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反常的行为倒是让池晏疑惑了，刚来的时候，这丫头可是在早餐店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才过来的，就走了一段两百米的路感冒了？
季昭关心道：“女孩子做这份工作本来就不容易，平常可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啊。”
宋昀没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刚坐到沙发上，池耀照例问着，“最近工作怎么样？”
池晏挺着腰板，“工作方面是有些压力，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把它消灭。”
与他不同，宋昀一个的低着头，就像是上课不敢举手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
池耀自然知道他最近的工作，只是不点透的说道：“遇到困难就换条路走，别一条死路走到底。”
池晏道：“我知道的，您放心。”
季昭好奇的问道：“小晏，你们王局怎么说？”
昨天晚上池耀忽然给他打来了电话，上来就问他最近池晏是不是问过十年前碎尸案的事情，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告诉他了。
池晏道：“等这次的案子完成后，我们就会重启对碎尸案的调查。”
这话直接让坐在他旁边的宋昀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色，这么怎么快就决定了？！
季昭面色严肃起来，问道：“那你这次来省里找我们，是想问什么问题？”
池耀的神情倒是如刚才一般。
池晏看向池耀，坦言道：“当时您在福利院里遇到过一个小男孩，我想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这件事情并没有存在档案里，还是那天晚上季昭告诉他的。他在后来也问过温逾白这件事情，温逾白却说他从来不知道在碎尸案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小男孩。
宋昀在一旁听着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她不自觉的将双手用力的交叉在一起，纤细的手骨赫然显起。
“你现在恐怕是找不到他了。”池耀解释道：“当时我在福利院发现他的时候，这孩子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脑子都有些不太清晰，我让他们把这孩子先送到了医院，准备勘察完现场再回去。可当我赶到的时候，医生说了这孩子趁他们备药期间偷跑出去了。”
池晏问道：“当时您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季昭说道：“碎尸案发生的地方是72号福利院，这周围住着很多流浪汉，我们当时猜测这孩子可能会是流浪汉生下的。”
这个解释倒是也说的过去。
池晏却问道：“可他既然是流浪汉的孩子，他被送到医院治疗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选择逃跑呢？”
这是让他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季昭说道：“当时这孩子的精神状况就比较差，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后产生的本能逃跑反应。”
池晏虽是不赞同这个回答，但眼下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他继续问道：“爸，我想知道我妈是怎么出的事。”
话落，他还拿出准备好的录音笔放在桌面上。
宋昀听到这话时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池耀长叹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原以为我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的。“
池晏听着这话也黯然神伤，如果可以他才不想让父亲重新回忆起那段记忆，但现实却是没办法。
“碎尸案发生的时候，曾一度在社会上造成了恐慌。我刚担任刑侦队队长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向上级保证自己在三个月内就能抓到凶手，可我不仅没有抓到凶手，反而还牺牲了你母亲。”
池耀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歉意，“我并不知道你母亲是从什么地方找到了线索，她也没有告诉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
十年前。
十二月份的某一天。
这些天的雨水特别多，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会有强范围的大降雪，阴暗潮湿的天气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今天是雨夹雪，办公室内的暖气又坏了，众人只能靠着物理取暖。
“曾歌呢？”
池耀拿着份报告走了出来。
赵明诚正吃着泡面，咽下去一口汤说道：“嫂子出去了。”
池耀走到窗户边，看着满地的泥泞，“出去了？她出去干什么？”
曲欣正敲着键盘，手指冻得生疼时，她就得马上抱着玻璃杯，哈着气搓着手说道：“嫂子也没说她去干啥啊，我光看她急匆匆的出去了 。”
“急匆匆？”
池耀掏出手机拨打的电话。
“嘟…嘟——”
