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星苒:“……”
靳屿:“重点说明一下,别抢我被子。”
贺星苒:“……”
靳屿的睡眠质量不错,头沾枕头,不一会儿就进入黑甜梦乡。
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成为唯一的音调,挑逗着贺星苒的耳膜,令本来就神经衰弱的她愈发清醒。
睁开眼对着虚无的夜,贺星苒不知看了多久,头脑发木,扯了扯靳屿的被子,想躲远点儿睡。
被子不够,再扯扯。
还不够,继续扯扯。
扯扯扯……
蓦地,身后有跟她对抗的力将她不受控制地扯了过去。
贺星苒纤薄的后背撞到温热的胸膛。
她头脑混乱,手指攥着被子,努力挺直腰背,再往旁边挪挪。
下一秒,屁股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靳屿睡了,但习惯使然的肢体动作仍旧刻在身体里。
他在睡梦里,如当年恋爱时那般,喃喃道:“乖,睡觉。”
-
贺星苒还是睡着了,不知道这一夜两人到底变没变换过睡姿。
第二天清晨,贺星苒的生物钟准时叫她起床,她仍旧被靳屿的手臂揽在腰腹间。
那手臂跟一段钢筋水泥似的,根本拿不走。
贺星苒挣扎了两下,重新躺回去。
好在床的另一边摆着平板。
她伸手够过来,点开锁屏,同步手机登录的微信立马狂弹消息。
昨天发完官宣朋友圈后,贺星苒就去睡觉,把震惊和好奇留给了大家。
跟她关系不是很熟的人纷纷送上祝福,熟悉的就来八卦:
不是跟路维结婚么?
怎么结婚证上就换了个人?!
面对爆炸的消息,贺星苒苦恼怎么回复。
恰好姜子格在群里@她。
是格子不是鸽子:【贺星苒你别装死!】
细细:【@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如实交代】
是格子不是鸽子:【不是说跟靳屿没联系吗?那结婚证上那个男的是不是AI啊我请问】
细细:【呵呵呵,分手的时候说什么人是会变的,合着你俩七十二变之后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呗】
是格子不是鸽子:【嗯嗯嗯,什么我们不过是共同走过一段路,五年前市政规划给你把路拆了,现在又给你修好了呗】
细细:【分手的时候哭天抹泪,姐还半夜翻墙出去给你买小蛋糕,一边走路一边发微信给靳屿一通骂】
【现在想想我可真多余】
……
翻完99+聊天记录,最后停留在这句话上。
星星:【我怎么不知道?猫猫挠头.gpj】
细细:【/微笑】
是格子不是鸽子:【/微笑】
眼看着两人是真要生气,贺星苒赶紧啪啪啪打字解释一通。
她的学生时代不停地转学,而小孩子之间的联系又很浅,导致她到大学才真正交到长久的朋友。
姜子格和孟茜茜就是。
听完来龙去脉,两人一阵沉默,然后又骂了路维99条消息。
正是上班路上的时间,姜子格走进办公楼刷脸打卡,顺手发了条语音:【不管怎么说,靳屿都比路维强点,路维那张脸看着就性能力不行,至少靳屿够生猛。】
贺星苒:“ ……”
细细:【你怎么知道?】
姜子格继续语音轰炸:“你忘了?上学那会儿他俩周五出去住,周日苒苒背个书包回来,生无可恋地往床上一躺,晚饭还得咱们带,累得眼皮都不想眨一下。 ”
贺星苒:“…… ”
细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姜子格:“嗯,的确被榨干了。”
贺星苒:“……”
她在学生时代是个内敛敏感的人,从来没跟室友们讨论过和靳屿亲密生活,没想到她们还是从蛛丝马迹里窥探到一些。
不过孟茜茜和姜子格的调侃也给贺星苒提了个醒。
两人现在勉勉强强也算上夫妻了,那夫妻生活要不要过?过,理所应当,可两人的感情基础薄弱,总是有些别扭。
贺星苒啃着指甲惆怅了两秒钟,决定搞不定的问题就甩锅,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男人过了25岁就不行了?】
细细:【?这么快你就试过了。】
星星:【……】
她决定还是不跟这俩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损友继续聊下去,把平板倒扣在床上。
忽的,就感觉耳后又温热的鼻息扑上,她后背立马泛起一阵酥麻赶紧挺直腰背。
横在腹前的手臂用力地紧了紧,贺星苒抓住床单想往床对面滚两圈,还没等动,就被靳屿拽了回来。
四目相对。
靳屿扬了扬眉。
贺星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自己跟室友的聊天他听到了多少,勾唇笑了笑,打招呼:“早上好。”
靳屿“嗯”了一声,眼皮耷拉着一脸的倦意:“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不行了?”
