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说道：“全市已经下了通缉令，山间别墅那边已经被封锁，这次的孟见山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宋昀问道：“白向松呢？我感觉在他身上的案子可不少。”
池晏说道：“省厅特意成立了专案组去调查他，他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去担心。”
“那就好，”宋昀握着空杯子，两杯热水下肚，胃里舒服了很多，“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要结案了。”
“对，这次是真的就要结束了。”
宋昀看向他，“我们现在需不需要联系下洪桐，说不定他会知道孟见山能藏在哪里。”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在尝试联系他了，”池晏看了眼手机，“不过他现在还没回我消息。”
宋昀轻声说道：“那就再等等，他们跑不了。”
“不过很可惜，张惠芬死了。”
宋昀好奇，“她是被孟见山带出来的吗？”
她不可能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那里。
池晏摇头，“不清楚，得明天去查了。”
“不过幸好大林哥没出事，”宋昀单手拿着纸杯，从兜里掏出平安扣，“幸好我们都没出事。”
池晏看着她手中的平安扣，“对，幸好我们都没出事。”
——
车上。
坐在后排的孟见山从出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着。
方叙言将车停到路边，“我们现在要离开吗？”
“我…我是失败了吗？”
孟见山的声音微哑。
他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站在顶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方叙言掏出手机，“我现在联系码头，咱们明天就离开北海。”
“不离开。”
方叙言不解，“白向松已经保不了我们，明天警局就会下达通缉令，我们再留在这里就是自投罗网。”
“开车。”
孟见山声音清冷，语气不容拒绝。
方叙言收起手机，问道：“去哪儿？”
“福利院。”
方叙言皱眉，“去哪儿做什么？”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既然我活不了，那他们谁都别想活。”
第443章 见春山16
欧阳倩留在医院照顾着杨林，池晏带人前去山间别墅搜查。
一夜之间，别墅内变得空无一人。
宋昀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刺鼻的消毒水的瞬间涌进她的鼻腔。
实验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学试剂，解剖台上被清理的很干净。
对角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机，宋昀走过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相机看着里面的内容，看了不到三分钟，她被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上面拍摄的画面正是陈豆蔻被解剖时的场景。
宋昀关上相机，压制着心中的恶心，“变态。”
“怎么了？”
“孟见山真是个变态，”宋昀将相机给他，说道：“他不仅杀了陈豆蔻，还把整个解剖的过程全部记录了下来。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是孟昭！”
池晏低头看着相机没说话，要是陈豆蔻知道杀害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宋昀看着四周的一切，“其实我挺不能理解的，孟昭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市长的位置？”
“执着于这个位置的可能不是他，”池晏关上相机，“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洪桐说他人格分裂的事情？”
“当然记得，”宋昀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觉得他是在瞎扯。”
“洪桐猜测孟昭分裂出来的人格，一个是他主人格，另一个是孟见山。”
“对。”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池晏问着她，“真正的孟见山早就被张小山和孟昭联手杀害，孟昭怎么可能还会裂出来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
宋昀沉默两秒，“你觉得孟昭另一个人格不是孟见山？”
