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往回走,找个最近的红点位置看看,就意外遇到了重伤的谢三长老他们。
谢景年包扎伤口的动作十分认真,也就没看见,谢三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染上了几分诡异的笑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所以说,谢景年是孤身一人上路的,没有任何护卫跟随。
要知道,论起精神力等级来,他可一点儿也不弱,还有着谢景渊弟弟的身份。
算起价值,可不一定比颜夏来得差。
最重要的是,谢景年这人还非常好糊弄。
谢三长老浑浊的眼底闪过算计的光,眼角处的皱纹层层叠叠,笑意变得愈发慈祥起来。
云启来得及时,颜夏她们伤得都不是特别重,只是些皮外伤,简单处理后便没什么大问题。
只可惜,秦珩并没能抓住逃跑的谢三长老,他仍然逍遥法外。
联邦军方接管了首都星,布置了层层的关卡,确保谢三长老绝对逃不出去,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但狡兔三窟,首都星太大了,短时间内还是没能找到谢三长老的踪迹。
甚至第二天,谢家那边还传来消息,说谢家二少谢景年也失踪了。
谢家家主派了人在找,也向联邦军方发出了求援信息。
“谢景渊是猜测,谢景年很有可能被谢三长老抓了。”颜夏用食指扣了扣掌心,沉吟着开口。
房间内除了她,只剩下窗前的颜月和黏在她几步远处的云启。
听了颜夏的话,云启没什么反应,只乖巧地仰头笑了笑,凤眸纯粹又干净,无辜澄澈。
“夏夏,喝点水。”容貌清俊的青年倒了一杯温水,体贴乖顺地送到了颜夏的手边。
“谢谢。”颜夏接过水抿了一口,娇艳的唇瓣覆上了一双水润的光泽,杏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云启。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颜夏就是有一种直觉,谢景年的事儿,和云启脱不了什么干系。
察觉到她的视线,青年低眉顺眼地笑,仿佛并未明白她的意思。
只执着一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动作慢条斯理的,带着股矜贵和优雅感。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笨拙,果皮总是不小心被削断,慢慢地便熟练了很多,连成了长长的一条。
削皮完的苹果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是刚好入口的大小,装在干净的盘子里,递到了颜夏的身边。
窗边的颜月看到这一幕,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牙酸,还有一丁点说不出来的醋味。
像是自家窝里的大白菜,被外头的一只猪虎视眈眈。
她轻哼了一声,走过去想要插在两人之间。
没想刚打算伸手拿一块苹果块,青年已经不着痕迹地端开盘子,用牙签戳好一块送到了颜夏的手里。
拿了个空的颜月:“……”
她下意识去看云启,却触及了他淡漠的无机质目光。
像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看着颜月时,视线十分冷漠,仿佛并不是什么同类。
但转身面对颜夏,青年又是一派柔顺纯真的模样,干净的凤眸里满是专注和深情。
颜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反射性地移开了视线,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因为角度原因,颜夏并没看见他们两的这番动作,但也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不解地问了句:“阿月,怎么了?”
“没什么。”颜月使劲地咳嗽了几声,解释道:“我就是想说,姐你别操心太多,反正谢家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颜夏顿了顿,笑道:“这倒是。不过,谢家和我们无关,傅家说不定还能扯上点关系。”
颜月:“???”
颜月迷茫地眨了眨眼,傅家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姐想干什么?
