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招娣从菜园子里拔了萝卜和白菜，问道：“姑，菜要怎么做，您说我来切。”
姜美心厨艺还真可以，原身贪吃喜欢琢磨，她会做饭正好说得过去。
大排骨留着晚上下面条，原身还藏着点私房冰糖，炒点焦糖色出来，中午做个红烧排骨炖萝卜，五花肉片炖酸菜，油渣大白菜，嗯，应该差不多够了。
“我自己来吧，家里有酸菜吗？”
“有，姑手边第一个坛子就是酸菜。”
姜美心揭开坛盖，毫无准备的被酸菜坛子里漂浮的蛋白质给吓到了，‘啊’的一声尖叫丢了盖子。
她灵魂出窍，喘不上大气，“老二，拿走、扔掉，连坛子都扔掉。”
老二是亲儿子，在原身的洗脑下，愚孝听话，逆来顺受，但是他舍不得这酸菜。
不就几条小虫子吗，老二习以为常，这是夏天七恶群每天整理，欢迎加入气六留五零爸吧贰捂，酸菜里生了虫子，太正常了。
“娘，洗洗还能吃的。”
姜美心花钱买的五花肉，绝对不能搭配生了虫子的酸菜，她会一口都吃不下去。
“菜园里有大蒜吗？”
“奶奶的菜园里有。”
“老大去借点大蒜苗，老二去扔酸菜，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坛子。”
老二准备扔掉的酸菜坛子，被徐金芳截胡了，她端着竹篾编的簸箕，上面是一大捆蒜苗，进门教训，“那么好的酸菜坛子，说扔就扔啊，这一把蒜苗，算是我买坛子的钱。”
老秦家真是倒了血霉了，家里儿子多、孩子多，要不是大儿子在部队有津贴补贴，这一大家子，指不定要饿死几个。
大孙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实在给不出彩礼，被姜美心这悍妇讹上了，本来想等墨生回来，把她送走，可老大死了。
徐老太心里疼，看姜美心买了那么多细粮和肉，疼上加疼。
“有多少钱够你这样糟蹋的，你会不会过日子？”
这一百多块钱的私房钱，还真不是老秦家的，是原身嫁进来之前攒下来的。
姜美心似笑非笑，“我花我的钱，带你家大孙子吃肉，您还有意见？”
“吃吃吃，记得给你怀孕的儿媳妇吃一口。”
徐老太放下大蒜苗，怒气匆匆的走了。
姜美心翻了翻大蒜苗，下面藏着四个鸡蛋，难怪要亲自送来，哎，看来原身的便宜婆婆，嘴硬心软，人还可以。
姜美没想到家里没菜籽油了，还好五花肉上肥的多，割了一部分炼油，下冰糖的时候姜招娣吓到了。
“姑，那么金贵的冰糖，你怎么丢油锅里了？”
姜美心说：“这样烧出来的红烧肉好吃呀。”
姜招娣心疼那点冰糖，问道：“姑，中午怎么煮饭？”
这个姜美心还真不知道，她问道：“咱们六口人吃饱，得煮多少？”
那至少要挖三碗米才可以煮出七八碗米饭，姜招娣吓一跳，“我们掺点玉米和小米一起吃。”
光吃大米饭，十斤大米六七顿就吃光了，吃不起的。
姜美心直接挖了四碗大米淘洗了，叫她蒸上，今天中午的菜赶上过年了，米饭少了这几个小子不够吃。
冰糖炒了糖色，排骨五花肉色泽油亮，看着就有食欲，少加点配菜肉味更足够，但怕不够吃，姜美心又切了根白萝卜进去，加水漫过肉，盖上木质锅盖闷煮。
五花肉还剩下一半，她切成片用另外一口锅干煸，然后配上切成段的大蒜苗，焦香的回锅肉大蒜就做好了，等油渣大白菜做好，排骨五花肉炖萝卜也好了。
姜美心挑了块排骨，送到姜招娣嘴里，“尝尝咸淡。”
其实姜美心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就是变着法的让孕妇多吃一块，一会几个半大小子抢起来，筷子慢一慢都要少吃不少。
姜招娣冷不丁被喂了带着一丝丝甜味儿的红烧排骨，排骨炖的很烂，真的没有什么比肉更好吃了。
二姑虽然霸道，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二姑，她在后妈手底下更难过，所以二姑问她要不要嫁，她马上点头了。
二姑摔了一跤，真不一样了，姜招娣抿着肉，哽咽道：“姑，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真是个小可怜，一块肉就感动了她，姜美心觉得她太缺爱了。
老三已经被肉香味勾的跑厨房门口了，姜美心故意馋他，“你姓什么呀？”
“哼，我姓秦。”小孩挺有骨气的跑了。
“姜婶子，你烧菜的手艺可真好。”苗巧真儿媳妇黄如娟闻着香味来了。
在姜美心时代，保养的好，三十岁和二十岁根本分不出来，原身自私了半辈子，好东西都留给自己，没心没肺，更是看不出年龄。
姜美心被叫老了，很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婶子，什么事？”
