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把你眼睛毁了,看你还敢不敢瞪我!”天知道她想那么做有多久了!
要不是她,陛下又怎会冷落娘娘多年,娘娘又怎会受了那么多委屈,如果她没有出现,娘娘早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恢复了一点儿力气的宋嘉荣抬脚一把抓过悯枝的头发,额头拽着往桌角撞去,直到见了血都没有松开,任由她扑腾着挣扎,直到咽气才松开。
没有理由对方要伤她,她非但不反抗,还等着引颈就戮。
松开手,身上也沾了血的宋嘉荣毫不在意的抬起袖子擦走脸上沾上的血污,那双冰冷嘲弄的眼睛,总令人回想到当年的贵妃娘娘在宫里头,也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白若裳,你知不知道你们白家现在在做什么,和蛮夷小国合作窃国,动摇国之根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并不在意她是怎么知道的白若裳却是捂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自古弱肉强食,谁有本事有能力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历史也从来是由成功者书写。”
白若裳冷笑,“要怪也怪陛下不识好歹,放着我这么一个晋国第一才女不要,偏生要选择你这种身份卑贱的妖妃!你放心,等今天过后,我会如愿成为晋国最尊贵的女人,而你,只配一辈子匍匐在本宫的脚下,活得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臭虫!”
听到她那么羞辱自己的宋嘉荣,仍是神色淡淡的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白若裳,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怜。”
她怜悯,可笑的目光就像是针扎在白若裳的身上,衬得他像极了小丑。
“闭嘴!谁允许你用那种眼神看本宫的,信不信本宫立马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白若裳很讨厌她用这种眼神看她,像是在提醒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个比不过她的输家!
无论是陛下的宠爱,还是容貌。
“可是我又很羡慕你。”宋嘉荣突如其来的一句转变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更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纤长浓睫垂下的宋嘉荣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出身相府,生活优越富贵,有疼爱你的父母,帮衬你的兄弟姐妹,更是名满上京的第一才女,你所拥有的一切,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想的存在,可是那么优秀得令我羡慕的你,却因为喜欢上一个男人,变成自己都陌生的程度。”
“我在想,等你见识过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有了自己想要做,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目标,是不是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男女情爱在这个世间是如此的渺小,微不足道。”宋嘉荣对上她眼睛不躲不避,手却借着衣服的遮挡往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摸去。
上一次遭遇绑架后,她便多了个小心谨慎的心眼。
“你的前半生都是被男人所安排,所规训,难道你想要你的后半生也如此吗?还是说,你甘心把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你的一切都依附在男人身上,为他生为他死,当个没有思想的菟丝花吗。”她貌似是说给白若裳听的,实际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也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爱一个人没错,错的是爱他到完全失去自我。
白若裳目光冷冷,宛如在看死人,“你和本宫说这些,是何居心,难不成你还以为,仅凭几句话,本宫就会放过你吗。”
“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白若裳低下头,涂着金粉朱蔻的指甲掐住宋嘉荣的下巴,瞳孔里全是翻滚的恨意,“你要知道,本宫有多恨不得你死,不过在你死之前,本宫要让你亲眼见证谁才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她又怎么会让他和她在黄泉路上相见,到阴曹地府里做一对夫妻!
陛下的妻子何该是她白若裳,百年之后共入皇陵与他合葬的也只能是她白若裳才对!
堆积在天边的滚滚乌云承受不住密集的水汽,终是泄了关口,任由大雨噼里啪啦落下。
“你问我有何居心,当然是要拖延时间了。”宋嘉荣狭眸半眯,手中刀子迅速捅进白若裳的心口,满是无奈又纵容。
“我说过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你不信呢。”要知道她看的话本里,好人永远死在第一章 。
“护驾,快来护驾!”
眼前的一幕吓得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疯狂的尖叫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她靠近。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
宋嘉荣抽出白若裳腹部的匕首,沾血的手指阖上白若裳瞪大的眼睛,低低地笑出了声,“你难道不知道,坏人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她是坏人。”
“对了,我在告诉你一个消息。”宋嘉荣低头覆在白若裳的耳边,嗓音甜美,“躺在宣德宫里的人并不是陛下,陛下为何装病,自然是为了把你们这群蠢货一网打尽,想必你那愚蠢的父亲应该会很快和你见面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两只手被桎梏住,无法动弹的白若裳瞪大着不可置信的眼珠子,嘴里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事情的走向不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过后,她就会成为整个晋国最尊贵的女人,她抱养的孩子成为下一任储君才对!
