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听不到——杨明夜【完结】
时间:2024-01-18 14:35:57

  ……在吗?
  许馥蓦地笑出来。
  ……白痴么?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发这样土得掉渣的话啊?
  有没有点撩妹技巧的?
  不过这么晚发消息的话……不会是耳朵哪里不舒服吧?
  她表情一凛,连忙换了衣服就往病房走。
  步伐匆匆,朝着医院明亮通道的尽头。
  好像是去救人,却也好像是去求救。
第28章
  ……这句话好像有点白痴?
  陈闻也消息一发出去就开始后悔, 怎么看那聊天框怎么难受。
  他聊天经验不够丰富,也说不出是哪里难受。
  好像是不应该用问号作结尾?
  用问号作结尾看起来像是在逼迫她回复似的……
  应该发一条日常,比如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或者什么, 总之应该让她回或不回都不觉得尴尬才对。
  她已经拒绝了他的告白,这样应该会给她造成负担吧?
  果然, 等了好久,那手机仍然安静。
  陈闻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人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些贪心的期待。
  尤其不应该把“生病”作为软弱的借口,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点幼稚、冲动的小情绪就去打扰对方。
  他明明从小到大都是个自立自强的人来着, 怎么总是在许馥这里冒傻气?
  陈闻也痛定思痛, 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一旁,打开电脑, 继续埋头画图。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余光看到门被推开, 一抬头,看到许馥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叫护士?]
  陈闻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吓了一跳。
  因为许馥脸色极为苍白,而且像是刚刚洗了脸, 皮肤上还带着细密的水珠。
  “我……没事。”陈闻也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陈闻也视线往下,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沉声问, “你受伤了?怎么有血?”
  许馥往下看。发现裤子上也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有点头痛地叹气。
  来得急,换了白大褂, 忘记换裤子。
  [急诊接了个被砍伤的病人。颈部血管被割断了,我压他动脉来着, 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转给二值了。]
  “被砍伤了?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让你去接?”
  [属于我们头颈外科呀。不敢相信吧?深更半夜的烧烤摊是案件高发地。]
  她语气很轻松, 但陈闻也能看出她刚刚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颈部血管被割断,是什么样可怕的画面?
  只是从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想象,陈闻也就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许馥的工作应当比他想象中要更艰难,更复杂,更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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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是从“你瞅啥”“瞅你咋地”开始的。喝了点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幸好你不喝酒。]
  许馥边打字便露出了点笑意,很轻松的模样。
  但那血迹太刺眼,这么仔细看,她额发上好像也有点深色的痕迹。
  陈闻也伸出手将那一点抹去了。
  许馥突然发现他们两个是有一点身高差的。
  他微微低头看她时,眼神温柔又怜惜,让她搞不清到底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陈闻也很克制地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但她的心还是像被蝴蝶的翅膀柔柔撩过,泛起了一种奇异的痒。
  “辛苦了。”他笑着说,“明明你也只是个小女孩,怎么会做这么厉害的工作?”
  ……说谁是小女孩呢?
  许馥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
  [叫姐姐。]
  陈闻也从善如流,眸亮如星,“姐姐。”
  -
  陆时颖在家吃早饭,毫不意外地看见陆时零又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家。
  最近她哥跟个夜猫子一样,昼伏夜出,白天在家睡大觉,晚上出去喝大酒,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
  桌子被陆家辉狠狠一拍,他沉声道,“坐下!”
  呜呼。
  陆时颖在心里为陆时零默哀。
  咱爸终于忍无可忍了,自求多福吧。
  陆时零准备上楼的脚步顿住,拐了回来,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后仰着头,闭上眼睛。
  “酒气熏天,像什么样子!”陆家辉怒道,“就为一个女人,没出息的东西!”
