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不错的建议。”宁空点开了东洲的全息宣传片。
一幅水墨画在她眼前铺开，随着头顶传来一声鹤鸣，恍然中她已置身山水之间。
白鹤自竹林间飞起，双翅舒展乘着一丝缥缈的风拂过山峦。
山岳之间是涛涛洛水，一轮明月半印在江面，波光朗照，她乘着长长的船舟，顺着水流靠近繁峨古城。
江水两岸，身穿长袍的少年挥鞭纵马，挑着扁担卖水的老者沿街叫卖。
其乐融融的人间都城之外，高高的云端上仙人衣袖飘飘，面无悲喜，一双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她指尖的卡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狰狞咆哮的黑熊妖随手击毙。
最后是披着血色斗篷的黄毛石猴独自立在万丈悬崖边，夕阳拉长它的背影，画面定格成黑白，重新变化成一幅水墨画。
画轴缓缓卷起后浮现出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
【梦境，东洲】
宁空看到最后两眼放光：“芜湖！齐天大圣！”
“冷静点，这是一个完全架空的修仙世界，你开局只是一个凡人。”系统说，“你会在里面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筑梦师看过的电视、玩过的游戏，这些元素都会在梦境中随机出现。”
“好吧。”为了最后那个画面，宁空又看了一遍宣传片，这次有了点新的发现，“诶，我好像没看到男的？”
她在蓝星时不论是玩游戏还是看电视，到处都是男人的身影。
可宣传片里，摩肩接踵的古城街道，以及庄严肃静的深宫别院，那些一晃而过的镜头里全是女人。
唯一的例外是大圣，但它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是一个面向女性的梦境世界。”时间不多，系统简单地解释，“梦境初步构建后，筑梦师需要对其进行细致的修改与删减，她前后调整了三千多处细节。”
包括但不限于删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三千多处......好大的工程量。”宁空唏嘘，“真羡慕她稳定的精神状态和良好的个人素质。”
她略微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都感觉自己随时会发疯。
“为了避免暴露你我的关系，直播的时候我不便出现。”系统看着即将结束的倒计时，祝福道，“直播即将开始，去新世界开始你的征途吧。”
宁空刚做好心理准备，耳边的机械音切换成了动听的人声。
“梦境已加载完毕。”
“即将自动接入梦境，并开启直播模式，直播时长两天且无法中途关闭，请您做好准备。”
“创梦科技祝您好梦。”
一阵微弱的眩晕感袭来，宁空眼前一花，视野已经被一片新的景色占据。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葳蕤山林层峦叠嶂。
宁空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掏出了空空如也的开局新手大礼包：“......”
这就是老乡吗，开局连把杀猪刀都不给。
第3章
宁空原本想着，作为第一个进入梦境世界试水的玩家，她应该是有一些首次登录福利的，保底也该有新手教程。
蓝星上那些骗氪的游戏广告词里不是都说了吗，开局一把屠龙刀，是朋友就来砍我。
开局没有送屠龙刀，她是无所谓的，没那么容易破防，但是，但是！
新手大礼包，它不能，也不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纪念品塑料袋。
手里的塑料袋一眼见底，宁空往里看，直接透过透明的塑料膜看到地上的青青小草。
她刚才还不死心地在袋子里掏了一把，确实是什么也没有，非常纯正的空气。
宁空抚摸着白色塑料袋上印着的红色“新手豪华大礼包”字样，冥冥中感受到了天意。
捡破烂的修仙人生，似乎就从这个塑料袋开始了呢。
也许是宁空的目光过于专注和怨念，塑料袋上浮现出一个小框。
【新手大礼包】：来自筑梦师的善意馈赠，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开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注意：白给还挑三拣四的人，会受到筑梦师的恶毒诅咒！
千分之一的概率，宁空在心底真挚地想，这已经是很恶毒的诅咒了。
而当宁空揣着塑料袋，哼哧哼哧下山的时候，梦境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飙升，无数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进入直播间。
满屏的弹幕刷得飞快。
“来了来了！这么好的运气我第一个蹭！保佑我上岸！”
“路过蹭一下，求财，我的身份ID是......”
“我怎么觉得她的运气已经在预约时用光了？但还是蹭一下（谨慎版）”
“楼上好重的酸味啊。”
......
