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快点离开！不许往前了！”
另外几个弟子正想发声，就听到少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随后几名弟子被强大的力量震出几米远。
听到异动的尹玉赶了过来，他看见台阶上的少年，他惊诧地喊出他的名字，“沈弃？”
沈弃抬眼看向尹玉，“我要见顾清。”
尹玉皱眉，沈弃变了，在无月城的时候，他的眼眸很清澈，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沈弃眉心都开始冒黑气了，扫雪的弟子修为低看不出来，可是他看出来了。
“师兄，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扫雪的弟子控诉道。
“对，他还强行闯蜀山，还破了我们蜀山的结界！”
“别说了。”尹玉看了一眼弟子们的伤势，道：“你们今日受伤了便回去养伤，这里交给我处理。”
“是。”弟子们互相搀扶着离开。
尹玉看向沈弃，正欲开口，倏地，数十把锋利的剑朝沈弃袭去。
“师弟，远离他！他要入魔了！”
尹玉听到了师兄的声音，随后他被师兄一把拉回了阵营。
“罗师兄，他还没有入魔，不要对他赶尽杀绝。”尹玉急切的解释，可是罗临根本不听，继续命令身后的弟子布阵诛魔。
罗临也是感知异动出来察看的，台阶上的少年眼神冰冷阴郁，即使没有入魔，那离入魔也不远了。
如今不除，入了魔更恐怕难除之。
尹玉心急如焚，他劝不动罗临师兄，只能去找大师兄了。
他看了一眼台阶上不幸中了几剑的少年，少年身上流的血又染红了台阶上的白雪，他离开原地，御剑赶往顾清的住所。
得到消息的顾清很快来到了积雪覆盖的台阶上。
顾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五十个台阶，每一个阶梯都有红色的雪，是被鲜血染红的。
“大师兄。”罗临见到顾清来了，邀功一般道，“我快降伏这个人了。”
沈弃在看见顾清时，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少年身上已经被捅了好几个窟窿，他踉跄地站了起来，拭掉唇边的血渍，法阵的光芒更甚，更多的虚无的剑朝他身上穿过。
他像不知疼一般，朝顾清走去。
江妍看不下去了，“你们住手啊！”
她扯了一下顾清的衣袖，“顾清，快让他们住手啊，他是沈弃啊，是我们一路上的朋友啊！”
“住手。”顾清命令罗临。
“大师兄？”罗临十分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嫉恶如仇的大师兄会让他住手。
“住手。”顾清重复了一遍，手指微动，霜雪出鞘打乱了罗临布下的法阵。
沈弃走到顾清面前已经精疲力竭，他支撑不住，猛地摔了下去，苍白的手却不忘抓住顾清的衣角。
第138章 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少年的眼神有了几分期盼，“顾清，阿筝是不是来找你了……”
“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最后一句，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哀求。
“我找不到她了，䣄岭没有，她……”她那么喜欢你，她是不是来找你了……
后面的话，沈弃说不出口，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最不想承认的事。
他醒来之后，只看见了一条红绳，她不见了。
他去了䣄岭，可是没有她的踪迹。
他结的神契没有消失，可是他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她还能去哪里，除了顾清身边，她还能去哪里？
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他生出了妄念，他想生生世世都绑住她。
是不是他太贪心了，他再也感知不到她了。
他抬眼看着顾清，等着顾清的回答。
如果她回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不计较她为何不辞而别，不计较她为何说话不算话，他只想见到她。
“沈弃，她不在蜀山。”顾清看见少年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你骗人！”沈弃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你把她还给我！”
顾清正欲开口，却看见沈弃衣袖闪着点点光亮。
少年慌乱地松开手，颤抖着手拉开衣袖，腕中雪白无暇，没有一点印记。
少年的眼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仅存的一丝理智也为之消散。
