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你瞅瞅那一个货车，装的估计可都是好东西。”
“有些人嫁过去，连份嫁妆也没有，跟这一比也太寒碜了。”
本来前几天姜棠自个儿赚钱了都招人记恨，现在好容易有机会埋汰她，就在姜棠耳边咋咋呼呼的嘲讽她。
姜棠轻轻打了个呵欠，文娟牵着她，眼神不善的瞪了那群人一眼。
牵着姜棠往前走。
“嫂子，你别搭理她们，他们就是红眼病惯了，嫉妒你呢。”
姜棠被她牵着往前走，轻轻的点了点头。
车终于开到姜家，何素芬看着在家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又在人群里看到了姜棠。
脸上明晃晃的全是得意，面子里子今天她都得挣回来了。
姜翠跟姜虎也从院子里走出来了。
姜虎盯着货车上的大件儿，声音起得高高的，“妈，这是我姐夫送过来的？”
姜翠没说话，倒是站在旁边，一脸恬静的微笑。
何素芬高声道，“那还有假，你妈我亲自到村口去接的，就是我们姜家。”
一家人满脸的得意跟高兴。
开车的师傅下了车，转身到了车尾打开拦着的门。
看着何素芬一家人道，“东西已经送到了，你们先搭一把手，把东西搬下车。”
何素芬连连应声，又踹了姜虎，“虎子，搬东西。”
姜虎撸起袖子上前。
师傅看着他道，“小心点儿，冰箱也经不得摔。”
冰箱！
这师傅的话一出，旁边围着的村民惊呼出声。
就没有见着五里村有人给未来丈母狼家里抬冰箱的，连电视机都少有。
“那可是冰箱呀！姜翠对象这么大方？”
“我连见也没见过呢，冰箱，听说能把温度降低，家里的剩菜剩饭放几天都不会坏，特别有用。”
也有人看着人群里的姜棠趁机冷嘲热讽。
“你说说，同样是姜家人，有的人没有嫁妆，彩礼也被要回去了，白送给人家当媳妇，有人这光是没结婚之前送的东西，都是冰箱这样的稀罕物，真是没法比。”
“可不是，这要我呀，能气得一头撞死。”
姜棠没说话，文娟在她旁边白眼都翻上天了。
另一边，姜虎已经跟着师傅一块儿小心翼翼的搬车上的东西。
这怕是姜虎这个混混唯一一次轻手轻脚的时候，看着滑稽得很。
这时候，姜翠看到了人群里的姜棠。
她看着姜棠，扬声道，“姐，你也过来了。”
她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人群里那个漂亮到发光的女孩身上。
姜棠眨了眨眼，她不懂，姜翠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叫她叫得这样……友好。
姜棠的手被文娟握在手里，她一脸防备的盯着姜翠。
姜棠轻轻松开她的手，走上前，也对着姜棠笑了笑。
何素芬见到姜棠，总算是扬眉吐气的呸了一口，对着姜棠翻了个白眼，盯着车上的东西，阴阳怪气，“啧，这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自己倒贴着白送上门，彩礼也一分不给娘家留，有人倒是还没结婚就给亲家准备了大冰箱。”
“幸好我们姜家有翠翠在，不然要被气死了。”
她这话句句不提姜棠，句句都是在骂姜棠。
姜棠眨了眨眼，“这么贵重的礼，不知道您准备了什么嫁妆还回去？”
知道男主给姜翠准备的是冰箱，姜棠有些意外，心里也闪过一丝异样，脑海里闪过男人说要给买冰箱的模样，唇角微勾。
随即又想起前几天那个男人不给他买冰箱的声音，重重的哼了一声。
现在看来，秦宵更烦人了！
再看看眼前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姜棠压平了嘴角。
姜翠笑着看着姜棠，眸中隐秘的闪过一丝得意，她有今天，都是自己赌对了。
以后，姜棠就老老实实的跟在秦宵身边在乡下这个地方待一辈子。
她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利用姜棠嫁给了秦宵，才换来今后的好日子。
秦宵那个男人以前还不想娶她，等她嫁进城里，也看那个男人配不配！
“姐，秦宵虽然没有准备什么聘礼，但是上次从我家里拿了那么多钱，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差，你该让他给你把三转一响都补上才是。”
姜棠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的三转一响是什么东西。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跟收音机。
现在是八十年代，一响有些条件不错的人家已经换成了黑白电视机。
姜棠眨了眨眼，没应她的话，盯着被姜虎跟师傅抬下来的东西。
姜翠看着她面上似乎不在乎的模样，轻轻咬了咬唇，“这冰箱现在估计都是进口货，比三转一响更难得买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好这些东西。”
说完，她还娇羞的笑了笑。
旁边的人听了，更是赞叹。
“可不是，前几天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我还以为人家城里人压根不重视我们农村姑娘，没想到原来弄了冰箱来。”
“真难得。”
“咱们翠翠开始高中生，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明年还是要高考的，值得被这么对待不是。”
姜翠听到他们提到前几天，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回忆到之前陈家人高高在上一脸瞧不上的模样，咬了咬牙。