  “……确实没您有出息。”陆时零半闭着眼睛养神,认错的语言诚恳,态度却挑衅,“女人换了又换,结果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时颖一听不好,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往后战术性回撤。
  果然下一秒,那桌子就被陆家辉掀翻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温热的汤撒了陆时零一头一脸,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往下落,他却在陆家辉怒气冲天的辱骂中沉默良久,最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声音很轻,像自嘲,飘在一片混乱中,让人听不清,“可我不想变成你那样。”
  “……我想她爱我。”
  陆时颖默默站起身的动作一顿,莫名动了些恻隐之心。
  但这恻隐之心不足以让她和陆时零一起,共同承受陆家辉的怒火。
  “咳,”陆时颖轻咳一声,小声道,“爸,我先去上班了。”
  没想到一句话又戳了陆家辉的肺管子。
  “上什么班!”陆家辉发起飙来没完没了,指着儿子辱骂完后,又把矛头指向了女儿,“好好的公司不继承!家里缺你去当一个小破医生?”
  “哎,有什么火冲我发,”陆时零道,他唇角勾起,嗓音混了酒,有些沙哑,“人家可没惹你。怎么发火都没个准头的,还伤及无辜?”
  陆时颖简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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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蠢哥,今天真是喝大了,脑子迷糊,智商也跟着喝没了。
  陆家辉被火上添油,今天不断被挑衅,他简直暴跳如雷,指着一对儿女大发雷霆。
  陆时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和陆时颖一起,两人都闭口不言,静待这场风波过去。
  等陆家辉恼怒地摔上门走掉后,陆时颖才叹一口气,磨磨唧唧给陆时零递上条毛巾。
  “不好意思啊,”陆时零把那毛巾往头上一盖,混乱地揉着,“刚脑子不清醒,多说了一句,不小心把你拉下水了。”
  “算了,我也不是没把你拉下水过,”陆时颖勉强接受他的道歉,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对了,你前女友,是叫许馥吗?”
  陆时零把毛巾拿掉,怔怔地睁大双眼,被汤染了的发丝凌乱,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怎么知道?”
  “……我轮转到她们科室了,”陆时颖无语地撇撇嘴,她就知道她这个烂哥,从来没关心过她的工作,“我和她一个医院。和闵医院,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也不奇怪。
  当时她想学医,陆时零可是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认为她是在逃避继承家产的责任,不想管事儿。
  这么说来倒也没错啦,继承公司实在是个麻烦活儿,他们两个从小你就推我我推你,谁都想当个只拿钱不操心的纨绔。
  现在她分了股份,美美地撤退,留下陆时零一人单打独斗,她定时拿着丰厚的分红,多少也觉得对不起他。
  陆时零沉默了一会儿,道,“晚上我接你。”
  “你这酒晚上能醒?”陆时颖很是无语,“你可不要这样来接我,很招人烦,我会很丢人。”
  陆时零沉默半晌,才道,“……你说得对。”
  陆时颖:……
  他们不是天天都这样聊天吗?
  陆时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玻璃心了?
  “你……”她有点艰难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陆时零低下头,像极了一条丧家犬,半晌才问,“……你有什么建议?”
  陆时颖眼角抽动。
  很好,竟然也没什么打算,在这儿纯自怨自艾,还想空手套白狼是吧?
  “如果你真的想复合的话,”她难得善心大发,多管了一句闲事,“建议你真诚。”
  陆时零眯起眸子,不太确切地反问,“……真诚?”
