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据上来推测,第一批到达白玉京内的入梦者已经开始围剿她们了。”专员说。
身前的光屏上,宁空和虚舟两个人的血量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方回指尖夹着一支赛博华子,她轻轻抽了一口烟,面孔隐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是那些冲着悬赏金去的人。”她站在专员身后,盯着屏幕问,“我们的人现在到哪儿了?”
专员咳了一声,没有说话,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在屏幕上切出数据。
第一批入梦者名额二十万,创梦科技安排了三千人进入东洲,截至目前存活人数一千八百多,均匀地分布在东洲的各个角落。一小部分人在赶去白玉京的途中,大部分还在荒野求生。
“这么多人加起来抽了一千五百多张卡,一张四星卡牌都没有。”方回脸色难看地掐掉手里的烟。
“数据显示百分之九十的人卡池里都没有五星卡,百分之五十的人卡池里没有四星卡。”专员说,“卡池内的高级卡牌和入梦者的精神力有关,我们的人都是B级。”
没有四星卡牌是很正常的,专员心想,事实上把范围扩大到整个东洲,抽到四星卡牌的人也寥寥无几。
从这这点来看,卡池里有三张五星卡的宁空精神力必然是A级。
“不能改卡池概率吗?”方回不耐烦地问。
专员表情瞬间一拧,用手指着自己,确认了一遍,“方总,你是在问我吗?”
开什么玩笑,她就是个监控数据的专员而已啊,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方回:“......”
她想起隔壁程序员那张要死不活的脸,长出一口气。
还是先把这事放一放再说。
“算了,你再给我切那两个NPC的数据看看。”
专员依言调取出飞羽和布缃的数据。
布缃的各项数据很稳定,飞羽体内的灵力直线下滑,还刷出了【惊恐】的负面状态。
“一个没有参与,另一个虽然没有受伤......”专员猜测道,“从之前的直播画面来推论,飞羽是法师,应该是躲在安全的地方进行远程协助,因此血量没有下降。”
方回刷着自己面前那块小屏幕,疑惑地皱了下眉,“奇怪,已经十几分钟了,我怎么还没有刷到相关的直播。”
这两天正是宁空热度最高的时候,有关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巨大的关注度,按理来说,没有人会在这样的精彩时刻关闭自己的直播间。
方回来回刷了几遍直播页面,不仅搜了关键词,还不信邪地跑到赛博吃瓜室想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结果等她潜入据称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时,听到的信息却与她想象的完全相反。
“被人围剿?怎么可能,凡人是摸不到我们宁神的衣角的。”
方回:“......”她想起宁空那件破衣服就想笑。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你们有没有最新的消息?”方回忍辱负重地迂回打探。
“她现在不开直播了,我们一般在虚舟和陶吾喜的直播间里蹲她。”
方回不知怎的,听到陶吾喜榜上有名,心里稍许安慰。
“陶吾喜不行,宁姐和创梦科技好像有仇的,她直播间里的氛围也不好,之前有拉踩宁姐的黑历史。”
“那确实,我一般都给她打马赛克。”
“我这里有纯cut......”
一群人激动地互相分享,方回在角落里沉默地想:她为什么不安排手下人来这里,自己亲自打入敌人内部是什么新时代的受虐方式......
“虚舟开直播了。”有人激动地说。
方回立刻点开直播间。
画面和她预想的倒是差不多,但......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白玉京万象神宫,台阶下站了四五十号人,挨挨挤挤地堵着街口。
飞羽在宁空耳边悄悄提醒,“全都是红名。”
“嗯。”宁空丝毫不慌,和飞羽光明正大地嘀嘀咕咕,“她们是一伙的不?”
飞羽摇摇头,“看不出来。”
宁空决定直接一点,“你们是创梦科技派来的吗?”
台阶下闹哄哄的,挤在一起的人群左右看了一眼,互相嫌弃地挪了开距离。
“姥姥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荡东洲!”
“诶,你踩我脚了。”
“走开啊混蛋,我这是C位!”
吵着吵着,混乱中有人拿出了武器。
“就你有武器,我们都没有?”一人掏出自己的狼牙棒。
另一个人莫名被误伤,“你的狼牙棒戳到我了!”
“对不起嘛,诶?你这人怎么动手啊。”
眼看着底下那群人群情激愤,马上就要自顾自打起来。
就在这时,台阶上传出了宁空清亮欢快的声音。
“你们不要再打啦,要打就来打我一个人吧!”
众人:“......”
她们没有听错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要求。
宁空从荷包里拿出一根巨长无比的麻绳,快步走下台阶。
梦境内梦境外,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她。
虚舟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唇,“她这么嚣张,会不会有风险。”
飞羽背在身后的掌心已经亮起白色光芒,“时刻准备着救援。”
宁空已经把脖子伸到了一个人的钢刀下。
脆弱的脖子紧贴着刀锋,钢刀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亮光,在场诸人不由咽了咽唾沫。
真勇啊。
“我倒数三个数,你就砍我。”宁空隔着几厘米凝视刀尖,镇定地竖起三根手指。
“3!”
握着钢刀的人手指因为兴奋而开始颤抖。
“2!”
四个亿的诱惑近在咫尺,大家用居心叵测的视线相互打量,有人按耐不住地拔刀突袭。
“1!”
