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如何征服?”康熙又问。
佟珍瑶开始冥思苦想,假装费力,“是火器!有了工业技术的进步,他们的火器也大为不同,寻常的穿甲步兵根本无力招架,后世人管这个叫什么——降维打击……大约是全面碾压的意思。”
康熙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满人哪里在乎火器,虽然火器威力大,但是不便保存又有炸膛等风险,一向只是个备用,正经的武力还是靠满人的骑射,谁能想这东西在后世竟如此有用。
现在毕竟才康熙二十一年,佟珍瑶觉得没有什么来不及的,何况不是有个现成的火器研究天才在吗?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的得罪南怀仁吧?
“皇上您身边有个叫戴梓的人吗?”
“哪两个字?”康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佟珍瑶沾了茶水写出了这两个字,康熙顿时恍然大悟。
“他是翰林院侍讲,平日值养心殿,原是看他诗文不错给的位置,倒是小瞧他了。”
佟珍瑶松了一口气,“还在朝中就好,他会得罪了南怀仁被发往盛京,贫病交加而死,有人推测是他改的新炮让南怀仁觉得有威胁。”
“南怀仁……”康熙心里充满了怀疑,这些人明明本国也是使火器的,为什么对大清的火器研究者这样有意见?一个侍讲和他们要怎样冲突。
佟珍瑶其实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是说出来也是相叫康熙阴谋论一把,然后对戴梓重视一点,研究人才什么时候都应该珍惜着,加重了戴梓的分量,以后才能对他的研究重视一点,这可是要耗钱的项目。
“此人朕记下了,那羊毛纺织你有更详细的要说?”
佟珍瑶这次真的很为难,她去哪里知道羊毛的纺织流程啊!
“纺织应当不少能手,不过以我的浅薄认知,我们的羊毛并不能如英吉利等国一样,大约是清洗的问题,也许弄清如何去油就能有进步?”
“罢了。”康熙哪里知道纺织的事情,只好暂时放下,既然已有大格格决心研究,多给些帮助就是了,也不好强求。“你上次提到生育年龄与母子存活度的问题,朕已命人预备着在京城先进行调查,此事可还有什么可补充的?”
佟珍瑶想了想,“您要表格吗?这东西有了分类,比文字更直观。”
搞统计怎么能不想到统计表,是时候给大臣们一点震撼了,有了表格,他们的工作量又能增加了,糊弄的几率也小了。
“呈一份来。”
于是佟珍瑶要了纸笔外加眉笔,拿着镇纸画出了框架,简略写了一个五台山寺庙僧人年龄的统计,竖向的是年龄,横向的是寺名,就这么递给了康熙。
只消一眼,康熙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如此一来,那个庙里年轻僧人多便一目了然了,高僧大德往往需要经历,年轻人过多的庙里,自然水平就一般,再者壮年为僧本就是浪费劳力,在前朝这是被明令禁止的,这样一眼也能看出各家都多少不该为僧的。
“不错,近来念书可还好?有什么想要的?”康熙脸色稍霁,暂时放过了那些糟心事。
“倒有一件事,这学只有上学时间,为何没有休假?”佟珍瑶积极争取着,这学是真的没有放假一说啊!要想休息那得看老师什么时候请假,这合理吗?这很不合理!改善生活第一步必须是得到假期!
康熙正眼看她,“你哪里听说上学还有假的?”
“后世啊,他们把全年划分为星期,一个星期七天,上五天学就休息两天。”佟珍瑶毫不心虚。
“后世……”怎么学生还偷懒?
“这叫劳逸结合。”佟珍瑶又补充。
康熙无语,但是仔细想想,这些格格们难道真要学成什么样吗?只好挥了挥手同意了,“那就依你。”
第15章 休息日
自从佟珍瑶争取到了休息,虽说康熙压成了每旬放一天,但她还是颇为坚定的过起了宫内外往返的日子。
两次假过去就是九月份,佟珍瑶终于在放假时遇到了休息的佟国纲。
“阿玛忙完了?”她诧异到。
佟国纲看过来,“可不就是你招来的活,倒还问我!”
可她是真不知道,因为佟国纲挂的是武职,她就下意识觉得这种和民生有关的事,应该给文官那边,比如户部工部的去处理,哪怕是沾上了工程和匠作类的部门关联呢,怎么也不会到武将头上。
但是仔细回忆了清朝的官员,其实不难发现,比起职能区分,更像是项目区分,管你什么职位,反正这事能做就可以给你,毕竟都是八旗满人,皇帝的自己人,他有理由派活难道因为职位不接了?
蜂窝煤是佟国纲上报的,所以负责处理也是正常,于是她反应过来,回问道,“那蜂窝煤?之前不是夏天嘛?这就要急着弄煤了?”
“就是要早做打算,晚了就来不及了,只要下霜各处就开始用煤用炭,这蜂窝煤毕竟有个制取的步骤,不能不早准备。”
佟国纲也觉得颇为艰苦,他一个武人大老粗,要去看人和泥碾煤,其中不适应不足为外人道。
“听说你把配着用的炉子许给鄂伦岱了?”