陛下为什么要骗她!要是陛下没有骗她,她也不会同意父亲的做法!更不会生出谋逆的心。
可是直到生命的最后,白若裳都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答案。
吸入蒙汗药过多的宋嘉荣彻底失了力,不理会殿内的宫人,平躺在浸泡了鲜血的金丝边缠花勾丝地毯上,横过一条胳膊,遮住殿内过于刺眼的光亮。
今晚上的上京只怕是个不眠夜,她要等的是,天亮那一刻,推开宫门的会是哪一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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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想放手,只想强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九枝烛台上的烛心明明灭灭,一个风刃刮来,整个寝宫随之陷入混沌的黑暗。
伴随着下了一夜的暴雨停熄的是――
那扇雕花鎏金的大门被人急促的撞开, 过于刺眼的光线照得,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宋嘉荣几乎睁不开眼。
原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天都亮了。
见到天亮的瞬间,她的身体从未有过一刻如同此刻那般轻松。
逆光之中,有人身着盔甲向她走来,宛如脚踩玄云,身披万仗霞光。
半撑着身坐起来的宋嘉荣知道,是他来接她了。
银白铠甲沾血的裴珩快步走来, 半蹲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眼尾猩红,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栗,“荣儿,我来了。”
宋嘉荣回抱住他,笑着说,“我看见了。”
很快, 参于谋反的人被连根拔起,抄家的抄家, 流放的流放, 作为主谋的白家三日后午时三刻处斩,慧安太后送入黄陵为先祖祈福, 至死不得外出。
听说那日流在宫门口的血, 冲洗了三日仍不干净。
白家造反一事尘埃落地后, 也到了岐黄班考试的日子。
考试前期, 水桃, 青提二人比宋嘉荣这个考试的人还要紧张。
“小姐,你说太医院准备的考试会是什么啊,会不会很难。”青提一想到那个成绩考核,头都要大了。
“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就算在难我也要去。”宋嘉荣合上师父的手札,“好了,你们就不用为我担心了,你们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我记得师父说她回来后要考察你们两人的学习进展。”
听到要考察学习进展的水桃,青提两人瞬间蔫成了地里霜打的小白菜。
差点儿忘了,她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岐黄班的结业考试分为笔试,面试,口试三关。
笔试是由太医出题,学生答,面试即是当面给病人诊病,给出最正确的药方。
考试顺序按抽签来,宋嘉荣等他们都上去抽签后,自己才走上去。
当她拿过签放在眼前,不禁愕然失笑。
她以为自己不是中间就是最后一个,谁能料到她是第一个。
宋嘉荣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考试的院落,她学的是女科,给她安排的病人是一个小产后,下身一直淋淋不尽,还伴随着恶臭的女人。
小产后月事淋淋不尽,多是气血郁结,气不摄血,瘀血残留所致。
正事堂内的太医们小心的看向屏风后的男人,原本交谈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有太医上前,把今日考试的试题呈上,“陛下,这是陈太医送来的,关于本次考试的考题。”
笔试的名字一栏在答题结束后都会使用封弥,求的是一个公平公正。
坐在屏风后的裴珩接过考题,只是随意翻了几眼,他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的小姑娘一定会过!
因为上面的考题他都在她的书案上见到过,也亲眼见到她为杂病难题点烛彻夜不眠。
很快,宋嘉荣和其他几位考生一同进入最后一项考试,最后一项是由几位太医相互提问。
宋嘉荣开出的药方并没有任何问题,一些昂贵的药材也被她替换成平价药材,更令人感叹医者仁心。
这一场考试持续到日落西边才结束,岐黄班大门外早围满了考生的家人。
宋嘉荣走出岐黄班的那一刻,整个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都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没有想到会那么容易。
她刚走出来,水桃和青提立马围了过来,“小姐,考试难不难啊。”
“我听说那些太医们都看不起女人当大夫,他们会不会存心刁难你啊。”
“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家小姐厉害得很。”宋嘉荣说完,抬头撞上不远处的裴珩。
树下的男人身着泷泷白衣,原先疏离淡漠的视线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如冰雪遇暖,春暖花开。
裴珩又和属下说了两句话后才走过去,他走过去时,他的小姑娘也正向他走来。
他们的脚步都是一致,并坚定的向对方走来。
想到等下要说的话,宋嘉荣耳根微热,问,“你明天有空吗。”
从她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刻,裴珩周围的一切喧闹都在此刻化成了虚无,眼中只剩下她一人,唇角勾起,弯下身与她视线平行,“只有你找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宋嘉荣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里头的变扭,“那好,你明天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父母吧。”
“好!荣儿你是愿意承认我了吗。”此时的裴珩快要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宋嘉荣抿唇,随后缓缓点头。
“太好了!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的到来。”裴珩激动得抱住她转圈圈,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小姑娘愿意承认他了!