黄如娟是羡慕姜美心光洁的皮肤和玲珑的身材，没办法，她不做事，连嫁了三回，楞是连碗筷都没洗过一回，那手指能不细腻吗？
黄如娟也嫉妒自己二十多岁比不过她连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不服气也只能压回心里。
“婶子，明天小姑出嫁，我婆婆叫我来借碗筷。”
农村办红白喜事，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是各家借的。
姜美心道：“行，明天一早给你家送去。”
黄如娟深吸一口红烧肉的香气，姜美心竟然有私房钱吃肉，都是女人，她怎么那么好命呢，哎也不用羡慕，连嫁三次，这次直接守寡，看她第四嫁，还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黄如娟接着跑来老秦家借板凳和四方桌，看到老秦家中午的饭桌上，一盘咸菜、一盘萝卜丝、一盘青菜，红薯掺的小米饭。
秋粮还要三四个月，青黄不接，其实村里家家都吃的差不多，但架不住对比，姜美心有钱有粮票，她就能跑城里买粮食吃。
黄如娟忍不住说起姜美心，“姜婶子在家里炖了一锅肉呢，也没给大娘送一碗来呀，啧啧，她这儿媳妇当的太舒心了。”
老三媳妇对倒贴跑来老秦家的大嫂闹分家，分走三间房很不满。
“娘，大嫂的粮票肉票还是家里的呢。”
徐老太暗恨老三媳妇架不住外人的挑拨，教训儿媳妇，“那些票给你，你有钱去买肉吗？”
这倒是真的，村里条件好些的，一个月也不过吃一次肉。
徐老太瞪着苗巧真家儿媳妇，“眼馋肚饱的，你才吃几年盐，也学人来嚼舌根。”
黄如娟脸红耳赤跑了。
老三媳妇嘀咕，“二嫂，鸡窝里的鸡蛋少了四个，肯定是娘拿去给大嫂的。”
老二媳妇说：“分家的时候没分给大嫂老母鸡，给几个鸡蛋也没啥。”
“可大嫂要的是大公鸡吃肉，现在没鸡蛋吃又不能怪我们，她买了二斤肉三斤排骨，一口都不给爹娘，娘还那么偏心。”
“分家了，本来就应该分开吃。”
“那要这样，我也分家好了。”
徐老太一摔筷子，“老二老三媳妇，还要我请你们来吃饭吗？”
老二媳妇心里冤枉，每次都是三弟妹找事，害她一起挨婆婆教训。
一家人正准备吃饭，秦向东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油亮喷香的排骨红烧肉来了。
“爷、奶，娘叫我送来的。”
老三媳妇馋那一大碗红烧肉，忙着来接，“大嫂真是的，自己家都不够吃，还想着爹娘，我来我来，一会吃完、碗洗好我给你送过去。”
徐老太真是没眼看了，也不知道骂哪个媳妇。
“败家媳妇，这一顿吃完，下顿喝西北风去。”
她给四个孙子孙女一人一块红烧人，老头子一块，两个儿子各一块，儿媳妇吃排骨，自己一口没吃，剩下的挖了一勺杂粮饭泡了肉汤，给孙子泥蛋。
“给你老太太送过去。”
老太太，是公爹的娘，老三媳妇敢怒不敢言，婆婆真是老糊涂了，亲孙子孙女都不舍得给，倒给那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的老太太吃小半碗肉。
泥蛋很快回来了，还把碗也带了回来，说：“大娘给老太太送过肉了，老太太叫我们自己吃。”
老三媳妇不敢相信，给公婆还可以说大嫂子装装样子，可她还想着老太太，那就不是装的了。
“大嫂怎么转性儿了？”老三媳妇说：“我听说，大嫂今天进城是要卖了招娣呢。”
老二媳妇说：“大嫂给招娣开了半个月的安胎药，不可能要卖她。”
“那就是卖她自己，想拿一笔彩礼，大嫂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徐老太把碗里的肉继续分了一圈，这次没给两个儿媳妇，多的那块给了老头子。
老三媳妇不满，“娘，人家还想再吃一块。”
别的不说，大嫂子烧菜手艺好，做饭舍得放油，还放了糖，实在太好吃了。
徐老太没好气，“想吃叫你娘家给你私房钱买肉，做出来给你一个人吃。”
老三媳妇低头咬红薯上沾到的肉汁，味道太好了，吃一碗都吃不够，哎，谁也没有大嫂子命好，娘家那么疼她，儿子都要靠边站。
不过也不用羡慕，大嫂子嫁过来就守寡，还得带四个娃，吃了这一顿，估计三个月都闻不到肉味儿了。
第3章
姜美心烧饭确实没得说，谁叫她上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呢，研究了不少美食，红烧肉只是基础款，小意思。
四个小子每人都是两大碗米饭，老大顾着一大家子，没舍得吃几口，老二是姜美心亲生的，憨厚，紧着姜美心和两个弟弟吃，也没吃几口。
