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贩卖儿童、参与贩卖遗体,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零十一个月。
魏盼盼坐在听审席上听着宣判,几乎不敢相信真的告赢了, 还判的比她想象中重那么多, 她原以为他们几个人最多坐一年的牢, 或许可能连一年牢也做不到。
她听见审判长宣读说:“魏军等人毫无悔过之意,提供伪证,从重判处……”
李桂兰哭着跪下说她悔过, 她有悔过之意。
魏军和李立低头坐在那里竟然难得见到也哭了……
魏盼盼突然之间有点想哭,是啊, 叶律师说得对, 忏悔没有用, 惩罚才有用。
你看这些人,直到明白自己逃不了了,要做五六年的牢,才开始落泪悔过,但这悔过并不是对她的愧疚, 而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表现出悔改之意判的轻一点吧。
有人在低低哭。
魏盼盼看过去,看见了低头站在证人席上压抑着哭声的刘娟,这个陌生的亲生母亲在这一刻哭的脸上一团糟,粗糙的手不停的擦着眼泪, 看起来那么难过。
是在为她难过吗?
审判长宣布退庭。
直播间里却人数飙升——
【判的好!现在悔过哭给谁看啊!去牢里忏悔吧!】
【审判长青天大老爷!】
【呵呵,他们现在哭只是哭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被抓,坐牢后谁照顾他们的亲亲儿子啊。】
【多希望魏盼盼能看到啊, 她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这些人坐牢了, 她可以去上学了,自己打工脱离这些可恶的人,好好上学会有新的开始新的人生。】
【唉,看魏盼盼的生母哭又恨又不忍心谴责她,她好糊涂啊19岁生孩子,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5555要是盼盼能早点遇到叶律师和晓狗就好了,她肯定不会冲动自杀了】
手术刀屠龙手:【没关系的,盼盼没有早点遇到叶律师和晓律师,但王有福的女儿遇到了,其他人遇到了,我也遇到了】
【是啊!希望王有福的女儿不要成为下一个盼盼啊!】
【王有福的案子几点开庭啊!我蹲直播间里不走了!】
【下午两点开庭,叶法师和晓狗辛苦了!】
【叶律师怎么打喷嚏了?她感冒还没好吗?】
叶同尘裹紧西服,又打了个喷嚏,身边天天跟着一个“冷气机”她怎么好得了。
魏盼盼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退。
“喝口热水。”晓山青拧开保温杯递给叶同尘说:“现在还没十二点,可以去吃顿热乎饭再准备下午的开庭。”
叶同尘裹上了羽绒服,接过保温杯握在手里,朝刘娟走了过去:“我送你出去吧。”
刘娟抹了眼泪,忙向叶同尘和晓山青点点头,又朝他们鞠了一躬,眼泪还是止不住,“谢谢你们帮盼盼……我、我太对不起她了。”
叶同尘和晓山青都没说话,她们没有权利和资格替魏盼盼原谅她的母亲。
人快散尽的法庭,有人小跑着过来叫了一声:“叶律师。”
是个扎着马尾,脸圆圆的女生,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一旁的魏盼盼一见她脱口就叫:“康静!”
“叶律师你还认得我吧?”康静笑了笑:“盼盼的室友。”
“当然记得。”叶同尘怎么会不记得,魏盼盼的那封遗书就是拜托的这位同学寄来的律所,这是她和魏盼盼合谋的作弊,拜托这位室友说遗书是魏盼盼之前写好,让她事后寄来律所的。
魏盼盼说,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平时她迟到会帮她骗老师,这次也一定会帮她的。
“我请了假过来的。”康静玩笑一般说:“万一需要我作证我就直接上去。”可她的眼眶很红,像是刚刚哭过,和叶同尘、晓山青说:“谢谢你们,我替盼盼谢谢你们。”
晓山青喉咙里难过的很,上学或许是盼盼活在世上最快乐的时候。
康静看了一眼刘娟,却没和她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大袋子递给叶同尘说:“盼盼被带走的很匆忙,我替她把留在寝室里的东西收了一下,丢了怪难过的……就交给你们吧。”又问:“盼盼的葬礼是什么时候?到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好。”叶同尘接过大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笔记和书本,还有几个抓娃娃机里那种玩偶,拼凑出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儿。
盼盼也不过是一个喜欢玩偶,会迟到的女孩。
刘娟看着那些东西,再忍不住痛哭起来。
叶同尘看向魏盼盼,传音问她这些东西她想怎么处理?