贺星苒:“……”
不仅偷听,还偷看呢?
下一秒,她正失神,靳屿又稍稍靠近了些。
本就离得很近的两人如今几乎贴合在一起,而他的话有了更为具象的诠释。
!!!
贺星苒一瞬间脸红的跟煮熟的螃蟹。
眼珠转了转,话都噎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靳屿压着她的耳廓,跟狐狸精勾魂似的问:“行不行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
蛰伏在体内旷日已久的欲望似乎被他轻而易举地带了出来,或者是清晨阳光和空气恰恰好。
出乎意料的,她并不反感他的触碰。
小时候,她被接到姑姑身边照顾,总是询问姑姑为什么要她。
姑姑说:我把你当女儿,我去爱你,你就爱我。
姑姑的生活太孤独。
父母早亡,很早就扛起照顾兄妹的重担,丈夫早丧,一生无儿无女。
确实需要一位骨肉至亲来陪伴。
她也如此教育贺星苒。
贺星苒深以为意,有了孩子,世界上就有爱自己的人。
胡思乱想中,身侧一空。
她意外地转过身看去,靳屿已经下了床。
睡过一夜的头发有些凌乱,被他乱糟糟地抓着,眼皮耷拉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情绪极其恶劣。
见她看了过来,也回头冷飕飕瞧了她一眼。
然后走进浴室,“砰”地一声关门,天花板跟着颤了一下。
“……”
-
靳屿花了半个小时,洗了个冷水澡。
身体上的燥热消失了很多,但情绪仍旧恹恹的。
早上贺星苒睡醒但不起床,在他怀里小幅度蠕动着,让他烦闷。
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看款式应该是贺泽刚的衣服,也让他烦。
丑陋、且昨晚穿过。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喜欢把在卧室的衣服穿到客厅,但贺星苒家里也的确没有属于他的衣服。
贺星苒正在厨房做早餐,打了几片吐司,煎了三枚鸡蛋,煮了点燕窝。
刚要喊靳屿吃饭,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居然是靳屿。
她没接,放下电话走回卧室,问:“怎么了?”
靳屿坐在小沙发上,皱着眉,边按手机边说:“帮我找一身新衣服。”
很是命令的口吻。
贺星苒知道他的那些过分讲究的习惯,解释道:“我爸就留在我这儿这一套衣服。”
靳屿皱眉:“这套他也穿过了。”
“……”
见贺星苒不说话,他就已经有了答案,忍住把身上衣服全脱下来的冲动,闭上眼,重新喘气。
但气息已经不顺了。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有些危险地提议:“那你穿徐敏行的衣服?”
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幽深的双眸里满是犀利,提到这个名字,靳屿冷笑了声,斩钉截铁拒绝:“不穿。”
“……”
贺星苒解释:“是新衣服,我买给他的,他还没来取。”
啧。
不愧是师兄妹呢,霸王龙是四肢不勤连衣服都不会自己买?
“霸王龙的裤子太短,我穿着不合身。”靳屿下颌紧绷着,语气也冷硬。
贺星苒:“……”
靳屿虽然看着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人,但也绝对不会随时散发恶意,除非面对徐敏行。
霸王龙这个外号也是他给取的,因为徐敏行身高只有175,在表演系帅哥里不够出彩,总喜欢穿很厚的增高鞋再垫俩鞋垫。
偏偏手臂还有点短,靳屿就笑他像霸王龙。
“是短裤。”贺星苒耐着性子解释。
靳屿气息不顺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的,在老年风和裸奔之间,向霸王龙妥协,含糊着回答:“那行吧。”
说完,脑子一转,又想到了点儿什么。
“你怎么不把他的衣服寄给他,”靳屿眯了眯眼睛,有几分试探地问,“你们要见面?”
贺星苒躲避开靳屿的目光,忙不迭去衣帽间翻衣柜,边翻边说:“没,没有要见面。”
因为师兄,十八九岁时,两人没少吵架。
吵到元气大伤,也平白将师兄拉进他们的因果。
这样不好。
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第12章
靳屿拧着眉看她的背影,咕哝了声:“不见面你跑什么?”