反正对颜月来说,在傅家的那半个月,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的经历。
看出了颜月的疑惑,颜夏极轻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杏眸隐着几分并不明显的野心。
“阿月,这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时势造英雄。
谢家并未伤筋动骨,傅家的领导团却差不多被抓得干干净净,群龙无首,风雨飘摇。
联邦军方是不可能允许谢家一家独大的,肯定会想办法寻求制衡。
而傅家,哪怕负面影响再大,盘根错节的底子还在,基础还有,能起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少女清凌凌的嗓音不缓不慢地介绍着,如山涧小溪般缓缓流淌。
颜月听得认真,眼中光彩涟涟,满是期待。
云启的神色也很专注。
阿颜的声音可真好听。
他的面上是隐藏得极好的痴迷之色,但触及颜夏身上残留的伤痕时,便变成了令人心惊的杀意。
伤害过夏夏的,他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启的双眸中流淌着湛蓝色的代码,无声地掠过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浅浅地勾了勾唇。
·
军方是在一周后寻到谢景年和谢三长老的。
谢三长老当场便被逮捕,谢景年的情况却不太妙,立马被送到了谢家名下最好的医院。
瞧见他凄惨的样子,哪怕是钢铁般的战士,也不由浮现些许心有余悸之感。
实在是太惨了!
谢三长老相当于是做了最后一搏,将谢景年视为了最后的希望,在他身上做了许多的实验,渴望能得到成果。
因为时间紧急,谢三长老的手段极为疯狂,只顾忌他谢景渊弟弟的身份,才勉强克制了些。
但尽管这样,谢景年也差不多没了半条命。
被找到时,整个人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七窍流血,肌肤上的筋脉不正常地凸起。
他的身上被层层的锁链束缚,勒出一道道血印,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旁边七零八落地摆着一地的药剂瓶,流淌出来的血液都变了颜色,眼神涣散模糊,不知道被注射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半成品药剂。
被谢家的精英药剂师团队抢救了半个月,谢景年才彻底清醒过来,但仍是不能下床。
他虚弱地靠在床沿,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骨瘦如柴,面颊好像都凹陷了下去。
谢景渊看着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弟弟,也是心疼的。
只是他面上并不明显,只淡淡地道:“谢三长老已经成了前线虫族诱饵,离开前,我把你注射的这些药剂都翻倍注射给了他。”
然而谢景年并不在意谢三长老的下场,竭力伸出手,抓住了谢景渊的胳膊。
“哥,阿颜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似便耗费了谢景年全部的力气,喘了好几口气。
谢景渊的眸中闪过复杂之意:“颜夏没事。”
他的视线掠过谢景年苍白的脸,低声道:“但……自始至终,颜夏和你在一起就是一场骗局,为的是和军方合作,调查长老院人体实验的相关事宜。”
“原来是这样吗……”
谢景年微愣,鸡爪般干瘦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带着苦涩,又带着自嘲,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景年——”谢景渊想要说什么,却被谢景年出声打断了。
他的桃花眼里一片平静,蕴着哀伤而破碎的凄然:“哥,你知道吗?在谢三长老那里的时候,他和我说了很多。”
“比如说,我能找到阿颜,离不开他们的帮助,他们就是把我当成工具,想利用我的性格把阿颜变成实验品。”
“那些药剂注射的时候真的好疼!好疼!被绑在实验台上,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好怕!我好难受!可我又有些庆幸,还好,被绑在那里的是我,而不是阿颜。我怎么舍得她受这个苦呢?”
“景年,别怕,哥在。”谢景渊的胸腔忽的浮现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俯身,将无声流泪的谢景年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没一会儿,谢景年的眼泪便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
但谢景渊毫无察觉般,耐心而安静地陪伴着,等待谢景年平缓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谢景年极轻地哽咽道:“哥,我是不是很蠢?”
谢景渊没开口,只缓缓地拍着他的背。
谢景年身体虚弱,又情绪激动了一场,已经感知到了源源不断的疲倦和困意,慢慢地睡了过去。
但在临睡之前,他艰难地凑在谢景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才沉沉地合了眼。
谢景渊看着沉睡的弟弟,容颜苍白而清瘦,哪怕是睡着的,年轻的眉眼也是紧紧地拧着。
他下意识蜷缩成一团,是母亲子宫中胚胎的姿态,充满了不安全感。
谢景渊漆黑的凤眸微动,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低头掖了掖谢景年的被角。
刚刚,谢景年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哥,对不起!”