黑气将少年包围，少年的墨发刹那间变成银白色，发带随风飘去，银白的发丝散落下来。
“大师兄，他真的入魔了！”罗临如临大敌地看着被黑气包围的沈弃。
顾清拉上江妍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明白，沈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沈弃的命格就是这样，注定了他会入魔。
在李家村，第一次遇到沈弃时，他看到沈弃的命格，若有一步行差踏错，沈弃就会变成危害人间的大魔头。
如今沈弃真的入魔了，他到底要不要杀了他？
“大师兄，你还在犹豫什么，若是现在不除，日后他定会危害整个人间！”罗临急切地说道。
顾清不再犹豫，道：“你们退下，我来动手。”
“顾清？”
“大师兄？”
江妍和尹玉分别喊了一声顾清。
顾清持剑上前一跃，冰冷的剑气朝少年袭去。
少年怀中的折扇飞了出来，迅速化剑挡住了虚无的剑气。
黑气消散，少年随之消失了。
众人愣住，顾清也愣住了。
“大师兄，我们还追吗？”罗临追问道。
顾清拦住了罗临，“不必了，我给他的那一剑，他活不了多久了。”
有了顾清这句话，蜀山的弟子们放下心来，弟子们纷纷散去。
顾清看了一眼台阶上的被鲜血染红的雪，收剑往回走，江妍追了上去，“顾清，你方才是想放沈弃走的吧？”
江妍拉住顾清握成拳的手，顾清垂眸看着她，“妍妍，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妍：“若是你真的想除他，便不会让他们停手，有了法阵能更好杀沈弃，不是吗？”
顾清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若是我错了，我又该怎么办？”
江妍温柔地看着他，“是人总会有怜悯之心，你越来越好了，不像以前一样，非黑即白。”
“是吗？”顾清反问了一句，“如今的我比从前的我好？”
江妍轻轻摇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只是如今的你多了几分人情味，不是以前恪守成规的小道士了。”
顾清打开手掌与江妍十指相扣，他轻轻一笑，“妍妍，我在你心里真的那么好吗？”
“嗯。”江妍垂眸，脸上染上了红霞，少年的掌心很烫，烫得她心尖发热。
顾清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妍妍，我今日是心软了，日后若是沈弃做出危害人间的事，到那时，我便不会再心软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也会为今日所做的决定负责。
然而，顾清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听到过沈弃的任何消息，沈弃从此销声匿迹了。
他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关于沈弃的传闻。
传闻沈弃弑母，屠了一个郡主府的人，这才入了魔。
顾清想到沈弃入魔之前用力攥紧他的衣角，祈求自己把月筝还给他。
他明白，沈弃入魔可能是因为月筝。
可是月筝去哪里了？
他不知道，䣄岭世家的人也不知道。
时光荏苒，一年后，没落了许久的魔族迎来了新的魔尊。
修仙界众人没有放在心上，左右都是手下败将，量他们也不敢出来惹事。
只是这一次他们想错了，那个新任魔尊带着魔军打下了好几个灵力充沛的地盘，魔族自此开始日益壮大。
修仙界终于重视起来，几大修仙门派联合起来，打算联手除掉魔族余孽。
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魔界和修仙界都元气大伤。
在那场战役中，顾清看到了传闻中的魔尊，他戴着银色的面具，穿着黑色的衣袍，银白的长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绑着。
顾清看不到魔尊的脸，但是他觉得这个魔尊很熟悉。
魔尊带领的魔军与几大修仙门派的人打成了平手，此消息一出，没有参军的魔族众人觉得扬眉吐气，魔军随之士气大涨。
修仙门派的人以为魔族会赶尽杀绝，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魔族居然撤兵了。
谁也不知道魔尊到底想干什么，跟在魔尊身边的裴玄也不明白。
裴玄追上魔尊，恭敬地问：“尊上，为何撤兵？”
魔尊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没劲。”
裴玄知道魔尊心情欠佳，不敢多言，只好指挥魔军撤军，回了魔界的地盘。
魔族退兵了，修仙界的众人不敢懈怠，人人开始努力修炼，只为了日后能打败魔族。
魔尊的性子阴晴不定，他打伤守护人间的修仙门派，去到人间只是为了不让布庄卖红色的布料。
于是众人得出了一个结论，魔尊最讨厌红色，谁敢穿红色的衣裳，他就会杀了谁。
吓得世间的人成亲都不敢穿红衣。
这也就罢了，某天魔尊又开始讨厌甜食，世间的人不可以再售卖甜食，谁敢卖魔尊就派人砸了铺子。