“我劁，没人说我来说，这个梦境看起来好清晰，怎么回事？？”
“精神力越高梦境越真，这个筑梦师很厉害！”
“一般来说A级精神力都差不多，第一次发现真实度居然能断层，怪不得投这么多广告。”
“谁懂，我刚刚还在和朋友赛博吃瓜，突然就被弹窗拉进这个直播间了，此刻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主播散步。”
“十分钟，五百万在线人数，但主播依然没有正眼看我们一下。”
“她好高冷。”
如果宁空知道直播还有实时弹幕可以看的话，她一定会大声地反驳。
她不是高冷，她是迷路了。
宁空严重怀疑梦境建模的时候偷懒了，每一棵树在她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
在梦境里看不到具体的时间流逝，宁空只能保守估计自己起码转悠了半个小时，因为她肚子饿了。
饥饿感很真实，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宁空有一种自己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错觉。
树上结着些不知名的果子，饱满红润地缀在枝头，散发着清甜的幽香。
宁空把塑料袋抖得稀里哗啦响，拄着捡来的树枝，头也不抬地从果树下经过。
她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她要吃肉！
宁空跟着一串不明显的动物脚印找到了溪流。
此刻山风温柔，溪水波光粼粼，水中的鱼儿肥美诱人。
宁空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
她撸起袖子，把碍事的袍子往腰间一别，裤腿一卷，靴子一甩，那条鱼已经被她一连串的大动作惊跑了。
“胆小的鱼都不好吃。”宁空嘟囔。
肥鱼：“？”谁胆小？谁不好吃？我肉质鲜着呢，没品的东西。
还没走远的肥鱼不甘心地掉了个头，逆着水流折返，扑腾着游回宁空面前，张嘴就是一道高压水柱。
水柱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宁空劈头盖脸被浇了个浑身湿透，连塑料袋里都装了半兜子水。
“啊？啊？”宁空茫然地微张嘴唇，发出了两声没什么意义的声音。
哪怕知道自己处于修仙世界，修仙世界必然有妖怪存在，宁空也着实没有料到，她和妖怪的相遇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还没摸到修仙的门槛呢。
宁空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脑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被攻击的不快。
就算打不过，妖怪也不能不懂礼貌。
宁空直勾勾地盯着鱼，冲它勾了勾小拇指，“你，上来。”
面前的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肥鱼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支配，等它反应过来时，它已经上岸化成了人形。
肥鱼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腿，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宁空猛然出手薅住了它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迫使它抬头。
“啪！”宁空抡圆了胳膊扇了肥鱼一个大嘴巴子，扇得肥鱼崎岖眼眶里的泪珠和脸颊上未褪去的某片鱼鳞一齐飞出，整条鱼茫然地扑倒在地。
就在宁空动手后一眨眼的功夫，只有她能看到的绚丽金色面板在她面前突然浮现。
【触发新手任务一：拜师】
【任务描述：辽阔的东洲大地上危险与机遇并存，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尽管你勇敢地与妖怪展开了搏斗，然而凡人之躯怎能与妖魔对抗。
迷茫的你或许可以试着向先辈们学习，获得先辈们的庇护。但在此之前，请你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因为人生不是彩排，只能删号重来。】
【任务进度：0/1】
【任务奖励：抽卡机会*1】
“删号重来......”宁空皱眉。
在梦境世界里的玩家和npc数据都储存在创梦科技的服务器内，一旦删号下播，宁空就会错失宝贵的首播流量。
想到这里，她终于记起自己的直播间，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观众朋友。
她在心里默念直播间，弹幕在她眼前滚动着飘过。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东西头上是马赛克？”
“一分钟一毛钱的直播还打马赛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创梦科技退钱！”
“从设置里可以去掉马赛克，但是建议不要去掉，一些过来人的劝告。”
“画面是很血腥吗，没事我是变态我爱看。”
“不是，是......一种艺术。”
看到弹幕的提醒，宁空手指一紧，方才那黏腻冰冷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低头，恰好和肥鱼四目相对。
这是一张典型的毕加索抽象派脸，五官畸形凌乱，上下左右乱飞到令人无法直视，就连脸颊上那个肿得老高的巴掌印也无法唤起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同情。