忽然被提起,佟珍瑶才想起这个不太重要的细节,比起可以弄成大宗商品的煤,煤炉她还真没觉得什么,毕竟现在的铁也很昂贵,都不做铁皮包裹,其实煤炉就是拿泥巴木片和竹条固定出形状的,牢固性么,不好说,也许用胶泥的会好一些,所以她才不当一回事。
鄂伦岱这些日子应该也没太大进度,毕竟天气热,那些侍卫谁耐烦烧水,这时候一身披挂的侍卫里,不用冰都算得上能耐人。
因此佟珍瑶便没太在意,“确实是有这么个事,毕竟花了哥哥的钱,我想着给他补贴回去。”
“这小子给妹妹花钱难道还不情愿?你不必管他了,这炉子归家里处置了。”佟国纲一句话,直接剥夺了鄂伦岱赚零花的机会。
佟珍瑶还是不免诧异,“就不能做煤的生意吗?”
“既然献给了皇上,那就是皇上的东西了,我们佟家跟着吃点卖炉子的好处也就够了。”佟国纲摇了摇头,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年轻。
被提点的佟珍瑶也领悟了,之前只是没想到,毕竟这是一门可以做的新生意,肯定是有赚头的,但是这个赚头对佟家很重要吗?佟家并不缺钱,拿这个去给康熙刷个好感度,再办好了事,也就能在康熙心里挂上号了,以后有什么能任事的,职位不就来了?
佟珍瑶没想到只不过是角色没有换过来,过去她是赚钱谋生的,钱自然就是重要的,现在的佟家是个官宦人家,求的是高官显爵。
佟国纲现在身上有承袭的一等公爵位,之前被授了内大臣,但去年又做了镶黄旗的汉军都统,所以到底是以旗务以武功为主,他的未来应该是在将来的战争上,这些民生的事是小节。
不过说到战争,佟国纲是不是在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时候阵亡?这种事情还是得想办法避免一下,就佟家这个样子,还是有佟国纲镇着和谐一点,她还想多快活几年,少操点心。
亲政噶尔丹这件事下次也可以和康熙说说,毕竟也是康熙年间的大事了,早做准备总是好过突然应对。
“那这件事现在办结了?”佟珍瑶又问。
“已经交了差事,皇上指了内务府去料理,估摸着还得往山西找一找,京里的煤不够。说来皇上好像对你格外青眼,你……没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吧?”佟国纲眼神迟疑,这个女儿怎么也不像被皇上看上的啊,不能发这个昏吧?
“哪能啊!”佟珍瑶提高了声音,康熙看她那和看系统的区别也不大,时不时就薅一下有没有新消息,这谁能对金手指不看重?“我平日里和格格们一起读书,就是偶然见到谁,那也是阿哥们。”
所以别搞这种奇怪的怀疑了,她平时见的都是小孩子,环境很单纯的!
“你去五台山,是娘娘请求的还是皇上点的?”佟国纲仍有疑惑。
她只好含糊,“这我哪知道,就知道点了我随行,也许是格格们都在吧,再说娘娘都不在宫里了,我留在那多不好。”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佟国纲接受了,但仍然没法放心,“你在宫里自己小心,咱们家虽不是那一等一的人家,也不虚什么,你好好的将来咱们选个好女婿,平平安安的就好,过去十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只要不在宫里,家里总能保你过得自在。”
这话佟珍瑶没法答,只能点头表示一下认可,她在康熙面前挂了号,以后的婚事估计也要康师傅点头才行,佟家还真安排不了她。
佟国纲没在意,仍在自顾自的说话,“说来也是,最近皇上忙着叫户部做什么女人的统计,各旗也忙得厉害,其实也没精神搭理你们这些小儿女。”
已经在查了?佟珍瑶好奇起来,“这事阿玛知道多少?”
“就是对女人成婚生子的统计,皇上说是对八旗人口的调查,还在一家家问,能知道什么?”佟国纲本不在意,话出口察觉到了不对,“你是知道什么?”
佟珍瑶点头,“确实是知道一点,满人少阿玛你也知道,但是孩子养得也艰难,就是皇上,哪里又没有失过孩子,生了孩子养不活,德妃六月头生的七格格又没了,皇上哪能不心痛的,这不是损母就是损子的,对人口不利,皇上大约是想找找原因。”
七格格的事佟国纲是头一次听说,宫里要是生了阿哥,大约在外面还能听到信,宫里生了格格,那大约只有周岁的时候,这些外臣的女眷才能够看到。
他大约只知道德妃是谁,想到他们家皇贵妃膝下养着的几个皇子,就有德妃的孩子,他忽然问道,“娘娘膝下的几位阿哥如何?”