“对，”池晏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另一个人格很有可能是张小山。”
宋昀惊讶，“张小山？”
“张小山和孟昭都算是被家庭抛弃的人，长大之后不管是张小山还是孟昭都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之下。张小山和养母针锋相对，而孟昭常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拳打脚踢。”池晏分析着两人的内心，“像是这种原生家庭出来的孩子，内心最是自卑和自傲，所以他们想站在最顶峰，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应该更切确的说他们是想保护而已，这也就能解释清楚孟昭为什么会执着于市长的位置了。”
——
众人搜查结束之后，就赶回了警局。
“队长，”从A市连夜赶回来的王栎一脸着急，“大林怎么样了？”
为了能尽快赶到北海市，他直接买的站票。
池晏安慰着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总体的情况还算稳定。”
听到这话，王栎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前些天他到A市之后，池晏便让他偷偷去找当初孟见山身边的司机。
根据资料上显示司机的名字叫张梁，老家就在A市。
当王栎顺着地址查过去的时候，村里人都说没有看见张梁回来。
起初他以为是张梁遇害，就当他准备报告给池晏时，这个张梁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王栎解释道：“...孟见山曾许诺只要他不说出实情，就会给他一大笔钱。当时张梁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就当他带着五十万块钱回来老家的时候，孟见山的人已经在他家里等他了。后来张梁为了躲避孟见山的追杀，不得以一直借住在他发小家里。这期间他不敢报警，也不敢出家门。”
宋昀疑惑，“那他怎么会主动找到你？”
既然都到了不敢报警的地步，怎么会主动找上他呢？
王栎说道：“之前去孟见山住处调查的时候，他见过我一面。”
宋昀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池晏问道：“他人现在在哪儿？”
王栎道：“在审讯室。”
…
审讯室。
张梁坐在里面，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门开了，池晏和王栎走了进来。
不等他们开口问道，张梁立即说道：“警察同志，我全部都说。”
池晏冷声道：“我们第一次问你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
张梁一哽，“我现在配合你们算自首吗？”
池晏看着他，“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都会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行、行，”张梁连忙说道：“我说、我全部交代。”
“那个女老师确实不是主动回去的，当天我们把她送到副市长家里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晕了过去，我们也不敢问。副市长又吩咐我们把她送到另一个地方，说只要我们做完这一切之后就给我们五十万块钱。并且让我们保证不许把这件事情向外人说，否则我们也算是共犯，都是要去蹲监狱。”
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当时我也特别害怕，副市长说只要把警察瞒过去，就让我们回老家躲躲。我当时也没多想，想着只要离开这儿，你们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负责记录的王栎呵了一声，“我们是没找你麻烦，可孟见山却是一直在找你麻烦。”
“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张梁欲哭无泪，“我当时把人送到那里的时候，原以为是副市长想着那啥那个女老师呢，谁知道他手段竟然会这么狠。”
“秘书呢？跟你一起回A市的那个秘书呢？”
“不知道，”张梁摇头，“我俩出了北海市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王栎敲着键盘，“你倒是挺机灵，还知道去你发小家里躲着。”
“我那也是没办法了，”张梁因为紧张的缘故，额头开始冒着冷汗，“我要是不躲，早晚得被他的人打死。”
审讯结束之后，池晏便收到了洪桐发来的消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福利院】。
他把这条消息讲给了众人。
宋昀不解，“福利院？孟见山为什么要回到福利院？这个时间他不应该想着如何逃跑吗？
王栎也疑惑着，“这会不会是孟见山设计的圈套？”
池晏沉声说道：“不管这是不是陷阱，这次我们必须正面面对。”
...
