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惊春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尽管以他现在的能力,能打的过大多数苦修多年的修士,只是比起裴红月谢尘缘这种还是有所忌惮的。他迫切需要一个契机,变强的契机,能够碾压一切的实力。
谈惊春站了起来,捡起谢窈身边落下的玉简。
看来这是谢尘缘给她通知消息用的,只是谢窈还没得及催动,就中断了,谢尘缘或许根本没想到,眉姬会带他进来。
方才嬉笑的气氛一下凝固住了,他认真起来,问:“你还有力气吗?”
谢窈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也很不错,一点也没有那种要被人囚禁起来,嫁给不太熟的人的恐惧了。
她道:“有,就是不多。”
顿了顿又讲:“要不然你教我一下易容,然后我们一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逃出去吧。”
谈惊春忽略了她那几个让他听起来就毫无魄力且让人脑壳疼的词,目光扫视着桌面,停留在那上面的梭草编织的奇奇怪怪的小动物上。
他勾唇笑了笑,满是胜券在握,然后看向谢窈:“把你衣服脱了。”
*
另一边,来到南魔宫贺喜的宾客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感受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谢尘缘凝神感受着整个南魔宫的结界。
安静,安静得诡异。
没有任何人想要穿过结界。
谈惊春竟然不来吗?
谢尘缘为此诧异。
裴红月或许对于杀死谈惊春是抱着玩乐的态度,可惜他和裴红月不一样。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谈惊春。谢窈如果求情的话,那他就废了他的修为,关起来,让他作为返祖之魔却无法精进,能活着,却不能再有任何满足野心的能力。
结界没有人破坏,是一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他眼下却觉得如此难以安心?
他转身回去,靴底踩在大红色的炮仗皮上,左右不少魔见他神色匆忙,很是诧异。
就在他匆忙走时,一只胳膊从侧面拦住了他。
“南魔君,走这么急做什么啊?新娘子又不会跑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长得人高马大的中年魔,是西魔君,赤烜。
相比于谢尘缘和裴红月,他长得要磕碜多了。
虽说算不上丑,但也算不上好看。毕竟他喜欢食魔,和他战斗,失败后被他吃下去的对手都被他吃了下去,而并非是吸收魔丹。
这种增长灵力的手段,是那些血统高贵的魔不屑于做的。甚至于岐山死斗场,就是他开的,满足那些鲁莽嗜血的魔的杀意。
赤烜鲁莽,愚蠢又自傲贪婪。
谢尘缘自然不会将请帖交给他。
但赤烜不请自来,他也不想在布下困杀谈惊春的这场局上和其他的魔族产生什么冲突,尤其是同样的大魔。
但他眼下心绪紊乱,脑海中只抓住了“新娘子跑了”这几个字眼,于是他偏过头,绿眸中冷意森然,道:“让开。”
*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多更一点的,但是累了,所以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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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魔域(五)
◎你敢推开我,我就真的杀了他(捉虫)◎
赤烜眉头挑了两下, 笑容中带着几分威胁意味:“我们来都来了,现在这个点了,不得陪我们喝几杯吗?”
见状, 裴红月传音入密,问谢尘缘:“发生什么事了?”
谢尘缘同样传音入密:“我现在觉得很不安, 得先去看看谢窈。”
裴红月点了点头, 搭上赤烜的肩膀:“想喝酒嘛,我陪你。”
“那也行。”
赤烜将目光从谢尘缘身上移开, 落在裴红月身上, 等两人走开后, 才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谢尘缘, 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前段时间, 有个面覆青铜鬼面的人来到岐山死斗场, 足足八日,杀了我死斗场上不少魔将,你可曾听说过什么时候魔族有了这号人物?”
裴红月拿袖子沿着,将酒浇在地上,道:“那倒是没听说过有哪个世家的魔族喜爱鬼面呢。估计是什么散修吧。”
“不是。”赤烜否定, 盯着裴红月的双眸, 笃定道:“我觉得是返祖之魔出世了。”
裴红月早就知道这件事, 都跟谈惊春打了一架了, 一点也不奇怪, 面上却还是表现出一副讶异的样子:“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他好好长大,早日一统四大魔域呢, 这样咱们魔域就不会再群龙无首了呢, 相信伟大的返祖之魔一定会带领我们做大做强。”
赤烜心里“我呸”, 面上依旧维持着虚伪的假笑:“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的。”
裴红月装的滴水不漏:“我向来表里如一。”
赤烜哼了两声,见从他这套不出什么信息,就走开了。
他最是厌恶像裴红月这样的大魔,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只需要从他父亲那里继承魔君之位就可以,而像他们这种魔,只能在底层跌跌撞撞,一路比拼才能到这一步。
不过好在,他已经得知了返祖之魔的下落了。
甚至也知晓了他与谢尘缘的新娘那点的勾当,只要食魔之后,将谈惊春的修为吸收了,到时候四大魔域的共主就是他了。
无论是裴红月还是谢尘缘,都要对他俯首称臣,他也能随意杀死他们,而非现在的互相制衡的处境。
谢尘缘一路赶到谢窈待着的那个院子,却见侍女和别人都安静地站在那里,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谢尘缘走近了,只见那些侍女双眸空洞失神的站着,像是被人魇住了一样。
果然,已经来了吗?
