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些药堂开避子汤的分量都不会很多,谁又能想到天子脚下,明知道一个女人服用过多避子药后会导致不育,他们怎么还敢给同一个人开那么多避子药。
因为路上遇到的小插曲,宋嘉荣整个人变得消沉,颓糜,连偌大的梅林都让她提不起太多性质。
“小姐,你要是难过的话就骂出来,骂出来后心情说不定会好多了。”青提抓了一把头发,说出了自己认为最好的主意。
“我认为青提说得对,虽说陛下是帮了娘娘很多,也不能消除掉他对娘娘造成的痛苦。”水桃自从知道陛下和娘娘可能是两情相悦后,也曾动过把他们二人重新撮合在一起的想法,因为她不希望娘娘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希望娘娘错过自己等待十多年的心愿。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感情一事还是得需要当事人自己解决,轮不到她一个感情外的人指手画脚。
宋嘉荣轻笑着摇了下头,“我并没有想什么,也没有难过,你们放心好了。”
她刚说完,上官如意正好坐着自家马车到来,“嘉荣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出门的,也不会在路上遇到堵车。”
“我也才刚到而已。”宋嘉荣见她是独自一人,猜测到汝汝应当是交给奶娘带了。
“你知道吗,我之前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和你成为朋友,还会和你一起来看梅花。”抬起脚尖,轻折下一枝梅花的上官如意感叹道。
“以前的我,是不是很遭人讨厌。”这还是宋嘉荣第一次从除了水桃,青提以外的人,询问对自己的看法。
当她问出声的那一刻,喉咙不断吞咽着滋生的唾沫,掌心沁出一层湿漉的薄汗。
上官如意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即摇了摇头,“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生得那么好看,后面从别人嘴里听说了你做过的那些事,一开始是很气愤,但是等我嫁人后我才明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长得漂亮,总让我认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错,啊,想不到我那个时候就是个颜控了。”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不会愿意把自己丈夫分享给另一个女人。
上官如意把折下的梅花枝递给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小酒窝,“前面的梅花好多,我们去前面看看吧,正好还能让画师帮我们两人画一幅画。”
接过梅花枝的宋嘉荣感受到掌心中残留的温热,唇角淡淡的漾出一抹笑,嫣红饱满的唇齿间轻轻的吐出一个“好。”
梅林越往里走,里头的梅花开得簇簇拥拥满枝头,洁白的雪落在刚劲苍瘦的枝干上,总会令人想到――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①。
“嘉荣,我们等下在这里吃午饭吧,我感觉吃进嘴里的都会像那些人嘴里说的风花雪月,映我梅香花正繁。”上官如意第一次痛恨自己文采不够,要不然也能应景的吟出两句诗来。
同样不会做诗,文采也不够的宋嘉荣促狭着打趣,“我可没有带吃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蹭你的。”
“哼,我就知道。”上官如意佯装着生气地双手叉腰瘪了嘴,又满脸不情愿中带着一丝得意的摆摆手,“还好本小姐有先见之明,特意让人多准备了几份,保证你吃不完还多得能带走。”
“好,要是我吃不饱,我可得要赖你。”
二人说笑间,一脚踩断枯枝的宋嘉荣耳朵灵敏的听到了有脚步声正在朝她们所在的位置靠近,而且不是一个人,眼睛警惕的扫过四周,才发现她们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随着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嘉荣心里的不安像是一颗滚动的巨石落在悬崖边,神经绷紧。
上官如意扫见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的脸,身体下意识的往她靠近,小声的问,“嘉荣,怎么了?”
她刚问完,便看见宋嘉荣绷紧了脸,随后一把拉过她的手往前狂奔。
“跑!”
作者有话说: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出自雪梅・其一
宋・卢梅坡
第74章 新仇旧恨
宋嘉荣出声过来的那一刻, 围堵在密林中的黑衣人立刻冲出来把她们两个围住。
“抓住她们。”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做什么!”他们的出现,吓得上官如意白了脸, 不明白梅林里怎么会有黑衣人潜伏。
今天是她邀请嘉荣出来赏梅的, 嘉荣会不会以为是她故意的,
“嘉荣,我没有,不是我做的……”她张着嘴要解释,可嘴巴张张合合竟说不出半句为自己辩解的借口。
“我相信不是你,等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两个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 知道吗。”遇到刺杀的宋嘉荣同样慌得六神无主, 但她也深刻明白越是因为慌,越要冷静。
“嗯。”上官如意也因为她的相信湿了眼眶,越发认定以前跟风讨厌她的自己才是个坏人。
眼见黑衣人逐渐逼近,松开她手的宋嘉荣当机立断的大喊,“快跑。”
黑衣人见她们两个跑了,连忙大喊, “快追,别让那两个娘们给跑了!”