又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只要陈谦能对她好，他家里人不是也只能妥协。
她能嫁过去，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
姜虎跟师傅费力的把东西搬下车，师傅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那就请姜棠同志先来签收一下吧。”
声音不大，却足矣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一片，只剩下微风吹过的声音，静悄悄的气氛凝滞极了。
看着没人说话，师傅有些疑惑。
还是姜翠走上前，带着浅笑，“师傅，您说错了吧，我不是姜棠，是姜翠。”
师傅皱了皱眉，“没错啊，就是姜棠同志！”
姜翠脸上原本的得意僵住了，满脸臊得慌，脸色涨红，她有些不愿相信，“师傅，我们家没有姜棠，只有姜翠。”
旁边的何素芬也急忙跑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对啊，师傅，你这是说错名字了，我闺女是姜翠。”
说完她声音尖锐，“这冰箱是不是我女婿让你送过来的。”
她这么说，师傅倒是点点头。
“是姜棠他男人给自个儿媳妇买的，他现在还在城里，让我先把东西送回来。”
何素芬急切的点头，“是是是，是我女婿，他是城里人，师傅你这记错名字了，我闺女是姜翠。”
姜翠也在旁边扯着笑，脸上涨红得厉害，心里悬得空空的，落不到实处。
院子外满满的几十个人，盯着这一幕，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姜家人满目期待的盯着货车师傅。
师傅被弄懵了，挠了挠头，“你女婿是不是叫秦宵。”
他这话一出，姜翠整个人脱力的软倒在地上，双眼无神，满脸通红。
人群里一片哗然，还有人呜呼着幸灾乐祸吹口哨，哈哈大笑。
何素芬更是哭天抢地拍着大腿，连连否认，“不是，我女婿是城里的陈谦，不是秦宵。”
姜虎也立刻上前，“师傅，我姐夫是陈谦，你是不是记错了。”
师傅立刻皱着眉否认，“那就是你们引错路了，我是托秦宵的意思，先来把货送到他媳妇手上的。”
他盯着姜家一家人，皱了皱眉，“既然你家的女婿不是秦宵，姑娘也不叫姜棠，那这东西就不是你家的。”
“真是，不说清楚了，浪费我时间。”
他这么说话，何素芬不干了，“老娘在村口等人，是你亲口说的要送东西来我们姜家。”
“我女婿今天也包了车送东西过来，你不说清楚，老人家怎么分得清。”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倒是对师傅毫不客气的责骂。
师傅有些无奈，“老太太，我话都没说完，就说了姜，你就问我是不是女婿送来的，送给你们姜家的。”
他心里想，秦宵的媳妇姜棠可不就是姓姜，也估计就是这老太太的闺女嘛。
还在村口特意等着他，哪里晓得是一件乌龙事。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师傅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办法，他朝着人群喊，“老乡，你们谁知道姜棠家是在哪儿嘛？我这别给耽误时间了，送完货我还得回去呢。”
他问完，同一时间，姜棠立刻变成了视线的中心，所有人都盯着她，眼神似羡慕似嫉妒。
姜棠完全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她有些呆呆的开口，“师傅，我就是姜棠。”
师傅这次倒是记得问清楚了。
“秦宵是你男人？”
姜棠轻轻抿了抿唇，点点头，“嗯，秦宵是我男人。”
她盯着被搬下来的东西，试探的说道，“师傅，这里面是不是一台冰箱，还有电风扇跟烤箱？”
她这么说，师傅信了，而且旁边的人都没有否认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的话，估计真是秦宵媳妇儿。
他乐着点点头，“嗯，姜棠同志，你男人现在在城里，估计要晚一点儿回来，我先帮你把东西搬回去。”
姜棠眨了眨眼，盯着眼前的东西，皱了皱鼻子，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前几天说不给自己买了。
又骗她！
秦宵太烦人了！又逗她。
还骗得她失望了好久，现在又不声不响的把东西带回来，还差点搬进别人家里了。
好气又好笑，姜棠明明是想生气，但是发现自己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明明就是想埋怨男人，偏偏心脏里不停的涌入又涩又甜的滋味，让姜棠唇边的笑越扬越高。
她扬起声调，“谢谢师傅。”
师傅摆摆手，然后朝着人群喊，“哪位男同志能搭把手。”
谁能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副模样，姜家人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映在脑海里，这下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一句话不说了，丢尽了脸面。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尤其是刚才阴阳怪气姜棠的人，脸臊得通红。
“我来。”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从人群外传来。
伴随着的还有拖拉机的声音。