对方的手机铃声却在办公室内响起，他来到曾歌的工位前，桌面上放着一堆照片和文件，关掉自己的手机，找着藏在文件下面的手机。
第268章 曾少年11
曲欣听着电话铃声，疑惑问道：“嫂子出门没带手机吗？”
池耀问道：“她出去多久了？”
赵明诚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好像中午一点就出去了。”
他记得清楚，中午从食堂回来之后，他们便准备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中途他睡得迷糊起来喝水时，就看见曾歌急匆匆的出了办公室。
曲欣猜测道：“嫂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就出去忘带手机了？”
说完这话，她赶紧给赵明诚使着眼色。
池耀是个急性子，可不能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动行事。
赵明诚马上反应过来，“对啊，估计嫂子马上就回来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温度开始断崖式直线下降，天际逐渐昏沉，这一切都似乎是在预示着风暴的到来。
…
“后来呢？”
池晏急迫的追问着后面发生的事情。
池耀沉声说道：“…我们等到了晚上九点，可你妈妈还是没有回来。警局大厅的监控显示，你妈妈是在下午一点二十七分离开的警局，出警局大门之后消失在黄河路的方向。”
池晏眉心一皱，“黄河路？”
季昭轻声补充道：“福利院就在这条路上。”
“你们当时没有检查过福利院吗？”
“当然检查过。可里面依旧是原样，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我们当时还轮流在福利院值班站岗。” 季昭继续说道：“暴雪连下了三天三夜，气温都是负十度以下，厚重的积雪影响了整个北海市的交通，我们去福利院都只能步行，基本上走到那里的时候，都被冻的说不出话。池队不忍心看我们受苦，便让我们从福利院撤了出来。”
池耀接着说道： “后来又过了两天，警局接到一通举报电话，报警人是一个流浪汉，等我们到福利院的时候…”
宋昀低垂着双眸，睫毛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那场刺骨的暴雪，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季昭提醒道： “小晏，如果你要调查这件案子的话，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碎尸案的凶手每隔十年就会重新犯案，而今年刚好是第十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存活在世界上，也没有知道他现在的心境变化。”池耀继续说道：“不过我敢肯定，凶手绝对不止单单做了这两起案件。”
季昭也说道：“没错，从二十年前的女大学生碎尸案起，就能看出来凶手作案手法的熟练，我和你父亲都认为在女学生之前绝对还有其他受害者。”
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和抛尸现场完全一致，死者全身组织器官被尸解成近两千块大小一致的尸块，碎肉和污秽物全部被精心的清理干净，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对处理尸体的需求，最关键的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尸骨。
池晏将他们的话记在心里， “好，我知道了。”
池耀叮嘱着，“回去之后好好把卷宗看看，要是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你季老师。”
池晏点头，“我知道的。”
季昭看了看时间，“聊着聊着都到饭点了，你俩要不跟我去食堂吃个饭？”
他说完这话后看向池耀，只见池耀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这边有个文件要处理。”
池晏也不敢反驳老师， “好。”
季昭起身，“我们先走吧。”
宋昀紧跟着起身，她的动作有些急切，似乎是想赶快离开这个办公室。
“等等。”
沙发上的池耀忽然对他们三个说道。
宋昀心中一紧。
池耀缓缓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要是没感觉错的话，这孩子似乎是在害怕他。
这话一听就是在问宋昀。
池晏看向她。
宋昀慢慢转身低声说道：“宋、宋昀。”
“宋昀？”
池耀盯着她，那双眸似乎是在审视她，“北海市本地人？”
“对。”宋昀抬头看着他，眼神与他对视，直言道：“我爸爸是宋川柏。”
旁边站着的池晏多看了眼宋昀，平常她巴不得藏着自己的身份不告诉别人，倒是今天…
“宋川柏…”池耀马上就想到了衡海集团，“你爸爸同意让你来做刑警吗？”
“他挺同意的，觉得我为国家抓罪犯很光荣。”
说完这话，宋昀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基本的语句都不通顺。
池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爸爸是个好企业家。”
“谢谢池主任夸奖。”
就当宋昀在心中稍稍放松下来时，又听池耀问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池耀呢喃着， “二十二…”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个年龄。
池晏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爸，您怎么了？”
池耀收回思绪， “没事，你们先去吃饭吧。”
…
季昭带着他们去了一楼食堂，他边吃边说道：“你爸今天愿意给你说这么多，也是希望你能尽早抓到凶手。”