梅林深处有人家, 梅林外有烟火。
她们两人跑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但目的地都是相同的,即是跑到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代表着能获救, 得到希望。
途中跑掉一只鞋的上官如意回头看了眼和她跑向不同方向的宋嘉荣, 咬紧发酸的牙根, 没有犹豫的提起裙摆往前跑。
她不能被他们抓到, 绝对不能被他们找到!
呼啸凌厉的冷风刮过脸颊, 像细密的锋利刀刃刮破薄脆肌肤,沁出薄薄血雾。
没有跑多远,已经难受的鼻翼大张,开始用嘴呼吸的上官如意肺叶抽疼,像是生吞刀片,紧接着一阵阵眩晕袭来,两只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得难以在迈开第二步。
正当她听到隐约的人声,以为自己快要跑出梅林,得救了的要大声呼救时,她的脸上忽然罩来一块汗巾捂住口鼻,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力气一瞬间从身体里抽离。
浑身发软的上官如意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的是。
“这该死的娘们还真能跑,要不是雇主说留你一条命,老子保证现在就剁了你。”
她最后记挂的仍是,嘉荣应该没事了吧。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仅有的一丝能透过月光的窗户完全被钉死,笼罩在鼻间的是潮湿的霉味,灰尘大得令她鼻尖发痒总忍不住要打喷嚏。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下意识的把自己缩进教练里,以此来换求一丝安全感。
对比于她现在的遭遇,她更担心的是嘉荣有没有事,要不是因为她的邀请出,她们也不会倒霉的遇到绑匪,更不知道他们是要求财还是要命。
如果求财倒是无性命之忧,最担心的是要命又求财。
“醒了。”清甜娇糯的嗓音带着些许哑意,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划过掌心,泛着酥麻的痒意。
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上官如意乍然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瞬间吓得鸡皮疙瘩直冒。
“看来是我吓到你了。”宋嘉荣不好意思的道歉。
上官如意听出来是她的声音后,哆嗦着牙齿往她出声的位置挪去,“嘉荣你有没有事,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执意邀请你出来赏梅,我们也不会遇到绑匪。”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这件事并不怪你,你也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说到道歉,也应该是我和你道歉,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我连累。”那些人针对的是她,如果没有她,他们同样会出现。
上官如意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了敲钟声,也让上官如意尴尬得想要寻条地缝往里钻出去,“我生了孩子后容易饿。”
宋嘉荣没有笑话她的意思,而是艰难的从袖袋里抽出个装糖的杏色香囊,“我这里还有几颗糖,虽然不一定顶饿,多多少少也能叠下肚子。”
“我们一起吃吧。”上官如意生怕她不吃,全给了自己,故意板起一张脸,“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
糖很少,两个人也才一人分了两块,但当甜滋滋的糖果含在嘴里的那一刻,原先紧绷的神经,害怕都像是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舌尖一点甜。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失踪了。”上官如意把脸埋进膝间,鼻头难受地想,她那么晚还没回去,汝汝没有见到她,肯定会哭。
“很快,说不定已经在找我们了。”从昏迷不醒到醒过来,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水桃她们应该发现自己失踪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来找自己。
但是原等在原地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她的性格,与其等别人来救,不如自己创造一条生的路。
诚如宋嘉荣所猜测的一样,在梅林外迟迟没有等到她们二人出来的水桃,青提二人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走到她们始终的位置的青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簪子,簪子正是她今天亲自为小姐选的,脸色当即大变,“不好,小姐她们可能出事了。”
脸色不好看的水桃当机立断,“我立马入宫禀告陛下,你去找莫老夫人,一定要快。”
她们刚才就应该跟着小姐一起的,小姐说不定就不会发生意外,现在只祈求小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否则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正在批改奏折的裴珩笔尖一顿,墨渍滴落污了一片雪白,从刚才开始,他的心里一直感觉到不安,仿佛是会发生什么事。
心里过于烦乱,他正要让人去查下荣儿今天去了哪里,一身黑衣的卫臻神色凝重的走进来,单膝下跪,“陛下,宋大夫和上官小姐不见了。”
裴珩听到她被绑架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得眼前一阵发黑,急忙往外走,冷声追问,“什么时候被绑架的,地点在哪里,可有派人去找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禀告孤。”