预料中的刀并没有落下,同时一时间,接连几声“铿——”,几把刀剑交错在一起,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
“喂喂,你们的目标是我。”宁空好意提醒。
“铿——铿——铿——”一群人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宁空被冷落在一旁,每当有人冲上来想捡个漏时,又会被另一人及时发现阻挠。
场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宁空此刻分明处于刀光剑影的中心,却比谁都安全。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宁空无语地等了一会儿,主动地往大家的刀上撞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闪开了手里的刀。
宁空:“......”
还记得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四个亿啊。
其他人:“......”
奇怪,我在干什么?四个亿啊!
“来砍我啊!”宁空嚣张地说。
“太过分了。”有人举起刀,“不然我们先杀了她,四个亿......不对,说不定能爆出熊猫卡,那就是八个亿,八个亿大家平均分了!”
“就是就是。”另一人附和。
眼看大家达成一致,组成同盟,宁空放心地松了口气。
终于变成一伙人了,这样效率就高多了。
上边的虚舟绷紧了神经,又问了飞羽一遍,“我们真的不下去帮她吗?”
“嗯......”飞羽不太肯定地沉吟。
台阶下的宁空,“呜呼——”
“看起来是不用。”飞羽干巴巴地说。
宁空一手夹起脖子上的刀,发出了合格的反派冷笑。
刚拿着刀砍了她一下的那个人看看刀,又看看宁空完好无损的脖子,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她的伤害是有延迟吗?
宁空狞笑着甩了下手里的麻绳,周围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分钟以后,率先动手的人被麻绳结结实实地捆起来,宁空把她掉到地上的刀捡起来收进荷包,举着绳子冲向下一个目标。
有人不信邪地试着用狼牙棒从背后突袭宁空的后脑勺。
毛刺刺的狼牙棒弄乱了宁空的发髻,她回过头,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反手熟练地把麻绳套上了这位狼牙棒姐的脖子。
宁空一个人,想要把这几十个人都捆起来,从数量上来说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在场的人一个个都被四个亿的高额悬赏蒙了心,加上一些微弱的侥幸心理——万一我再砍一刀就破了她的防御呢?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删号重来。
搏一搏,飞机变摩托!
因此,认命跑路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勇敢拼搏的都被五花大绑。
宁空听着系统用最小的音量给自己科普各类绳结的捆法,一边:“妙手空空!”
除了一些碎银子和几块烧饼,大多数人身上只有卡牌。
宁空手里一厚摞卡牌,可惜都是一些绑定了的低星卡,拿了也没用。
她遗憾地把卡牌胡乱塞回去。
见下方战斗结束,台阶上的两个人下来帮宁空一起收拾。
地上有些血迹——大家互殴误伤产生的。
还有一些撕碎的衣服布条——也是大家互殴产生的,宁空的衣服已经破到不能再破了,经不起一点伤害。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宁空顺手捡起碎布条把这些人的嘴给堵上。
一群人只能用皱紧的眉毛,还有瞪大的眼睛来表达自己的困惑。
虚舟额外拿了根绳子,把大家串成一条线,牵到旁边。
飞羽嘴里喷出水柱把地上的血冲掉。
哪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大家的配合也意外的默契呢。宁空在一旁欣慰地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虚舟,查一下最近的衙门在什么地方。”宁空说。
不知道一次送这么多人去衙门,能不能获得一些成就。
......
成就是不可能有成就的。
宁空在衙门门口顶着一大堆怪异的眼神进出进出来回试了十几次,没有触发任何提醒。
“真抠门啊。”宁空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量变不应该产生质变吗?她可是一次性送来了四十三个违法乱纪的坏人。
一点奖励都没有,多伤人心啊。
一旁的衙役刚把一大串业绩处理完,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来请这位......受害者。
“仙长,开堂了。”
“嗯。”宁空冷着脸点头。
到了堂上,上方的洛阳令听宁空说完事情的整体经过,幽幽地看了眼势单力薄的受害方,三个人。
她又看向施暴者,四十三个五花大绑的粽子。
“你的意思是,这四十三个人不由分说围殴你一个无辜的人,你迫于无奈,为了自保,只能把她们绑起来送到这里?”
“是四十八人。”宁空调节了一下失落的心情,认真地说,“跑了五个。”
洛阳令脸色变都没变,她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十五年,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也见过。
“你有证据吗?”她问。
宁空早有准备,对着飞羽一点头。
飞羽抬手朝后一拂,水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副鲜明的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们对着宁空喊打喊杀的样子。
“她们组成了同盟,率先对我痛下杀手。”宁空配合画面解说,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洛阳令顺势看过去,脖子上面半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实力如此悬殊,也太不自量力了。洛阳令在心里吐槽。
场面静了几息,一个被堵住嘴的人唔唔了两声,像是有话要说。
洛阳令示意人上前取出她嘴里的布条,想听听另一方的说辞。
布条刚取出来,那人迫不及待地看向宁空,“你开挂!”
“......”宁空懵了一下,“这里还能开挂?”
能开挂,这不得找系统安排一个。
“没听说过。”虚舟说。
于是那人嘴又被堵上了。
事情的经过十分简单,加上双方身份特殊,这案子断的很快。
眼看着进度已经到了收押犯人这一步,宁空看了眼依然没有动静的任务面板,心情沉到谷底。
衙门内笼罩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每个人做事说话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宁空面无表情地抬头问。
折腾半天,亏大了呀。
“按理她们是要对你进行赔偿的。”洛阳令说,“不过我们已经搜过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