这张脸不能说美丑，因为它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生长范畴，看一眼都属于精神污染。
“哕——”宁空用没打脸的那只干净的手捂住嘴，但干呕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进肥鱼耳朵里。
肥鱼：“......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她这是什么表情！啊！这是什么意思！嫌它胆小不好吃就算了，打完鱼脸还想吐？
人类，你让鱼感到恶心。
“抱歉，哕——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哕——”宁空侧过脸，“我也不想这么侮辱你的，但是你的眉毛为什么长在嘴巴下面......哕——”
肥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面色沉得像是要滴水，“够了！”
言语比巴掌更伤人，肥鱼似乎从更遥远的地方听到了无数嘲讽的笑声。士可忍，鱼不可忍，它朝阳山一霸，也不是谁都可以当面霸凌的。
“你完了，我真的生气了。”肥鱼脸上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鱼鳞，身躯膨胀，撑破了身上鱼鳞变幻的衣袍。
肥鱼黄灯一样的两枚眼珠子从脸颊上突起，一上一下地死死盯住宁空。
“我觉得，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宁空舔了舔嘴角，又忍不住，“哕——”
肥鱼额头青筋毕露，一张嘴，口中开始咒念起古奥庄严的泡泡语。
危急关头，宁空还记得看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嗯，八百万了。
“虽然说，你有你的尊严。”宁空硬着头皮靠近正在施法的肥鱼，“但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她赚一万亿的直播计划，不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抱歉了，谁让你只是一个NPC呢。
说时迟那时快，宁空把手里一直攥着的塑料袋团吧团吧塞进了肥鱼的嘴里。
肥鱼的咒语刚念到一半：“#噗噗@！......唔理唔理......？”
“你看，凡事发生必有利于我。”宁空盯着肥鱼的肚子，尽量不去看它那张艺术的脸，“比如说这个新手大礼包，这不就用上了吗。缘，妙不可言。”
“可不能往下咽啊，不消化的。”她贴心地掐住了肥鱼的脖子，避免它误食。
嘴巴完全被塞住，肥鱼试着动动腮帮子，嘴里的东西牛皮糖一样黏着它的口腔。
肥鱼只能悲愤地瞪着宁空，两只手抖成了帕金森。
“你是个法师吧。”宁空说，“虽然不知道修仙世界为什么有法师这种概念，但你居然还要念咒语才能攻击我，你的普通攻击就是喷水吗？”
“还是说你是生活类妖怪，主营业务是提供水源，啊不对，你的水干净吗？哪里来的......”宁空闻了闻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幸好没什么异味。
肥鱼气到眼冒金光，但宁空背后站着八百万粉丝。
她强行镇定地继续整活，同时在心里思索退路。
“@！#”肥鱼声音都在发颤，好悬才想起自己现在化成人形是有手的，不太熟练地想用手把塑料袋从嘴里抠出来。
“别。”宁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它的嘴，被肥厚冰冷的嘴唇一碰，下意识地避了避手。
“呸！”肥鱼抓住机会吐出塑料袋，用十八倍速飞快地吟唱起咒语。
山神作证，这是它一生中口齿最伶俐的时刻。
一团浅蓝色的水球迅速从空气中凝结而出，在肥鱼掌心暴躁地翻腾。
“糟糕，这就结束了。”
直播间的观众为主播悬起了一颗心，甚至有不少人都不忍地提前离开了直播间。
宁空看着直线下降的直播间人数，心一横：“这是你逼我的。”
肥鱼专心致志地念着高速咒语，水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宁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鱼老师好！”
直播间的弹幕和肥鱼的咒语一起凝固了。
【新手任务一：拜师】
【任务进度：1/1（已完成）】
鱼老师眼睁睁看着宁空头顶的名字，从万恶的红色丝滑切换成代表着友善、不可攻击的绿色。
“鱼老师，你打我吧！”宁空大义凛然地闭上眼。
下一刻，狂风席卷！
可怜的鱼老师五官乱飞，尖叫着窜出去两尺开外。
惹不起它还躲不起吗！服了！
第4章
“跑慢一点，小心看路。”宁空背着手，对着鱼老师火急火燎逃窜的背影感慨。
一见她主动说要挨打，老师既不忍心打她，又不忍心拒绝她，纠结之下居然选择了跑路。
“鱼老师，这就走了吗？不再留一会儿吗？”宁空忍不住高声嘴贱。
鱼老师闻言边跑边往地上滋高压水柱，加上后坐力它跑得更快了，极速消失在宁空视线里。
“唉。”宁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确保鱼老师不在场后，美滋滋地召唤出抽卡页面。
一般来说，抽卡游戏开局第一抽会是一张中等偏上的卡，既能伪装出一种卡池很欧很划算的错觉，又不破坏游戏内部的平衡。
这类的卡池概率会设置得极为复杂和巧妙。
宁空没想着自己开局就抽到神卡，但中等卡牌，她还是能奢望一下的。
她轻轻点击了一下抽卡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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