姜招娣更不用说，吃了两筷子就不敢再夹，老三被红烧肉勾的膝盖都软了，“娘，其实姓姜也行，我能再吃一块红烧肉吗？”
美食一下子给这小刺头征服了，姜美心得意。
她给每个人碗里分了一勺，“都吃。”
小北也是亲生的，他最小，以前原身可不疼孩子，吃独食，小北第一次吃的这样畅快，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能动。
“娘，我肚子快撑破了。”
“谁让你这么贪吃的。”姜美心给他揉揉肚子。
老三小西只比老四大了两岁，也馋有亲娘疼，“要是爹还在，肯定也会给我揉肚子的。”
姜美心好笑，“来，我也给你揉揉。”
秦向西才不要呢，“我听三婶说，爹死了，你很快就会走的。”
“那咱们就看看呗。”
“谁去洗碗。”姜美心现在就要立好规矩，“都别看我，我肯定不会给你们当老妈子，我负责赚钱养活你们，你们负责做家务伺候好我。”
“姑，我来洗。”今天之前，这些家务活都是姜招娣做。
“医生让你保胎，你去歇着！”姜美心发话。
老大意外，娘竟然心疼他媳妇儿。
秦向东站起来主动道：“娘，我来洗吧。”
“我来吧。”老二最老实。
姜美心指着老三和老四，说：“大哥二哥要下地挣工分，你们俩分工，一人一天。”
“以前都是大嫂洗的。”老三说。
有人带头，老四也提意见，虽然娘以前有好吃的都是自己吃，但是吃不掉的会给他一点，而且不会叫他洗碗。
“娘，大嫂为什么可以不用洗碗呀？”
“你能生孩子吗？”姜美心问。
“男人不能生孩子。”老四摇摇头。
“孩子都不会生，还犟嘴，洗碗去。”
按理说，姜美心也是要下地干活挣工分，不然靠老大、老二两个的工分，年底生产队分粮食，根本不够一家人吃。
连徐老太都下地，挣半个工分呢。
但原身做姑娘时就没下过地，姜美心穿来之前，就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农活一窍不通，下不了地。
她叫姜招娣把大排骨炖上，自己去房间睡午觉。
这时候才有时间打量接下来要住好几年的家，这三间是秦墨生结婚的时候加盖的，之前住着秦墨生的两个孩子和老三一家。
原身嫁过来之后闹着要分家，就是想占这三间瓦房。
青砖地基，泥坯的墙，在村里不上不下，屋里更是简陋，除了床和必要的柜子，多一个板凳都没有。
老大结婚了，西屋隔了半间给他们小两口，另外半间给两个小的，东间同样隔了两间，小的给老二，大的给原身。
原身的床单被罩还能看，床下垫的是被子。
姜美心看其他几个儿子的床，下面垫的都是稻草。
夏天还凑合，冬天可怎么行，不行，得想办法多弄棉花打被子，不然冻病一个都不合算。
还有房子，就算不盖，也得把屋顶翻新一下，不然下雨，家里湿哒哒的漏雨，可烦死了。
花钱的地方多，现在又才75年，能做生意还要好几年，搞钱任重道远，她惆怅的入睡。
梦里面，梦到老大成了养殖大户，老二下海经商赚了钱，老三老四一个考了大学办了公司，一个成了大明星，每人买了二斤金条，送到她跟前孝敬她。
姜美心在梦里都笑的开心，笑着笑着喘不过气，四个儿子左一斤、右一斤金条往她身上堆，她快被金条压死了。
一醒来，老四小北爬在她身上，难怪刚才梦里喘不过气呢。
“小北，你干什么呢？”
娘好香，小北觉得娘今天特别好，给他吃肉，睡醒了觉没有起床气，没有骂他。
“娘，奶奶来了。”
她的便宜婆婆？
不对，是原身的头一任婆婆，小北的亲奶奶。
肯定是因为要给四个孩子改姓的事，不知道哪个嚼舌根的传过去了，她说给四个孩子听的，又没说真要去动户口本。
等四个孩子都成家，那时候改革开放，她就要潇洒去了，管这几个臭小子和谁姓呢。
“把你二哥叫来。”
老二从地里回来，说了奶奶听了要改姓，要闹。
姜美心真是无语，第一任婆婆自己都不姓孙，管老孙家的破事，再说了，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管得着吗？
姜美心和老二、老四说：“你们跟娘一条心吗？”
老二老四连连点头，如果娘一直都像今天这么好，打他们都不走。
姜美心说：”好，等会我会和你们奶奶说，不让改姓，就把你们俩带走，将来老孙家给你们盖房子娶媳妇。“
老四说：“娘，你不要我们了吗，我不想走。”
老二懂娘的用心，说：“娘知道奶奶不会管我们，娘骗奶奶呢。”
“哦，那我听娘的”
姜美心整整衣服，带着两个儿子出去，看到姜招娣拿出家里唯一没有缺口的茶盅，泡茶给李老婆子喝。
“娘，您怎么来了呀，家里柴砍了吗，孩子们的衣服洗了吗，晚上的吃食有着落了吗，可真难得，您竟然有时间来我这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