当天下午，局里开展了会议。
由于这件案子所涉方面极其广，为了保证完成这次的行动，上级特别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任命池晏为总组长。
会议结束之后，池晏在走廊上问着庞晨，“有什么办法可以唤醒孟昭体内的另一种人格？”
“你想干嘛？”
“像孟昭这种做事狠辣的性格，他肯定会在福利院里设下陷阱。如果到时候能让孟昭精神崩溃，那对对于抓捕他来讲会轻松一点，”池晏继续说道：“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是他主人格，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的副人格出来？”
庞晨想了想，“你如果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激发他的副人格，简单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不断的对他做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就是刺激他，引诱他。”庞晨继续说：“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特定的介入点，这个介入点可以是一段回忆、可以是某件东西、也可以是人。”
“人？”
池晏思考了下，“我明白了。”
“对了，”庞晨将两份尸检报告给他，“这是李常乐和陈崆的报告结果，他们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且，两人身上的伤口多达数十处。”
“数十处？”
“对，”庞晨又拿出另一份报告，“不止是他们，张惠芬身上也有。而且我在他们三人身上找到了他们互相的皮下组织。有没有可能杀害李常乐和陈崆的就是张惠芬？”
池晏忽然想起别墅的监控资料，当天客厅的监控拍摄到了张惠芬，可以通过监控证明张惠芬确实离开别墅了。
他沉默半晌，“我知道了。”
“阿晏，”庞晨拧着眉，眼中满是担忧，“这次的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知道。”
第444章 见春山17
三个小时前。
北海市第72号光明福利院。
天空乌云翻滚，如同一幅泼墨画。
黑暗的云层似乎在空气中烧灼，闪烁着电光和雷鸣。风卷起了沙尘，使大地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昏黄之中。乌云的压迫感令人窒息，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站在院中央的方叙言收回视线，神色淡漠，让人捉摸不透。
洪桐疾步走进来，急声对里面的人说道：“警方已经全市下了通缉令，他们发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得抓紧时间逃了。”
谁知屋内那人并没有任何反应，连同周围的寂静让他感到心慌。
他悄悄的朝后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方叙言，然后试探性的叫着里面的孟见山，“院长？”
好半晌后，孟见山才从里面走出来，“没把消息发给他们吗？”
“他、他们？”
洪桐心中一紧，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孟见山。
孟见山上前，在他面前停步，那漆黑深邃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为什么背叛我？”
洪桐笑得牵强，“我有点听不懂您的话。”
孟见山似乎不想跟他废话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
洪桐听到这话，慢慢的收起脸上的神色，他面无表情的迎上孟见山的视线，“您早就知道了？”
孟见山反问着，“你说呢？”
这次，洪桐不再隐瞒，“对，我和警察合作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们。”
孟见山冷笑着，“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就不怕自己会被送进监狱吗？”
“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您，”洪桐继续说道：“在您收养我们的时候，您说从此以后您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不会再受欺负，可我们把您当做父亲，您把我们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了吗？”
孟见山眯着眼角，眸中透着冷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您让我们做的，我们自小就听从您的命令，我们对您的命令深信不疑。小时候在福利院，您让我们互相争斗，您说只有游戏胜利的人才配成为您的孩子。…可您把我们捡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站在院中的方叙言转身，静静的看着他。
“我们这群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自小就受尽别人的冷眼和辱骂。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光是能健康的活着就已经花光了生命中所有的运气。”
洪桐的眼眶微红，他攥紧了双拳，“不过很幸运，您收养了我们。您不仅教我们读书写字，还教我们格斗防身。我们真的很感谢您，您就是我们的上帝，您就是我们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所以上帝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从来不问原因。就算我们之间出现间隙，也从不去怀疑您的指令。”
“可您真的有把我们当做您的孩子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场什么所谓的游戏，一切不过是您的随心所欲。”
他垂下眸，睫毛沾着泪水一颤一颤的，“三月、五月、拾月、陈春生、徐滢、黎央还有佘年…你的这些孩子全部因为你死了，可他们到死都没有出卖你。”
“我们不过是你的棋子，你才是游戏最终的胜利者。”
“砰——”
枪声响起，洪桐应声倒下。
他是开枪自杀的。
倒下时，眼睛看着阴沉的天空。
他好像没办法给姐姐庆祝生日了，没办法给父亲拉小提琴了，没办法给母亲作画了，也没办法再继续写书了…
天空传来阵阵闷雷，预告着一场暴雨马上落下。
院中央的方叙言走上前，垂眸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洪桐，翕动着嘴唇，呢喃着，“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第445章 见春山18（终章）
下午六点三十分，警方赶到福利院。
废弃的福利院前围着数辆警车，穿戴整齐的警察齐刷刷的从警车上下来。
他们有计划的迅速将福利院包围。
警察拿着喇叭站在福利院门口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宋昀站在警车前看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是洪桐给她发的消息，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进来。】
她盯着上面的两个字好大一会儿，“洪桐给我发消息，让我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