她眼眶通红的站在那里,笑了一下说:“麻烦叶律师帮我把笔记和文具送给静静,其他的就烧了吧。”她不打算给这位生母了,没必要,刘娟也有自己的生活。
而她,来过,无论有没有被爱过都不重要了,遗弃她的人受到了惩罚,她这一生也已经结束了,很快她就要开始新的一轮了。
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投胎成人,但她没那么讨厌活着了,至少她还会遇到静静这样的好朋友,还会遇到热心肠的晓山青和叶律师。
挺好的。
叶同尘把袋子里的文具都送给了康静,拿出来一个绿色的小海豚玩偶,传音和盼盼说:“烧了可惜,能送给苗苗吗?她也和你一样喜欢海洋生物。”
盼盼站在那里到底是哭了,“好……”好啊,送给苗苗,希望苗苗可以比她更坚强更勇敢,也更幸运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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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开庭,魏盼盼也没有走,她想等苗苗的事情结束后再走,不然心里总有牵挂。
苗苗是未成年,可以不出庭。
霞婶和戴也在律所里陪着她,她很乖的坐在沙发里抱着柿子小猫,看着茶几上的平板,上面正在播放着王有福案子的庭审直播。
她其实听不见直播里在说什么,也看不懂弹幕,可叶姐姐说哥哥会出庭,她在等着哥哥。
她已经还几天没有见到哥哥了,自从被哥哥捡回去以后,她们就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霞婶坐在她旁边,削了苹果给她吃,苗苗拿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不说话也不闹腾,乖的叫人叹气。
太乖的孩子,一般是受了苦,挨了太多教训。
庭审直播里,麦子被法警带了出来。
苗苗才有了反应,跳下沙发站在茶几旁,想听声音,眼眶先红了,哥哥带着手铐被警察抓了,哥哥是为了给她治病才偷车被抓的。
戴也过来看了看直播,大声的问苗苗:“要不要叔叔把音量开大一点?”
苗苗抬眼看着戴也,小幅度的点点头。
戴也就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直播里叶同尘的声音有点疲惫,在说:“这是当初捡到女童的人,王有福声称他为了让医生救女儿把女儿放在了医院门口,请问你是在哪里捡到的女童?”
“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麦子的声音也传出来,听起来就像个刚过变声期的青少年。
苗苗应该是听到了麦子的声音,发红的眼眶湿漉漉的噙着眼泪。
霞婶也跟着难过,“天杀的,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
戴也拿了纸巾放在苗苗手边,蹲在了她的旁边,看了一眼庭审直播的弹幕——
【垃圾桶里??王有福不是说放在门口的垃圾桶上吗?到底是垃圾桶里还是垃圾桶上?这两个区别可大得很!】
【救命,扔到垃圾桶里是谋杀吧】
【这已经不是遗弃罪了吧……】
【那家医院有没有监控啊?】
【等一下,这个麦子是不是偷面包车那个啊?声音和上一场叶律师提供的录音里偷面包车的很像啊!那个人新闻里好像也写麦某。】
【啊??这个人是偷面包车的人?我乱了,运送盼盼遗体的面包车是偷盼盼生父李立的,而偷面包车的人居然是捡到王有福女儿的好心人??】
【靠……要是真的,突然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吗?”叶同尘又问麦子,“哪家医院?几点?你捡到时女童的状态?”
麦子交握着戴手铐的双手,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是在博爱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的黑色大垃圾桶里捡到的,当时应该晚上一点多,因为街上和医院里没什么人了,我去垃圾桶里捡瓶子和纸箱,发现里面的纸箱里有个小孩儿,小孩儿很瘦很小。”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像猫那么大,不会说话也没有在哭,我以为死了,抱出来发现还有气,应该是发烧烧昏过去了。”
“你当时没有把女童送进医院吗?”叶同尘问他:“为什么?”