一想到小姑娘遭到绑架,有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裴珩的心像是被一只陌生的手给狠狠扼住一样疼痛难忍,拳头因为握得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
“是在城西的梅林,水桃姑娘说宋大夫已经失踪了一个时辰,属下得知宋大夫失踪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梅林搜人。”
梅林不大,但梅花旁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山上能躲藏人的地方可比小小的梅林多多了。
山上的破庙中,狂风吹来似鬼泣狼嚎,声声惊悚,似女鬼锋利的指甲划过窗纸,仿佛要在下一秒破窗而入。
“嘘,等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宋嘉荣手上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碎瓷片,正小心翼翼的用它割断系在上官如意手腕的粗绳。
屋内没有光线,导致她割绳时全凭感觉。
两人系在手腕上的绳子刚解开,忽听门外传来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两人默契的把自己缩回角落里,假装自己还处在昏迷中。
钥匙插到铜芯里咔嚓一声转动后落下,两边的大门被用力推开,皎洁的月光森冷的铺天盖地的涌入,如镀霜华。
为首的女人走到宋嘉荣面前,抬脚踹向她,眼里的恨意几乎凝聚成刀子般锋利,“我知道你醒过来了,在装睡下去可不是什么聪明人的做法。”
既然被拆穿了,也不在装睡的宋嘉荣依言睁开眼,见着在自个眼前站定的女人,并不意外,反倒是有种意料之中的落定感,“是你。”
“怎么,是我很意外吗。”摘下帷帽的刘月娥残忍的勾起嘴角,眼睛缠满猩红的蛛网血丝。
她的模样变了很多,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完全看不出那日在岐黄班里趾高气扬,艳光四射的模样。
“看见本宫变成这个模样,你很得意是不是!”一把掐住她下巴的刘月娥逼近宋嘉荣的瞳孔,神态厌恶又扭曲。
又是这种眼神,她凭什么用这种高高在上怜悯的眼神看她!
宋嘉荣想要说没有,刘月娥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癫狂的自言自语,“宋嘉荣,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有时候又很羡慕你,更嫉妒你嫉妒得发疯,凭什么你一个什么都不会,愚蠢又恶毒的草包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本宫想要的一切!”
“你有什么比得过本宫的,本宫出身优越,无论是才学还是品性都远远超你,你除了这张脸能拿得出手又有什么比得过本宫的!”
要是陛下早些年认识的人是她,那该有多好啊,皇后之位对她而言肯定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而不是落得个被赶出宫的下场!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咬唇否认的宋嘉荣蜷缩着身体往后退,掌心捏紧刚才打烂的碎瓷片。
“呵,你是不懂还是装傻。”捏着她下巴的刘月娥眼底全是淬了毒汁的寒意,冰冷的吐息像蛇杏子一样攀绕而上,“你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陛下会来救你吧,我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了,就算你真的等到陛下来救你,你说,是他们先一步找到你,还是本宫能够轻而易举的弄死你来得更快一点。”
“长得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要是轻易的死去就太可惜了。”女人涂着艳红豆蔻的指甲抚摸过宋嘉荣的脸颊,令人不自觉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要是陛下赶来,看见你身上沾满了其他男人遗留的痕迹,她是会心疼你,还是认为你恶心。”
“刘月娥你是疯了是不是!”一旁装睡的上官如意再也忍受不住的怒骂出声。
本来没有注意她的刘月娥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上官如意的脸,表情阴狠,“闭嘴,你这个吃里扒外,不懂女戒的贱人也敢和我二弟和离!也不撒泡尿照下自己长得什么蠢样,生不出儿子就找下自己的原因,别说我二弟认为女孩晦气,本宫那时要是在场,我保准要把她活生生摔死。”
脸被打偏的上官如意偏头吐出一口血,拔高音量厉声道:“我就是生不出儿子又关你什么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当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到你们猪狗不如的刘家!”
“怎么不关本宫的事,你嫁到我们刘家,生是我们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谁允许你和离的!”她怎么敢和离,还让他们刘家成为上京贵族群里茶余饭后的笑谈。
刘月娥一把拽过上官如意的头发拖拽在地上,阴狠又毒辣,“说,是不是宋嘉荣这个贱人怂恿你干的!”
“你要是不说,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你和我的恩怨同其他人没有关系。”宋嘉荣挪向上官如意的位置,眼神讽刺,“你除了只会用男人来羞辱女人清白的办法,你还有什么。我是女人,不代表我一定要为一个男人守节,为了一次不清白就要死要活。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因为我不清白而厌恶我,恨我,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值得我真心喜欢的人。”
“何况,女子的贞操从来不在罗裙之下。”
为什么一个男人不需要所谓的贞操文化,女人必须得为一个男人守贞一辈子,若是失了清白便是遭万人戳脊梁骨,只有黄土一捧的归宿。
他们想到羞辱女人最好的一个办法,也往往是所谓清白羞辱,即□□羞辱,认为这才是对女人最残忍又恶毒的处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