这是谢景年第一次这般真心实意地道歉,也是他第一次这般示弱愧疚。
书房内,秦珩和司绝也说起了谢景年。
“这恐怕是谢二少头回吃这么大的亏。”司绝讥讽地挑了挑眉,带着些幸灾乐祸之感。
小时候,他可没少被谢景年欺负,偏偏他有哥护着,而司绝那哥,不把他的命坑掉都不错了。
秦珩抬头看了眼司绝脸上的自嘲,没说什么。
自从傅家人落网之后,司绝的性格便放纵了许多,语气尖锐得很,脸上嘲讽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真说起来,司绝还是傅司寒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但两人的感情从小就不好。
尤其是后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亲兄弟反目成仇,说是血海深仇的敌人也不为过。
果然,没说谢景年几句,司绝便又开始讽刺落网的傅司寒。
“不光谢二少吃了人生头回的大亏,我那个好大哥不是也一样?”
“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拿自己亲生父母的性命做投名状,和长老院合作登上傅家家主之位,可曾想过如今的下场?”
人体实验的涉事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按照联邦律法严格处理。
有的被送到前线战场做了虫族诱饵,有的被送到虫族占领的疆域挖矿。
短短几天便死了一大半,还是最凄惨的那种死法,尸骨全无。
秦珩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监控里有发现什么吗?”
“夜夜噩梦算不算?”司绝漫不经心地说:“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噩梦,而是精神力被拉入了不知名的全息空间。”
无论是谢家还是傅家的人,整夜都是不间断地哀声惨叫,像是受尽了许多折磨。
看他们的状态,像是在全息空间中有什么惨不忍睹的经历,尤其是谢家那几个长老,生不如死,一个接着一个的崩溃。
他们还是小瞧了祂的能力。
秦珩和司绝对视一眼,皆是了然和慎重之色。
司绝挑眉,意味不明地开口:“云启,呵,真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光脑也响了一下。
司绝低头看了一眼光脑,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是颜夏来了。
“阿颜,你身上伤好些了吗?”司绝领颜夏进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颜夏乖巧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谢谢司参谋长。”
司绝不在意地摆手,笑道:“和我们还客气啥?对了,你是来找老大的?”
“不是。”颜夏摇了摇头,开口说:“司参谋长,我不是来找秦元帅的,而是来找您的。”
来找他的?
司绝心中出现了些好奇,面对着少女清澈剔透的眸光,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抵唇轻轻咳嗽几声。
“怎么,阿颜,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儿吗?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的,绝对不会推辞!”
司绝拍着胸口保证,狐狸眼笑眯眯的,闪烁着狡黠的光。
“司绝参谋长,或者,我该叫您傅司绝参谋长?”
少女一头黑色锦缎般的乌发垂至腰间,乖顺而柔软,但那双乌黑水润的杏眸却是透彻而冷静的。
说的是疑问句,但话音里满是肯定的意味。
司绝的笑容顿了顿,转而散漫地勾唇。
颜夏能猜到他的身份,司绝并不意外。但他感兴趣的是,颜夏究竟想做什么。
“都可以。”心念神转,司绝坦然地笑着承认。
第65章
“对现在的傅家,你有什么打算吗?”颜夏问。
“打算?”司绝翘着二郎腿眯了眯眼,没回答,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颜夏。
面对他的打量和审视,颜夏神色平静,浓密纤长的睫羽在眼睑处打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不急不缓。
她没再绕弯子,而是直接道:“司绝参谋长,现在傅家的掌权人几乎被清空了,各种旁支势力勾心斗角试图上位,一盘散沙。”
傅司绝笑意更深,狐狸眼中波光流转,带着漫不经心的讽刺和讥嘲:“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颜,你可能不知道,曾经的我不叫这个名字,是在离开傅家之后,我才改名成了傅司绝。”
傅司绝散漫而凉薄地说:“我巴不得傅家人全部死绝了,怎么可能去插手那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