  “对。”陆时颖点点头,“人和人的交往不就是这样的么?虚伪的人总是不受欢迎,再多费尽心力的招数,都会被人识破,根本抵不过简单的真诚。”
  “难过就是难过,喜爱就是喜爱,窘迫就是窘迫――真诚的人,才会得到他人的真心对待。”
  这两个字好像不在陆时零的字典里。
  他被酒精蒙蔽的大脑缓慢思考,“那你觉得我真诚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很不真诚。”陆时颖摇头,肯定又诚恳地道,“简直超级差劲。”
  末了又补充一句,“说实话,我觉得复合也没戏。你不死心的话,就找个什么契机,努力先从朋友做起吧。”
  陆时零:……
  谢谢,妹妹,你确实很真诚。
  -
  手机在桌子上一直震动。
  陈闻也看了眼,确认不是许馥的消息,于是置之不理,在心里继续默数着数字,直到数到三百,才放下了哑铃。
  他用毛巾擦了把汗,去洗浴间冲了个澡,才拿起手机。
  【范子明:老板,这批超跑测试又失败了。】
  【范子明:正在检测问题出在了哪里,有新消息再和你汇报。】
  【陈闻也:好。】
  【范子明:另外,嗯,那个……咱们真的不和时复科技联系下吗?他们人工智能的技术成熟,报价也合理,我觉得再多沟通下,比如我们这边可以适当降低些报价,还是很有合作的希望。】
  【陈闻也:不降,别嗦了。】
  【范子明:好的,收到。保重身体,老板。】
  还有凌祺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凌祺:阿也,怎么都不来车队啊?电话也不接,忙什么呢?】
  【凌祺:没几个月就到了F1资格预审的时间了,你心里有数吧?】
  【陈闻也:有数。】
  【凌祺:有数就好。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车队啊?是不是一直呆在公司啊?吴语汐问我你去哪儿了,说你不回复她的消息。】
  陈闻也滑了一下,发现吴语汐真的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好像在分享自己的日常,没什么回复的必要。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撂,犹豫了一下,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只独独放了那本S级赛照。
  陈闻也打开,看到自己的照片。
  他微仰着头,唇角上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这是F1的入场券。
  拿到这本赛照,他用了整整8年时间。
  一步一步地打怪升级,并在去年完成了300公里的测试。
  而现在,他可能连普通驾照都要吊销了吧?
  没记错的话,驾照的要求是“两耳分别距音叉50厘米能辨别声源方向”。
  而他别说辨别声源方向了,简直连声源都捕捉不到。
  他心中确实有数。
  日子一天过一天,他的听力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专家也会诊了,陈臻甚至又专门来了几趟医院,每次都和医生沟通了不短的时间。
  他从陈臻的脸色里将最后那一丝希望也悄悄抹灭了。
  大概是要放弃他作为车手的生涯了。
  止步于此啊……
  是他未曾预料过的结局呢。
  陈闻也垂下头,捏了捏鼻梁。
  余光看到有什么人进来了。
  他抬起眸,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抱着一个玻璃花瓶,轻轻放在了他桌上。
  里面是含苞盛放的百合花。
  她好像知道他的情况,对他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只递给他一张便笺纸,便离开了。
  是熟悉的、许馥的字迹。
  [在呢。
  许馥。]
  下面还画了个鬼脸,看起来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陈闻也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嘲笑他打招呼的方式老土。
  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那百合花束正迎着阳光,随风轻轻颤动。
  陈闻也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花瓣。
  柔软,洁白,这么一触即碎的脆弱花朵,花语竟然是勇敢。
  许馥曾经告诉他,人永远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不是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地选择――
  超跑测试失败,没关系,电脑里、图纸上,都是他的心血,反复地尝试,总会成功的。
  那什么人工智能公司,算什么?
  他难道会落得向陆时零讨饶的境地吗?
  简直开玩笑。
  大不了就多花点钱的事而已。
  还有F1比赛……
  或许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陈闻也定定地望了会儿那张S级赛照,又重新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第29章
  “……哎。”
  “怎么了今天, ”陶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切地看向许馥,“老是叹气。心情不好?”
  “叹气了么?”许馥后知后觉, 她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来, “不好意思,学长。”
  陶染笑得温润,“有什么好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老板。”
  确实。
  但你爸爸是我老板。
  老板的儿子, 不就是小老板么。
  许馥假笑一下, 试图结束话题,继续忙碌。
  “走进寂静”公益项目前期效果较好, 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也因此一举进入了市残联的视野中, 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资金支持。
  他们今天下午召集了一些会手语的学生志愿者,在“有声”语言康复中心开展耳聋基因筛查义诊活动。
  语前聋和语后聋差距巨大。
  语后聋的患者一旦恢复听力, 很快就能够重建语言能力。但语前聋的患者,大多是天生失聪的孩童, 就算植入人工耳蜗,也辨认不出声音到底是来自哪里,表达什么意思,这时就需要来做专业的言语康复。
  确定他们是否携带耳聋基因, 可以更好地预防出现药物性耳聋、迟发性耳聋等问题,也能够为其未来婚育进行科学指导。
  “是累了么?”陶染走过来, 微微弯下腰,想接过她手中的采血针, 问,“我替你会儿?”
  “不累。”许馥千头万绪到了嘴边, 最后再次浓缩成了一个字,“……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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