队回来一直没有好工作,家里就想着让夏雪爸爸找一个富家女,女方无法生育,机缘巧合下把夏雪抱回家养,他父亲这些年一直靠着女方家坐到这个位置,其中也有些肮脏手段。
夏雪为了和梁宵在一起,不惜找到亲生母亲帮她作假,梁宵那次喝酒是梁宵妈和夏雪做的一个局。
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听了夏雪的话,又恨毒了赵五一横在儿子和她之间,想要个听话的儿媳妇,却没想到夏雪是只狐狸。
平时在医院里夏雪亲妈就收了不少红包,这些年和亲妈有联系的事儿,一直瞒着家里那位。
见赵五一生了孩子是个儿子,梁宵妈妈本来不想让夏雪进门,又担心不结婚,夏雪胡闹对梁宵爸爸影响不好。
夏雪一直用怀孕说事其实根本没怀孕,婚礼上梁宵把拍到夏雪和亲生母亲的照片、夏雪爸爸和她亲生母亲见面的照片放在了大屏幕上,一切水落石出。
婚礼当场取消,没多久组织内就收到夏雪爸爸贪污受贿的检举,外加生活作风有问题被查,连带着被查的还有好几个重要人物,梁宵爸爸就在名单上。
“梁宵他……”
“霄哥说他不想让你失望。”赵白在等行人过马路:“你把戒指还给霄哥后他一直很后悔,他说他前半段的人生在规定的条条框框内活,后半段人生好不容易遇到你带他体验跨出条条框框的束缚,却没想到做了让你寒心的事情一件又一件。”
“去他家。”
“哪?”
“去他自己的家。”
像是故事设定一样,赵五一站在梁宵家门口敲门,就像梁宵曾经敲她的门那样。
只是不同的是,赵五一把手指按在门把手上,她的指纹还是解开了梁宵的门……
第83章 宿命闭环
赵白和赵五一进梁宵的家里,一股子酒精味扑面而来,平时有整理强迫症的梁宵任凭酒瓶子随地倒,茶几上还有一个显眼的烟灰缸。
他是不抽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抽起烟来,空气里低沉颓废的气味包裹住人的全身。
所见之处,没有一扇窗户的窗帘打开过。
“我去。”赵白忍不住感叹一句:“霄哥,这是窝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
一楼没有梁宵的身影,卧室在二楼的房间。
“鬼知道他在家里做了什么?上去找下人在不在。”
赵五一和赵白前后脚上楼,房间乱得不行,梁宵的衣服就堆积在卧室的床头,衣帽间的地上还有两件随手扔在地上的卫衣,大衣没有挂起来,整个蜷缩在角落里。
而此时此刻的梁宵则躺在床上睡觉,连胡子都没有刮过。
赵五一走过梁宵的床,差点被他地上的鞋子绊摔跤,还好赵白从身后眼疾手快的扯住赵五一,才避免了赵五一往前扑。
捡起地上掉落的平板电脑,赵五一顺手去打开了梁宵卧室的窗帘。
梁宵对睡眠质量有着一定的追求,窗帘有两层,一层遮住外面透进来的光线,一层则负责装饰房间,两层窗帘都被打开,冬日的阳光就从外面照射了进来。
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的睁眼,赵五一环抱着手站在床头:“好久不见,改走颓废风了?”
前一晚宿醉,梁宵昏昏沉沉的,赵五一抬个下巴,赵白就收信号,下楼去给梁宵泡被蜂蜜水来。
进了厨房才发现一片狼藉,好不容易从柜子里找到一个干净的杯子能泡水喝,把蜂蜜水端上楼就识趣的下楼在沙发等赵五一“收拾”梁宵,还颇有远见的上网定了一家清洁公司给梁宵打扫屋子。
蜂蜜水握在手上,梁宵靠坐在床上,赵五一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一块能坐下的地方,屁股底下还垫着梁宵的内裤,赵五一嫌弃的抽出来给他扔回床上去。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赵五一见他的样子一肚子的火:“还那个雪人的情谊。”
“只有那个雪人的情谊。”梁宵重复道。
“家里出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句?”赵五一对他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她而耿耿于怀,夫妻一场有矛盾,也不至于见他家有事就不管。
梁宵拿平板还会偷偷看赵五一直播,出月子后的赵五一找到了新的赛道,从网红博主开始走起直播的路线,这件事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在没有他之后,赵五一也开启新生活,所以每当赵五一有消息发来,他都不敢回复。
只因为她感觉到,她再也不需要她了。
关于刚才的问题,梁宵只是淡淡地回答:“婚礼后没多久。”
“你爸妈现在怎么样?”