麦子说:“我是从孤儿院里偷跑出来的,进医院怕被报警抓回孤儿院,不敢进去,想把小孩儿放在医院门口,但太晚了,没有医生和护士出来,冬天有怕她没一会儿真冻死了,所以我就把她带去了小诊所里。”
“哪家诊所?”叶同尘问。
“同仁堂诊所。”麦子答:“诊所的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之前我生病他免费给我治好了,我就带小孩儿去了,给她输液吃药……后来好了,老板也没收我钱。”
叶同尘和审判长说,请了同仁堂诊所的老板来做证人。
审判长准许证人上庭。
同仁堂老板被带上来,是个已经六七十岁的大爷,如实的说了当时麦子把捡来的小孩儿带来的状况,小孩儿应该三岁左右,但营养不良很小很瘦,而且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高烧很厉害,输液吃药好几天才好,照顾了半个月小孩儿才能正常吃东西,仔细检查了发现不是全聋,大声说话能听见一点儿。
当时他和麦子想把小孩儿送回家,但一说送回去小孩儿就哭,就求他们不要送走她,说她爸爸打她,把她扔了不要了。
他要把小孩儿送警察局去,小孩儿害怕就躲进桌子下不出来。
麦子就说,他来养活她,养大一点再送去警察局。
“麦子,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女童送去警察局?要养大一点再送去?”叶同尘问麦子。
麦子低着头,鼻头发红说:“送去警察局,警察会把她送回家,她爸爸不好,打她不给她饭吃。她好小好瘦,想养大一点她回家挨打了可以跑。”
叶同尘问话的声音顿了一下。
庭审现场很安静,她顿了一下才说:“警察了解情况之后,或许会把她送去福利院,你当时不知道这些吗?”
麦子摇摇头:“我没读过书上过学,不知道这些,就知道没爸妈才送去孤儿院。”他说:“我就是送去孤儿院的,孤儿院也不好,会被欺负,要干活,不干就挨打罚跪,不想她像我一样受苦。”
“你当时多大?”叶同尘问。
“十六,十六多一点。”麦子说。
叶同尘没有再继续问麦子,而是对审判长说:“一个16岁的未成年都知道,在冬天的深夜,把一个高烧的女童放在医院门口会导致她的死亡,身为父亲的王有福却不知道吗?”
审判长看向了被告席上穿的破破烂烂的王有福,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坐在那里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王有福,你有证据证明你把女儿放在垃圾桶上,而不是垃圾桶内吗?”审判长问他。
王有福的律师,法律援助派来的律师提醒王有福回答。
王有福这次看向审判长说:“我不知道,我捡破烂的不懂这些。”
“你难道不知道把一个发高烧的三岁女汁源由扣抠群五儿司九〇八一九尔整,理更多汁源童丢在冬天的街上会导致她死亡吗?”审判长皱眉再问他。
王有福依旧摆出老实巴交的样子摇头:“农村的,不识字捡破烂过活,孩子跟着我活不了才放在医院门口……我不懂这些。”
弹幕里气坏了——
【这不就是活癞子吗!这根本不是老实人!】
【啊啊啊气死我了!审判长能不能打他一顿!农村的也不是他这样!】
【那个麦子不也是捡瓶子捡纸箱吗?人家怎么能养活你女儿啊!】
【什么不懂!我看他穿着军大衣,他这不是也知道大冬天穿得薄会冻死吗!】
【他不懂让他脱光了去医院门口躺一晚上……】
“你不识字?”叶同尘提出反对,拿出了一份低保证明,“这是王有福办低保的时候签的名,填写的表格,他不识字怎么申请的低保?”
叶同尘又递交了几份复印件:“这是王有福当初申请国家贫困补助时写的信,他上过小学。”
王有福不说话了。
“你很清楚那种极端状况下遗弃女儿会导致她死亡,但你依然选择了把她遗弃在垃圾桶里。”叶同尘看着王有福,又拿出了结婚证明和一份女童母亲赵小女的病例。
“你也很清楚,女童的母亲赵小女是严重的智力障碍患者,她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不认识人,听不懂话,但你依然和她发生性关系,迫使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女性生下孩子。”叶同尘说:“在明知对方智力有障碍的情况下依然和她发生性|关系,构成强|奸|罪。”
王有福这会儿不装聋作哑了,立刻说:“我们领了结婚证,是夫妻,是合法的夫妻。”
“你不是很清楚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吗?”叶同尘讥讽的问他。
弹幕里——
【就是!!】
【哈哈哈不要跟叶律师装疯卖傻!】
【他清楚的很!】
【孩子的母亲还是弱智啊?人渣啊,让弱智怀孕生孩子!】
【这样的人就该叶律师直接放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