语气并不是全然断定的,大抵是出于对徐敏行的抵触,身体机制已经产生对抗反应,避免不了在关于他的问题上竖起棱角。
大概永远也忘不掉分手的那一天。
贺星苒的生日在梅雨季的尾巴、也是小学期的末尾,靳屿那时候正在西北试飞,但想给她一个惊喜,瞒着她逃训飞回了临江。
他准备了鲜花,订好了排期一个月的餐厅和酒店,还拜托一位路人同学站在她宿舍楼下装作外卖小哥给她打电话,喊她下楼。
但她并没有从宿舍楼里出来,并且很快给他回拨电话。
临江的七月气候闷热,云层兜着一触即破的雨气,贺星苒的声音也沉闷并且毫无情绪,她说:“我们分手吧。”
靳屿手一颤,以为听错了,喉结缓缓地蠕动片刻,问道:“什么?”
贺星苒的声音愈发平静,平静到像是一个机器人,不带任何感情地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靳屿的头脑有一瞬间发空,再想启齿问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明明在昨天两人还视频通话过,也有很久没吵过架,为什么突然说分手?
靳屿不懂,他呆呆地立在宿舍楼下,有些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路过,跟他打招呼,他麻木地回应着,像是提线木偶。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隐隐感觉手里那束已经喝饱水的鲜花微微颓败,才看到贺星苒和徐敏行并肩往宿舍方向走。
贺星苒大概心情不佳,徐敏行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直到同他擦肩而过,也没有认出他。
“苒苒。”靳屿喊她,许久不说话的喉咙很是沙哑。
贺星苒身形怔了一瞬,抬头看向他,徐敏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贺星苒挡在身后。
――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长大,互相知道彼此的家境和底细。
他们一起学习过苏绣,有着很多共同的记忆,包括师父家后面的那片池塘。
徐敏行小时候淘气,捞锦鲤的时候掉了进去,是贺星苒喊人给他捞上来的。
而他和贺星苒呢?
恋爱将近三年,好像彼此是对方最亲密的存在,但贺星苒之于他好像是一团云雾,看不透,摸不清。
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距离感分寸感的东西,在徐敏行面前,总是会变成两个扭曲的大字――不熟。
“为什么?”靳屿的视线穿过徐敏行,问贺星苒。
她似乎很快就回答了,两个字:“腻了。”
再想张口说话,靳屿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他听到自己问:“那你是更喜欢他?”
贺星苒怎么回答来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那极为缓慢的动作像是一把磨顿的刀子,一下一下在他胸口凌迟。
年轻的大少爷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生活里,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受到的最大打击。
那些过往已经很遥远,但提到徐敏行,仍旧会令两人中间产生无形的间隔。
贺星苒准确翻找到本来买给徐敏行的衣服,递给靳屿,工作也锻炼出说谎话不打草稿的性格:“这不是怕你着急?”
靳屿掀起眼皮在她脸上逡巡两眼,没有说话,擦着她的肩膀进了衣帽间,准备换衣服。
――索性这件衣服是全新的,靳屿洗脑这是贺星苒给她贺泽刚买的,穿上也就没有那么反感。
卧室里,贺星苒的手机叮咚响了几声。
【匠人-苏绣-拍摄组】
徐敏行@全体人员,重新布置了全部拍摄任务,另外发消息给贺星苒:【大纲过了吗?有不方便的可以尽量提给编导,让他们改】
贺星苒对靳屿撒谎了。
确实,很快就要和徐敏行见面。
只不过不是因为私事。
从艺术学院毕业后,徐敏行没有从事演艺事业,反而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曾经聚焦贫困山区留守儿童问题,拍摄过评分很高的纪录片。
如今在电视台工作,和团队策划了聚集中国非遗传统工艺的纪录片,苏绣就是其中之一。
而苏敏行妈妈就是苏绣大师徐广莲,自己却放弃继承母亲衣钵反而选择投身艺术。
门派内还有关系到苏绣技艺传承推广、师徒新旧思想冲突以及一些苏绣传统是否要延续的问题,也很有普适性和探讨性。
贺星苒是徐广莲的亲传弟子,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学习苏绣时间足有二十年,并且在苏绣商业化上也比较有代表性。
纪录片主要是围绕徐广莲和贺星苒师徒二人展开。
贺星苒已经提前看过提纲,有些问题很尖锐,但她觉得纪录片团队很专业,需要探讨的尖锐的问题是传统技艺面对时代必须面对的。
星星:【我没有问题,只要师父那里同意】
这些年来,师徒关系并不是很好,徐敏行知道有些不单单是苏绣方面的。
徐敏行:【你还怨恨师父吗】
星星:【师父永远是师父,但她现在可能不太愿意过多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