“我爸还在省纪委接受监察调查。”
婚礼后没多久,夏雪父亲和一众相关人士,还有梁宵的父亲都进了省纪委接受调查。
赵五一在椅子上点点头:“那你妈呢?”前婆婆一辈子就围着两个男人转,一个是梁宵父亲一个是梁宵,梁宵爸爸进去接受调查她肯定也不太好。
“我爸被带走那天人一着急就晕了过去,现在家她娘家带着,时不时还是头晕。”
“那你怎么这副样子?”
“我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努力工作继续生活。你的工作是你自己找的,和家里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爸现在只是接受调查,你不陪在你妈身边,不就是要她命吗?”
赵五一从中分析,前婆婆再讨厌那是她和前婆婆的事情,可是前婆婆是梁宵妈妈,梁宵一蹶不振就她就更没人能指望。
梁宵把喝过的蜂蜜水放在床头,起身从衣柜的一堆衣服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你去刮个胡子吧,我看你这样不太习惯。”
听从赵五一的话,进卫生间里刮胡子,赵五一就站在他身后,镜子上还印着赵五一脸。
梁宵这间房子,以前他们没离婚前偶尔也会回来住,赵五一和梁宵的牙刷还放在卫生间里,镜子的一角还被赵五一贴了一小张贴画没有扯下来。
是某次开包裹,里面送的一个小雪人贴画,小小的怪可爱,赵五一顺手就黏在了卫生间的镜子角上。
“家里出了事,工作也做不下去。现在医药代表也在查,就让我回家休息,你知道的人好的时候身边都是好人,你不好的时候阿猫阿狗都会跑出来鬼叫。”
没想到这句话会从梁宵嘴里说出来,原先家里好的时候,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特别多。
现在想打听一下父亲被调查的情况,给那些朋友打电话,不是在国外就是父母岗位够不到这个位置,问不出这些事情来,三两句就给电话挂断。
圈子就是这样,大树没倒前人人都能乘凉,大树枯了只想换一棵能遮阴的大树。
“你记得咱们结婚时候那个阿杰吗?”梁宵转过身来,笑着说:“咱们结婚那段时间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跑前跑后的跟着,只要咱们有局硬着头皮也要来玩。前几天有事情找他,第一个电话接通没讲话,第二个电话再过去就被拉黑了。”
梁宵走出卫生间:“我都还没说,找他帮什么忙呢?”
赵五一记得这个人,那会还以为是梁宵的好朋友,在身边忙前忙后的跑。
“很正常啊,现在家里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沾上。”赵五一不想说什么安慰他的话,说那些都没意义,事实就摆在眼前,那帮所谓的朋友,现在连梁宵的消息都不回。
梁宵又回到卧室,低头才注意刚才那件衣服上有污点,想找一件短袖在室内穿上,赵五一进屋把房间的地暖打开,屋子内暖和和的。
“可他妈不是疫情期间求老子的时候,一个个在国外、国内到处玩,没口罩没药还是我寄的!”梁宵把换下来的衣服重重的摔在地上,下一秒就跟赵五一道歉。
失态到说脏话,想起疫情间,帮那群人找口罩找药的事情,梁宵就觉得窝火极了。
“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火。”积压了好久的情绪,梁宵在受尽冷眼后发泄了出来,只是他不是冲着赵五一发火,一部分是厌倦这种虚假的情谊,另一部分是恨自己没用。
赵五一表情却轻松了许多:“行,还能发火是个活人。”
楼下门铃声响起,赵五一走出去隔着楼梯问楼下的赵白:“谁来了?”
赵白抬头对着赵五一说:“我给霄哥喊的上门打扫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