听见记忆里熟悉到还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姜棠心突地一跳，猛地悬在高空，吊着她所有的情绪，转身往人群外看去。
是秦宵。
高大的男人如鹤立鸡群一般，她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秦宵也同样发现了小姑娘，喉咙滚动，朝着小姑娘阔步走去。
停在她面前，黑眸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嗓音低哑，“没事？”
姜棠贝齿轻咬着口腔内壁，仰脸抬眼盯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男人下颚都长了小胡茬，人比起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离开之前更加糙了。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憋着气狠狠的点了点脑袋，“嗯”了一声。
秦宵盯着小姑娘憋着气鼓起来的小脸，包子一样。
指节动了动，失控的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脸，粗砺的手上一片滑腻柔软的触感，指节不受控的痉挛。
下一瞬，被小姑娘瞪得立刻松了手。
他才把黏在女孩儿身上的视线移开，护在姜棠面前，转身盯着姜家人。
“这些是我给我媳妇儿买的东西。”
说着男人指了指人群外围的拖拉机，面无表情的道，“那个应该是你们城里女婿送来的东西，我们在村口正好碰上了，就带他过来了。”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幕，自己给姜棠的东西，差点被搬进了姜家院子。
大家听秦宵这么一说，视线都往拖拉机上看了去。
就看到拖拉机上一个红木柜子，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箱子。
这跟刚刚说了半天的大冰箱比起来，实在有些寒碜了。
不说比大冰箱，就是跟一般农村家里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过于让人看不上眼了，还城里来的对象呢，这也太埋汰人了。
姜家一家人都蔫了，话都吐不出一句，姜翠坐在地上，手捂着脸，脸上涨红得厉害。
刚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堪，她今天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秦宵没管他们，快速跟师傅交涉。
王其磊也上前帮忙搬东西，张和田跟文娟儿说了话，夫妻俩也上前一块儿帮忙，很快就把原本属于姜棠的大冰箱搬上车。
姜家人狼狈的看着姜棠跟着秦宵坐上车，然后货车开走，人群迅速让开，货车毫不磨叽的离开姜家，往秦家开去。
看热闹的村民一哄而散，看着姜家人的目光像是在看小丑，热热闹闹的说着谈论着离开。
姜家门口瞬间一片冷清，只有拖拉机师傅不明所以，下车之后就让姜家人搬东西。
姜虎盯着这跟刚才的冰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东西，呸了一声，直接不搭理，转身回到家里。
他吐了一口吐沫，心里狠狠的想，为什么姜棠那个贱人不把自己当弟弟，他为什么不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弟，这样的话，那姜棠的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
……
姜棠几乎是半坐在男人怀里。
车子几步路的事，文娟儿他们坐在车后面，他们俩人一块儿坐在副驾驶。
逼仄得紧，姜棠的身子都是僵硬的，虚着没有做实，身下的男人存在感太强，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男人的气息。
她尽量避免更大面积的触碰，声音嚅喏，“秦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孩柔若无骨的乖乖待在怀里，满怀温香软玉，鼻尖似有若无的传来小姑娘身上香甜的气息，秦宵反复的吞咽喉咙，大手虚虚的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整个身体紧绷着快要失控了。
听着怀里人的声音，秦宵绷了绷下颚，嗓音嘶哑得不可思议，“中午。”
他虚空放着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黑眸偏着脑袋盯着车窗外，回忆起医院那段不算美好的记忆，怀里的人骂他流氓时候的恼羞模样，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让师傅先把东西给你送回来，我去城里看了一眼磊子他们的情况，一起回来，就碰到在村口的拖拉机，才带他过去，看到你在那儿。”
姜棠软软的哦了一声。
乡间的路师傅开得再慢难免有些颠簸，姜棠被颤得直接结实的坐进男人怀里，柔荑慌乱中攥住了男人的手臂。
身后的男人忍耐着闷哼一声，咬着牙，身上躁动得厉害，脸上的脸色越来越冷，活像是谁惹了他一样。
姜棠无知无觉，只是觉得男人身上烫得厉害。
师傅笑着说道，“就这条路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