魔族的人还不忘威胁，若还有下次，没的不是铺子，还有人命。
这一举动令百姓们担惊受怕，生怕魔尊又讨厌上别的东西。
（沈崽这个幼稚鬼）
第139章 喜欢藏得很深
然而，接近一年时间，魔尊都没有再讨厌过什么东西。
只是修仙门派时不时会被魔族的人下战书。
魔界没有日出日落，整个魔界都泛着幽蓝色的光，层楼叠榭的地界中，有一座神霄绛阙的宫殿，宫殿内院种了一大片栀子花。
魔气布满的魔界，寸草不生，唯独这栀子花开得最为娇艳。
宁兴在内院浇花。
他是一年前被族人托关系送来服侍魔尊的。
那时，他兴奋坏了，他能近距离接触魔尊，这可是所有魔族青年最崇拜的人物。
结果魔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问他会养花吗？
他震惊得不行，他以为他是来陪魔尊征战沙场的，没想到他要做的事，是养花？
他愣住了，没有立即回答。
魔尊等不到回答，觉得他不会养花没有用，冷冷地说：“杀了，当花肥。”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回答：“会养花。”
之后，他就留在落月宫种花。
很奇怪的是，魔气如此浓烈的地界应该不可能会长出花来，可是在魔尊的宫殿内院却能养出一大片栀子花。
宁兴偶尔能看见魔尊，魔尊仅仅只是路过他身边，他都止不住发抖，魔尊身上带的肃杀之气太重了。
外面传闻魔尊最讨厌红色，其实不尽然。
因为魔尊时常会来看看他养的栀子花，魔尊还会伸手去碰一碰洁白的栀子花，他会看见魔尊衣袖下的手腕戴了一根红色的手绳。
若是他如此厌恶红色，又为何戴红色的手绳？
恐怕是很喜欢，只是不允许别人用，只能自己喜欢。
这种喜欢应该藏得很深，若不是他偶然看见，他都不知道魔尊其实并不讨厌红色。
魔尊偶尔会暴走，一暴走就是砸东西或是直接去找修仙门派的人打架。
每次打架回来，魔尊身上都是伤，可魔尊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看看花海。
魔尊看到栀子花的时候，身上戾气的都会消散许多，只是魔尊就看看不会伸手去碰，像是怕身上流的血滴到洁白的花瓣上。
宁兴很遗憾不能像裴玄一样陪魔尊一起上战场。
宁兴很难过，他想当魔尊的左膀右臂啊，而不是在内院养花。
不过，宁兴不敢说，魔尊的性子极为不耐烦，他清楚，要是他说了不想养花，他就成了花肥了。
*
“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弃笑了，他伸手想去触碰她，少女却躲开他的手。
少女勾起一抹笑，她的声音很甜，“假的，我不会陪你。”
骗子！
沈弃带着恨意从梦中惊醒，心魔开始说话了。
“沈弃，恨吗？杀了人就不痛苦了！”
沈弃不予理会，随意披上一件衣袍。
心魔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沈弃，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念着她做什么？”
“又去看栀子花？人家随意丢给你的东西，你还当宝贝了？”
“恨吧！杀光所有人，就不恨了！”
别说了，别说了！
沈弃召唤出一把刀，用力划向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腕很快涌出鲜血。
疼痛让心魔的声音消失。
他冷漠地看着流血的手。
终于安静了。
只有见血，心魔才肯消停。
屋外传来裴玄的声音，“你不能进去，魔尊在休息。”
“本小姐偏要进去。”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
裴玄觉得头疼，眼前的女子是魔域千幻城城主的女儿韩嫣然，从小被娇纵惯了，而千幻城主有意将韩嫣然许配给魔尊。
裴玄看了一眼女子的身上的装扮更头疼了，她竟然穿了绯红色的衣裙。
“你不知道尊上最讨厌红色吗？”裴玄忍不住问道。
“知道啊，反其道而行之，我肯定能入尊上的眼。”韩嫣然很自信地说道。
“吵死了。”屋内传来冰冷且不耐烦的声音。
裴玄闻言，知道魔尊将要发怒，想拉上韩嫣然离开，而韩嫣然猛地甩开他的手，打开门跑了进去。
韩嫣然看到了房内的魔尊。
少年像是没料到有人敢闯进来，他没有戴面具。
少年银发未束，银发长至腰侧，有几缕错落在脸侧，俊美绝艳的脸庞，殷红的薄唇紧抿，那双眸子，是红色的瞳孔，极致妖冶艳丽。
韩嫣然惊诧魔尊竟生得如此美，还未等她开口，少年的眼眸瞬间染上恨意。
泛着红光的剑，一剑捅穿她的手臂，她听到少年冰冷的声音，“谁准你穿红衣？”
“我要把你的皮都撕下来！”少年的眼神无比狠戾。
韩嫣然一个哆嗦，身上插的剑痛觉都感觉不到了，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她发现她说不出话了。
“请尊上息怒。”裴玄见状，跪下求情道：“是属下失职，请尊上让属下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