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同尘没有再逗留下去,转身走上了大道:不能只是这样,就像不能只是救了那只母猫、那些地下室的动物,救了它们还会有新的其他动物。
不能只是这样而已。
江也在背后叫她,开了车追上她,拦住了她的路,“王总想和你说两句。”他把没挂的手机递给叶同尘。
叶同尘接在手里直接挂断,把手机丢回了江也的车内。
江也看着她要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说:“小叶,不要再待在律所了,也不要再插手虐猫案了,你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深浅。”
叶同尘依旧没停下没回头。
他有些生气的喊道:“白胜男之前就找过很多律师起诉这个虐杀动物的网站你知道吗?没有一个律师敢调查下去!”
果然不是这个案子难查出背后老板,是没人敢继续。
叶同尘停住了脚步,但晓山青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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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山青那边忙了一天没回律所,等他和那个黑客黑手党分开,已经晚上八点了,想回律所一趟看看叶同尘,就接到了义父晓清静的电话,通知他晚上和顾小姐一起吃个饭。
“不是说等等再去相亲吗?怎么这么突然啊?说要吃饭就吃饭?”晓山青本能的抗拒,他知道这是商业联姻的相亲,但是之前说好了再等等,他肯定能赚到八十万。
晓清静却笑了一声说:“是顾小姐主动约你的,或许你去了有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
晓山青挂了手机正发愁,微信里弹出了顾小姐的微信。
【顾宁】:和我约会,有要紧事。
【顾宁】:我是手术刀屠龙手,别废话,快来。
晓山青看着这短短的两句话懵了,他的相亲对象顾小姐是……是谁???
他太震惊了,以至于他按照地址赶到那个私房餐厅时,看见坐在座位上等他的顾宁,都没敢确定:“你是……”
顾宁今天穿了一身黑,红唇卷发,神神秘秘的先将包厢的门锁了。
“你干嘛锁门?”晓山青很警惕的盯着她。
“我又吃不了你。”顾宁坐回桌边直接打开自己的手机,先翻出账户证明:“我是你的榜一手术刀屠龙手。”
晓山青再三确认才敢相信,仍然疑惑:“为什么啊?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是屠龙手?”这反差也太大了,屠龙手嘴脏的无人能敌,但顾宁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知书达理,连他养父介绍她们认识的时候也这么说。
“你别管我。”顾宁直接说:“也别误会我打赏你是喜欢你,我厌男,打赏是冲着叶尘。”又补充:“你先别让叶尘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啊。”她怕叶尘会讨厌她。
晓山青还是难以消化:“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不是。”顾宁又把手机相册里的视频打开给晓山青:“我知道那个黑色网站背后的老板是谁。”
晓山青一惊马上拿过她的手机,看见她的一段录屏录的是她爸顾远洋和天嘉王总的聊天记录——是天嘉王总向顾远洋介绍他在甸海的新产业,其中包括电商和特殊网站直播。
然后是顾远洋问他安全性。
天嘉王总又向他介绍了自己甸海电商和特殊网站直播的法人,是个甸海人,就算查到也没关系。
而这个甸海人的名字叫郑勇,正是他查到黑色网站的法人。
晓山青吃惊得说不出话,天嘉的王总……不就是叶尘的老板吗?他做房地产发家,又趁着风头做了娱乐业,没想到他还在甸海做这些……
比起黑色网站,这个电商更惊人,这不就是甸海的电商诈骗吗?
“这些证据有用吗?”顾宁凑过来问他:“没用的话,你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从我爸那里套话,说不定他已经联系上了这个甸海的法人,我看看能不能偷到他们的合同。”
晓山青震惊地抬头看顾宁:“你……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顾宁无所谓地说:“我爸早该死了。”
晓山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把这段录屏传到自己手机里说:“有用,很有用,就算这个证据不能直接证明天嘉的王总就是黑色网站的老板,但可以证明他和这个甸海法人的关系,这牵扯了海外电商骗局,警方肯定能顺藤摸瓜查清楚。”
他留了个心眼没删掉顾宁的原视频,对她说:“你也保存一份。”又问:“你录屏没被发现吧?你来见我会不会引起怀疑?”