池晏握筷子的手一停，“我知道。”
“你爸这么多年既要忙工作，又要养你长大，真的活的挺不容易。当年你妈妈的死对他打击特别大，严重到整个人一撅不振，甚至差点就要从警队离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相信他会把这件事情给放下。”季昭低着头看着餐盘，“遇到危险赶紧撤，别把自己和身边的人搭上。”
池晏静静听着没吭声。
父亲是警察，每次一工作他们父子都是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面，即使他们父子俩在路上遇见他，他也不能直接出声喊他。
季昭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妈妈当年并不是突然消失的。”
池晏问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妈妈不像是那种粗心马虎的人，也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季昭放下筷子，“我猜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线索，但告诉她线索的人肯定要求她不能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而她得到的这个线索一定是跟凶手有关。”
池晏不解，“但我妈妈怎么可能会在得到这个消息线索的时候就牺牲了，难道这个线索是凶手故意给她的吗？”
“关于这件事情我当时和温逾白分析过，”季昭伸出两个食指，“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凶手故意透露线索告诉你母亲；第二种很有可能是凶手身边…”
“啪嗒— —”
筷子掉落的声音打断两人谈话。
“我、我…”宋昀急忙起身，“抱歉，我想去个卫生间。”
她站在洗手池边，不停的用水拍打着脸颊，似乎这么做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脸上残留着水珠，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己的模样却是那么的陌生。
她已经在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可又真的他们嘴里听到当年的事情时，她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第一反应。
她垂着头闭着眼睛，轻声呢喃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269章 曾少年12
办公室。
季昭手里提着从食堂打包回来的盒饭，“先吃饭吧，等吃饭完再工作也不迟。”
池耀停下笔，“他们走了？”
季昭温声说道：“吃完饭就回去了。”
池耀打开盒子，刚准备夹菜时问道：“刚才那个小丫头，你觉不觉得眼熟？”
“眼熟？”季昭坐在沙发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池耀说道：“看她的眼睛，我总觉得熟悉。”
那双眼睛清澈不染尘埃，就跟当年在福利院找到的小男孩一样，即使浑身伤痕染满尘埃，眼睛却干净到让人瞧见后难以忘记。
季昭打趣道：“你瞧谁都熟悉。”
能被他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池耀夹起青菜放在嘴里。
季昭刚要喝水，忽然想起刚才吃饭时的小插曲，“这丫头确实挺奇怪的。”
“嗯？”
他说道：“刚才我在食堂和小晏谈细节，这丫头直接吓得把筷子给掉了，确实没有一个刑警该有的稳重。”
池耀道：“吓得把筷子摔了？这确实是激动过头了。”
季昭看向他，“这个宋昀需要查查吗？”
池耀却道：“那是他自己带的人，让他自己去查。”
季昭无语，“你刚才还在怀疑人家的身份，现在让你查你又不查，你这真是会找事啊。”
池耀道：“你刚才不也觉得她反应过激吗？”
季昭耐着性子的问道：“那是查还是不查？”
池耀吃着饭，随意的说道：“你想查就查。”
季昭哈哈笑了两声，掏出手机就给自己曾经的学生打去了电话。
— —
高铁上。
两人的位置都在一排，宋昀靠着窗户，安静的看着窗外。
可眼底的愁绪还是出卖了她。
池晏看着她，“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嗯？”宋昀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见我爸爸直接戴口罩，听到我们聊碎尸案情绪就变得那么异常。”池晏继续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你想多了。”宋昀换了个姿势，看着前面，“我只是早上吃了油条，胃不舒服而已。”
池晏说道：“你这借口能不能再扯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重新调查这起案子吗？这件事情马上将可以重新调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我很开心啊。”宋昀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去见你爸。”
池晏笑了一声，“见我爸怎么了？见到我爸就能把你吓成感冒？在警局你不是怼天怼地吗？现在知道害怕了？”
宋昀蹙眉，“谁怼天怼地？你别老是坏我名声行不行？”
池晏道：“你跟二队的人吵架这件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昀更正道：“我们那不是吵架，我们只是在友好的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