这话转得突然,佟珍瑶愣了一下才答,“娘娘和四阿哥很好,比亲母子也不差了,七阿哥八阿哥还小,看不大出来。”
“怎么没有五阿哥六阿哥?”佟国纲大概记得这些皇子没有夭折,突然缺了排行还是有些明显的。
“五阿哥是太后在抚养,六阿哥皇上优容,叫德妃亲自抚养了。”
“又是德妃?”佟国纲诧道。
可不是又是她……
佟珍瑶心里暗暗吐槽,这位的生产频率那真是没得说,宜妃也没法和她媲美,何况九阿哥如今还没出来,可不就显出德妃了。
“就是她,四阿哥也是她所生,大约也是因为一母同胞,娘娘已经养了一个四阿哥,这六阿哥就给破了例。”
佟国纲不好多议论皇帝的后宫,只能止住话头,“要是咱们娘娘也有这福气就好了。”
“娘娘如今已经很有福气了,她安安稳稳的在宫里比什么都好。”可别啊!她突然想起来,佟贵妃的血缘和康熙太近了,这生孩子出意外的可能也高,还损伤身体,不生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佟国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刚才的话还是有些过了,还是女儿有觉悟,“是这话,这样想才对。”
顺着这生母养母的话题,佟国纲又想到了女儿的养父母,那一家子也是省事的,这许久也没有来打扰,只在节下时送了节礼,倒是可以常来往。
“自你回来,总在出入宫廷,难免疏忽了一些,说来我们家还没正式谢过阿克墩,下次你休假,我们便一同去拜访他家。”
佟珍瑶难免喜出望外,她意外在康熙面前暴露,这段时间搞得挺曲折的,原本还说没多久就会去,这一耽误都到九月份了,那几个家伙弄不好都要骂她了。
“多谢阿玛!”
这一谢就说得格外真心实意。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要上一旬的课,只不过这一旬上课的心情能轻松些。
但她的好心情就很让大阿哥不爽了,自从汗阿玛回来,莫名的就加紧了他的课业,他现在每天为了功课几乎要费尽全部心神,哪里能见得有人学习如此快乐呢?
再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姊妹明明被送来读书,先是免了早课,又有了旬休,每每女课休假,午间书房的氛围都会显得格外安静,更是衬托出了别人休假他上学的凄凉。
“旬休快活吗?”
听大阿哥暗含不忿的问话,佟珍瑶心中了然,一脸笑意的回问。
“快活啊~羡慕吗?大可不必羡慕,大阿哥是有大志向的,那个位置——”佟珍瑶翘起手指往上,“更忙一些呢~大阿哥可是甘之如饴?”
“……”胤褆恍惚。
好像也是啊,汗阿玛每日里忙的时间更长,上朝理事,下朝批折子跟传教士学东西,还要检查功课,晚上还要看望各宫娘娘,睡的时间也并不长。
不对!
这分明说的是她们女学过于快活,和汗阿玛比什么?
“不要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忽然就有了旬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佟珍瑶抬眼给出了一个无语的眼神,是她干的,她能说吗?
“大阿哥劳驾您让让——练字呢!”
胤褆对她的态度很不满,试图找个援手,却发现这堂上跑了个空。
“她们人呢?”
佟珍瑶放下笔,叹了一声,这人就会耽误她的时间,“大阿哥问谁?大格格和赫舍里格格在拆织机,三格格和五格格在玩那个用齿轮的风扇。”
第16章 婚龄推迟到几岁
这风扇呢,也算是生不逢时,现在天都不热了,造办处才研究出来送过来。
不过几个格格对此还是抱有极大的热情。
尤其是大格格,看着齿轮带动的装置都快走不动道了。
“这样的物件是不是能用在织机上?”
这话吓得大格格的宫女面如土色,她们那小小的院子里,现在放了羊毛还养了一头羊,前些日子又添了好几台织机,再堆下去真要没地方下脚了。
佟珍瑶也不大记得齿轮能用在织机上,她记得最开始的纺织技术变革,似乎是从飞梭开始的,不过这都远得很,大格格的目的是羊毛纺织技术,并不是织机效率提升,她的整体思路还是落点在羊毛上的。
自打大格格得到了羊毛,她已经明里暗里嫌弃了一把羊毛上的油腻,所以大格格对清洗比较上心,之前是没注意到,自打被提醒,大格格很快就得到了干净的羊毛,有了阶段性成果后,大格格信心大增,开始了羊毛纺线的研究。
既然要纺线,不研究纺车是不可能的,纺羊毛和其他材料总是有些差别的,就这样,大格格好奇起纺车和织机运转的原理,对各个部件的功能关注起来,弄得这几天都在拆织机,还带着赫舍里格格研究齿轮怎么安放。
连带着三格格五格格看着也对机械产生了兴趣,知道风扇是她的主意之后连连追问,她又不太能用平实的语言讲清楚,刚才大阿哥来之前她就是在写信,信里是在向康熙讨要西方机械方面的书籍,要是没有就弄点几何原本什么的,顺便她还要翻译本。
虽然说有点为难人,但是翻译的培养也是必不可缺的,未来和西方的交集肯定会变多,不能只靠对方的传教士递话吧?
其实她也想过能不能挖一下身边的人搞翻译,但是格格们汉语水平都还有限,更别说外语了,就是现在开始培养,那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学成,再说格格们学成了难道能给她做翻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