“所以我说跟你约会相亲啊。”顾宁收起手机说:“我爸巴不得我跟你约会联姻,没人会怀疑的。”
晓山青稍稍放心了。
顾宁又说:“但你要小心啊,你有没有上网搜搜那个白胜男?”
“白胜男小姐?”晓山青没搜过。
顾宁说:“网上一搜就能看到,她之前就起诉过这个黑色网站,还不只一次,但每次起诉之后,接案子的律师就会突然变卦撤诉。”
有这么一回事吗?
晓山青确实不清楚,临出餐厅前顾宁又叫住他说:“你……能不能把叶尘微信推给我啊?我保证不随便说话,就想看看她的朋友圈。”
晓山青无奈的说:“叶尘用的是我的手机,我的另一个微信小号,她没自己的微信,你要吗?”
顾宁嫌弃的皱了眉:“你就不能给她注册个新的微信号吗?干嘛用你的小号,你们很熟吗?”
晓山青得意的笑笑:“还挺熟吧。”
他出了餐厅,把打包好的甜品放在副驾,这家餐厅甜品很好吃,他想带给叶尘尝尝。
车子开出餐厅,已经是九点多了,律所在景区下,越开人就越少,晓山青渐渐留意到后面一直有一辆车子跟着他,直到开进小路,那辆车子猛地窜上前撞在了他的车后尾。
晓山青猛踩刹车,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整个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玻璃碎了一辆。
脑子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扶住耳蜗去摸手机要报警,已经有人走到车边一榔头砸碎他的车门,伸手进来抓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人带着白色的面具和手套,晓山青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说:“案子再查下去,命就没了知道吗?”
晓山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白胜男找了那么多律师都会突然撤诉,是来自天嘉王总的威胁吗?
另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伸手进来要去抢他的资料袋,那里面装着他要提交给警方的证据和毒理师y的注册信息。
晓山青猛地挣脱脖子上的手,抓住资料袋盯着那个人说:“拿走这些还有新的证据,打死我还有新的律师,告诉王峻他逃不了,如果他真的不害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就不会派人来威胁我!”
他脸上全是血,可他却很笃定,没有一丝退却,“他威胁不了我,我今天不死就会继续查下去,就算我今天死了,我的人也会带着新证据去找警察,警方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
血流满了他的衬衫,那两个人也没想到会有律师这么不知死活,刚想动手——
一辆车忽然亮起大灯,疾驶着冲了过来朝着车边那两个面具人就撞过去。
两个人仓皇松开晓山青躲闪,想要逃回自己的车子上,那辆车子陡然拐弯“哐”一声撞在他们的车子上,将车子撞的报废。
山道之上另一辆车子驶过来停下,后排两个黑色西服的人下车就将两个面具人按倒。
副驾的车门推开,晓清静跨步下车走到满地碎玻璃的车子旁,掏出手帕弯腰伸手进车内按住了晓山青额头上流血的伤口,像是无奈一般叹息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晓山青疼的抽气,看见他就笑了:“爸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巧?”
巧吗?
从他接这个案子开始,他的人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他。
“先下车,去医院。”晓清静拉开了破碎的车门。
“先把他们送警局!”晓山青探头朝外喊,“这可是揪出凶手的好线索!”