他像是一个干涸已久的旅人,遇到了一座只属于他的绿洲。
被一堆人围着看的宋嘉荣红着脸,嗔怪的拍走她的手,“好了,你先把我放下,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裴珩非但不认为丢人现眼,还N瑟的炫耀,“我抱我媳妇,他们乐意看就看,他们羡慕,也可以回家抱自己的媳妇。”
羞得脸颊泛红的宋嘉荣抬手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让你瞎说,还有谁是你媳妇。”
“你不是吗。”
宋嘉荣白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我又没有答应过你。”
裴珩含笑的注视着她,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似情人在耳边厮磨,“可是你的心里,已经承认我了。”
――
宋父宋母的墓埋在城外青山上,每年都安排人来打扫除草,所以并不难找。
今日换了一套素白得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裙的宋嘉荣正跪在墓碑前,神情落寞的烧着黄纸,眼睛不知是被烟熏红的,还是感性使然。
她从记事起,就以为自己是不受父母欢迎的存在,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更是他们人生的污点。
谁知道并不是,相反他们比谁都要爱她。
裴珩和她一道跪下,严肃又郑重其事的握住宋嘉荣的手,“岳父,岳母,请你们放心,我这一生都会用生命来爱护荣儿,保护荣儿,绝对不会让荣儿受到一丝半毫的委屈,伤害,所以请你们放心的把她交付给我。”
“如果我让她受到了一丝委屈,就罚我遗臭万年,罚我永失所爱,罚我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宋嘉荣抬起泛起水雾朦胧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变得又酸又涨起来,但她一点儿都不难受,只是有些想哭。
祭拜完父母后,二人来到了城内的一家小饭馆用餐。
宋嘉荣看着送上来的菜,几乎有一半都加了辣椒,秀眉微拧,“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她还记得在郦城那时,他因为吃辣闹得胃部绞疼。
裴珩用筷子夹了一块宫保鸡丁到她碗里,“你不喜欢吃清淡的,却陪我吃了十几年,现在换我迁就你一回为什么不行,桌上也不全部是辣菜,也有清淡的。”
爱应该是平等的,不存在要谁付出得更多,也不存在另一方在爱里委曲求全。
宋嘉荣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抬起头,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裴珩没有回答,而是笑着望进她的眼睛里,“荣儿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其实宋嘉荣想要告诉他的,可是并没有机会。
后面又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后,她也彻底熄了想要告诉他的想法,也害怕她满腔欢喜的爱意会被他说恶心。
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只会等着她有一天愿意告诉他。
等吃完饭,裴珩拉过她的手,低笑一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要带她来的地方,是一间堆满花灯,制作花灯材料的屋子。
“这是?”宋嘉荣的目光落在挂满各色花灯的架子上,眼底涌现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数以百盏花灯摞在一起,灯明连绵三里路,不见星河转日落。
“你忘记了小时候和我说过的,希望在每年生辰的时候都收到一盏花灯。”裴珩取下一盏六角琉璃宫灯,橘黄暖灯笼罩周身,衬得她眼中柔情万千。
“有吗?”她什么时候说过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更令她感动的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被人当了真,并记挂在心头数年。
“你忘记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记得。”裴珩把琉璃灯递到她手心,趁她不注意时,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手臂搂住她的腰。
覆耳亲昵,“今晚上能留下来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点燃着一盏微弱烛火的室内,安静得只余彼此间的呼吸声。
脸颊羞涩的宋嘉荣受不住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许看我。”
裴珩吻上她的手心,“好,我不看。”