谢尘缘想不出来谈惊春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只是沉了沉心神,又往院子内走去。
就在靠近谢窈的房间时,他听到了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他双眸微微睁大,抓紧时间赶了过去,结果下一秒,屋门就被一股巨大的灵力破开。
飞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正是穿着婚服的谢窈,而另一个则是谈惊春。
谢窈似乎并没有打过谈惊春,整个人飞出来后,退后数步才站稳。
谈惊春则手握长刀,缓步迈过门槛,走到院子里。
“你果然来了。”谢尘缘抿唇。
谈惊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手中的神寂刀通体生金,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谢尘缘走向谢窈,仔细看过她身上并无伤口后,问:“你有伤到吗?”
谢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谢尘缘抬眸看向对面的谈惊春,幽绿色的眸光中划过一缕杀机。
只要杀了谈惊春,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虽然你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你的加入企鹅君羊伺而贰儿武九一似七每日追更最新完结文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整个魔域,乃至于太玄九洲,都是一件好事。”
肩头的红羽在燥热的晚风中飘动着,杂草中有昆虫聒噪的叫着,谢尘缘抬手化出一柄长剑,“所以……”
“噗嗤”一声,一股痛意从背心传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从胸膛前穿过的锋利剑尖,扭头,触碰到谢窈冰冷的目光:“你……”
只见,覆盖在少女脸上的幻术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谈惊春眸中满是讥讽的笑意,他在谢尘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剑身猛然抽出,巨大的力道带出一串滚烫的鲜血,滚滚落在地上,将黄土润湿。
谢尘缘踉跄了几下,单膝跪地,鲜血从口中溢出,他的目光也在看清幻术消失的过程中,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憎恶。
谈惊春迅速扯去了婚服,露出他本来的穿着。
雪白的长靴映入谢尘缘的眼中,他顺着鞋尖,衣袍往上去看,只能看到少年的脸庞笼罩着一片阴影,以一种蔑视蝼蚁的眼神,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谢尘缘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敢耍我?”
谈惊春笑得纯良无害:“不好意思,我比较记仇。”
他可还记得谢尘缘用梭草编织的小人戏弄于他,甚至还变成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小乞丐,接近谢窈,还把谢窈抢走了。
而另一个“谈惊春”此刻也走到谈惊春身边,幻术消失后,变成一条雪白的蛇,蛇尾上紧紧缠着一柄刀。
正是谈惊春的神寂刀。
谈惊春接过后,将谢窈的剑收了起来,握住神寂刀。
因为谢尘缘遭到重创,整个南魔宫的结界迅速瓦解。
徘徊在结界外的稚魔也迅速没入地底,朝谈惊春的方向赶去。
“你把窈窈带到哪里了?”谢尘缘胸口的鲜血将他雪白的长袍迅速染红,他额心出了许多汗,脸色也迅速苍白。
“窈窈”两个字一出来,瞬间叫谈惊春神色变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想,叫的可真亲昵,就连他都还没叫过这个,他还敢先叫上了。
屋内又传来脚步声,此时的谢窈已经脱去了婚服,穿的是往常穿的妍丽衣裙,就连凤冠也被拆掉了,换上了往常的丝带编的蝴蝶结。
谢尘缘看到谢窈还在,就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你……不要走……”话未说完,就吐出一滩鲜血来。
谢窈看到谢尘缘身下的鲜血就惊住了,更别说他又当面不要钱似的吐出那么多血。
她诧异了几秒,往谢尘缘身边走近了数步,又生生停下。
浑身的血液倒流了般,她僵硬地看向谈惊春:“你把他杀了?”
“怎么会呢?”谈惊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安抚她道:“身为魔君,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可谢窈脸色也还是难看。
虽然清楚谈惊春不会轻易放过阿念,却也没想到会如此出手干脆利落,谈惊春来救她本就是好事,可是看到谢尘缘这幅样子。
她心情也蛮复杂的。
谈惊春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最后从她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再往谢尘缘那个方向看。
他靠近了谢窈的耳畔,低声带着些许哄诱地讲:“是不是很可怕?那就不要看了。”
谢窈用手去扒拉谈惊春的手指,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双手冰凉。
冰凉的手指扒拉了谈惊春的手背,又放下了,谢窈轻轻地问:“不会死吗?”