晓清静叹气想把他从车里拉出来,晓山青痛的直皱眉,腿根本使不上力:“完蛋,我好像腿被撞折了……”
黑西服的保镖忙过来将他抱出了车,他又想起什么似得说:“爸我副驾的甜点碎了吗?我带给叶尘的。”
晓清静弯腰从副驾拿出了压扁的盒子,里面甜点碎的一塌糊涂,他喉头有些堵,“碎了,吃不了了。”
第18章
叶同尘是和白胜男一起赶到的医院, 因为当时白胜男正好来律所找她,说有事情要和她说。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接到了晓清静的电话说晓山青出了点意外在医院。
白胜男开着车带叶同尘一起去了医院,到的时候晓山青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他的义父晓清静去替他办理住院手续了。
手术室外站着两一黑西服的高大男人, 是晓清静的助理兼司机, 他很客气的向叶同尘和白胜男说明情况,两名故意袭击晓山青的人已经在警局了,晓山青除了皮外伤, 左腿粉碎性骨折。
车祸、袭击、粉碎性骨折……
白胜男僵站在手术室外,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抖得无法控制自己, 望着叶同尘喉咙里的“对不起”三个字才出口, 眼泪就滚了出来。
“对不起……”她抓着自己的包鞠了个很深的躬, 泪流满脸的无法抬起头:“是我隐瞒了你和晓律师,是我故意隐瞒的……我早就该跟你们说清楚,我其实知道虐杀我的猫是黑色网站对我报复,我一开始就该告诉你们我请过很多律师起诉黑色网站,他们每一个都被威胁袭击……”
她早该说明, 可是她怕坦白这样的情况,叶律师和晓律师就会不接手这个案子了。
她这几天没有一天不想坦白,今晚她找去律所也是想坦白。
沉重的包里装着她的每一份起诉书、撤诉、和几个律师受到袭击威胁的诊单。
白胜男拿出来交给叶同尘,不敢看她的双眼, “对不起叶律师,如果我早些坦白或许晓律师就不会出事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利用了晓律师的善良。
她希望叶同尘可以骂她, 怪责她,甚至是不再代理她的案子, 她全部接受。
可是叶同尘只是很平静的接过去,一份份的翻看,那里面有一位律师也是出了车祸,还有一位律师是孩子书包里被放进了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她理解他们的撤诉,就如同她理解白胜男的隐瞒。
然后叶同尘说:“就算你当初坦白他也会接下你的案子,就像他现在不会怪你,不会撤诉。”
白胜男忽然之间,无地自容,她们没有怪她,没有要撤诉退却,这让她更难过。
没有星月的夜里,这医院真安静。
叶同尘和白胜男并肩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只有白胜男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晓清静的管家。
管家让他离开后,很恭敬的走到叶同尘面前,将东西双手交给她:“叶小姐,这是少爷想要带回来给您尝尝的甜点,车祸的时候撞碎了,老爷又吩咐人买了一份。”
叶同尘抬起头看他,那份甜点装在很漂亮的黑色盒子里,盒子上印着烫金的月亮。
白胜男认得这家餐厅,是很有名的私房餐厅,贵且难预订,可这家餐厅应该晚上十点就打烊了,现在十一点多了,怎么还能订到甜品?
叶同尘接在手里,管家就询问:“您想现在吃吗?我为您打开?”
她点点头,管家便屈膝蹲在她面前小心利落的替她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甜品,像一个柿子,托在白色的盘子里,还挂着薄薄的冷霜。
用勺子挖开,里面是慕斯质地,中间夹着柿子芯里的软籽。
她扒开之后,第一勺子就先把柿子芯挖了吃。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之后,晓清静看着她一勺吃掉柿子芯,很温柔的笑了,那是她最喜欢吃的地方,一粒粒柔软的柿子芯,从前她总会扭下软柿子的“盖子”,将里面的芯吸出来就丢掉。
他多想走过去,望着她的双眼和她说:“我是晓清静。”
她会记得他吗?
晓清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文件袋和手机,上面还沾着晓山青的血,晓山青临进手术室还在托孤一样让他好好保管,还说不能交给叶尘,对她不安全。
他立过誓言,绝不干预她的道,但帮晓山青抓个甸海法人交给警察,应该不算违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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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山青的手术居然进行了四个小时,推出来他人还是不清醒的。
白胜男看见他这幅样子又愧疚的想哭。
叶同尘走过去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和脖子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他的耳蜗摘了,应该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道他怕不怕?
她用手指贴在他的手背上,叫了他一声:“晓山青。”
医生想提醒她,他没带耳蜗是听不见声音的。
但病床上的晓山青眼睑动了动,很吃力地睁开眼迷茫又震惊地失焦了好一会儿,落在了床边叶同尘的身上,迟钝地喃喃说:“我听见你叫我了?”
他不带耳蜗时说话显得很笨。
太晚了,晓山青需要休息,也有晓家的管家照顾,叶同尘就和白胜男离开医院回了律所。
叶同尘能隐约感觉到律所附近守了很多晓家的保镖,虽然她觉得没必要,但他们远远的躲着也没妨碍她,她锁上门倒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