“嗯。”带着些许鼻音,谈惊春声音格外温柔:“不会死的。”
谢窈:“嗯……”
谢尘缘自从谢窈出来后,目光就紧紧追随着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气若游丝道:“窈窈……回来。”
闻言,谈惊春将谢窈拢得更紧了些。
乖僻阴戾的少年将少女笼罩在怀中,雪色的双眸中化出浅金色的光芒,仿佛一条阴险狡诈的蛇紧紧缠住了他的猎物,浑身绷紧了看向另一头觊觎的猛兽。
感受到谢窈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身体更僵硬了。
谈惊春弯下腰,偏头,将唇贴在谢窈雪白的脖颈上,吻上去,轻轻吮/吸着,促狭的目光瞥向了不远处的谢尘缘,带着几分幼稚的耀武扬威和满满的挑衅。
这个触感很轻,温热又柔软,嗯……还在舔她。
谢窈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微微睁大眼睛,愣了会儿,才不适地抬手,想推开他。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谈惊春的声音响起,热气喷薄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他眸光冰冷,压低了声音讲:“小师姐,你敢推开我,我真的会杀了他的。”
他此刻的嗓音,温柔归温柔,缓慢归缓慢,却带有一股威胁的意味,这种危险的感觉瞬间让谢窈蠢蠢欲动的双手紧紧捏住了裙角,不敢再造次。
她咽了咽嗓子。
谢尘缘那边更是气的咳出鲜血来,如果恨意能够杀死人的话,此时的谈惊春得被戳成窟窿了才是。
可惜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真狼狈啊。
谈惊春看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悯,唇角却勾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俾睨着他。
身后悄无声息汇聚成一团黑雾,稚魔已经赶到了。
“我们走。”
稚魔化作黑色雾气,将谢窈和谈惊春两人包裹起来。
谢尘缘看到那个乖戾的少年隔着黑雾,天生带笑的微笑唇微微翘起,无声地讲:“安息吧。”
谈惊春并不想再当着谢窈的面杀人,那一剑伤在谢尘缘的心口,又被他引焰,烈火灼心的感觉并不好受吧。
倘若被发现的及时,兴许能够捡回一条命。
就看他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不过谈惊春并不想他有这个好运。
谢尘缘挣扎着从地上爬动,想要拉住谢窈的裙边,最后扑过去时,只握住了一缕转瞬即逝的雾气。
很快,他听到了“嘶嘶”的声响。
有蛇从草丛中爬了出来,在咬他。
可他没有力气在挣扎了。
即将昏迷过去时,他听到了裴红月的声音:“好兄弟,你怎么好像快死了。”
裴红月察觉到魔宫结界破碎后,就迅速赶往这里,只看到了谢尘缘倒在地上,鲜血流成一滩,身边还围着几条小蛇在咬他。
他瞳孔骤缩,几道灵刃甩了过去,那几条小蛇就断成数截。
裴红月连忙帮他封穴止血,看清了谢尘缘伤势后,倒吸一口冷气:“这细长条下手可真黑啊!看看,要死了吧,你可真是活该的。”
西魔君赤烜则站在不远不近处,观察着这两只大魔。
裴红月与谢尘缘两人交好,他是在裴红月手里将谢尘缘吞了呢,还是去抓那只返祖之魔呢。
并不需要多作迟疑,当然是去抓返祖之魔了!
于是他对身边的随从道:“走!”
*
稚魔带着谈惊春两人迅速离开南魔宫,走了近百里,离开南魔域,到达魔域边缘时,才停到一处小河边上。
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谈惊春去四周捡了一些干柴,又摘了一些果子,回来时就看到谢窈抱着双腿靠着树干坐着。
稚魔的本体是雾,幻化出来的实体确实非常柔软的,谈惊春走之前,让谢窈把它当靠枕,垫在背后。
谢窈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在稚魔当抱枕抱在怀里。
稚魔还是第一次跟香香靠的这么近,这么近的距离下,香香闻起来更香了,于是它就睁着两只红豆子的眼睛,咧出牙齿笑。
香香在它眼里是漂亮的,不仅好吃还好看,虽然这辈子都吃不着了,但是闻闻也好满足。
回来生火的谈惊春见它这副陶醉的德行,“咔嚓”一声。
手里的树枝被握断,本来还乐乐呵呵的稚魔听到动静,立刻收敛住了笑容,苦哈哈地看向主人。
它错了,它不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